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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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謙虛之辭,但這話在林如??滟潓氂裰笤僬f,倒有一種炫耀的意思了。探花郎剛剛夸寶玉有才華了,結果賈政卻只罵他無能,這是在暗諷探花郎的眼光低下么?本來這話在請客們面前說沒問題,但在堂堂探花郎跟前也這么說,只叫人覺得賈政過度謙虛,已經(jīng)是討嫌的自傲。 此兩句話可能并非有意,不是什么大事兒,但真的很討嫌。 林如海敷衍笑兩聲,只扭過頭去和賈赦說話了,難再理會賈政。 賈政還指望著順著這個話頭,再往下好好和林如海聊一聊朝堂上的事兒。對方忽然態(tài)度轉冷不理會自己了,賈政有些惱,強行要插入他和林如海的談話之中。 “最近貝西赤又出新話本了,京中好幾家戲班子正排這出戲,你瞧過沒有?”賈赦剛和京畿府尹兆辰聊完,覺得自己的大作被一名三品大員肯定了,特別的驕傲。這會兒瞧見探花郎妹夫來了,自然也想從他這里也找到一點認同。 “還沒瞧呢,近來朝中事物多,沒機會看。不過聽黛玉講過,她挺喜歡看的,還是在榮府陪著老太太看得?!绷秩绾;氐?。不過,他有點不明白賈赦為什么一直會問他貝西赤的話本,記得上次他也提過。 “原來她老人家也喜歡?!辟Z赦高興地嘿嘿笑,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 林如海瞧他這副樣兒,仿若是他自己被夸贊一樣。前段日子聽說他總愛窩在屋子里寫東西,這位名叫貝西赤的人難不成是…… 賈政突然插話道:“呵,貝西赤?不就是寫通俗話本的人?我瞧過他的書,還是從寶玉那孩子屋里搜出來的。大略掃一眼,差點沒瞎了眼,故事胡編亂造,俗不可耐。大哥,你怎么能和堂堂大學士說這些粗俗不堪的東西?” 賈赦頓時氣得瞪圓了眼,這廝竟罵自己粗俗不堪!他抬手惡狠狠的指著賈政,開口要罵,忽然想起自己兒子的囑咐,不能透露貝西赤就是自己的身份。 賈赦把要釋放的怒火收回一半,很不爽地以崇拜者的份罵道:“我就覺得很好看,很多人都覺得好看,怎么就俗了?大家覺得好,那就是好,我看是你有問題才對?!?/br> 賈政聽這話,無奈笑一聲,做出一副“你就是個俗人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樣子。 賈赦見他此狀更生氣。 林如海已了然貝西赤的本人是誰,笑稱這是雅俗共賞的作品,反而比那些陽春白雪要好一些,能被更多人接受和喜愛也是一種能耐。 賈赦直點頭附和,轉而沖賈政咬牙:“兆大人就很喜歡貝西赤,你要是不服氣,我這就把你原話重復給他聽。” 賈政慌了,忙一把拉住賈赦。他正想找機會結交大員恢復官職。官兒還沒要回來,先得罪了三品大員,那可不行。而且兆辰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得罪了他自己以后可就真沒指望了。 賈政訕訕地把賈赦拉到一邊,叫他不要多事。那個貝西赤又跟他沒什么關系,何必因為他傷了兄弟間的情義。 “你必須給我道歉?!辟Z赦再此被惹火了。 賈政不肯,賈赦就鬧著要告訴兆辰,賈政這才拉下臉皮,極度忍著羞恥,跟賈赦道了歉。 一群人吃吃喝喝,聊著聊著正覺得沒趣兒的時候,忽聽說那邊山腳下搭了戲臺子。 寶玉好奇問:“什么戲?” “隋玉石和芙蓉仙子的那出戲?!碧锕苁禄氐馈?/br> “貝西赤寫得那本?”寶玉驚訝問。 田管事點頭:“正是。” 寶玉十分歡喜,趕忙拉著薛蟠、柳湘蓮、蔣子寧等人去瞧。 蔣子寧不喜歡瞧戲,硬留下來,等著賈璉。其他人都在田管事的引領下,走得差不多了,卻見賈璉還停留在爐前等候。 不多時,便有專門看火用烤爐的人喊一聲“出爐”。手拿著鐵鉤子,將一個個掛在爐中的rou條取出來。 rou送進去的時候顏色鮮紅,條很大,仙子阿已經(jīng)變成了偏黑的棕褐色,而且只是干干的一小條。 rou條轉即切割成塊,被裝進盤里。 賈璉用筷子戳了戳,再夾起來看了看,隨后咬了一口,很有嚼頭,但不會嚼得很費力,“這個干濕程度,吃起來最好,不過以現(xiàn)在的條件,還是徹底烘干方便儲存?!?/br> 負責烤爐的幾名小廝也都嘗了,點點頭表示贊同。那邊魚干已經(jīng)烘考徹底,弄了一筐出來。賈璉又試了試,干得很透,口味比較咸,但很有魚rou的香味。對于那些趕路或是住在貧瘠無魚地區(qū)的人們來說,這種魚干也算是能作為一道菜解饞了。 “我喜歡吃這魚!”蔣子寧接連拿了一條放嘴里嚼,嘎嘣脆,連魚骨頭都不用吐了。 “就是咸了點?!笔Y子寧就著兩杯青梅酒吃。 賈璉:“回頭叫人做兩筐不咸的給你送去?!?/br> 蔣子寧開心不已,“那敢情好?!表樖钟帜昧艘粭l往自己的嘴里送,“若是在邊關打仗的時候,也能吃到這東西,我會幸福至極,殺敵都有勁兒?!?/br> 賈璉笑,覺得蔣子寧有時候還挺聰明的,猜到了他這批rou干的用途了。 興兒豎大拇指給蔣子寧,“蔣大爺機智,不愧是我們二爺?shù)呐笥选!?/br> 蔣子寧愣住,嘴角還帶著魚渣,睜大眼看著賈璉,“你的意思是……” “不然呢?”賈璉反問他。 蔣子寧狠拍一下腦袋,“對啊,你莊子上出的這么多rou啊魚的,就算是曬干了,一時間哪會有那么多人給買干凈。運到邊關,給那些缺菜少rou的將士們吃,既能解決了你這邊的麻煩,也能改善那些邊關將士們的嘴上的困境,戰(zhàn)場殺敵,還得有rou吃才有力氣。本來打仗就已經(jīng)夠苦的了,吃上再不得好,以后誰還愿意戍守邊關?!?/br> 蔣子寧激動地沖賈璉行禮,表示要替邊關將士們感謝他。 “我這些東西是收錢的,不過就是買賣,所以你不必如此致謝?!辟Z璉淡淡道。 賈璉忽然想到什么,轉頭囑咐:“生咸魚干要多做一些?!?/br> 蔣子寧依舊停止不了自己的激動,“還有生魚干,這個好!回頭泡一泡,燉菜吃也不錯?!笔Y子寧順手拿一塊rou干放到嘴里嚼著,有勁頭,帶著rou香卻還沒有那么大的膻味兒,這么吃他都覺得比直接燉rou好吃。 “rou干這個軍中是有準備,卻沒你這個好吃,而且量少,根本不能惠及到每一名將士。再有,那些rou干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有股子形容不出來的怪味兒,跟你這個完全沒法比。” 賈璉又將剛剛制好的豬rou脯端給蔣子寧。 “甜甜的咸咸的,這上面還有芝麻,太神奇了。這個我也喜歡吃,好大哥,送我兩筐,不,我要四筐?!笔Y子寧興奮地舉起四根手指頭。 賈璉淺笑應承,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別叫大家等急了?!?/br> 二人領頭在前,后面便有婆子端著rou干、rou脯送過來。 大家戲看得正上癮,偶爾鼓掌叫好。忽見桌上添新東西,抓來嘗一根,正好邊嚼著邊看戲。 靖英光、林如海、兆辰等見到這些rou干rou脯,恍然明白這才是賈璉建造那么多烤爐的原因。伴隨著賈璉的落座,靖英光就先開口問了。 賈璉沒點太透,只說這些東西方便存儲。 靖英光直嘆賈璉這主意好,正好解決了皇宮那邊突然停供的麻煩。接著大家都附和這么說,便將心思轉到看戲上。 “還別說,這貝西赤寫得戲還真挺有趣兒,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那位叫隋玉石的主角兒,有世家子弟的通病,但又不乏善良惹人憐愛的一面,可惜終究和那位投胎為丫鬟的仙子有緣無分。”兆辰禁不住嘆息道。 靖英光被兆辰這番談論逗笑了,“沒想到兆大人還是位性情中人。”靖英光可不敢茍同這個觀點,隋玉石在戲里這樣,看個樂兒也就罷了,若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這樣不務正業(yè)白吃白喝的孩子,靖英光絕忍不了。他的幾個兒子,而今都成家立業(yè),仕途順利,沒一個靠家里的。那些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的人,根本不配談情說愛。 林如海捋著胡子笑了笑,瞧了那邊寶玉兩眼。兆辰笑問林如海怎么看,林如海搖搖頭,表示瞧戲就是瞧個樂呵,不用去深究。林如海已經(jīng)知道貝西赤的身份,這隋玉石是誰很容易就猜出,他當然不能當著賈政的面兒隨便評論寶玉。 不過有一事他很好奇。事后等大家都散了,林如海留后,拉著賈赦追問:“你說今兒個那戲里的故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保不準就有身邊人這樣?!辟Z赦說話的時候眼珠子瞟向別處,正好是寶玉的方向。 林如海會意,急忙辭別了賈璉,歸家就跟妻子賈敏道:“趁早叫你母親歇了那些心思,我們黛玉絕不可能交給她的寶貝孫兒?!?/br> “老爺這是怎么了,突然生氣說這個?前兒個母親也只是半開玩笑暗示我,并沒有挑明,可能就是一時的心思?!?/br> 最近寶玉的表現(xiàn)的確是上進了,學問做得好。他本來就是個聰明腦袋,稍微用心學習,就比同齡人高出一截來。不過這也只是和其他人比,和林家人比起來,他作詩的水平有時還不如黛玉。賈母而今是被這些贊美聲吹暈了頭,才會動心思覺得寶玉和黛玉之間還有可能。 畢竟是長輩,人家也只是暗示,賈敏雖不愿意如此,但她總不能挑明了去回絕。 “一時的心思也不行,你趕緊找機會暗示回去,徹底絕了她的心思,千別給她任何念想。也不想想咱們黛玉現(xiàn)今是什么樣的身份,寶玉什么樣,如何相配?!绷秩绾u揪o眉頭,十分不悅。 賈敏察覺林如海異常,平日他言語溫和,很少這么激動過。遂追問他到底怎么了,方從林如海口中得知隋玉石的事兒,這戲竟然是賈赦根據(jù)寶玉的事兒改編的。 “我的天!”賈敏捂著嘴,顯示驚訝于貝西赤就是自己打個,接著就詫異寶玉的作為,“戲里的隋玉石只是中等富戶家的兒子,其身世和榮府不一樣,我就沒多想。我看戲的時候瞧他們主仆恩恩愛愛,癡心一片的,都禁不住惋惜一二,卻沒想到那人竟然是寶玉!” “戲中那女子忠烈不二,對主情深,的確感人。但戲歸戲,跟現(xiàn)實不同??倸w,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隨便和丫鬟談感情的男人做我的女婿!”林如海氣道。 賈敏應承,這事兒她也忍不了。若是只聽說寶玉憐惜一個丫鬟,可能還不覺得什么,關鍵是她已經(jīng)把寶玉和那丫鬟的癡纏深情仔細看了個遍,一見他就能想起那些,哪里還會接受他再喜歡自己的女兒。不對,他壓根就不會跟黛玉有機會。 “我看以后還是不讓黛玉去榮府上課了,免得她老人家見著人,就存心思了?!辟Z敏cao心道。 林如海很同意,不過轉念想黛玉這些天的變化,又怕他們倆突然提出的要求會讓黛玉難受。 “她和姊妹們相處的極好,一人在家必然無趣,不如你邀請迎春她們來咱們府里小主,多準備些好吃好玩的給她們就是了。也就這一段日子,熬熬就過去了。回頭等你侄子搬回榮府,有他照應著,咱們也就不用擔心了。” 賈敏應承,第二日就照著林如海所言,請了兩個姑娘過去小主。因為賈母很喜歡子孫們承歡膝下,賈敏不好全都給叫走,只是讓迎春和邢岫煙過去住。理由也好找,就說是幫著離家的邢夫人照料這倆孩子。 迎春在賈母跟前,本來就是不太愛出頭的,她在不在,賈母不甚在意。邢岫煙是外戚,更不必說。賈母自然同意,很快就把人送了過來。 至于先生這邊,賈敏也出錢聘了兩位,叫她們跟著榮府的那兩位女先生學一學,倒不至于教得太差。 …… 從春種以來,馬鈴薯在全國各地幾乎種瘋了。一些大的州縣周邊,消息比較靈通的農(nóng)民們,倒還算愿意買種。但在絕大多數(shù)的農(nóng)民,特別是那些家中只靠幾畝田為生的,還是守著傳統(tǒng),不愿意冒險去嘗試新東西。 祁天來把“分派到人頭”的法子,貫徹用在了推廣馬鈴薯種子上,每個被選定的村縣,在推廣馬鈴薯的時候,都有戶部規(guī)定必須要達到的數(shù)量。如果馬鈴薯推廣不到這個數(shù)量,就說明官員的無能,便會被戶部記錄在案呈表給皇帝。地方官都吃這套震嚇,皆如祁天來所愿,拼勁全力去游說農(nóng)民種馬鈴薯,勸說不行就是用強制手段逼迫。 一旦事情變成了‘非自愿’,難免就引發(fā)民怨沸騰。 因為這誰讓是各州縣自己出馬的,所以百姓抱怨的事兒,也只能他們自己就給鎮(zhèn)壓下來了,倒沒讓祁天來cao心。祁天來也不知道自己推廣馬鈴薯種這件好事,早已經(jīng)變了味兒。 民怨可以被鎮(zhèn)壓,但老百姓們內(nèi)心的怒火是不會被輕易撲滅的。戶部侍郎祁天來,七個字,是近來百姓們提及最多,也是大家最痛恨不已的名字。聲討此起彼伏,甚至要把祁天來的八輩祖宗從墳里罵活了。 不知情的祁天來這些天還美滋滋的,覺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覺得自己一定在百姓中名聲大噪,而且比當初的賈璉還要出名。畢竟賈璉也只是在西北和京畿這兩片地區(qū)名望高一些,論起全國范圍的,那就要屬他祁天來了。 當初的死里逃生,全都是為了今日所獲的榮耀。 所謂否極泰來,說的就是他。 祁天來特別高興,出門走路都哼著小曲兒,就算是在陰天之下他的臉都會時時泛著喜悅的光芒。 祁天來一直等著地方官員參本,在皇帝跟前歌頌贊美他,卻等到土豆發(fā)芽都沒等來。于是祁天來就決定自己去派人調(diào)查。 臭聲罵名突然鋪天蓋地的傳進他的耳里。 而且最最可恨的是,那些人還喜歡對比。他總是被罵成狗,相對應的賈璉卻被奉為神。以前還不覺得那些人夸贊賈璉那么夸張,但自從有他作對比之后,賈璉被贊美得更傳神了。 “賈侯爺?shù)拿曧懏敭?,尤為在那些貧苦百姓們的口中,他就跟那主管種地的菩薩一般。他們還說,細論起來,賈侯爺比菩薩還好用,據(jù)傳有些地方還在田頭供奉了一尊賈侯爺?shù)男∈?,只要在種地前好好拜一拜,就會有好收成?!?/br> “還有馬鈴薯種播種的時候,因為沒有真正懂得播種的人指引他們,大家都在抓瞎,幸虧賈侯爺在各地設辦了小農(nóng)學堂,無償為大家教授該如何播種,才能讓那些馬鈴薯種順利下土?!?/br> “對了,還有個說法,說在種田方面任何問題,只要求教于小農(nóng)學堂,就必有回應。大家還都說,現(xiàn)在朝廷的那個……” 祁天來聽這廝竟然說磕巴了,氣呼呼的罵道:“如實講,不會怪你!” “那個狗屁官兒祁天來,就是個廢物,沒用的爛rou,占著茅坑不拉屎,還說……” “放肆!” 小廝噗通跪下,嚇得心驚膽戰(zhàn),“大人恕罪,這都是那些貧窮下賤的農(nóng)民胡說的話,絕非小的所言,請大人息怒?!?/br> “息怒?我怎么息怒!”祁天來一腳踢在那小廝的背上,氣得罵罵咧咧,他背著手在無敵中央徘徊。他想不明白,更加想不通,為什么他的名聲突然變臭了。同樣是做一件事,同樣是為民做好事,為什么賈璉能落得那么好的聲望,而他卻如過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祁天來完全不服氣! 但名聲這事兒,他改變不了,只求不叫皇帝聽到就好。 西北地區(qū)偏冷,馬鈴薯而今才開始種植。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皇帝高興的拿著奏折,當眾對大家提及蠻夷軍蠢蠢欲動的問題。說到軍糧,更合高興地表示依照賈璉所謂的種田養(yǎng)軍的辦法,這回軍隊的糧食肯定足夠了,甚至可能都不用戶部這邊撥糧過去。 提及賈璉的功勞,不可抹殺,皇帝禁不住在心里嘆了嘆。不過還是有些不滿這廝主動請辭的倨傲作為,想到此,皇帝就看向他很喜愛的祁天來身上。 祁天來有才華,識時務,關鍵嘴兒還甜,而且他是個一心護住的好大臣。比起那個驕傲的賈璉,皇帝對祁天來太滿意了。他不在意祁天來是根據(jù)賈璉的做法繼續(xù)做事。反正種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馬鈴薯的確是個好主意,但只要有人能繼續(xù)維持這個“好主意”下去,皇帝也不在乎這人到底是姓祁還是姓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