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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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鐸怔忡,不知該接什么話好??纯窗滓簦惨荒槦o可奈何。她一向活潑,只是見了這個小叔,憑白就有些氣弱。以前沒嫁人還好,倆人見面斗嘴嘲諷,一樣不落,如今成了叔嫂,她反倒收斂起來,大有凡事聽蔣釗安排的意思。 還是顧承笑了笑,大大方方道,“蔣兄弟這是和我客氣,說什么身份尷尬的話,我只知道你們一路進京,不曾遇上任何阻礙,大魏各處城防關卡皆肯放行,足見你們是良民身份,在這里客居能有什么不便?你們是小寰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雖不濟,也斷不會把朋友攆出門去。當然,要是顧承有禮數(shù)疏漏,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各位海涵,也請蔣兄不必再推辭,不然就是真的不肯認顧承這個朋友。” 蔣釗面沉似水,目光在顧承臉上飛快掠過,良久,才拱手道,“是蔣某小人之心了,言語不周,請顧爺見諒,那我們恭敬不如從命?!?/br> 他松了口,余下的人也松了氣。方才隱隱有電光火石在他二人身上輾轉,眾人瞧得明白,只是不好多言。沈寰也裝不察,忙著安頓客人,叫人預備晚飯,好給他們仨人接風洗塵。 有菜有酒,蔣鐸一看就來了精神頭。他嚷嚷得最厲害,手底下也沒停,逢舉杯必見底,不出半個時辰,人就已經(jīng)昏昏然。 “這個沒起子的,每回都是他咋呼得最兇,最后倒下的比誰都快?!卑滓敉屏送扑?,一翻白眼,“得,我們這位嘴壯的已然犧牲了。誒,活脫脫一現(xiàn)世寶,讓顧爺見笑了。這么的,我先扶他回去歇下了,你們慢用,等明兒早上他醒了,再叫他給您賠罪?!?/br> 這廂蔣釗卻沒有離席的意思,他和顧承都是酒量好的人,也都善于自控。即便是微醺的狀態(tài)也可以從容談笑,讓旁人瞧不出一絲異狀。倆人棋逢對手,在花間月下,把酒敘話。 “顧爺是皇商,買賣做得大,人脈廣,蔣某很是佩服。若不是親眼看見,我也想不到,沈姑娘的意中人原來是這樣一位人中龍鳳?!?/br> 顧承笑著擺首,“不敢當,蔣兄過譽了。早前聽小寰說起過,在潼關時多蒙你們兄弟照顧,又護送她全身而退,這番恩情,顧承感激不盡。蔣兄接下來有何打算,如有需要我的地方,顧承義不容辭,定會全力以赴?!?/br> 蔣釗一瞥沈寰,似笑非笑的道,“家兄與我離開潼關,其實是無可奈何之舉,目下我們兄弟就如同掉了隊的孤雁,四野茫茫,舉目無依。原本只是想在京師盤亙幾日,再行北上。難得他鄉(xiāng)遇故知,倒成就了人生喜事一樁?!?/br> 沈寰關心他們的動向,忙問,“你要北上?如今雁門關,山海關一代都不太平,連帶大同府在內,聽聞朝廷近日已增派了不少守軍,你這會兒去那里做什么?” “不過是想從邊關去塞外,徹底離開大魏。”蔣釗輕輕嘆氣,“塞外是胡人的地盤,雖然他們不見得會認我是族人,但那里天地開闊,即便放羊牧馬,總能過得暢快自在些。只是可惜了,我大哥一腔報國志,終究還是被我拖累,不得實現(xiàn)?!?/br> 他說著,心下一陣抽痛,擎起酒杯,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這話說得沈寰心里發(fā)酸,她晌午和白音聊起,才終于弄明白,蔣釗被人排擠的緣由。一則是和他力保自己有關,二則卻是他得罪了陳文德,對方以他有異心構陷,莫須有的罪名之一,竟然是他的胡人血統(tǒng)。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僅憑這八個大字,就將他過往功績一筆勾銷。 他的痛足夠沉重,且難以啟齒。所謂胡人血統(tǒng)他自己未必認同,畢竟他曾被自己的生身母親拋棄,而救他性命的人卻是身為漢人的兄長??涩F(xiàn)在,那位漢人明主卻又再度將他拋棄。未來何去何從,想必于他而言,也有一種茫然無措感。 顧承沉吟片刻,開口道,“北上的事,還請蔣兄再斟酌,依眼下時局來看,未必是個很好的選擇。索性先住下,再慢慢思量不遲。” 蔣釗痛飲幾杯,放下酒盞,斜斜一笑,“顧爺?shù)故遣慌氯锹闊?,我這個人,沈姑娘應該知道,閑不下來,日后要是不小心招來禍事,連累顧爺,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顧承淡淡一笑,隨手搖了搖酒壺,轉頭對沈寰道,“今日興致好,想不醉不歸,勞動你,再去燙一壺來?!?/br> 沈寰明白他欲支開自己,才要開口,見他沖自己頷首,嘴角的笑容明快自信,恰似無聲的寬慰。她驀然間覺出踏實,便也笑了笑,起身去了。 兩個男人面面相對,有些話終于可以說得直白。 蔣釗道,“我沒想到,真的會在京師再碰到她,更沒想到,她身邊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這個人竟然委身朝廷,甘為皇室趨奉。顧爺,恕我直言,沈寰的身世我已查明,她和當今皇上,司禮監(jiān)掌印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如何肯安心和你過這樣的日子,不思雪恨?我想不通,因為這不像她,也不該是她的選擇?!?/br> 顧承點頭,“不錯,為父報仇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心愿,時至今日恐怕也沒能讓她忘懷。但這不影響她選擇什么樣的生活,或是選擇和誰共同生活。因為這是她的權利,任何人都沒法干涉,包括我,也包括蔣兄你?!?/br> “說的在理!可我還是覺得她心意雖堅定,卻舉步維艱,像是被什么人牽絆,也像是被柔情軟化了意志。不過這些都只是一時的,她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放棄堅持的主張。顧爺是有事業(yè)的人,難以助她實現(xiàn)心愿,我可以理解。但我卻不同,目下我一無所有,無牽無掛,倒是很想幫她一把。只是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偏重情愛多些,還是大道多些?” 他頓了頓,笑意緩緩浮上嘴角,“倘若是后者,我倒覺得,比起顧爺,我才是更適合她的選擇?!?/br> ☆、第95章 <誓言如山> “我和她同患難,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自問對她的了解不比你少。這份情誼,顧爺想必還沒機會體驗罷?” 借了酒力的英俊男子,面容熠熠生輝,氣焰咄咄逼人。 顧承只是笑笑,“是不曾經(jīng)歷,我說過,很感激蔣兄對她的照料陪伴,如有機會,定當加倍報償?!?/br> 不驚不怒,云淡風輕里流露得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從容自信,蔣釗禁不住冷笑,“報答?許諾金銀之物么?像是你以富貴安逸捆綁她那樣?我不稀罕!” 顧承仍無慍色,搖頭道,“任何時候,金錢都不是一個很壞的東西,沒有它寸步難行,有了它倒是可以辦成很多事情?!?/br> “怪不得你有如此自信?!笔Y釗環(huán)視左右,“家大業(yè)大,只怕難以割舍。倘若她要的只是馳騁自由的生活,你也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她圈養(yǎng)成一只籠中雀么?” 顧承轉著酒杯,一笑道,“蔣兄這么說,就是小看她了。何況,我并非沒有成全她的意思,眼前的一切,于我而言,也不過是過眼云煙。如果和她相比,沒有什么是不能放手的。人生在世,富貴榮華再多再好,也不及擁有一個相知相親的人。我找到了,該說是我的幸運,又怎么會不好好珍惜。” 蔣釗嘴角輕輕抽了兩下,“顧爺好氣量,說放下便能放下。不過我身無掛礙,倒是可以比你放下得更快。不如咱們比比看,瞧誰能早一步實現(xiàn)她得心愿?!?/br> 顧承蹙眉,“蔣兄稍安勿躁,有些事不能冒進強求。這個比試,我無意參與。但想提醒蔣兄一句,你不是身無掛礙,你還有兄長一家需要看顧照料。我看得出來,你和令兄感情很深厚?!?/br> 蔣釗怔忡片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大約還是低估了顧承,對方平靜溫和的外表下,隱藏著洞察人心的通透。是個勁敵,他暗暗發(fā)笑,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幾句話便直指人心,讓人無法反駁。 這個男人所倚仗的,不過是一紙婚約,還有沈寰喜歡他??伤麄兊拿苎谏w在溫情表象之下,他看得出來,早晚會暴露得一覽無余。他不必急,日久見人心,自己未必沒有奮起直上的機會。 沈寰回來的很是時候,等兩個人幾杯酒再入喉,她終于笑著勸阻,“差不多得了,你們倆是酒逢知己,不過明兒純鈞還有事要談,太晚了不好,改天閑了你們再拼也不遲?!?/br> “二哥,”她忽然用了這樣一個稱謂,笑著看向蔣釗,“以后日子長呢,今天先且放過他罷?!?/br> 親疏涇渭分明,蔣釗神色明顯一窒。 “你是故意的?”顧承任由她挽著,低聲笑問,“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她承認,帶了點不滿,“你別聽他胡說,他那個人一向喜歡撂些狠話,明知道沒戲的。他是和我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可人家白音還和我共患過難,難不成我連白音也要嫁?自以為是的太過。反正我對他從始至終都沒動過念頭。” 他笑笑,摩挲著鼻翼,“這話是給我吃定心丸?咱們之間就不必了。只是你近日看緊他些,要是真惹出事兒,到時候就難收場了?!?/br> 她扶他坐下,不以為然,“原來你擔心這個,我料他沒這么蠢,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清楚?不過是借機拿話擠兌你,幸虧你就是不肯上他當?!?/br> 點了安息香,蓋上博山爐,她回身坐在他身邊,“喝了那么多,果真沒醉么?我竟不知,你什么時候酒量練得這么好了。” 他覺出她刻意回避某些話題,淡笑著應她,“酒這種東西,喝得越多就越有量。你不在的時候,我晚上睡不著,常拿它來催眠。直到有一天,發(fā)覺自己需要喝更多才能昏昏欲睡,我才停下來。想想,還是保持清醒的好,清醒時做的夢,你的臉也能看得真切些?!?/br> 心中微微生慟,她攀著他的頸子,“是我對不住你,不該離開,咱們以后好好的,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再分開了?!?/br> 他點頭,眼波溫柔,“蔣釗,就是那個陪你住山洞,給你生火取暖的人罷?” 她被他提醒,又想起那一段經(jīng)歷,嗯了一聲,側著臉對他笑笑,“怎么,終于有點吃醋的感覺了?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總是介意這件小事?!?/br> 在她看來是小事,因為不曾動心;可在他看來,不能陪在她身邊,實在是人生中永遠不能彌補的缺憾。 他禁不住想問,于是神情有點尷尬,“蔣釗和你……在山洞的那一晚,發(fā)生什么了?” 她恍然,男人果然還是了解男人,他能猜到蔣釗想要借機親近她,想起那記夭折的吻,她笑著說,“他當然不會閑著,可我是誰,豈能讓他占了便宜去。不過也不能全怪他,畢竟我是獨自一人,那會兒也并沒和誰有過婚約。” 他擰著眉毛,心緒翻飛,可到底不忍苛責她,冷靜一刻,心底漸漸涌上難以言喻的自責,還有感激。 “謝謝你?!彼鋈坏拖骂^,聲音似有些哽咽難言,“謝謝你肯回來……我知道外面的天地更自在,你有能力過得好,也有人愿意陪伴左右……并不是,非我不可。我也擔心過,如果你永遠不回頭,我該如何是好,似乎只有等,在原先的地方,一直等下去。我想過去找你,可又怕找不到,萬一錯過,你以為我也離開了,那就真的是一輩子再難遇到……所以才要多謝你,同樣惦念著我,最終還是選了我?!?/br> 她動容,聲音愈發(fā)溫軟,“傻瓜,我對你的心,早就表露的明明白白了。何況我從來沒遇上過比你更好的,或者說,你就是和我最相配的那個人,我們是天造地設。還記得我說過么,我是利劍,你是劍鞘。你要一直收住我,才不會讓我變得囂張乖戾。” 只是寶劍已沾了血,雖然擦拭干凈,還劍入鞘,奈何鋒芒已然畢現(xiàn),早就不是一支劍鞘能壓服得住的。 而且尚有另一支不甘心折戟的利劍也不消停,顧承對蔣釗的判斷不錯,他果然暗中行事,獨自一人夜探常全義府邸。 無功而返,身上掛彩,一路上苦苦撐住,跳入院中時方才腳步踉蹌。沈寰聽到動靜,急急迎了出來,看見他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忙把他拉回房,為他清洗傷口上藥包扎。 “你瘋了?”她聽他氣喘吁吁的講述,怒而打斷,“你知道那府上養(yǎng)了多少護衛(wèi),有幾個分明已是頂尖高手,連我都不敢輕易涉險,你就這么大剌剌的闖去,難為你還有命回來!身后的尾巴呢,確定沒人跟過來?” 他嘿嘿笑著,全不當回事,“放心好了,你忘了,我輕功足夠好,打不過還能跑。其實也沒你說得那么嚴重,你看,不也就是手臂中了飛刀,他們也不能把我怎么著……” “那是你運氣好,倘若這柄刀扎在腿上,看你還有能耐施展輕功!” 他一張俊臉慘白如雪,像是隨手一抹就會消散,可嘴上還是興奮,“探路這種事總得有人做,你不方便去,我就替你先見識一下。這回知道了,殺人不易,逃命不難。有了底,心里不是更踏實?說了半天,你怎么就不知道感謝我一句?” “呸,幸虧你沒惹出更大禍事,不然連累多少人?!鄙蝈竞蘼曔?,“從今天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哪兒也不許去。傷養(yǎng)好之后,隨你北上還是南下,我不攔你?!?/br> “這就要轟我走了?”他低頭覷著她的面色,笑得齜牙咧嘴,“你這個人嘴硬心軟,我知道,其實你不忍心真的趕我走。我待在你身邊也是有用的,我這人夠機智,能幫你打架,你的仇……” “住嘴!她厲聲截斷他的話,“我的仇,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br> 他哼笑一聲,慢悠悠道,“和我,可以有關。真正沒關系的,是你的未婚夫婿。你怕他知道,更怕牽連他,刻意隱瞞你的想法就是不想讓他擔心。你這樣是不成的,做夫妻,頭一件事就是要坦誠?!?/br> 他轉顧她,冷汗連連,卻眸色深湛,“你以為你出了事,就不會牽扯到他?還是你認為他離了你也一樣可以坐擁富貴,安穩(wěn)享受得活下去?如果是這樣,我看你也不用非嫁他不可,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與謀,何必遮遮掩掩互相欺騙!” 矛盾主旨被一個外人切中,她不由得一愣。半晌沒出聲,卻察覺到熟悉的腳步聲漸近。 顧承睡眠淺,聽見動靜,起身探看,須臾已推門而入。入眼的畫面有些詭異,也有絲絲縷縷呼之欲出的曖昧。 蔣釗半身赤/裸,精干的身軀上濺落點點血漬,一眼望過去,像是雪白的肌膚上生出了幾粒朱砂痣,凄美妖艷。 沈寰不避嫌的為他擦洗傷口,他悶聲看了一眼,之后不動聲色上前,接過巾帕。才剛坐下,蔣釗已閃避到一旁,“不敢勞煩顧爺,我生受不起?!?/br> 顧承微微一曬,不做理會,“我是大夫,治傷救人是我的本分。” 他動作麻利,根本不給蔣釗回旋余地。手上輕重拿捏妥當,認真盡心,沒有挾私報復,也沒有一星半點嗔怪埋怨。 事情一目了然,蔣釗也無法避諱。此情此景,讓他對顧承也有了些許敬服,只是嘴上不肯認輸,“既然你叫我一聲二哥,你的事我就不能不管。而且你的仇也是我的,我父親死在司禮監(jiān)這群閹宦手里,這個仇不報,我枉為人子! 句句都是沖著沈寰說的,顧承聽過,卻笑了笑,“報仇有很多種方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下下之策。蔣兄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br> 他拍拍蔣釗的肩,寬宏的笑道,“蔣兄就算不拿我當朋友,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深淵里跳。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情,你對我妻子的恩我還沒報,咱們來日方長。你且先養(yǎng)好傷,一切還待從長計議?!?/br> 他氣定神閑,蔣釗無話可說。出了門,沈寰想著他的話,一心追問,“你說還有別的辦法,是認真的,還是隨口安撫他瞎說的?” 他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便故作輕松笑答,“當然是為了穩(wěn)住他,這么個惹禍的苗子不把他安撫住了,你成日在家還不都得提心吊膽?” 自然而然地摟緊她,溫言道,“你們一個兩個的總是嫉惡如仇,弄得我也沒了主意。你說說看,都要嫁給我了,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滿心仇恨?如果真是這樣,我一時半刻倒有點不敢娶你了。” 這是他第一次直截了當?shù)恼勂疬@個話題,有和煦的警告意味,也有動之以情的謹慎試探。 她心口突突一跳,往他懷中靠了靠,“沒有,這會兒誰有心思想那些個事兒。我不是說了么,今生的心愿是嫁你,給你生兒育女。有些執(zhí)念,我早就放下了,要不回來這么長時間,你看我不是乖乖待在你身邊。什么仇什么怨能敵得過愛人溫暖的臂彎,是你把我軟化的,讓我覺得如果父母在天有靈,也一定希望我過得好,那就足矣了?!?/br> 他垂下頭,卻看不見她的眼,只聞到她發(fā)絲上淡淡的幽香。心底有晦澀朦朧的陰影升起,明知道是錯,可還是一拖再拖。 月光靜靜灑下來,彼此的影子交錯在一起,投在地下,難分難舍。這一刻,他誠心祈愿,希望她真的能踐行這番話,記住她對他的情意,永遠不要試圖欺瞞他。 沈寰確鑿沒心力顧及其他,一場婚禮就足以讓她自顧不暇。她說過,只要簡單溫馨的儀式,顧承便什么人都不請,只將雙方父母的靈位移至府中??苫槎Y當日還是得認真裝扮,白音手里拎著繃緊的棉線,才在她臉上彈了幾下,她已跳起來捂著臉喊疼,“再不弄這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開臉?聽著像收姨娘的詞兒,不是什么好話,我才不要做。” 白音哭笑不得,連著啐了幾聲,“你就不能忍忍?今兒是什么日子口,一輩子一回,女人最重要的一天,嘴上沒個把門的,還這么口沒遮攔!就不怕壞了意頭?回來三爺真給你收一房小妾,看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他敢!”沈寰怒斥,想了想,又笑了出來,“他不是那樣人,不會做那樣事,我信得過他?!?/br> “嘖嘖嘖,得了,這伉儷情深的,夫唱婦隨。既這么說,你就當為了三爺今兒晚上瞧著欣悅,忍一把也就過去了。多大的事兒啊,心里想著他,還不能稍微犧牲犧牲?” 她撇撇嘴,到底還是坐了下來,一面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一面聽白音絮叨,“一個會武的人,這點子疼都忍不了,真真還不如我呢。這下子弄完,你從此就是人家小媳婦了,可跟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得對人家負責。千萬不能一言不合甩手就走,你要是再拋下三爺,甭說別人,我頭一個就不答應?!?/br> 她瞠目的看著白音,“好啊,這么快就被他俘獲了,我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能讓你和蔣鐸都那么死心塌地的,現(xiàn)如今蔣鐸可是一口一個三弟,瞧那架勢,連我都要靠后了,你們好歹得講究個先來后到罷?!?/br> 白音抿嘴直笑,“你別說,老蔣這個人雖然憨,可不傻,瞧人瞧得準著呢。他說三爺是真男人,那仁義是刻在骨子里的。三爺對你,是疼到心坎上了,只是有點吃虧,這輩子是被你拿得死死的了。你就偷著樂去罷?!?/br> 那個被盛贊的人仍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即便穿了朱紅色的禮服,也仍是滿身清雅,如同徐徐春風。她等著他挑起蓋頭,四目相交,笑容在臉上一點點綻放,竟然都有點掩不住的脈脈含羞。 “我真的娶了你。”他坐在她身邊,緊緊挨在一起,“不是做夢,我真的盼來了這一天?!?/br> 她也激動,夢寐已求的人,終于成了自己的夫君。從什么時候開始企盼已經(jīng)不重要,隔著不長不短的歲月往回看,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倘若沒有這個人,她現(xiàn)在不知道會流落哪里,也許再沒有機會感受恨以外的,那些至真至美的世間情感。 他們結發(fā),兩根頭發(fā)纏纏繞繞,擰在一起,很快就分辨不出差別?;蛟S真的預示著兩個人,從此相伴相隨,一生一世的走下去。 “我們再不分開了?”她滿眼悸動,倚在他肩頭發(fā)問。 他說是,語氣篤定,“無論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把我們再分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