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還不算太意外，只是有些驚訝事情會發(fā)展的這么快?！拔鞅贝竺娣e受害？”這不對啊，他當(dāng)初明明派人在西北好生宣揚連作不宜的問題，就算是出事，也不該這么嚴重。

    賈赦卻沒賈璉那樣愁，聽得直樂呵，“太好了，皇上要重新啟用你，我看他們還怎么囂張。哼！”

    “出什么事了？”林如海疑惑問。

    “就是……”

    賈赦剛要解釋，被賈璉出言制止了。

    賈璉：“只是家里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您就別講了?！?/br>
    林如海瞧賈赦那一臉不悅的神態(tài)，猜測應(yīng)該是又跟二房和老太太有關(guān)，老生常談的問題了。林如海也不欲多問，只是想知道答案，如果皇帝打算再用賈璉，他倒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官復(fù)原職。

    賈赦聞言直點頭，興奮地攛掇賈璉答應(yīng)下來。

    林如海見賈璉面色猶豫，甚至不為所動，詫異道：“難道你真的不想官府原職？雖說皇上是派我來游說你，要你主動去求官，但皇上也有其難處不是。他是面上掛不住了！但若你真不應(yīng)，惹得皇帝不快，也很麻煩。”

    “他任用我，只不過是想讓我解決眼前的麻煩。馬鈴薯病害的事兒我盡力幫忙就是，效力又不貪功，對于他來說，反而是很令他滿意的結(jié)果?！?/br>
    林如海震驚，“那這機會你就白白錯過了，你想清楚沒有，以后很可能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姑父有沒有聽過，越得不到的就越好？我越是表現(xiàn)的不貪名利，他越就會喜歡?？倸w還要拖一拖，徹底解決了他疑心的毛病。不然，在那樣在朝堂上心驚膽戰(zhàn)，還不如做個簡單的農(nóng)民，面朝黃土背朝天，農(nóng)閑時還可陪陪妻子逗弄孩子，”賈璉頓了頓，湊上去，低聲跟林如海道，“黃土可比皇帝安全多了?！?/br>
    “你……”林如海吸口氣，轉(zhuǎn)而有些狠辣的盯著賈璉，“那你把我推向朝堂之上，自己倒退下了，就不擔(dān)心我？”

    “姑父探花郎出身，又有二十幾年的為官經(jīng)驗，學(xué)問、資歷、政績?nèi)加小Ｈ裟鷽]資格在朝堂上擔(dān)當(dāng)，還有誰？我不同，我在眾多人眼里是‘旁門左道’的另類。若不得帝王深信，我終究還是會別人的閑言碎語給踢出來?！辟Z璉頓了頓，對上林如海的眼睛，“下一次，我未必就能如現(xiàn)在這樣保全自己。”

    林如海心下一沉，覺得賈璉分析的極對。而且榮府這一大家子，還有幾個不安生的給他拖后腿。只有讓皇帝用人不疑，方可打消其它的顧慮。

    “先前數(shù)名官員奏請讓我復(fù)職，這事兒皇上肯定還在介懷。再加上西北亞病害的問題，我早預(yù)料到，提前將煙葉提前運放到了那邊。如果我官復(fù)原職去做這些，皇帝會不會覺得我是為了復(fù)職，故意提前算計了？”

    林如海沉吟，“你倒想得透徹?！?/br>
    “整日在家閑著沒事兒，就想唄，而且身邊還有一位比我更能想的。”賈璉目光掃向賈赦。

    賈赦又嘿嘿笑起來，故作高深的摸著胡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被林如海看穿。

    “大哥的確不容易”林如海笑嘆一聲，轉(zhuǎn)而繼續(xù)問賈璉：“那我該如何回復(fù)？”

    他提醒賈璉一定要想個溫和的辦法回答，太直白定然會引起皇帝反感。

    “前段日子，賈蓉上門來看我，說還要順便去瞧瞧敬大伯，我便跟著去了。瞧著他修道挺有趣兒的，特別是煉丹，妙極了，我對這東西忽然很感興趣。”賈璉道。

    林如海愣了下，忽然明白：“你是要我向皇上回說，你一心向道，無心仕途了？”

    賈璉點點頭，“暫時的確是這樣”

    “這……”林如海仔細想想，這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賈敬進士出身，整日就好修仙煉丹，連官爵都不要了。賈璉甚為侄兒，若隨他那樣，倒也解釋得通。

    “罷了，就這么說，能解釋通就行了。”林如海表示。

    隨后，林如海便依照此法，回復(fù)了皇帝?；实燮鸪趼犢Z璉不愿意，還有些憤怒，不過聽說賈璉愿意主動幫朝廷解決病害的問題，倒放寬了心，只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一再嘆可惜。

    此后三兩日，皇帝見賈璉遲遲未動，還以為他沒有解決辦法。正覺得懊惱之際，李永信就來奏報具體事宜。簡單講述了賈璉從在福建起就與祁天來有夙愿，但賈璉心系國家百姓，不似祁天來那般小人。比如小農(nóng)學(xué)堂撤銷事兒，比如馬鈴薯春種的事兒，他都在祁天來之后，盡力彌補。所以馬鈴薯連種的問題，他早未雨綢繆，提前準備辦法應(yīng)對。

    “賈大人在個地方設(shè)有小農(nóng)學(xué)堂，專門用于解決當(dāng)?shù)剞r(nóng)戶遇到了的有關(guān)種田方面的問題。他早吩咐過西北的小農(nóng)學(xué)堂，如若碰倒病害問題，就要主動施出援手?！?/br>
    “你是說現(xiàn)在西北那邊已開始行動了！？”

    “之前已有人捎信給賈璉，繪畫出了秧苗病害的情況，賈璉回了具體處理辦法過去，只要收到信，即刻就可行動?！崩钣佬沤忉尩?。

    “等他信送到得什么時候，傳令下去，八百里加急，任他所用！御賜金牌，阻者死，逆者亡！”皇帝高聲命令道。

    又過了五日，西北張謇凌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到。皇帝確認賈璉的人真的在張將軍的協(xié)助下，開始施用有效的驅(qū)病辦法，心里大事總算落下了。

    但賈璉修道一事，他還是不信，故命人特意在暗中調(diào)查。

    “賈侯爺每日卯正準時出發(fā)，前往京外玄真觀修煉，未時一過就會從觀上下來回家。”

    皇帝驚訝：“天天如此？”

    “天天如此。”侍衛(wèi)回道。

    “朕怎么都不相信他那樣的人會迷上煉丹。”皇帝左思右想，覺得而一日不見賈璉確認，就一日心里不得安生。

    又過了數(shù)日，皇帝趁著大皇子和四皇子請安時候，突然提出要去外面走一走。絲毫沒想這倆孩子透露他要去哪兒。父子三人外加是幾名侍衛(wèi)，除了經(jīng)就一路直奔賈敬所在的玄真觀。

    多疑的皇帝就是想突然降臨，看看錯愕種的賈璉會是何種表情，是否會有破綻被他抓到。

    一行人突現(xiàn)玄真觀。

    通報之后，開門的是個小道童，根本不認皇帝父子三人，小童毫無畏懼地喊話說：“老爺侯爺忙著呢，誰都不見，你們都快回去！別繞了他們修道！”

    侍衛(wèi)直接把小道童的嘴堵上，拎到一邊。

    皇帝撲向大門緊閉的正殿，大皇子率先推開門，被濃烈的黃煙煙嗆得直咳嗽流淚。

    “咳咳，這是什么！”大皇子嗆得說不出話了。

    皇帝和四皇子等也都被熏得不行，連退幾步，咳嗽數(shù)聲。

    賈璉和賈敬正在后院的廂房說話，聽說前面有動靜，急忙過來，見是皇上，大驚行禮。

    皇帝發(fā)現(xiàn)賈璉身邊除了賈敬，還有一人，穿著一身黑道袍，看起來很詭異。

    賈璉很興奮的跟皇帝介紹身邊人，“稟皇上，他叫沈洪，通曉天文地理，精于煉丹之術(shù)，非常厲害。”

    皇帝納悶的打量三人一番，參觀了嗆鼻子的煉丹房，親眼見賈璉興奮地隨著那黑袍道士cao作丹爐，一眼就辨出賈璉的確是認真感興趣的模樣。再不多說，便匆匆去了。

    賈璉送走了皇帝，繼續(xù)留下，陪著沈洪在煉丹爐跟前團團轉(zhuǎn)。

    第116章 無機農(nóng)藥廠

    賈璉發(fā)現(xiàn)煉丹用的鼎是一個很好的容器。當(dāng)他看到賈敬將一些一些礦物放在密封的鼎里，用火來燒煉。就意識到這是創(chuàng)造了一種高溫高壓的化學(xué)環(huán)境，物質(zhì)在加熱過程中產(chǎn)生了化學(xué)變化，最后生成的‘丹藥’則就是化學(xué)反應(yīng)之后所產(chǎn)生出的新物質(zhì)。

    目前，道士通過鼎煉制的基本就那幾種藥，如被稱為密陀僧的氧化鉛，稱為三仙丹的氧化汞等等。

    經(jīng)賈敬介紹的這位黑袍道士沈洪，在煉丹方面的研究很有見地。他已經(jīng)在煉丹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化學(xué)反應(yīng)的可逆性。就憑這一點，賈璉就覺得這人是個人才，腦筋靈活，非?？捎?。不過煉丹的道士還真都是一心想要修仙，對于制備新藥，服務(wù)農(nóng)業(yè)這種覺悟，他們是完全沒有。

    所以賈璉跟著這倆人煉丹數(shù)日之后，就做了一非常偉大的決定。把這倆人修道后路徹底給絕了！

    毀滅一個人的夢想可能不道德，但毀滅這倆人不切實際的夢想，絕對是既簡單又積德行善的好事兒。

    “從莊子上抓十幾只雞來，”賈璉轉(zhuǎn)念想想，改口對興兒道，“還是抓老鼠吧，要活的?！?/br>
    “爺要幾只？”興兒對抓活老鼠的辦法還真不太清楚，撓撓頭，覺得自己回頭去莊子上找找別人，或許能有辦法解決。

    “大概十幾只吧，”賈璉一眼就看出他的難處，吩咐興兒道，“你傳句話出去，一只活老鼠換一只雞，肯定會有人愿意做?！?/br>
    “興兒頓時眼睛就亮了，豎拇指給賈璉，這么便宜的事兒肯定有人愿意干。二爺，您這法子真好！”

    “別忘了限制個數(shù)?！?/br>
    “爺放心，小的知道分寸，一定不鬧大，不然天天有人往小的跟前跟前送活老鼠，那可真夠糟心的。”興兒笑呵呵地去辦，只一下午，就弄了一籠子的老鼠過來。

    賈璉跟著賈敬和沈洪煉丹的時候，早就叫丫鬟縫制了口罩和手套。抓老鼠的手套是趁著下午的工夫，現(xiàn)趕工做出來的，用了三層密實布，確保戴上后不會被老鼠咬到。

    接下來就簡單了，現(xiàn)場叫人給他們展示老鼠吃丹藥死亡的場面。起初賈敬和沈洪還不信，都不服氣，死了七八只后，他們確認真的不是老鼠自身有病的問題，面色才開始有所轉(zhuǎn)便，神情越來越驚悚，也變得慘白了。

    賈璉覺得倆人的表情挺有趣兒的，問他們要不要也吃，跟著那些老鼠一塊‘成仙’去，把倆人嚇得直往屋里躲。

    “藥已確認，不僅不能長壽，還可以叫人快點上西天?！?/br>
    賈璉背著手，看著地上擺著一排的老鼠，悠悠嘆了聲：“死相真慘烈。”

    賈敬和沈洪又嚇了一跳。

    沈洪心平復(fù)情緒后，還是有不解之處，“可我們煉得這些東西，的確對一些疾病有效。比如銅青，便可以醫(yī)治人皮膚上的疾病，很有療效。”

    “有些有毒性的東西，少量的，可能的確能抵抗人體的疾病，這就是以毒攻毒的道理，但一定要是要適量使用的前提下。比如罌粟，烏頭，有些配藥里的確有他們，可以治病，但真要弄一包喝進肚子里，死不死人？”賈璉質(zhì)問他們二人。

    賈敬動動眼珠子，嘆服地點頭?！肮灾蹲?，你說得很有理，只是還是難以相信，我這些年費力去研制的丹藥，竟然是毒藥！”

    “我比你，又差哪兒去?！鄙蚝槭貒@口氣，簡直被自己蠢到了。當(dāng)初煉丹的時候，他咋就沒想到用老鼠試藥。

    接下來，賈璉就在這倆人開始自我質(zhì)疑人生意義的時候，大力宣揚為農(nóng)業(yè)服務(wù)的好處。就往高上吹，為國為民，拯救百姓于水火，如何積德行善，到時候德行高尚，保不準就被玉皇大帝看中，直接他們二人封神了。

    “修道不可能人人成仙，至少到現(xiàn)在，我也沒見到誰成仙。保不準我這法子還是個捷徑。就算不能成，退一步講，你們在天下百姓們口中，還是一位德行高尚的人。至少在民間你們修了個好名聲，沒有白白來人世間一遭。明明是你們造福蒼生了，上面不封你們，是他們瞎了眼！”賈璉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是自己了，是賈赦附體。

    漸漸地，賈敬和沈洪都被賈璉洗腦成功，決定加入他的‘造福蒼生’行動。

    賈璉仍記得那一日皇帝突然造訪，被屋內(nèi)的臭氣體給熏得咳嗽。所以儀器一定要進行改造，避免有害氣體對人造成傷害。

    儀器改造方面只要請慕班來cao心即可。重新造鼎，在出氣口的地方連通管道，之后就根據(jù)不同需求，可以選擇從屋頂排放又或者與水池相通等等。

    制備藥品方面，賈璉先從簡單的來。比如對主要成分為硫化汞的丹砂加熱，得出二氧化硫氣體，溶于水后生成亞硫酸，再加入堿性物質(zhì)，最后得到亞硫酸氫鈉。

    亞硫酸氫鈉在農(nóng)業(yè)上可作為光呼吸抑制劑，促使水稻、大豆、油菜、棉花等農(nóng)作物增產(chǎn)。這方面已有過很多相關(guān)文獻的記載，此物對大豆等農(nóng)作物數(shù)年連續(xù)噴灑，都表現(xiàn)出對農(nóng)作物的增產(chǎn)，一般增產(chǎn)效果是從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之間不等。

    對于尚存在溫飽問題的大宋國，每畝地哪怕只增產(chǎn)一斤大米，三十萬畝地那就是三十萬斤，而且真實數(shù)據(jù)遠不止這個。以目前正常畝產(chǎn)二百斤的水稻來說，按照百分之五算，每畝就會多出十斤的產(chǎn)量。而全國耕地的總數(shù)至少在四五億畝，總體加起來絕對不是個小數(shù)目。

    賈敬和沈洪聽了賈璉的話氣勢高漲，都覺得自己做的事兒特別有意義，特別高尚。雖然倆人都不明白賈璉是怎么知道這種東西合成之后，會對莊稼有利，但是他們就是莫名的相信賈璉。或許是與他之前遠播的名聲有關(guān)，又或許與他一舉戳破丹藥有毒的真相有關(guān)?？傊?，他們完全相信賈璉的話，就看到他目光堅定且?guī)еd奮地情緒講述這些的時候，他所言的一切都就是對的了。

    賈敬甚至在賈璉的頭頂看到了光芒，這光芒猶若他在觀里供奉的玉帝王母一般。

    這個男人一定是神君轉(zhuǎn)世?。?/br>
    賈璉知道，因制備條件和設(shè)備的限制，有機農(nóng)藥的合成基本還不可行?；蛟S等以后辦了玻璃廠，生產(chǎn)出相關(guān)的化學(xué)器皿，再找到相應(yīng)的有機物質(zhì)，就可行了。但這件事可能會漫長一點，要一步步發(fā)展下去，他或許等不到，但總有一天會可以。

    以現(xiàn)實情況來說，賈璉明確要制備的就是無機殺菌農(nóng)藥，比如硫酸銅、氫氧化銅、氧化亞銅等等，幾乎都可以通過這種鼎制備出來。

    至于后期的藥品的存放，就采用最穩(wěn)定的陶瓷即可。當(dāng)然瓶子賈璉會從陶瓷廠特別定制。皆是帶蓋的罐子，盛裝好之后，可用臘密封。

    但全國農(nóng)藥的需求量，不可能僅靠兩個人、幾個鼎來完成。首先，他要選址先建造鼎廠，讓慕班做負責(zé)人，去招募人手做活。其次，他還要選址，建造用于生產(chǎn)無機農(nóng)藥的廠房。特別要強調(diào)的注意事項，安全cao作方面，全都交代給了賈敬和沈洪。賈敬是進士出身，其成績在全國都是排上名次的，聰慧程度自不必說。沈洪在煉丹方面本就有自己的一套，這點活兒對他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其實仔細論起來，倆人在合成方面的cao作經(jīng)驗，可比賈璉多多了，所以賈璉是很放心將這些事情交代給他們二人辦。

    至于兩間廠內(nèi)的人員管理問題，賈璉會另打發(fā)程日興、興兒等人去督促。確保安全生產(chǎn)，不出現(xiàn)任何紕漏。

    ……

    大約有半個多月的工夫，祁天來倒臺的消息就遠播全國各地。

    各地方官一得知消息，告狀的折子便如雨點般飛往京城。皇帝看了這些折子，氣壞了。祁天來竟不懂因地制宜，違背民意，強行逼迫各地方必須播種馬鈴薯?；实郛?dāng)即命人對其三司會審，好好徹查其瀆職之罪。恰恰這波還未平息的時候，福建按察使劉元青又爆出祁天來草菅人命的事。接著，又有人舉報祁天來貪污受賄……

    數(shù)件案子壓身，祁天來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法翻身了。而今他即便是能把馬鈴薯連作一事洗白，其他的案子也照樣會要了他的命。

    黔驢技窮，死罪無疑，且連坐家人。

    三天后。

    林如海和四皇子一同負責(zé)查抄祁天來的府邸。二人那邊交代完屬下們仔細搜查，將所得物品記錄在冊，便去就在百匯樓品茶，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