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回到潼關城,沈寰匆匆向高鳳翔交代了刺殺過程,便回到宅邸休養(yǎng)。她清楚自己身上余毒未消,誠如何患奇所言,心脈受損,倘若沒有精深的內功心法相護,將來始終是個隱患。 可眼下,她手上的內功秘籍已幫不到她了,她需要更為精純也更有效用的。思來想去,也許只有離開潼關,去江湖上尋覓,這一條路可行。 朝廷大軍失去主將,如群龍無首,在接下里的戰(zhàn)事里連連潰敗。潼關城內軍民一心,形勢更加穩(wěn)若磐石。 前方仗打得如何,沈寰不過聽聽罷了,并沒有多關心,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把這里當成最終落腳之處。 不過旁人不這么認為,至少蔣鐸還是天天來訪,關心她的傷勢,也關心白音的日常。 她見了蔣鐸,倒也沒想起問他弟弟近來忙什么,只是和他二人坐在一起吃茶閑談。 蔣鐸猶是欲言又止,白音看在眼里,替他找話題,“好久都沒看見二爺了,這陣子也不上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得罪了他呢。我們大爺必定是不能夠的,莫非是我什么時候開罪了他?” “哪里的話,絕對沒有。”蔣鐸摸著頭訕笑,“不過是上次回來,受了點小傷,養(yǎng)到這會兒也還是沒全好,連晨間議事都和天王告了假。我讓他在家好好躺著,還是等好了再過來看沈兄弟罷?!?/br> 蔣釗受了傷,她怎么不知道,竟還有那么嚴重!她笑笑,想不出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遲遲都不接話茬,等得蔣鐸愈發(fā)心焦,咳嗽了幾聲,連連給白音使眼色。后者也沒辦法,只是輕輕搖頭,示意他別造次。 “沈兄弟,我弟弟成日倒是惦記你?!笔Y鐸忍不住,到底是誰的弟弟誰心疼,“只讓我來問問你,傷勢恢復的如何。你看,我是個粗人,天天兒的這么帶話,他還有些信不真。要不然,等你閑下來,去瞧瞧他。反正咱們兩家住的近,也就是一墻之隔的事兒……” 她只是笑笑,半晌站起身來,“我自己身上也不大好,且得調養(yǎng)。何況養(yǎng)傷這種事,旁人替代不了。疼得自己忍著,難受也得自己捱著,過去就好了。病人需要安靜,我還是不打擾的好?!?/br> 她轉身走了,留下面面相覷的兩個人。他們不懂,也許這會兒還在心里埋怨她鐵石心腸。她也確鑿是心腸硬,對待給不了希望的人,還是少做些溫情脈脈的形容兒。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今生有一樁就盡夠了。 晚間白音在燈下做著針線活兒,她看了一眼,是男人用的汗巾,針法輕盈,滾邊繡得很是用心。 “我不在的日子,蔣鐸把你照顧得不錯?!彼胂胗X著安慰,笑說,“也快定下罷,你有著落了,我心里也能踏實許多。” 白音停下來,望著她,“這話說的,好像我是您的累贅似的,把我嫁出去,那您自己呢?!?/br> 她蹙眉,“我有什么,不是都好好的?!?/br> 白音一笑,不以為然,“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我心里清楚。您是女孩兒,雖然你不愿意說,但憑我猜想,您歲數也就和我差不多,興許比我還小呢。一個年輕女子,這么刀里來劍里去的,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您就沒想過,好好找個歸宿?” 是女人就必須找個男人來倚靠?她懶懶笑著,一臉挪揄的反問,“我這樣的女人,也有男人肯要?你倒是說說,找個什么樣的才能讓我靠得住,要不,這城里的高天王如何?” 白音使勁瞪了她一眼,“您又說沒譜的話兒,那些個粗人,哪能配得上您?!彼舯诘姆较蚺?,“眼前不是有一個,人家待您是真心實意的。為了您,那么重的傷都受得,虧您還一口一個不能替人家疼,這得多寒人家的心吶。要我說,別說土匪里頭,就是北京城里的文武官員加一塊,人家蔣二爺也是不遜色的。他有心計有成算,也有學問有武藝,將來未始不能成大器,說不準還是個開國功勛,到時候您可就有享不盡的富貴。自然您不希圖這些個,可女人嘛,安穩(wěn)下來,有個家,有個盼頭,慢慢地也就收心相夫教子了。這里頭好處多了,要不然怎么老天爺要這么安排,必定是有他的道理?!?/br> 她聽完挑著眉,笑得張揚,“果然女生外向!這么快就被人家策反了,說的頭頭是道??删陀幸粍t,蔣釗是和我一起回來的,他身上有沒有傷我最清楚。這會兒演一套苦rou計出來,純粹是做給別人看,讓你們這些不明就里的人看不過眼,好來逼我就范?!?/br> 白音嘖嘖嘆了一聲,搖頭半日,“不是這么回事,您到底還是不清楚,可別誤會人家了。” 話里有話,她示意她說下去。白音長嘆,“您回來也有小半個月了,鎮(zhèn)日在家里不出門,外頭的事兒自然不清楚?!?/br> “我也是聽蔣鐸說起,早前高天王讓您去殺五省總督,說好要帶回他的首級,為的是要大振士氣。他很看重這一環(huán),沒成想您只是殺了人,卻沒帶回那項上人頭。前面軍士浴血奮戰(zhàn),后頭有人生事不滿,說您原本就心猿意馬,投天王投的不實在。還說您是官宦人家出身,和大伙格格不入,只怕那五省總督與您家有舊,所以您才故意手下留情,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遲早要壞天王的事。” 她聽得冷笑連連,寒著嗓子道,“既然不信我,為什么這么多天,還不見有人來找我麻煩?” 白音乜著她,“可不是有人幫您頂了么!所以我說蔣釗這個人心里有數,倒像是算準了那幫人會進讒言,您前腳剛見完天王,物議才起來些,他后腳就讓人架著進了天王府,露出一后背的刀傷。只說是他貪功冒進,讓敵軍發(fā)現了行跡,您為了救他,不得已才耽擱了天王交辦的任務,這是把責任都往自個兒身上攬。饒是受了傷還不招人待見,這人得多可憐。怨不得他哥哥心里難受,要是我,也要急壞了的?!?/br> 一后背的刀傷!她愣住,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所謂養(yǎng)傷,原來是這么回事。這是安心要讓她欠他的情,欠得讓她渾然不覺,欠得這么理所應當。 搖頭咬牙一刻,她暗道,這個地方的確不適合她待。冷靜下來,對著白音道,“既這么說,我該去看看他。不過白天人多眼雜,我不想叫人盯上。這會兒沒人,我去去就回?!备χa充,“我不欠別人,這個情早晚會還他,只是,不會是你心里想的那種還法?!?/br> 她決絕的去了,白音能說什么,望著她的背影,輕輕一嘆。低下頭,接著做她的活計。 沈寰跳窗進了蔣釗的屋子,房內的藥味蓋過了原本的熏香,細細辨別,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他人是趴伏在床上,只穿了白色中單。背上隱隱透出一道包扎過的傷疤,從右肩胛骨到左邊的腰窩處,縱貫身體。不必親眼看,也能想象有多猙獰。 可惜了那么雪白的一身皮膚,她想著,登時啞然失笑。因為知道傷勢不那么嚴重,關注點自然也不同——也許還是因為她并不覺得心疼。 他睡眠淺,聽到聲音,自然回過頭來,朦朧的雙眼,看到她的一刻陡然亮了亮,“你終于肯來看看我了。” 有驚喜,也有撒嬌,還有讓人無法忽略的,訴不盡的委屈。她自顧自的坐下,也不靠近他。 “這回本下的更大了,要想將養(yǎng)好也得再過半個月?!彼龥]有多余的表情,接著問,“是誰?都是哪些人在懷疑我?” 她最關心的是這個?蔣釗目光一黯,“還能有誰,看你不順眼的,陳文德是一個,他身后的神棍負責制造謠言。你別忘了,那回揭穿蝙蝠夜半敲門的事,因為找不到線索,他們便認定和你這個新來的家伙有關?!?/br> “不知不覺的,我居然得罪了這么多人?!彼粲兴?,搖頭不解,“其實我無足輕重,不過是個殺人工具,又不爭什么功勞,何必如此?” 他有些艱難的擺手,順帶調整了一下臥著的姿勢,“這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在別人看來,未必可信。這世上大多是以己推人的人,他們自己滿心算計,滿眼都是利益,自然不會相信有人能懷著純粹的想法,不爭不搶?!?/br> 她點頭,“可是你心里都清楚,我的,他們的,任何人的心思你都能猜得出。所以你以身相護,讓我免遭他們的逼問。不管怎么說,我多謝你。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br> 他對她堅硬的語氣不滿,也有些不安,“你想做什么?此刻不宜輕舉妄動,我好容易才穩(wěn)住了局面,你要是強行出頭,我這傷可就白受了。” 說著垂頭,聲音暗啞,無奈一笑,“你進來到現在,連一句問我疼不疼的話,都還沒說過?!?/br> 她看著他,輕聲笑笑,“我不喜歡說廢話,受傷當然會疼。所以只能勸你,好生養(yǎng)著。 頓了頓,想著此間的勾心斗角,情不自禁感慨,“我還是經歷的太少,以為你們這些人會懷著拯救天下蒼生的心念,應該更有志向抱負。其實也不過如此,爭名奪利哪里都一樣。” 他同意,頷首是說,“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紛爭,有結黨。為謀利,為營私。桃花源只是文人臆想,真實的世界里絕沒有存在的可能?!?/br> “你……不會是心灰意冷了罷?”他緊接著問。 她想了想,自己從來就沒抱著多大希望,沒有希望,當然也沒無從談及失望。 “也還罷了,這里不歡迎我,我就離開。天下之大,總能找個容身之所?!?/br> 他一驚,幾乎要跳起來,牽動傷口,疼得冷汗直下,雪白的臉更顯慘淡,“何必呢?說了哪里都一樣,你有本事又桀驁不馴,總會有人心生嫉恨。既然來了,就該想著怎么立足。我……我別的幫不了你,但至少我在這里還有些根基。天王信得過我,我心里清楚。你,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和我……和我在一起,我定然能護住你,不受別人猜忌?!?/br> 等了這么多天,終于在聽聞她有離去之意時,將這些話傾囊道出。蔣釗偏著頭,認真說道,“我對你的心意,你現在都清楚。無論你愿不愿意接受,至少應該仔細想想未來的前途。和我在一起,對你沒有任何壞處。日久生情,這種事不是不可能,我,也能等得?!?/br> 他能等,但她不確定自己的心意何時才能扭轉,她可沒有自信能違拗得了那顆一貫執(zhí)迷的心。 淡淡笑笑,她無謂激得病人情緒激昂,“再說罷,眼下養(yǎng)傷最重要?!彼嚨匾粨P手,擲給他一支青色小瓷瓶,“這是我?guī)煾盗粝碌?,說是治外傷有奇效,我沒什么機會用,所以不知道有沒有那么神奇,你試過再告訴我罷?!?/br> 不再逗留,話音落,她人已躍窗而去。清影疏淡,幾個縱身之后,回到一面山墻阻隔的自家宅院。 沈寰清楚知道了誰是敵人,敵人也對她更加留意。她以不動不覺應付外間瞬息萬變,敵人干脆就主動出擊,請她入彀。 幾日后,她得到邀約。那位劉仙君的管家親自登門,稱仙君對她仰慕已久,一直未得合適機緣。如今前方戰(zhàn)事穩(wěn)定,聽聞她傷勢休養(yǎng)無礙,遂決定請她過府一敘。 該來的總會來,她笑而不語,頷首應了下來。 ☆、第77章 <無枝可依> 赴宴要有赴宴的規(guī)矩,造訪劉仙君這樣潼關城內天師級人物的府邸,至少明面上不該攜帶任何兵刃利器。 沈寰出門前,白音又在做繡活兒打發(fā)時間。她看了一會兒,趁白音不注意,從針線包中拿走了三枚繡花針,別在右邊中衣袖口處。 兵器不再多,好用就行。 劉仙君住的地方,從前是城內富戶的宅院。據說商人仰慕他的神通,自愿把家宅讓出來供他居住,然后舉家搬出,非但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闔府上下與有榮焉。 北方宅院,通透開闊,沒有江南園子那么多曲徑通幽,曲水流觴。不過書齋處還是別有一番意趣,庭內有天井,圍著院墻種了一圈芭蕉。墻外有一棵大柳樹,枝繁葉茂,柳絲拂過院墻,有不知名的鳥兒藏在葉底深處啾啾鳴唱。 房內有八卦圖,也有羅盤咒符等物,劉仙君身穿絳色道袍,迎出來時候笑容可掬。 進屋前,府內侍衛(wèi)上前預搜身。劉仙君略顯尷尬,大而化之笑道,“沈爺是貴客本不須如此,奈何他們是天王特意賜予老夫的。平日里謹慎慣了,不拘什么人前來總要例行公事一番。上回險些連陳將軍的副將都得罪了,老夫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是天王的好意,還請沈爺多擔待。” 沈寰含笑道了一聲好說,伸展手臂,任由侍衛(wèi)們前后左右翻騰了一陣。侍衛(wèi)官見找不出可疑之物,這才揮手示意可以放她入內。 房門敞開,二人坐在窗下品茗。劉仙君點茶的手藝不錯,茶湯看上去濃淡適中。 沈寰抿了一口,笑贊兩句。扭頭見身畔漏窗的花紋精巧富麗,刻的是一則道門典故,母鹿斷腸。 “仙君這處書齋真是別致,連漏窗都和北方傳統(tǒng)人家不同?!?/br> 劉仙君摸著光潔的下巴,不無得意,“沈爺好眼力,此處還正是老夫特意命人改過的,仿效蘇杭時興的樣式。要說考究二字,還真得是他們南邊人精于此道啊。沈爺四海為家,不知有沒有去到過江南繁華風流地?” 沈寰的父親曾任浙江水師總兵,駐防浙東一帶。不過那時節(jié)她只是個三歲的女娃兒,等閑也不出門,以至于到了今天,她對江南風物早已印象模糊。 “小時候隨家人去過,記不大清了。不比仙君,博古通今,大江南北,足跡遍布?!?/br> 劉仙君搖搖手,謙遜笑笑,“不然,修道之人,吃齋化緣,走得地方多些也屬尋常。倒是每至一處,總要留心那里的風水地貌,這也是積年的老習慣了。像是金陵,歷經千載,幾朝的古都,可惜啊,時移世易,如今的金陵城王氣泄盡,都是敗在那一條胭脂水米分染就的秦淮河上?!?/br> 他說著哈哈一笑,“你看看我,三句話總是不離本行,沈爺莫怪。老夫也是有感而發(fā),好好的一座皇城就此隕落,可見陰氣太盛,陽氣便會損耗。這女人……” 他忽然抬眸,笑看了一眼沈寰,“女人總歸不是善類,沈爺是俠客,想必平日里也是禁絕女色的了?!?/br> 沈寰點點頭,忽然一笑,“想不到仙君對女子倒是頗有微詞。不過依沈某看,女人也未必一無是處。譬如前次陳將軍帶回來的那三十名少女,現如今榮養(yǎng)在城中,日夜為天王祈福。這樣高妙的主張,不也是出自仙君的神機妙策?” 她盯著劉仙君看,他的雙目微瞇,露出一絲一閃而逝的訝然,還有不豫。 她趁機接著說,“仙君是道門中人,早前聽聞道家修煉的法術繁多,其中有一類是專修陰陽調和之術的。我覺得倒也合乎自然天理,由此可見,道家也并不是盡數排斥女子?!?/br> 劉仙君沒料到她說話這么咄咄逼人,稍稍有些發(fā)愣,半晌仍是笑意盎然道,“說的在理,沈爺對道門知之甚多,看來還是老夫太過狹隘了?!?/br> 二人相對一笑,氣氛變得松快下來。那好茶恰似醇酒,兩杯下去,劉仙君對她已然換了稱謂。 “沈老弟提到修煉之法,我近日確是有些心得。前些日子才剛練就了一盞桃花仙釀,今天既與老弟一見如故,少不得,就要拿出來與你分享一二。請老弟務必賞光品評品評。” 沈寰欣然道好,心中暗笑,今天的重頭戲終于來了,且看看他有什么花樣再說。 劉仙君的桃花釀,質地醇厚,氣味誘人。分別呈與兩杯中,然后像是有意為之,他用精心養(yǎng)出的小指指甲挑起了自己杯中的幾滴,含入口中。嘗過之后,目光清幽,望著沈寰但笑不語。 沈寰素性/愛潔,看著這一幕心里直覺得有些犯惡心。垂下眼自己消化了一番,余光見他拿起另一只酒盞,向自己面前推來。 她佯裝低眉沉思,實則眼睛緊緊盯著劉仙君的手。于是看得一清二楚,劉仙君那枚一寸長的小指指甲正對著酒盞,輕輕滑過。 他的動作極快,瞬息間手指已離開。然而沈寰的眼力和她的耳力一樣好——她曾在漆黑的夜里靠掌風聚攏一群螢火蟲,一只只的細數它們的數目,直到連數十次答案相同才肯罷休。所以劉仙君在她眼皮子底下,將指甲中一星沒有顏色的米分霧落入酒盞,便絲毫沒能逃過她的注目。 比誰的手法更快么,那就試試看罷。舉盞之時,她以大袖遮掩,迅雷不及掩耳般將杯中酒潑灑向窗外。緊接著連聲大咳起來,借以掩飾酒水落在花葉上的聲響。 “不好意思,喝得急了些。都為仙君的桃花釀滋味太好,小弟失態(tài)了?!?/br> 劉仙君搖首笑笑,不以為意,“老弟喜歡的話不妨多飲幾杯,寒舍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東西,也不過借此物聊表寸心,以賀你為天王立下的奇?zhèn)ゴ蠊?。早前你只身前往敵營,取那王介瞻的性命如探囊取物。天王能得到老弟襄助,真乃如虎添翼?!?/br> 沈寰一派閑雅,連連搖頭,“仙君謬贊了,實在令沈某汗顏。其實我不過是殺人的時候,手法夠快而已。” “沈老弟風采卓然,這一個快字足以睥睨當世。”劉仙君頗有興致,笑問道,“不知可否露兩手絕技讓老夫開開眼界?” 他一邊說,一邊眼睛不離的觀察著她。 沈寰心中冷笑,她知道,他在算也在等,等她毒發(fā)那一刻盡快到來。 雙雙起身,沈寰和劉仙君步出書齋。她走到墻根下,柳樹梢上正棲息著幾只麻雀。 藏在袖中的手指捏上繡花針,她回眸沖劉仙君嫣然一笑。驀地里揚起頭看向其中一只麻雀,劉仙君緊緊盯著她人,這會兒也就不由自主跟著她的目光仰起臉。 她在此時瞄準麻雀,手不抬,純以指尖力道射出繡花針。細針破風的聲音輕不可聞,劉仙君什么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見那麻雀身子一晃,直直地墜在了地上。 他急忙走近前,仔仔細細,前前后后的查看,到了居然沒能在麻雀身上找到一絲傷痕。 劉仙君不會知道,沈寰用的是一枚繡花針。力道掌控的夠好,便足以將針身全部沒入麻雀腹內。 他轉過身來,與沈寰目光相對,她終于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