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弟，快來！快來！這兒呢！我這都等你好久了啊?。〖彼懒耍?！”

    原本十分正常的一句話在此刻聽上去總有種怪里怪氣的感覺，整個飯館的人都盯著他們這兩個在情人節(jié)一起吃飯的大男人看，而瞬間陰沉著臉蕭南燭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走到趙天生面前坐下，將心里的火氣全數(shù)壓下這才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接著抬抬下巴勾著嘴一笑道，

    “趙哥這么急干嘛？過會兒還要陪嫂子回去過節(jié)？”

    “誒，這不待會兒還另有安排嘛，那邊都好幾個電話催了啊……”

    趙天生這暗示性的一句話讓蕭南燭的表情瞥了他幾眼，知道他這種人估計也不會陪著發(fā)妻，所以他也沒再細問，果不其然沒幾句趙天生就開始說到他這真正關(guān)心的事，言辭間更是表示如果能給解決一定給予重謝，而等蕭南燭點點頭準(zhǔn)備記下來時，他卻忽然聽到有個中年女人在他背后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聲道，

    “趙天生?。∥揖椭滥悴皇侨团笥堰\什么貨了?。?！原來是和這個小妖精情人節(jié)出來吃飯了！！讓我來看看這不要臉小貨色的臉啊??！?。。∈裁赐嬉鈨海。　械模。?！( ⊙ o ⊙)！”

    蕭南燭：“………………”

    第11章 情人

    “真是對不住對不??！你看看我我這剛才……哎喲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你嗚嗚！！我剛剛是真沒注意到……”

    十分鐘后，趙天生的老婆肖桂華也坐到了蕭南燭的面前，相比起剛剛氣勢洶洶的模樣，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明顯淳樸和善了不少。她本就是個不善于打扮的女人，如今看上去更是憔悴了不少，這樣的女人在中國的大多數(shù)家庭里都存在，她們?yōu)榱俗约旱膼廴朔瞰I一切，用心cao勞，可是事實上，中年危機往往也會隨之出現(xiàn)，曾經(jīng)濃烈的愛情消散之后，為了孩子和家庭一次次妥協(xié)，可是不負責(zé)任的男人終究會為了自己的自私找托詞，而這個時候，被蒙在鼓里的女人們就顯得尤為令人同情了。

    這般想著，蕭南燭抽了口煙，對于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也懶得去說什么了，倒是那明顯做了虧心事的趙天生在邊上一個勁地數(shù)落他老婆，聽得蕭南燭就一個勁地皺眉。

    “你說說你是不是丟人現(xiàn)眼！我這和蕭老弟談事情呢你來瞎摻和什么！！和你說了多少遍了！我真是受不了你了，再這樣我們就干脆離了吧……”

    嘴里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話，趙天生這幅臭不要臉的樣子讓他身上本已消散的邪祟又重新聚集，女人低著頭在羞愧哭泣著，那些禍就在趙天生的耳朵邊嘴邊一點點飄散，清晰到連蕭南燭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了?；蛟S是因為對婚姻的不忠，之前那些還如死物的禍已經(jīng)能發(fā)出陰冷的酷似人類的笑聲了，這讓蕭南燭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出聲打斷了趙天生的話道，

    “行了行了，嫂子也不是故意的，我這也是不趕巧，打擾你們夫妻倆過節(jié)了，要不我就先走吧？今天這頓我請客可以吧……”

    蕭南燭的話讓這夫妻倆都停止了爭吵，開始一個勁地沖他道歉，見狀的蕭南燭無奈地長嘆了口氣，把已經(jīng)被嚇得不敢靠近的服務(wù)員給招手叫了過來，接著就自顧自地點了幾個菜。

    “那行，就一塊吃個午飯吧，本來我今天也沒什么事，嫂子愛吃什么啊，趙哥你看著點幾個？”

    對于蕭南燭的這個問題，趙天生顯然一無所知，畢竟對這種男人來說，他壓根不關(guān)心自己的妻子究竟是愛吃魚還是愛吃rou，而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瞬間尷尬，蕭南燭又挪開視線沖他一臉茫然的老婆笑了笑道，

    “我今天本來是來幫趙哥看看這來年的運勢的，他經(jīng)常出長途嘛，來往總有些不安全。剛剛嫂子你來了我也沒把話和他說完，其實啊這運勢之事，往往事在人為，沒虧心事的人呢走遍天下都不怕，做虧心事多呢的估計走個夜路都害怕，像我以前就見過個男人，拋棄妻子之后生意就完蛋了，千萬家產(chǎn)都沒了不算，小情人娶進來生個兒子，養(yǎng)大之后居然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什么？”

    趙天生的老婆好奇的問了一句。

    “越長越像隔壁老王。”

    蕭南燭這話讓女人露出了些許深思的表情，也讓趙天生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他劇烈咳嗽著看了蕭南燭一眼，蕭南燭也臉色如常地回了他個笑。趙天生這下臉色都有些不好了，因為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那個和他相好的發(fā)廊妹已經(jīng)有身孕，而再想到蕭南燭剛剛暗示的話，本以為自己中年得子趙天生只覺得自己的手都開始哆嗦了起來。之后這一頓飯到底沒能好好吃完，趙天生火燒屁股般的拉著他老婆走了，走之前還把今天咨詢的錢給蕭南燭付了。因為蕭南燭明碼開價了，所以但凡想從他這里想得到兩句話，就得給個幾千塊錢開路，可巧了他年三十那天要走一趟運輸，路況不好還有個經(jīng)常出問題的岔口，所以抱著幾分心虛的心理他來找了蕭南燭，而這蕭南燭給他的忠告也讓他喉嚨都有些發(fā)緊起來。

    在飯店門口目送著這兩夫妻走人，蕭南燭舒了口氣把剛剛趙天生給他的那點咨詢費都收進了皮夾里，這幾千塊錢來的也實在是不容易，被人家老婆指著鼻子罵了一通不行，還得負責(zé)調(diào)節(jié)人家這家庭矛盾，所幸剛剛躲起來的情人節(jié)如今也是終于是能出來了，方才對趙天生的一頓忽悠也少不了他的幫忙，而對于剛剛出現(xiàn)在趙天生身上的那些邪祟，情人節(jié)的態(tài)度也顯得并不關(guān)心。

    “不用管那個，幾個小玩意兒，死不了的，估計能讓他那人長點記性，他要是再這么玩下去，不出三年就得上西天，到時候他老婆改嫁能嫁個比他好兩百倍的男人……不過他現(xiàn)在倒霉了以后肯定愈發(fā)要把你當(dāng)大仙供著，這能賺錢的事干嘛不做??？”

    情人節(jié)這話透著股消沉的味道，知道他肯定是看趙天生這種人不太順眼，所以蕭南燭也就不說話了。情人節(jié)本是個浪漫溫馨的日子，如今讓他親眼看到這種不太讓人舒服的事情，他肯定也是不太高興的。視線所及，街上的小情侶死命地在秀恩愛都讓情人節(jié)開心不起來了，蕭南燭看著他這垂頭喪氣的樣子倒也有些過意不去了，而就在兩人正準(zhǔn)備這么回家時，他們路過街心廣場的中心卻忽然傳出了一陣喧嘩聲。

    “怎么回事啊這是？哎喲老人家你這是在干嘛啊？”“是不是老年癡呆癥??？我看他在這里半天了啊？”“老爺爺，你認識回家的路嗎？要不幫著聯(lián)系警察？”

    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湊了過去議論紛紛，蕭南燭和情人節(jié)隨著人流走過去剛巧便看到有個頭發(fā)花白，臉色茫然的老大爺攥著朵玫瑰花站在路中央。許是被這么多人看著有些害怕了，老大爺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張張嘴半天沒說話，眼神都有些躲閃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

    站在人群外面隨口問了一句，情人節(jié)也看出這老爺子似乎神智并不清楚，所以難免有些好奇，因為周圍已經(jīng)有行人幫著聯(lián)系警察了，所以眾人此刻都這兒盡力地安撫老人的情緒，而在這邊上看了一會兒熱鬧的一對小情侶聽見請人家和他們說話也順勢沖他開口道，

    “唉，不知道啊，好像是走丟了的老人吧，看在這兒好久了也不認識路的樣子，所以大家就注意到了，也報警了，估計待會兒可以送回家吧……”

    “哦，這樣啊……”

    聽說了來龍去脈，蕭南燭點點頭，看邊上人這熱心的樣子他和情人節(jié)顯然也是幫不上忙了，不過情人節(jié)這家伙就是看熱鬧，所以此刻他也只能陪著在這兒等他想走再走，而就在他們正這么說著話時，人群之外卻忽然跑進來個個子小小的老太太，一看見被圍在最里面的老爺子就瞬間松了口氣。

    “你這個死老頭子！讓你不要出門！讓你不要出門！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邁著小步迅速地跑到老爺子身邊，老太太應(yīng)該是一路跑過來的，嚇得臉色都白了，周圍一圈人一看這家人也找來了，倒是跟著松了口氣，而這老太太確定老頭子沒什么事之后也趕緊沖周圍的熱心人們道起謝來了。

    “對不起啊麻煩大家了，我老頭兒癡呆癥好幾年了，平時都不喜歡出門的，也知道今天就怎么了，給大家添麻煩了啊對不起……”

    “沒事沒事，快帶老爺子回去吧回去吧……”

    周圍人一聽老太太的話倒也點頭表示理解，到這里這事其實也算圓滿解決了，眾人四散開口，準(zhǔn)備讓老兩口出去，可是就在這老太太拉著這始終揪著朵玫瑰花不說話的老爺子的手準(zhǔn)備回家時，這一直癡癡呆呆的老爺子忽然就把花塞進老太太的手里，接著傻乎乎地，用一種懵懂的聲音輕輕開口道，

    “月仙，我給你出來買花了啊……你不是……最喜歡……花了嗎？別生……生我的氣了……我可喜歡你了……”

    ——“我最喜歡你了啊?！?/br>
    第12章 情人

    情人節(jié)是個感性的歷神，這種感性具體表現(xiàn)在當(dāng)那個有癡呆癥的老爺子給老太太送花的那一幕發(fā)生的時候，他哭得明顯比邊上那幾個小姑娘還要傷心。因為這也算人生頭一次見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了，蕭南燭頓時覺得無語的同時還要慷慨地貢獻自己的肩膀和衣袖給哭嚎著我又相信愛情了的情人節(jié)擦眼淚做依靠。盡管這在蕭南燭看來其實夸張又多余的很，但是當(dāng)他被情人節(jié)生拉硬拽著要去和那對剛剛在廣場上的老兩口搭話時，一向沒啥人情味的他還是難得的選擇了妥協(xié)。

    “喂，你要干嘛，說清楚啊，不說我就不跟過去了啊”

    被情人節(jié)死死的拉著胳膊，蕭南燭一臉不配合的模樣可是努力的壓抑著不耐煩，前面那兩個老人還在慢吞吞的走著，顯然并不知道有兩個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們，而情人節(jié)見狀也趕緊往邊上看了看，接著眨巴著紅通通的眼睛，湊到蕭南燭耳朵邊上悄悄說了句話。

    “你就幫我個忙啦，我給他們送個禮物去，雖然……雖然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但是就希望他們今天能開心吧……”

    這話說完蕭南燭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他似乎是猜到這家伙準(zhǔn)備干嘛了，所以倒顯得并不吃驚。畢竟之前廿四也和他說起過這個，據(jù)說cao作起來并不難，只不過自己要是現(xiàn)在這么上去和那老兩口搭話指不定就被當(dāng)成騙子，再加上這活兒干了也沒個錢拿，他實在是提不起勁，而情人節(jié)一見他這副樣子就立刻氣哼哼地道，

    “哼，不想幫就算啦，剛剛我還幫你忙呢，哼，現(xiàn)在的有些人啊，真是好讓人心寒哦哼哼哼……o(￣ヘ￣o＃)”

    “行行行，你趕緊給我閉嘴吧……”

    皺著眉直接用手捏住了情人節(jié)唧唧歪歪不停的嘴，不能說話的情人節(jié)不滿地瞪著他，眼睛卻還是通紅通紅的，見狀的蕭南燭頭疼地長嘆了口氣，再次在心里乞求趕緊讓這祖宗早點下班，而在想了想之后他還是把自己手指上夾著的煙給掐了扔垃圾桶了。

    達到目的的情人節(jié)嘴角一翹瞬間化作一道光亮附著在他的身上，蕭南燭眉毛一皺，從路邊商場一個正在發(fā)傳單的小伙子手里順手奪過一整打傳單，還不忘轉(zhuǎn)頭沖那瞬間傻眼的哥們兒招招手說了聲感謝，等他快步追上了那已經(jīng)準(zhǔn)備轉(zhuǎn)過路口的老夫妻時，他一伸手便攔在小個子的老太太面前，而那老太太一看見擋在自己前面還拿了打傳單的蕭南燭就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你你……你干什么的呀？”

    緊緊拉著自己老伴的手，老太太顯然和這種發(fā)傳單的發(fā)冊子的逼她拿促銷廣告的人有著長久的斗爭經(jīng)驗，一看見就低著頭想趕緊逃跑，見狀的蕭南燭立馬沖她笑了笑，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攔住她的去路道，

    “大媽別怕別怕！不逼您買產(chǎn)品，免費的?。∮匈浧纺冒?！禮物禮物要不要啊！免費的！”

    免費二字一下子就戳中了老年人的心理，這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原本還著急走，這下也趕緊停下了腳步，她身邊的老爺子倒是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顧著盯著自家老太太發(fā)呆，而這老太太在思索了片刻，還是懷疑地盯著蕭南燭嚴(yán)肅地開口道，

    “什么東西免費??？不會是要套我家里的座機號碼吧！我告訴你哦小子，你們這種詐騙招數(shù)我在中央一套法治在線已經(jīng)看見過好幾次哦，你不要想……”

    老太太的話讓蕭南燭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對于如今老年人這安全防范意識的增長他也是十分的欣慰，不過該忽悠的還得忽悠，不然待會兒情人節(jié)又得找他麻煩，所以在搖搖手表示自己并不是騙子之后，蕭南燭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道，

    “放心放心！不要您號碼！您就告訴我您和您老伴兒的名字和生日好不好??？我們就是商場里需要登記個消費者信息，你幫我個忙，我們就可以免費贈送給您禮品了啊……”

    蕭南燭這話讓愛貪些小便宜的老太太動了心，雖然心里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最終她還是猶豫猶豫地把自己和身邊老爺子的名字和生日告訴了蕭南燭，蕭南燭一一記下之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抬起頭回問了一句道，

    “哦哦，這樣啊，您叫劉月仙，老爺子叫王如山，您倆都是57年生人，老爺子3月的，您8月的對不對？”

    “對對對，贈品是什么啊，是香皂還是洗衣粉呀……”

    老太太連聲點頭，對于即將得到的贈品還是挺期待的，見狀的蕭南燭勾起了嘴角，將自己骨節(jié)分明的手緩緩遮住老太太的視線，接著壓低著聲音道，

    “您等著，東西我來給您拿啊……”

    一個清脆的響指伴著刺目的光亮，正站在馬路邊上的老太太被嚇得哎喲了一聲，下意識地就往后退了一步。等她莫名其妙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周圍的一切都沒變，就是那個說要給她發(fā)贈品的小伙子沒了，而就在氣的要命的她瞪大著眼睛準(zhǔn)備臭罵一句這不要臉的騙子時，她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身旁的人輕輕地拉了一下，緊接著有個年輕男人在她身后用疑惑的聲音著開口道，

    “誒，月仙啊？我……我們這是在哪兒??？”

    *

    市中心的街上出現(xiàn)了奇怪的一幕，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男女站在商場外的玻璃櫥窗邊照來照去，看容貌只有二十四五歲，可這身上的衣服卻老土的好像公園里的老年人穿的，看著就讓人想笑。這女孩似乎是在和身旁的男朋友生氣，一直在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那小伙子倒是脾氣好，只是一個勁兒的說著安慰的話。旁人一時間只以為這是對在鬧著玩的小情侶，畢竟今天是情人節(jié)嘛，誰知道這些年輕人在搞什么花樣，可是只要你湊近些，就會發(fā)現(xiàn)這對年輕人此時卻在進行著有些奇怪的對話。

    “王如山，你說說我們這該怎么辦?。∥覀儌z怎么都變成這樣了?。∥疫@晚飯的菜還沒買，小華他們夫妻倆下班回來沒飯吃了?。|東放學(xué)我還要去接他，哎喲你看我這……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沖著玻璃櫥窗不斷地絮絮叨叨，黑發(fā)大眼睛的姑娘聲音清脆，個子嬌小，除了身上那一身顏色詭異樣式老舊的老棉襖老秋褲，倒也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她口中那個王如山就站在她的身邊，此刻他也在望著玻璃上映照的自己，而看見自己這一身羽絨背心加老棉襖老秋褲的搭配后，他也是茫然地摸摸自己長滿了頭發(fā)的腦袋，疑惑地開口道，

    “月仙，你別急你別急啊，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還記得我得老年癡呆癥還禿頂了呢，這怎么頭發(fā)都長出來了……誒，要不咱們一起坐下來想想辦法??？”

    這般說著把女孩的手拉著就找了個路邊的椅子坐下，急的臉色都不好的劉月仙看了身旁儼然精神奕奕，看上去剛剛二十歲出頭的老伴兒一眼，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打從剛剛起，她和老伴兒就變成了這樣，身邊的一切都沒變，就他們倆好像著了什么妖法似的變成了幾十年前的模樣。這說起來有些荒唐，但是卻真真實實地發(fā)生在了這兩個老人家身上，而最關(guān)鍵的，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恢復(fù)回去。

    “唉，我現(xiàn)在這樣子回去，你兒子估計要嚇?biāo)??！?/br>
    好不容易把混亂的情緒壓下去，劉月仙撇了眼自己的老伴兒有些無奈地這般開口。聞言的王如山一愣，思索了一會兒才微笑著道，

    “你這樣可比我兒媳婦還年輕漂亮呢，我兒子看見了一定羨慕死我啊……”

    “去，你個老不正經(jīng)的！”

    沒好氣地瞪了自己老伴兒一眼，臉上擺著生氣的表情，劉月仙心里倒也挺美。畢竟嘛每個女人都是有愛美之心的，她雖然這年紀(jì)大了，心態(tài)也落后了，但是眼看著自己和丈夫都變回了多年前的樣子，她看著這個仿佛已經(jīng)存在她遙遠記憶中，卻從未忘記的臉，忽然低下頭小聲道，

    “王如山，你能想起我來……可真好?！?/br>
    這句話讓她身邊的年輕男人表情一頓，他定定地看著面前這個紅著眼睛的年輕女孩，記憶里卻全是她頭發(fā)花白，這幾年不辭辛苦地照顧著自己的樣子。盡管他腦子不清楚了，可是他都還記得，他給她添麻煩了，可是她從沒有嫌棄過他，穿衣喂飯吃藥揉腿，癡癡傻傻的他從前沒辦法說一句完整的話，可是如今這個時刻，他卻忽然很想對這個已經(jīng)和自己度過了一生的女人說一句遲到的情話。

    “月仙，謝謝你……能再想起你來，我也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這般說著，王如山湊到妻子年輕俏麗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這對于他們真實的年紀(jì)來說顯得有些怪異，在這種稚嫩的年紀(jì)卻顯得分外合適。路過的行人們并不會注意到他們這種在今天來說理所當(dāng)然的舉動，而這對在這個特別日子里恢復(fù)了青春的老夫妻就這樣在路邊相伴著坐了一會兒，接著開始和那些年輕的小情侶一樣在街上手拉著手漫無目的地逛起街來。

    “今天不做飯了，你兒子昨天還嫌我菜做咸了，今天就讓他餓著。”

    “行，讓那小子挑剔，餓著餓著，反正我們倆退休工資卡里有錢，今天我們?nèi)コ渣c好的！”

    “那我要吃牛rou面，你記得吧？紡織廠后面的那家，現(xiàn)在是他兒子做了哦，料都加少了……”

    “當(dāng)然記得啊，吃完了面咱們再去轉(zhuǎn)轉(zhuǎn)，你身上這衣服幾年沒換啦！就是不舍得給自己花錢……”

    “你兒子媳婦要還房貸啊，我哪里能給他們添負擔(dān)……唉！王如山！你買個鹽水冰棍給我吃吧！我那顆門牙都回來了！我要吃那個！”

    兩個容貌回到了年輕時候的老人家邊說邊笑著走過一條條街道，男孩給女孩買了她牙壞掉之后就再沒有吃過的鹽水冰棍，還帶著她去買了一身花哨的，小姑娘才可以穿的大紅色羽絨服。試衣服的時候，服裝店的老板一直在說，小伙子福氣好啊女朋友真漂亮啊，而聞言的王如山就那么傻笑著看著不遠處的劉月仙，接著歪過頭一臉得意道，

    “說錯啦，這都是我老婆啦?！?/br>
    ……

    夜色掛上天空的時候，他們一起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記憶里，這樣兩個人一起盯著一方黑乎乎的屏幕，在黑暗中悄悄牽手臉紅的日子好像發(fā)生在上輩子了。不過幸運的是，至少現(xiàn)在的他們都知道自己會是陪伴著對方走過這充滿幸福和溫馨的一生的人，而就在這桶磕磣嘴又難吃的爆米花即將吃完的時候，劉月仙感覺到了身邊的人發(fā)出一聲模糊的，遲鈍的呼喚。

    “月仙……月仙……”

    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張衰老的，禿頂?shù)?，布滿皺紋的臉，沒有曾經(jīng)的年輕俊朗，就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傻老頭一樣，一點都不好看。不過在他的眼睛里，劉月仙看到了同樣又胖又老的自己，而在紅著眼睛笑了笑之后，她在黑暗中緊緊牽住自己丈夫的手，接著帶著哭音的小聲說了一句，

    “笨老頭子，沒個消停。”

    ……

    “我又相信愛情了嗚嗚……太感人了嗚嗚！”

    攥著蕭南燭的袖子不停地吸著鼻子，作為始作俑者的情人節(jié)和蕭南燭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還沒有從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中情緒解脫出來。

    “吵死了……”

    嘴里叼著煙堵著自己的耳朵，本以為能消停一下的蕭南燭現(xiàn)在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而在反復(fù)強調(diào)也沒有絲毫作用的情況下，他想了想，還是皺著眉低咒了一句又把情人節(jié)的嘴給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