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蔣子寧搖搖頭。 賈璉二話不說,直接撩起袍子便走。 蔣子寧忙追上去,問他要去干嘛。 “去禮郡王府?!?/br> “你不會是要去禮郡王府做什么傻事吧?” 賈璉頓住腳,一把抓住蔣子寧的胳膊,硬拉他同自己一塊騎馬過去。 碰巧禮郡王在家,他聽說賈璉急忙來拜訪,料定是有急事,忙召見。一見面,禮郡王就笑瞇瞇的想為之前醉酒的事兒解釋道歉,不想賈璉先一步發(fā)話了。 “現(xiàn)在外面?zhèn)鞒鲆恍┯嘘P二姑娘不好的流言,還請王爺盡快動用關系,遏制住這些流言蜚語,以免損了二姑娘的閨譽?!辟Z璉知道,在古代這種大環(huán)境下,流言這種東西于女孩子家來說那就是致命的利刃,不管是真是假,一旦傳開了,必定有損閨譽。靜芯是賈璉選擇認定的人,自該擔負起保護她的責任。 禮郡王愣了愣,恍惚了下,接著就火冒三丈,萬分激動的問賈璉經過。 蔣子寧被賈璉推出來,強行解說了一通。 禮郡王氣得差點直接提槍去找蔣子寧的二嬸算賬。 “恐怕她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消息,關鍵是看這件事的源頭在哪兒,徹底遏制,不然后果不堪設想?!辟Z璉接著道,“王爺是皇族,人脈廣,還請您盡量動用所有關系,及時遏制,先發(fā)制人。為了二姑娘的名譽,這件事咱們絕不能被動。” “是是是?!?/br> 禮郡王燁霖這就招呼人給自家的親戚四處傳消息,讓他們幫忙查探,京畿衙門那頭也放了話,也給郡王妃傳了信兒……燁霖忙活了一大通之后,才想起來顧賈璉這邊。 “多虧賢侄來提醒,不然這件事鬧起來必定不可收拾。”燁霖余氣未消,一拳頭打在桌上,弄得茶碗嘩嘩作響,“到底是誰,敢與我郡王府不對付?!?/br> 蔣子寧訕訕地看著賈璉,他是不好說什么了,在這繼續(xù)呆著也挺尷尬的。 賈璉對他道:“這件事還是要煩勞你回去旁敲側擊,想辦法從你二嬸子口里好好打探,看她到底是從誰嘴里聽道的。最好今晚就能給我消息?!?/br> 蔣子寧點頭應承,這才告辭了。 禮郡王緊接著激動的抓住賈璉的手,“多虧你這孩子聰慧機敏,及時把消息告訴我了。賢侄,本王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擔保,我家靜芯絕對是清白無辜的,什么留情私奔,根本就沒有的事兒。她就是隨我走南闖北,也是有她娘王妃負責管教,也有宮里御賜的教養(yǎng)嬤嬤授她規(guī)矩。若說我家姑娘不清白,那這世上就沒有清白的東西了!” “王爺不必激動,我知道。這件事很奇怪,不早不晚,非要在兩家議親的時候出現(xiàn),本就是很蹊蹺,該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且這流言傳的本就是漏洞百出,不需要去特意證實便可分辨真?zhèn)瘟??!?/br> “哦?”禮郡王愈加贊賞的打量賈璉,很是好奇他是如何十分確信他家靜芯的是清白的。 “什么‘留情私奔,人被王爺悄悄處置了’,如此私密的事她們如何知道的這么清楚?若是真有此事,以王爺?shù)哪苣?,自然是暗中弄干凈了,封人口,不會留有任何泄密的可能。而流言中這些事被編的像是口說書一般,把事情經過講得繪聲繪色,好像身臨其境一般,顯然是有人故意編排,目的就是為了污蔑二姑娘的閨名?!辟Z璉解釋道。 禮郡王佩服的點點頭,拍拍賈璉的肩膀,“先前倒是我糊涂了,還想用灌酒的辦法問你實話。什么叫患難見真情,這就是了。好孩子,靜芯能瞧上你這樣的男兒,是她之幸?!?/br> “王爺謬贊了,晚輩也沒做什么,只是動嘴皮子提個醒兒罷了?!辟Z璉客氣道。 禮郡王見賈璉謙虛有度,沒有半點‘居功’驕傲的意思,更是歡喜,要不是因為還有這樁急事要處理,這回他真想好好跟賈璉小酌深聊一番。 賈璉也知此刻不好耽誤禮郡王辦事,及時告辭,也表示他那邊兒也會派人查。 賈璉回到榮府不久,便接到蔣子寧遞來的消息,說是他嬸嬸妹子談論的事兒其實是從蔣青山嘴里說出來的。 這倒奇了,好好的一個大男人如何要傳播這樣的八卦,賈璉心里頓時警覺起來,想到蔣青山與賈政素來關系交好。 賈璉當即命興兒去調查賈政身邊的貼身小廝等,到了晚上,興兒急忙忙的回來,一臉氣憤:“那廝要一百兩金子才肯說?!?/br> “一百兩金子?”賈璉聽這個數(shù),頓然想起當初在自己拿這個數(shù)勾李嬤嬤招供的事兒來,“他跟李嬤嬤什么干系?” 興兒愣了下,納悶璉二爺還不知這人是誰,就明白這人跟李嬤嬤的干系了,“認得干娘,平日沒少巴結她老人家,得了不少便宜。后來李嬤嬤去了莊子上,就再沒見他們母子聯(lián)系過了。” 賈璉輕笑兩聲,背著手站在門口,看著院西窗廊下擺著的拿九盆稻子,授粉之后,而今都已經結穗成熟了。 賈璉隨手拿起小簸籮,一顆顆收干凈了,徒留稻子桿在盆里。 興兒:“二爺,那這錢給不給?” “自然不給,他這般說,便已經替他家主子認下這樁事了?!辟Z璉琢磨了下,決計把這件事告訴老太太,讓她做一次取舍。若是處理得當,這個家里頭他還是繼續(xù)會把她當成老祖宗敬重,不然的話,那就只能各自分心另謀日子單過。 以前那些小打小鬧,賈璉不過是隨手處置,不算認真。但這次卻不同,事關他未進門妻子的名譽,那些人竟喪良心的毫不留情,那便就休怪他變成地獄修羅,把這個家翻個底兒朝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大魚:關于昨天的小劇場,有親們問賈璉為啥要把寶玉丟到豬圈里,寶玉,你如此聰明機智,自己回答吧! 寶玉:因為……不,其實我腦子笨,所以我不知道答案/(ㄒoㄒ)/~~就只知道服從璉二哥就好,賈璉:她已經回答了 寶玉:/(ㄒoㄒ)/~~(我的世界只有悲傷) 賈赦:友善提醒一下,璉兒,你用了錯別字,寶玉是‘他’,不是‘她’! 賈璉(臉木然):是你用錯了。 第42章 二房一窩倒 賈璉問清楚那小廝的身份,名喚樹兒,是榮府買進來的奴仆。樹兒打小就在賈政跟前跑腿兒做事兒,已有十多年了,而今十九歲整,已算是賈政跟前的心腹。 賈璉仔細琢磨了會兒,靠在窗邊兒,盯著那幾個立在花盆里的稻桿子發(fā)呆,突然笑了起來。他決定改主意了,這事兒沒必要去告知賈母,何必把選擇權就交給她。他要自己選,讓賈母只有‘沒得選’一條路。 賈璉立即動身去問邢夫人去要樹兒的賣身契。 邢夫人正在房內擺弄邢岫煙做得女紅,聽這話,蹙眉道:“我這里哪有什么賣身契,文書全握在你二嬸子手里頭,至今不曾交上來?!?/br> 賈璉垂眸,默了默。 邢夫人丟下手里的東西,隨口抱怨道:“這孩子也不知擱哪兒弄了金線,好好地錢弄在帕子上做什么,頂什么用,還不如換成銀子實在?!?/br> 賈璉瞄眼那帕子,繡工很精妙,“她沒什么錢,肯舍得用這些東西做女紅送你,自然是心意?!?/br> “呵,她倒是好心。可要不是有我照應,她哪里去找林姑娘那樣的好人做姐妹去?!毙戏蛉艘荒標崃锪锏谋砬?。 賈璉用很奇怪的眼神兒打量邢夫人,提醒道:“怎么好好地人家孝敬您,也挑?太太還是好生靜心養(yǎng)氣,別犯了老毛病。” 邢夫人一怔,不大好意思的跟賈璉笑,“你是不知她近幾日多狂傲,前兒個我要她去看他爹,都不肯回了,只曉得跟那幾個姊妹玩了。我也沒別的意思,送這東西給我,倒不如多看看他爹去?!?/br> “您那位兄長把邢表妹丟在這兒后,除了討錢就從沒關心過她。生而不養(yǎng),養(yǎng)而不教,也配為人父母?不去看就對了,曉得孝敬你才是好事。這金線我看也是她費心從姊妹那里得來,攢的,曉得你喜歡金銀,才想著給你做件好東西。若說她這樣用心也叫不孝順,那天下就難找孝順的了。”賈璉看眼心虛的邢夫人,繼續(xù)提道,“早說了,太太把她當女兒養(yǎng),她必定當您奉為母親孝順,而今有了這樣的結果,因何不高興?難不成您還要傷了這份‘母女’情分?” 邢夫人本不愛聽賈璉對自己說教,奈何每次這孩子說的話都很有道理。自己無兒無女的,沒個依靠,以前就只知道小氣的搜刮錢財,搞得府中上下連仆從都對她嗤之以鼻。而今自己托他的福管家了,地位提高了,在老太太那邊也有臉了,還養(yǎng)了個像邢岫煙這樣的乖女兒,理該知足開心才對。 邢夫人嘆口氣,對賈璉是心服口服的,“你說的對,這孩子也是命苦,而今只能靠著我了,理該待她寬慈一些。” 賈璉點點頭,繼續(xù)看著邢夫人,沒有要走的意思。 邢夫人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清楚,便忙你的去吧!” “是有一事要煩勞您走一趟?!辟Z璉淡然地放下茶杯。 邢夫人愣住,轉轉眼珠子想了想,驚詫的問著賈璉:“難道你想讓我去找你二嬸子討賣身契?” “對,除了她的陪房,其余的賣身契全討過來。而今您是管家,那些賣身契自然也該捏在您的手里,這東西當初交接管家權的時候就該給了?!辟Z璉道。 邢夫人蹙眉,有些不情愿,“不是我不幫你,你二嬸子那人如何你清楚,她是大家千金出身,背后有整個王家做靠山,哪像我,一個繼室,無兒無女沒什么地位,見識不如她,嘴鼻皮更不如她。你叫我這么去找她,我必然說不過她,結果還是落個自找沒臉?!?/br> 賈璉早料到邢夫人在關鍵時刻不頂用,他也沒指望邢夫人在這件事情出大力,但他作為一個小輩,直接去討沒名沒分,很容易被王夫人打發(fā)走。所以他需要邢夫人的身去頂著,至少邢夫人和王夫人是平級,平輩之間好開口說話。 “太太多慮了,您盡管去,好好端您大房太太的架子就可,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理由拒絕。再不濟,我同您一塊去討。咱們占著正理,怕什么?!?/br> 邢夫人一聽賈璉去,心里頓時有了底氣,臉上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那倒是很好,咱們這就去?!?/br> 賈璉陪著坐軟轎子的邢夫人到了府東,便派人去通傳。 王夫人以身體不適為托辭,不想見賈璉和邢夫人。 賈璉輕聲哼笑,“倒也無所謂,去把周瑞家的叫來?!?/br> 片刻后,周瑞家的弓著身子站在廳堂中央,給大太太和璉二爺請安之后,這二位主子就一直沉默沒啥動靜,而她作為一名下人,也不好胡亂造次。璉二爺可是府里出了名的‘白面包公’,打眼瞧著俊朗,對付下人的手段也看似溫和,但往往一句話一個眼神使下去,他們這些奴仆們就能倒霉大半年,可比那些直接打罵的主子更狠! “府里的賣身契可都在你那里存著?”邢夫人問。 周瑞家的點點頭,“二太太讓奴婢幫忙代為看管?!?/br> “交上來。”賈璉冷冷地插話,用了命令的口氣,不容置疑。 周瑞家的心頭一震,緩緩抬首,偷瞄一眼黑臉的璉二爺,心開始撲騰撲騰掙扎地跳著??催@架勢,今兒個又是要鬧一場了。 “此事都是二太太交代,奴婢萬不敢做主?!?/br> “你家太太交代的事,你自然不敢做主。只是這些賣身契是榮府的,不是你們二房的,而今已不歸你家太太管了,自該交出來!其實你家太太早該在之前管家權交接的時候,就應該把這些賣身契交出來。你家太太忙,可能一時忘了,但你作為幫襯她的奴婢卻不該忘,理應盡提醒之責。結果這都要過一年了,還要我和大太太親自過來討。都這時候了,你還推三阻四,好大的架子!是不是要我們三催四請,再來個‘三顧茅廬’,你才肯賞個薄面給我們呢?” 賈璉話說到最后,音量漸漸提高,一聲聲震徹心扉,令周瑞家的嚇得全身瑟瑟發(fā)抖,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賠罪,連連道自己不敢。 “那便滾回去,痛快地把賣身契悉數(shù)交出來!”賈璉不客氣道。 周瑞家的連連稱是,眼珠子卻不停地轉動,弓著腰急忙退出屋外,轉身撒腿就跑,去佛堂叫王夫人。 王夫人聽說經過之后,衣服也不得換,手攥著佛珠,就急忙忙跑到正堂來和賈璉邢夫人對質。 王夫人氣得面紅眼怒,沖賈璉道:“好大的膽子,我的陪房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小輩來訓斥了?” 賈璉冷冷掃一眼王夫人,轉頭看向邢夫人。 邢夫人咳嗽一聲,照著賈璉教給她的話說,“弟妹啊,這事兒可不是璉兒的不是。這管家權移交又不是他做的主,是老太太。本來賣身契早就該一塊兒轉交給我保管的,我起初不見你送來,是體諒你心情不好,想著等等再說。我以為等你心情好了,以你從前面面俱到的個性,必然周到會主動送過來??稍趺礇]想到,這都一年了,你還是沒想起來了。不過這也不怪弟妹,這一年實在是發(fā)生太多事,弟妹一著急忘了,我也能體諒,只是這下人可恨,竟不替弟妹著想,不盡職責,理該罰一罰!” 邢夫人這一番話把王夫人說成了健忘沒用的人,順便還貶斥一通周瑞家的。 王夫人聽得心里直慪氣,就是個賣身契的事兒,她竟然嘴巴靈巧的扯出這么多過錯和責任來,顯然是有人教她有備而來,不然就憑她一個嘴笨小家子氣出身的人,那可能把說成這樣。 王夫人把恨意投射在賈璉身上,狠狠地瞪他:“我看不是嫂子想起來討要這些賣身契吧,是璉兒想要,吧?” 邢夫人:“自然是我,璉兒只是今天無事,我便叫他陪我過來看看,順便也叫她給你請個安。”邢夫人故意琢磨了下,然后笑著轉頭問賈璉,“你也是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你二嬸子了吧?” 賈璉點點頭,“的確很久了。” 王夫人聽此話更恨,這對偽母子分明是笑話她失寵了,還住得偏,沒資格去老太太那邊請安??蓺?,太可氣了!王夫人很攥著手里的佛珠,把兩腮的牙根咬麻。 啪嗒! 上百顆佛珠斷線脫落,灑了滿地都是,有幾顆還蹦蹦跳跳地滾到賈璉的腳邊。 邢夫人看著滾落滿地的佛珠,驚訝的捂著嘴,表情帶著一絲絲夸張地挑釁,“哎呀,這佛珠斷了可不吉利。” 王夫人更恨,也不假裝了,面色難堪地瞪著邢夫人和賈璉,恨不得此刻就把這倆人生吞活剝。 “也不知道二嬸子身子能不能挺住,剛才丫鬟還回報說您身體不適。未免耽誤了您養(yǎng)病,還是盡快解決這件事,本是無意打擾您的,按照規(guī)矩走,讓周瑞家的去取便是,奈何這刁奴狗仗人勢,完全不把我們的話放在眼里?!背隽酥{言那件事兒后,賈璉當初對二房早就冷心了,而今說話自然肆無忌憚,毫不客氣。 王夫人驚訝地看著賈璉,耳朵里回蕩著他滿嘴諷刺的話語,氣得簡直心肝肺全要爆碎掉了。 王夫人瞪著他二人咬牙冷笑:“怎么,而今管個家而已,你就倒囂張成這樣了,當自己是多大的官了不起呢?真是可笑,我今兒個就是不交,看你們能奈我何?!?/br> “您不交便不交,也沒什么,大不了知會老太太一聲。再不濟就去官府報失,廢了先前的,重新再弄一個就是。左右都是在衙門上了檔的,人跑不了?!辟Z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