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兒！看清了沒有！打??！”

    蕭南燭的話音落下，夜空中便有雷聲漸起，層層疊疊的烏云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在這濱江之上竟形成一股駭人之勢，而那喚來春雷的驚蟄此刻也是褪去那無精打采的困倦樣子，滿頭黑發(fā)盡數(shù)被吹散于風(fēng)中，只一副神情冷凝的樣子死死的盯著不斷起伏的江面，煞白的一張臉伴著那雷聲竟有幾分陰森威嚴(yán)之感。

    “我的子孫??！你們在哪兒啊——我要?dú)⒐饽銈冞@些兇手??！我要?dú)⒐饽銈兯?！?/br>
    尖嘯聲伴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子掙脫出了江面，蕭南燭也是到這時候才看清那濱江蛇母竟是長了一張似蛇似人的臉，那一身布滿爛瘡邪祟的蛇皮更是不知道因?yàn)槭裁丛蚺c人皮的顏色有幾分相似，這恐怖扭曲的景象襯著她從江底爬出帶來的一股濃重惡心的血腥味把本就有心理準(zhǔn)備的蕭南燭都嚇了個夠嗆，更別說那躲在車?yán)镞€說自己要自拍發(fā)微博的張弛了。

    “啊啊?。。?！我……我的媽啊?。?！”

    抱著腦袋直往車底下鉆，一臉驚恐張弛現(xiàn)在這心情可謂是五味雜陳，就差沒翻了白眼直接就厥過去裝死了，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接了個這么倒霉的工程，現(xiàn)在更是把全數(shù)的希望都給寄托在了不遠(yuǎn)處的蕭南燭身上，而待他從車邊上隱約探出頭來，便看見頭頂?shù)陌雮€天都在發(fā)出轟隆隆的雷鳴聲，而站立于鋼架橋上的蕭南燭于狂風(fēng)雷鳴中一動不動，一直到那長相惡心的蛇母哭喊咒罵著往他的方向撲過來的時候，一道青白色幾乎照亮半個天空的春雷忽然就毫無預(yù)兆地打了下來劈在了那蛇母的身上。

    “啊——”

    自冬日后的第一場春雷炸響在目瞪口呆的張弛面前，伴著讓人耳膜疼痛的慘叫聲一種奇怪的味道開始在空氣中彌漫，張弛慌慌張張地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腳，卻發(fā)現(xiàn)自己腳底下的土壤開始發(fā)出一陣細(xì)碎的響動，緊接著一大波蚯蚓，大老鼠還有一些模樣奇奇怪怪的蛇蟲鼠蟻便開始從那些地上忽然冒出來的土洞里鉆出來了，一看見他便像是聞到rou腥味的狼似的就朝著他的皮rou上爬了。

    “媽呀！！救命！！歷師我要被這些破玩意活吃了！！你快來啊?。　?/br>
    自顧不暇的蕭南燭聽到張弛的求救聲自然是一個頭兩個大，可是真要是把蛇母滅了這付賬的人卻掛了那他可就白忙活了，這般想著，臉色難看的蕭南燭讓還在不斷引雷的驚蟄在橋上站著，自己從兜里抽了張歷紙就跳了下來，而待那張閃著金光的歷紙顯出它本來的樣子，一把黑色的m16自動步槍就出現(xiàn)在了蕭南燭的手中。

    “張弛??！抱頭！躲好！”

    活動彈夾直接就沖著地上一片片的蛇蟲鼠蟻開始掃，蕭南燭黑著臉狠狠踩過這些蛇母新生下來的子孫尸體，一股兇煞之氣浮于五官深刻的臉上，倒是比這些食rou的死物看上去還要嚇唬人些，所幸張弛這人平時吃喝玩樂的本事一流，如今真見到這種場面也還有幾分膽氣在，直接就咬著牙地把那死咬在身上的幾只和獨(dú)角仙洋辣子有些相似的大蟲子給撕了下來，而摸著臉上瞬間多出來的幾個血窟窿，已經(jīng)爬到車頂上去的張弛還不忘出言大聲提醒蕭南燭道，

    “歷師??！你自己也當(dāng)心?。?！這鬼玩意牙口可好一嘴下去一塊rou啊?。“盐业膵層謥砹耍。　?/br>
    身后的蛇母在驚蟄連番雷擊下不斷嘶吼著，可是或許是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吸收了人類的負(fù)面情緒，所以對于仇恨的理解也就越發(fā)的深刻，盡管她依然可以不斷地誕下子孫，但是對于屠殺盡她子孫的狠絕手段她還是恨之入骨，而就在驚蟄又降下一個雷陷入短暫的休息時，本還顯出頹唐之勢的蛇母忽然放棄了繼續(xù)去糾纏橋上的驚蟄，反而一躍而起向著就站在河灘邊上，此時正背對著濱江的蕭南燭就撲了過去。

    “歷師?。?！”

    見狀的驚蟄臉色一白，當(dāng)下并要朝蛇母的頭上打下一個雷去，可是狡詐的蛇母本就指望著他做出這般行動，直接蛇身一躲便跳入江水消失了蹤跡，而那實(shí)打?qū)嵉囊粋€春雷卻朝著蕭南燭的腦袋就打了下來，看這架勢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了。

    凡人的軀體本就脆弱，稍有風(fēng)吹草動都要病死凍死，這樣一個雷打下來那必然是必死無疑，蕭南燭縱使是身手再好恐怕也逃脫不了，可是這雷既然打了出去驚蟄也無法收手了，他幾乎是心如死灰地看著沒反應(yīng)過來的蕭南燭站被雷聲帶起的強(qiáng)風(fēng)刮倒在地上，而就在驚蟄的眼睛通紅一片幾乎要落下淚來時，一抹金光自天際乍出，紅衣金甲神似修羅的除夕神君緊緊護(hù)住了蕭南燭的身子，竟于千鈞一發(fā)之際硬生生替他接下了這一記春雷。

    “歷師——”

    刺目的白光之中，鬢發(fā)散落，紅衫凌亂的除夕額上都浮現(xiàn)出了一層汗，他的眼睛周圍紅通通的，襯著花瓣似的漂亮眼尾竟似是要哭出來一般，因那雷擊的傷害促使他本就氣血不足的臉上霎時間如白紙一般駭人，而在用泛白的手掌撫弄了一下蕭南燭怔怔的眼睛確認(rèn)他并沒有事后后，嘴唇慘白的除夕彎起艷紅的眼角用有些難看的笑容斷斷續(xù)續(xù)開口道，

    “還好，只要您無事就好……”

    一切都好。

    第32章 驚蟄

    當(dāng)除夕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前一秒，蕭南燭其實(shí)都還是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什么情況的。

    畢竟驚蟄那雷擊落下也不過是眨眼的事，蕭南燭就算反應(yīng)再快也只是個尋常人，所以他當(dāng)下能做出的反應(yīng)也不過是將本在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站著的張弛給推了出去，而當(dāng)他被那陣強(qiáng)風(fēng)刮倒在地上，下意識的仰面舉起手遮住眼前這強(qiáng)光時，面色慘白的蕭南燭感受著那可怕的雷擊就要自自己頭頂貫下，緊接著一抹鮮紅的影子便突兀的闖入他的眼底，轉(zhuǎn)而用一種幾乎將他渾身骨骼揉碎的可怕力度緊緊的擁住他。

    那一秒他們仿佛融為了一體，契合的擁抱和肢體的交纏讓雷電轟鳴下的兩具軀殼都發(fā)出同樣的戰(zhàn)栗，一同承受著這可怕的滅頂之災(zāi)，他能感覺到那雷打在除夕背上時他發(fā)出的那聲壓抑的悶哼，而偏偏就在一切過去之后，蕭南燭僵硬仰面躺著往上看時，他聽到這在不屬于他的日子出現(xiàn)，此時正呈現(xiàn)出一種凄艷美態(tài)的歷神在用一種后怕又顫抖的聲音叫了他。

    “歷師……還好，只要您無事就好。”

    那一瞬間仿佛都看到眼淚掛在除夕的眼眶邊上了，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的蕭南燭怔怔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等腦子清醒點(diǎn)時手卻還是發(fā)著抖的，他有點(diǎn)想張嘴說話，可是看著除夕煞白煞白的臉?biāo)麉s一句都說不出來。

    “除夕……”

    干啞著嗓子喚了一聲紅衣男人的名字，蕭南燭心里千回百轉(zhuǎn)可是最終卻只有一種隱秘的guntang的情感在蔓延，他不知道這突兀出現(xiàn)在這里的歷神為何會這么不管不顧地?fù)踉诹俗约旱拿媲啊?/br>
    而就在腦子一片空白的他摟著除夕踉蹌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后，神色僵硬的蕭南燭眼瞧著除夕身后大片的紅衣都已經(jīng)被雷電燒毀，破碎的紅衣掛在他蒼白布滿燒傷痕跡的背脊骨上，那蜿蜒的血跡讓人看著就讓人發(fā)冷，當(dāng)下便臉色一沉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給脫了下來，又以一種近乎蠻橫粗魯?shù)淖藨B(tài)把看上去就快倒下的除夕給緊緊包住了。

    “歷師？”

    神色茫然的這般開口，除夕方才從年歷中急急忙忙地趕出來時便消耗了不少氣力，又因?yàn)橛步酉麦@蟄那一記春雷所以很是疲憊。

    雖說這對于他來說并不算什么致命的打擊，這點(diǎn)疼痛他也并不會讓在意，可是或許是親眼目睹了蕭南燭瀕臨死亡的狀態(tài)，他整個人的情緒都出于一種極端繃緊扭曲的狀態(tài)之中。

    而此刻見蕭南燭毫發(fā)無損，除夕君這一刻牽腸掛肚的心總算是落下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濃重的自責(zé)，后怕和悵然若失了。

    “你去那邊好好呆著去?！?/br>
    語氣有些不對勁的這般說著，蕭南燭盯著除夕神情復(fù)雜，卻還是為他小心地整理好那披在他肩上的外套避免觸碰他背上的傷口。

    畢竟此刻驚蟄那邊的情況還很是嚴(yán)峻，那殺千刀的蛇母算計(jì)完人便轉(zhuǎn)而又去對付驚蟄，因?yàn)閾?dān)心蕭南燭和除夕的情況，所以驚蟄也難免分神，不出一會兒已經(jīng)挨了好幾下暗算。

    這樣的情況自然也容不得蕭南燭有太多的遲疑，所以他只是把方才短暫暴露的情緒給好好的收斂住了又準(zhǔn)備去繼續(xù)殺蛇。

    可是除夕顯然誤解了他這一系列的舉動，只以為他是不高興了才這般疏遠(yuǎn)自己，而在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神情倉皇地想要解釋什么時，被嚇了一跳的蕭南燭見狀只定定的和他對視一眼，接著抬起手摸了摸除夕發(fā)紅的眼眶皺著眉頭問道，

    “你就不疼嗎？”

    這話說的簡直不像蕭南燭的風(fēng)格了，可是這蒼白著臉仰面看著自己的神君又實(shí)在是讓人狠不下心腸。畢竟在親眼看著他為了自己皮開rou綻甘受雷刑后，蕭南燭已經(jīng)不知該用怎樣的方式才能回應(yīng)這種情誼了。

    從前的他從來只有擋在別人前面的份，如今有個人愿意為他生為他死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這般想著頓覺心情復(fù)雜的蕭南燭搖晃著身子便從這布滿焦土和蟲尸的地上站了起來，在用牙齒粗魯?shù)匾缕な痔缀?，他也不顧除夕瞬間有些僵硬的表情，直接就把他就給打橫抱了起來。

    看著就蒼白病弱的神君有著一副輕飄飄好似沒有重量的骨頭，蕭南燭抱他起來的時候他就十分聽話的一動不動，兩個人身形身高都相仿，但蕭南燭抱著除夕也不算吃力。

    雖說這樣的舉動對于貴為神君的除夕來說可能是有些冒犯了，但是完全不想看他再有一絲一毫折損的蕭南燭還是硬著頭皮這般做了，而在沉默著把除夕給安置到驚魂未定的張弛所藏匿的車上后，臉色并不太好的蕭南燭敲了敲車窗玻璃示意張弛打開車門，接著沖從剛剛起就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除夕威脅般的瞇了瞇眼睛，故意冷著聲開口道，

    “你給我好好聽著，你就算今天跑出來加了班，我也不會發(fā)工資給你的，我聽說你最近到處找人要加班，你是很缺錢嗎？好好呆著，不許再跑出來，打完貪吃蛇我就帶你回家處理傷口，別以為你是歷神你就可以隨便亂來了知道嗎！你要是被劈死了咱們大伙兒就都過不了除夕了！”

    雖做一番冷漠模樣，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不足以威脅人，除夕知道蕭南燭并不是在怪自己，相反他看上去還很擔(dān)心自己的樣子，這讓他之前不顧一切的做下那般沖動舉動的行為好像變得有些值得了，而對自家歷師的能力似乎并沒有多少信心的除夕也沒去再堅(jiān)持說什么要出去幫忙，只是顯得有些神情復(fù)雜的看著蕭南燭沖那躲在駕駛座上的人類男子開口道，

    “那個……張弛，你幫我看好人啊，他要是亂跑你就立馬叫我過來打斷他的腿知道嗎！！”

    “誒誒誒好！知道了?。≈懒耍。　?/br>
    臉上一片血污卻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趕緊應(yīng)下了，驚魂未定的張弛其實(shí)挺想問問蕭南燭懷里這大美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但是想到剛剛那電閃雷鳴之中蕭南燭還能好端端活下來他就不敢問了，只老老實(shí)實(shí)地看著蕭南燭關(guān)上車門走人就和除夕一起待在這暫時安全的車?yán)锪?，而顯然人八卦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所以張弛這膽大包天的混球沒到兩秒就沖獨(dú)自坐在后座，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除夕開始搭話了，而他問的第一個問題赫然就是……

    “嘿嘿，帥哥，你玩微信嗎？(*￣▽￣)y”

    ……

    驚蟄從見到蕭南燭和除夕被他的雷劈中了之后就直接氣瘋了，一方面他是惱恨自己的愚蠢蠻干，一方面這滿腔怒火也是直往那罪魁禍?zhǔn)椎纳吣干砩先?，他本是個懶散不愛動彈的神君，如今卻是真的被觸怒了，所以當(dāng)下這春雷是越發(fā)不要錢的往地下那江里砸，把那本還打算趁他不備的蛇母炸的吼叫嘶鳴，空氣中也是一股惡心腥臭的焦糊味道。

    “驚蟄！你冷靜點(diǎn)！對著她七寸打！用點(diǎn)力打?。　?/br>
    大老遠(yuǎn)的見那好似煞星一般的神君在那兒撒火，蕭南燭剛被劈了一次現(xiàn)在也真是心有余悸，所幸這次驚蟄是再不敢隨便往他身上亂砸了，見他安然無恙的在那兒，當(dāng)下眼睛通紅一臉愧疚的大叫了聲歷師我打不中該怎么辦啊，這一聲歷師帶著點(diǎn)無措和委屈，說完驚蟄又不解恨地往那江里又砸了個雷，

    可是這準(zhǔn)頭還是堪憂，蛇母撲騰了一會兒也沒見怎么樣，而眼看著驚蟄這幅氣的就差沒掀了濱江卻連個七寸都對不準(zhǔn)的本樣子，蕭南燭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視線所及，蛇母因?yàn)轶@蟄和蕭南燭的連番緊逼已經(jīng)露出了馬腳，可是到底是百年邪祟中而生的邪物了，光是那蛇皮上若隱若現(xiàn)的千面千身就讓人看著作嘔，可這驚蟄又老打不準(zhǔn)，這么多春雷打下去也沒把蛇母那長在七寸處最為猙獰的那張女人的臉給打爛，偏就在這時，神情凝重的蕭南燭忽然就聽到一陣汪汪汪狗叫聲從自己身后傳來，再一轉(zhuǎn)頭便發(fā)現(xiàn)有個模樣駭人，一臉傻樣的金鬃鹿角怪居高臨下地沖他搖了搖大尾巴。

    “我不過來，阿年過來?！?/br>
    耳朵邊上是一陣似風(fēng)般飄過的低沉聲音，除夕到底是不放心蕭南燭所以便把年獸給弄出來幫忙了，蕭南燭見狀也是無奈，點(diǎn)點(diǎn)頭回了句謝了便攀著年獸的腦袋爬到他粗糙的要命的脊背上，而等動作利落的拍了拍這平日里極不靠譜的大家伙的角后，蕭南燭把從口袋里新掏出來的這把m200狙擊槍架在年獸背上，對著那還在不遠(yuǎn)處興風(fēng)作浪的蛇母瞄準(zhǔn)了一下，在確定自己應(yīng)該能找到最佳狙擊位置后，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的蕭南燭這才面無表情地用手指扣了扣槍身沉聲開口道，

    “阿年，走，去幫你家主人報仇去?！?/br>
    話音落下年獸便發(fā)出了一陣似獸類的嘶吼，褪去了平日里對自家主人搖頭擺尾的傻樣子現(xiàn)在他的這般模樣倒是真有幾分傳說中的兇獸的樣子了。

    或許是目睹了這蛇母對于除夕的傷害，所以千年如一日護(hù)主的年獸自然是義無反顧地站在蕭南燭這頭，而作為近千年間頭一個能坐上年獸的人，蕭南燭此刻眼看著這大家伙背著自己踏著云霧沖那江心的蛇母飛撲過去也覺得有些膽戰(zhàn)心驚。

    不過在迅速克服這種強(qiáng)烈的失重感覺后，咬著牙將槍口準(zhǔn)心對準(zhǔn)那蛇母極為顯眼的七寸的蕭南燭干脆的將扳機(jī)扣下，直接就對準(zhǔn)那最為顯眼最為可怖的那張女人的臉給打了過去。

    子彈不差分毫的末入那丑陋的女人的臉，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哀鳴，這折騰了他們有一夜的蛇母可算是被戳中了痛腳，而看著這大蛇于江心狂舞，被濺了一臉臭水的驚蟄在蕭南燭的一聲大喝聲中也回過神來，接著總算是如開竅了一般將那匯聚在手中的一個發(fā)著金光的蟄字朝著那蛇母的七寸就打了下去。

    可怕的雷電帶起了飛濺江水，交織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吃人無數(shù)滿身罪孽的蛇母再難逃脫，污濁臟臭的尸體也伴著體內(nèi)的萬千邪祟灰飛煙滅，因?yàn)轶@蟄這怒火滔天的一記驚雷，當(dāng)晚包括市區(qū)在內(nèi)的所有供電設(shè)備竟于瞬間全部跳閘了，整個y市的人只聽到有種類似于女人哭叫的聲音響徹在郊區(qū)的天際上方，待天邊那可怖的火光轉(zhuǎn)而不見了，許多人家摸黑起來去檢查電閘便發(fā)現(xiàn)包括自己在內(nèi)周圍所有的鄰居家里都停電了。

    “歷師，我錯了……qaq”

    “你別和我說話，你今天工資全扣了這事沒商量?！?/br>
    “除夕君……對不起……qaq”

    “你別煩他，你先去跪在市供電局的人面前說對不起吧……”

    一片漆黑的郊區(qū)公路上打著大車燈往前開，張弛面色慘白一臉臉虛脫聽著后座吵吵鬧鬧的，心里卻總算是松了口氣，今晚的邪門事真說起來簡直顛覆了他一輩子的三觀，可是或許是親眼見到了，所以他現(xiàn)在倒是愈發(fā)的對蕭南燭此人佩服的要命。

    無論是那濱江之下的怪蛇，那能迎來雷電的青年還是突兀出現(xiàn)的紅衣男人和那形容可怖的不知名野獸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張弛到現(xiàn)在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而想到這兒，從后視鏡看了眼坐享兩個大美人卻還顯得十分不解風(fēng)情的蕭南燭，張弛卻是萬般嫉妒地在心里磨了磨牙。

    此刻坐在后座的蕭南燭當(dāng)然是不知道張弛這大色胚究竟誤會了些什么的，除夕和驚蟄分別坐在他的邊上，而除了他看上去還算好點(diǎn)，這兩位神君都是帶著傷的。驚蟄那是先頭被蛇母給弄的，除夕卻是實(shí)打?qū)嵉奶孀约菏芰丝?，這般想著，蕭南燭也沒了和驚蟄繼續(xù)吵吵鬧鬧的心思，見驚蟄一會兒工夫就靠在車窗玻璃上睡著了，他無奈的失笑了一下轉(zhuǎn)而側(cè)過頭看了眼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的除夕。

    “下班了，你辛苦了?！?/br>
    這般開口說了一句，蕭南燭盯著除夕似是想看出他的情緒，除夕見狀抬起艷紅的眼角看了看他，好半響才搖搖頭咬著舌尖回了句。

    “應(yīng)該的?！?/br>
    說這話時除夕還在緊緊的，似是畏寒一般珍惜地?fù)砭o著蕭南燭給他的那件外套，見狀的蕭南燭眸色一深卻當(dāng)做什么也沒看見般轉(zhuǎn)過頭去。他的心里一時間千回百轉(zhuǎn)，更多的則是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這世上沒那么多理所當(dāng)然，除夕作為一個神君自然也不可能那么好心的為自己豁出性命，而就在靠譜好司機(jī)張弛先生把他們都送回小區(qū)樓下，他又和除夕一起帶著睡得和死豬一樣的驚蟄回到家中時，蕭南燭在進(jìn)入一片漆黑的屋子前冷不丁就對一聲不吭的除夕說了句話。

    “除夕，你喜歡我？”

    第33章 婦女

    驚蟄日之后的兩天，累的夠嗆的蕭南燭都一直呆在家里沒有出門，張弛想約他出去喝酒可都被他一口拒絕了。之前的他或許就真這么答應(yīng)下了，畢竟上次那個他還有點(diǎn)興趣的小帥哥也給他明示暗示的發(fā)過幾次短信，不過自打他一時意動問了除夕那個問題之后，他便好似忽然沒了這方面的興致，稍一細(xì)想反而還心里別扭的厲害。

    “除夕，你喜歡我？”

    “……”

    那天蕭南燭的這個問題問出口后，除夕一句話都沒有說，但與其說他是不想回答倒不如說他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因?yàn)樵诼牭竭@話之后這位素來冷淡的歷神的神色就陡然扭曲，掩在衣袖里的手掌也開始握緊。

    那些一直困擾著他的，對蕭南燭單方面的欲、念又開始充斥在他的腦子里，明明他之前百般壓抑卻好像毫無用處，他時時刻刻惦記著蕭南燭的這件事除夕生怕被人知曉，可是在蕭南燭面前就這樣被毫無留情的揭穿還是讓他瞬間有點(diǎn)無地自容起來。

    他覺得自己很無恥很卑鄙，懷揣著這樣的邪念對一個毫不知情的人，每時每刻關(guān)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見他有危險卻又馬上耐不住性子。這樣的情況除夕自己從沒有經(jīng)歷過，所以除了緊張和無措，他更多的是一種慌亂。

    他很怕自己會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就和之前那兩次一樣用無恥的手段脅迫羞辱蕭南燭，畢竟歷師的身體那般美好，他光是想著就一陣心神蕩漾，可是對于是非的明確認(rèn)識讓除夕知道那都是錯的，他不想惹蕭南燭厭惡更不想去傷害任何人，即使最后他總是能被善心的人諒解，但這并不代表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出那般過分的舉動。

    這般想著，除夕顫抖著閉上了發(fā)紅的眼睛，他的心里一時間千回百轉(zhuǎn)，卻獨(dú)獨(dú)沒有任何被揭穿隱秘愛戀的欣喜解脫，因?yàn)榘殡S而來的只有對自己畸形扭曲的心理的濃烈負(fù)罪感，而在好不容易克制住心里暴漲的齷齪念頭后，他緩緩撩起艷紅的眼尾，轉(zhuǎn)而用一種僵硬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蕭南燭，像是要將他臉上的皮rou都一點(diǎn)點(diǎn)撕扯下般望著他，好半天才喃喃著開口道，

    “我不知，歷師……我不知?！?/br>
    似是稚子一般無措的回答，除夕作為正月里出生的神明，明明生來就擁有天地間最灼眼不過的艷麗顏色，可是心思卻好似最簡單的白紙一般不忍讓人染指，偏偏污濁每每沾身他卻依舊如此，而見狀的蕭南燭也忍不住皺起眉，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無奈地把夾在手上半天都沒點(diǎn)的煙給點(diǎn)了，深深吸了一口這才道，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說出這種明顯敷衍的話，蕭南燭自己這心里也還是有些沒找沒落，可是他總不能再厚著臉皮繼續(xù)去逼除夕回答自己的問題，只能就這么干脆地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

    可是那于雷擊之下驚心動魄的一幕還是讓他對除夕整個人都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蕭南燭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憐惜，除夕說什么他都不好去再逼他什么，而因?yàn)楫?dāng)晚驚蟄那小子驚天動地的工作失誤，他最終只能摸著黑就給滿背都是燒傷的除夕簡單的處理了下傷口，而等這真上手做了，蕭南燭心里又忍不住叫起苦來了。

    微弱的手機(jī)燈光打在那蒼白的脊背上，蕭南燭讓除夕褪下衣裳伏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則跪在床邊的地上，這本應(yīng)該是個挺正常的事情，況且以前蕭南燭也不是沒幫別人處理過傷口，可是當(dāng)他的指尖碰到他血色嶙峋與尋常人有著強(qiáng)烈膚色差的慘淡皮rou上時，蕭南燭卻還是下意識地凌亂了呼吸。

    除夕就那么一聲不吭的趴著那里，那是一種弱勢，溫順且能激起人施虐欲的姿態(tài)，這與他一向陰森堪稱殘暴的處事方式有種奇妙的反差，與他對年獸和春節(jié)的柔軟態(tài)度又是另一番對比。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難以抗拒這樣的誘惑，更何況蕭南燭本就不是那種會壓抑自己的人，自然也忍不住起了綺念，可是他的心底到底明白有些東西不能過界，所以在閉著眼把有些不對勁的念頭壓下后，他還是專心地給除夕收拾起了那些已經(jīng)凝結(jié)的血痕。

    這般情態(tài)下蕭南燭還是沒忍住放輕了動作，也許是除夕的創(chuàng)面實(shí)在是太多太可怕了些，所以他心里始終是怕把他給弄疼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傷勢對于除夕實(shí)在是算不得什么，從前多少次被邪祟到折磨血rou模糊之時他尚不會發(fā)出一絲一毫的求饒，更不用說是這種情況下，所以自始至終他都只是沉默著任由蕭南燭像是觸碰一尊瓷器一般小心觸碰著他，而或許一個男人單身太久了總是不好，所以等蕭南燭好不容易把除夕和驚蟄都打發(fā)走又自行休息后，他這一晚上卻始終都沒能好好睡著。

    夢里的東西烏七八糟的，蕭南燭想起來都覺得心情煩躁，他只有十四五歲的時候才會窩囊到在夢里才能對一個人浮想聯(lián)翩，現(xiàn)在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于是等十七來上班的時候，困得睜不開眼，心情也不大好的蕭南燭直接以一句今天很困，所以歇著就把這勤勤懇懇來上班的歷神給打發(fā)了。

    到下午的時候他隱約記得彭東也打電話來找過他，當(dāng)時半困半醒的蕭南燭和他簡單的聊了幾句便干脆把自己家地址給他了。因?yàn)榕頄|自己單位工作也忙，所以便約好下次再來他家里坐坐，而等謝絕一切客人悶頭睡了兩天的蕭南燭再醒過來的時候，像只流浪狗似的蜷縮在床上的頹廢男人自己都快分不清現(xiàn)在是白天和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