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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銀錯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他為她開道,只差沒給她扶轎了,可惜她并不領(lǐng)情。三月的天氣,夜里還有些微涼,他轉(zhuǎn)過頭看路旁,梨花因燈籠的映照暈上了一層水色,有一瞬竟和桃花分不清了。

    迎親的儀仗蜿蜒了幾里遠(yuǎn),公主下降進(jìn)的是公主府,并不需要屈尊到他的藩王府,更沒有入家廟、拜宗祠的需要。最繁雜的程序全在宮里完成了,他要做的就是恪盡一個臣子的本分,因?yàn)殚L公主即便下降,她的身份還是必須仰望的。

    所幸公主府里一切都現(xiàn)成,時辰也剛好,益嫁娶,益安床。普通人家結(jié)親有高堂可拜,到了這里拜過天地就是夫妻交拜,然后公主入洞房,大授大帶,環(huán)佩叮當(dāng),那份尊榮,多少人窮其一生都難以想象。

    這就算嫁了,云里霧里似的。所有的精力都花費(fèi)在路上,等真正行大禮的時候又仿佛不那么重要了。婉婉坐在床上,幸虧她在宮里也睡拔步床,不至于缺了火炕就發(fā)愁??墒沁@床的褥子鋪得太厚了,床架子花式她也不喜歡。摸了摸被面,成堆的棗兒和花生,簡直讓她束手無策。

    “小酉?!彼櫫税櫭?,“把床掃干凈……”

    精奇嬤嬤見小酉沒頭蒼蠅似的找笤帚,忙把她攔住了,回身道:“我的主子,這是好彩頭,祝愿您早生貴子的。得等王爺進(jìn)來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孫餑餑,臨要安置的時候才掃床。您這會兒急吼吼兒的,別叫人笑話?!?/br>
    她不遂心,總顯得悶悶不樂,本以為時間過去這么久了,自己不至于那么沒風(fēng)度,可見了他,依舊百爪撓心。她可以接受他無趣平庸,不能接受他步步算計(jì)。原就比她大了八歲,使起心眼子來,豈非活脫脫一個老jian巨猾!

    正滿心的不耐煩,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她瞥了眼,一個頎秀的剪影落在綃紗上,新房內(nèi)的全靠人立刻揚(yáng)聲高呼起來:“新郎官至,共牢而食,尊卑同,同尊卑,相親不相離?!?/br>
    ☆、第26章 梅英疏淡

    大概有很多女孩兒設(shè)想過自己成婚時候的樣子,覓得一位良人,從此琴瑟和鳴,平安喜樂。婉婉也期待過,不過并不細(xì)致,大方向就是過好日子,沒有波折,像在宮里時候一樣。但是自由方面又比在宮里時候強(qiáng)些,沒有人管束她了,她可以隨便出門走走。

    所以她想要的從來不復(fù)雜,可惜越不復(fù)雜,越難達(dá)到。她的出身早就注定她得不到普通人那樣的幸福,也許一輩子都得在大風(fēng)大浪里掙扎,連喘口氣的機(jī)會都沒有。

    駙馬進(jìn)來了,文質(zhì)彬彬,氣度宏雅。婉婉透過朱紅的輕紗看他,她曾經(jīng)以為相由心生這句話是有些依據(jù)的,沒想到還是值得推敲??此乒饷骼诼涞娜?,其實(shí)不過如此罷了。

    她掖起兩手,端端正正壓在小腹上。直覺自己肩背松垮了,重新武裝起來,今晚算是頭一回正面交鋒,她絕不能落了下成。

    要說緊張,還是有一些的,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這樣嫁了。她的婚姻起始于陰謀,最后如何了局,尚未可知?;仡^想想,走到今天像夢一樣,仿佛隨時一個驚雷就會醒過來似的。可惜這夢魘是真的,她看得見這新房里鮮艷的色彩,觸得到裙上繁縟的刺繡,也聽得見他一步一步走近的聲音。

    他到她面前,覆面的蓋頭模糊了她的輪廓,只看見博鬢下的耳垂小巧瑩潔,即便看不見臉也不覺得驚惶,他知道一定是她。

    婢女送來喜秤,他牢牢握住了裹著紅紙的那一截。牽袖來挑,蓋頭的邊緣緩緩升高,露出精致的下巴,小巧的紅唇……他臉上隱隱有了一點(diǎn)笑容,漸次擴(kuò)大,擋也擋不住的歡喜。

    尚公主,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或者別人是為那份殊榮,他在很大程度上確確實(shí)實(shí)是遵從自己的心意。當(dāng)然不能說一點(diǎn)目的沒有,藩王加上駙馬都尉,隨公主下降而來的,還有那件刺了金的黃馬褂,意味著日后出入京城再不必受限制了……但拋開政治不說,公主的到來,他還是全心全意渴望的。

    他人在江南,洞悉京中一切。曾經(jīng)她只占據(jù)密函里很小的一部分,可是不知不覺篇幅越來越大,以至于不得不專門辟出一卷來,再不與時事混雜。他心里明白,權(quán)利和愛情應(yīng)當(dāng)清楚區(qū)分,他需要這樣一位血統(tǒng)高貴的福晉,伴他日日夜夜,同他生兒育女。

    可是她性子太強(qiáng)了,單看她的人,溫婉柔順,很難和什么忠君事主、心懷天下聯(lián)系起來。她笑容靦腆,玉手纖纖,本該在閨閣中樂天知命著,然而她又有那樣一個名字,雷霆萬鈞,傷人傷己,孝宗皇帝還是苛求她了。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流淌過,從現(xiàn)在起應(yīng)當(dāng)是個新開始,即便她不情愿,日子久了,漸漸就會喜歡上他吧!

    他俯身拱手,“殿下一路辛苦,良時原本應(yīng)當(dāng)另擇吉日迎殿下下降的,但桃葉渡離公主府有段路,我不來相迎,終究不能放心?!彼f話的時候盡量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唯恐有一點(diǎn)造次,嚇壞了她。

    她慢慢抬起眼來,眼睛里沒有什么溫度,略頓了一下才道:“一路順?biāo)欤嘀x王爺。”

    客氣里透著疏遠(yuǎn),她不會滿臉?gòu)尚吲づつ竽螅蛣e的新娘子完全不一樣。不一樣好,他仍舊心滿意足。

    全靠人端來酒壺和金爵,他斟了一杯,自己先飲一口遞與她。她站起來,蹙眉看著那金爵,合巹酒后,就真的是夫妻了。

    心里還是感到彷徨,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樣?她伸手去接,爵和一般的杯子不同,如果是酒杯,轉(zhuǎn)一圈還能避開他接觸過的地方,爵卻不能。她只好硬著頭皮把流口壓在唇上,略抿了點(diǎn)兒就遞還回去,再由他一口干了。

    這個流程必須重復(fù)一次,不過斟酒人調(diào)換過來,以示舉案齊眉。婉婉不擅飲酒,以前吃糟蝦曾經(jīng)醉過,剛才那口已經(jīng)是鼓足了勁兒了,接下來恐怕得再飲半杯,實(shí)在沒辦法了,也打算豁出去??墒堑惯€好,他把一大半都喝了,最后只剩潤口的一點(diǎn)點(diǎn),算是在細(xì)微之處不動聲色地包涵,使她免于出丑。

    合巹酒過后得吃子孫餃子,通常象征性地在滾水里過一遍,撈出來后是生的,沒法吞咽。喜娘問生不生,兩個人要異口同聲說生,將來必然子孫滿堂。這些規(guī)矩精奇嬤嬤事先教過她,她心里都有數(shù),可是她咬開的那個餃子不知怎么是熟的,又不好追究,只含含糊糊說生,把餃子吐進(jìn)了痰盒里。

    駙馬和公主的地位,就像他以前說的,分屬君臣,合巹過后仍舊要行禮。全靠人上來攙她升座,她在面西的寶座上坐下,駙馬整理冠服向她兩拜,她起身站在腳踏上回兩拜,這樣婚禮就算完成了。

    帝王家一般當(dāng)日不設(shè)筵席,所以他并不需要應(yīng)酬賓客,也沒有喝得醉醺醺的必要。全靠人安排他們并肩坐下后,紛紛行禮,退出了新房。

    人一去,屋子就顯得空了,身處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婉婉心里只有驚,沒有喜。之前嬤嬤曾經(jīng)大略和她交代過洞房的經(jīng)過,似乎是個極其神秘的勾當(dāng),當(dāng)時聽得一頭霧水,也因?yàn)橹拦捕傻娜耸撬?,倒還覺得安全??墒乾F(xiàn)在這人和她想象的相去甚遠(yuǎn),她除了恐懼,還能有旁的什么?

    她很不自在,悄悄往邊上挪了挪,和他隔開一段距離。她設(shè)想過見到他后應(yīng)該怎么發(fā)泄她心里的不滿,至少得厲聲質(zhì)問,但是真到了這種時候,又覺得一切都是多余,她已經(jīng)懶得開口了。

    他大約也糾結(jié),轉(zhuǎn)頭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半晌才道:“時候不早了,殿下……安置吧!”

    公主和駙馬的婚姻,同一般的婚姻不一樣。公主府設(shè)長史司,其中有一局,相當(dāng)于宗人府的職責(zé),駙馬奉召見公主,留宿行房都要嚴(yán)格記錄。所以駙馬入公主府并不是隨意的,如果沖撞了公主,管家嬤嬤還可以訓(xùn)誡斥退。當(dāng)然這是在駙馬完全沒有權(quán)勢的情況下,到了南苑的地面上,這些都不是大事,遵守到底是因?yàn)榫粗厮?,所以相聚就變得非常難得了。

    婉婉心跳如雷,一聲聲,幾乎震透耳膜。嫁了人要和駙馬親密,還要和駙馬生孩子,她不情愿,但是想起皇帝曾經(jīng)的囑咐,權(quán)衡了再三,料想疏遠(yuǎn)讓他提防,行事就會遇阻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夠這樣大無畏,這種時候腦子想到的竟是這些,實(shí)在是逃避無門,感到自暴自棄了。

    拖著顫抖的雙腿走到銅鏡前。乍一見涂抹得分不清眉眼的濃妝,真把自己嚇了一跳。定睛看,想是嬤嬤一層又一層為她補(bǔ)妝,才弄得現(xiàn)在這樣的。這人是她,又有些陌生,她抬起手臂,鏡子里的人也抬起手臂,她吁了口氣,把鳳冠和博鬢拆了下來。

    出嫁的行頭要頂那么久,是件很累人的活計(jì)。音樓曾經(jīng)拿秤稱過她的頭面,足足有十來斤重,除了正面看得見的簪環(huán),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別在后腦勺,必須靠她自己慢慢摸索。

    赤金的樓閣,好沉重的份量!每摘下一件,脖子的壓力就減輕一些,她的頭從來沒有這么疼過。他走過來,昏黃的鏡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孔,他垂著眼睫,替她把那些桃心發(fā)壓都拆下來,遲疑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您還沒有習(xí)慣,或者對我也有好些成見,但是來日方長,你我既成夫妻,良時以命善待殿下?!?/br>
    婉婉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音閣的那番話,當(dāng)初若沒有聽到,今天或者會很感動,當(dāng)真一心一意同他過起日子來??墒侨缃褚呀?jīng)有了傷疤,再怎么修補(bǔ)都不管用了,賣弄溫情,又何必呢!

    她還是不習(xí)慣同陌生人靠得太近,過會兒同床共枕,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橫豎他站在她身后,讓她感覺芒刺在背。她不愿意彼此弄得那么尷尬,但是不說,并不表示她不懂。

    她不動聲色避開了,退后兩步道:“王爺言重,大喜的日子,何必說這個。我這一個月都在路上,到現(xiàn)在腦子還犯暈,有怠慢的地方,請王爺見諒。”

    她一點(diǎn)都不鬧,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反倒叫他不安。十幾年的教條約束,她的天性早就被改造了,比方看見一朵花,愛美的姑娘或許會折下戴在發(fā)髻上,她卻不會。也許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連香味都不去沾染,便佯佯走開了。

    他情愿她把不快和疑惑說出來,可是她偏不,這就難辦了。他不能去挑明,免得落個不打自招的嫌疑,也叫她警覺身邊從來不乏他的探子。他只能裝作不知情,對她的不滿茫然不知所措,這樣一來就像傷口被捂住了,不見天日,腐爛得更深。

    她抵觸他,動作和語氣無形中筑起了一棟高墻,就算他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躍不過去。她避到屏風(fēng)后洗臉,把那層厚厚的粉黛和胭脂卸干凈了,再出現(xiàn)的時候是一張素凈的臉,那么天質(zhì)自然,和那身華美莊嚴(yán)的吉服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還是上年藩王大宴時他看到的樣子,眉眼楚楚,顧盼生輝,自己在她面前,竟顯得寒酸和卑微。所以娶到了又如何,不能相親不能相愛,她的心和他隔了十萬八千里。

    “殿下厭惡我么?”他站在紅燭前,枯著眉頭問她,“下降南苑,必然十分的不情愿吧?”

    她眼里有一絲驚訝閃過,很快平靜下來,“王爺這話是何意?我已經(jīng)到了金陵,情愿不情愿,重要嗎?”

    他摘下通天冠擱在一旁的帽桶上,微微側(cè)過臉,烏沉沉的鬢角刀裁一樣。似乎對她的回答感到失望,低下頭,半天未置一詞。

    他沉默,婉婉反而覺得難堪,這樣的洞房花燭夜,開端就是不理想的。離心離德做夫妻,簡直有點(diǎn)好笑。

    她和衣躺下,拉過被子直挺挺臥著,他古怪地覷她,“殿下,綬帶和霞帔纏起來,只怕睡得不舒坦……還是脫了吧!”

    她說:“王爺不必憂心,我就喜歡這么睡,你請自便吧?!?/br>
    他的經(jīng)驗(yàn)也算豐富,可是在她面前,竟連一點(diǎn)手段都使不出來。他走到床前,苦惱地站了一會兒,她閉上眼,連瞧都不愿意再瞧他了。

    ☆、第27章 亭亭明月

    他嘆了口氣,在她床前蹲踞下來,視線和她的臉持平,入眼更加的生動。

    就這樣讓這堅(jiān)冰不破,日久年深,終會壞事的。他是男人,受了埋怨便退卻了,那么這道坎兒永遠(yuǎn)都邁不過去。

    她的手就在身側(cè),大鑲大滾的袖襽底下只露出尖尖的一點(diǎn),染了蔻丹,像初生的花葉。他的眉慢慢攏起來,以前鞭長莫及,不過在心里描繪,如今近在眼前,想觸碰,為什么又變得那么難?

    她在生氣,他怕自己過于急進(jìn)愈發(fā)火上澆油。洞房花燭夜虛度了不怕,只要能略微撕開個口子,讓彼此不要那么冷漠,于他來說就足了。

    他用力攥緊了自己的手,指腹因勒韁太久,到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她大概不知道,她這一路隨運(yùn)河南下,沿途都由他親自護(hù)衛(wèi)。桃葉渡是他快馬加鞭提前抵達(dá)后出迎的,她一個女孩子,沒有出過遠(yuǎn)門,雖然身邊有護(hù)衛(wèi),但都是肖鐸安排,他始終不能放心。慕容高鞏下的令,不準(zhǔn)他在京迎娶,他便在天津等候,她的福船日行多少里,靠過幾次岸,他都知道。

    他慣常做小伏低的姿態(tài),輕聲喚她:“殿下,你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倘或心里有什么不自在的,大可以和我說。以往您深居宮中,在太后膝下,有皇上愛護(hù)。到了南苑,最親的人就是我,自今而后咱們是一體的,您要信得及我?!?/br>
    婉婉不過假寐,他的話當(dāng)然都聽得見。他口才好,說得很動人,如果姻緣順天意,哪怕皇帝派她做探子,她也會高高興興嫁給他。然而事實(shí)這么令人沮喪,他算計(jì)過一回,難保不會再算計(jì)她第二回。

    他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又是沉沉一聲嘆息:“我對您的心,只怕您永遠(yuǎn)不會懂。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將您指婚給別人,那才是我最后悔莫及的。咱們見過幾回面,在潭柘寺里,我該說的話都說了。您剛到這兒,對我還陌生,不急,慢慢會熟絡(luò)起來的。我不敢逼您,但是請您看見我的心,耗時我不怕,只怕您對我有什么誤解,那我就真是含冤莫白了?!?/br>
    婉婉的眼睛雖閉著,眉頭卻攢起來。照他這么說,自己攬個烏龜?shù)拿暎褪桥滤附o別人,倉促之間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嗎?可她看見的是他的處心積慮,城府這么深的人,哪句話真哪句話假,難以分辨。只有全部往壞處想,才能把對自己的傷害減輕到最低。

    她轉(zhuǎn)過頭來看他,臉上帶了一點(diǎn)無奈的微笑,“王爺也知道,我在宮里長大,向來和人保持三分疏遠(yuǎn)。你說得很是,你我尚且不相熟,還得容我一段時間,先瞧瞧咱們能不能處到一塊兒去。”一面說著,一面撐身坐起來,“我剛才使性子了,在你面前這樣失禮,真不好意思。要說誤會,定然是沒有的,王爺行事光明磊落,能有什么誤會呢!就是我怕生,一時難適應(yīng),還要請你海涵?!?/br>
    她說得極謙虛,沒有一般貴女的驕橫刁蠻,但是那句光明磊落,卻正觸到了痛點(diǎn)上,果真和顏悅色,也能入骨三分。

    她依舊單純無害的樣子,略讓開了一點(diǎn),“王爺要和我同睡嗎?”嘴里這么說著,眼里卻冷下來。

    大婚之夜行夫妻之實(shí),本來沒有什么錯兒,但是過后呢?勢必叫她更討厭他,他就算再迫切也不能,大不了多抱那個手爐幾夜罷了。

    他笑了笑,“今兒是大婚,外頭眼睛都瞧著,我這會子離開,明兒又是一樁新聞。我就借殿下寶地歪一夜,天亮才好向太妃交代?!?/br>
    他把她的枕頭擺正,輕輕拍了下,“一路舟車勞頓,別熬著,睡吧!要是有話說,躺下也是一樣?!?/br>
    這么殷情,倒是沒什么可挑剔的。婉婉慢慢躺回去,又聽他說:“再歇兩日,等緩過勁兒來,我?guī)У钕鲁鋈ス涔?。金陵美景很多,白鷺晴波,烏衣晚照……江南傍水而生,比起北方的大氣磅礴,江南更為別致靈巧。殿下在宮里悶了十六年,來的路上又不怎么登岸,現(xiàn)在安頓下來了,往后沒旁的事可忙,喜歡了出去踏青賞花,誰也不會攔著您的?!?/br>
    婉婉到底還年輕,就算有時候老成,說起感興趣的事,也還是保有女孩子的那份純真。

    “烏衣晚照是金陵四十景之一吧?葳蕤蘭玉總琳瑯,王謝門風(fēng)播遠(yuǎn)芳……那里住過魏晉時期門第最了得的兩家?”

    他說是,“我在里頭有個宅子,當(dāng)初曾經(jīng)接待過肖掌印和端妃娘娘。王謝世代簪纓,住處也是極其雅致的,白墻黑瓦,沒有錦繡雕琢,卻有一種高潔的氣象?!?/br>
    提起肖鐸和音樓,她臉上的神色便溫和了不少,哦了一聲道:“是了,他們還在南京住過一陣子呢,回頭空閑了,你領(lǐng)我去瞧瞧。”

    他自然點(diǎn)頭稱是,得了她一個笑模樣,心里高興得什么似的。孩子就是有這個特性,歡喜和悲傷都不長久,只要下點(diǎn)苦工,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心轉(zhuǎn)意的。

    只是她沒有因?yàn)檎f上了兩句話,就對他有態(tài)度上的轉(zhuǎn)變,遠(yuǎn)遠(yuǎn)指了指羅漢榻道:“今晚委屈王爺,在那里過夜吧!我困了,有什么明兒再說,我要睡了?!?/br>
    他站在那里不由苦笑,宮里夜夜指派宮女上夜,所以就算屋里多個人,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伤怂撬鸟€馬,活生生的男人,對他倒是十二分的放心,沒過多久就呼吸勻停,已然睡著了。

    他摸摸額頭,躡手躡腳去了榻上,還好有錦墊有隱囊,比在軍中露天睡強(qiáng)得多。這個位置能看得見她,就算不是同床共枕,至少在一個屋檐下,關(guān)系又近一層,再也不必?fù)?dān)心那個肖鐸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引誘她了。她為別人哭,為別人笑,都是過去的事?,F(xiàn)在嫁給他,是他的人了,如果再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那一定是他的錯漏。

    喜歡一個人可以到這種程度,實(shí)在不可思議。他對女人淡得很,房里留過,僅僅是用來傳宗接代。宇文氏有這個老規(guī)矩,要當(dāng)世子,首先得有兒子。如果你到了二十歲依舊無后,那么即便是嫡福晉所出,也不適合傳續(xù)老南苑王的金印。所以兒子是必須,是在藩王府立足的根本,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不用愁那個了,有足夠的余地好好計(jì)劃自己的愛情,他居然像個愣頭青似的滿心溫情,甚至連那些宏大的志向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和她相比,他陷得太深,恐怕就要滅頂。阿瑪曾經(jīng)說過,成大事者不可兒女情長,他只覺得對她一人執(zhí)著,想必沒有大礙的。奪走一些,再填補(bǔ)一些,女人等成了家,有了孩子,終歸和丈夫一心。娘家如何,難過后該相忘,也還是會相忘的。

    和美人同居一室,夜里必定很難安睡。他醒過來,朦朦朧朧中惦記看她一眼,想是府里人擔(dān)心她不適應(yīng)南方的床,被褥鋪得厚了點(diǎn),加上她一身吉服裹得嚴(yán)實(shí),起先還只是兩手在外,等他一合眼再睜開時,她已經(jīng)仰天躺在蓋被上了。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她是儀態(tài)萬方的公主,誰能想到夜里居然是這樣的!他過去牽了被角給她蓋上,她砸吧了兩下嘴,一條腿劃個弧度蹺過來,把那半床被子也壓住了。

    他愁眉苦臉看了半晌,叫醒她怕她不好意思,自己在踏板上坐了一夜,想盡辦法勻被子,唯恐她著涼。

    婉婉醒得倒很早,因?yàn)槭畮啄陙硪呀?jīng)養(yǎng)成了習(xí)慣,宮里不準(zhǔn)宴起,晨昏定省有時間規(guī)定。要是起得比太后都晚,那你還來請什么安,太后根本不待見你。

    她睜眼的時候看見一團(tuán)火紅的帳幔,腦子里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身在江南了。轉(zhuǎn)頭又見南苑王伏在她的床沿上,頓時就懵了……

    他怎么睡在這兒?不是讓他去榻上的嗎?這么近距離地趴著,難道是為了偷看不成?她想起來就惱火,這人真是沒規(guī)矩,仗著南苑是他的地盤,公然欺負(fù)到她頭上來了!

    她整整衣領(lǐng),擦了擦眼窩,用極嘹亮的嗓門咳嗽了一聲,果真把他震醒了。

    他急忙起身,理好了袍裾向她揖手,她看他的眼神,簡直稱得上鄙夷。

    “這是公主府,南苑王還是不要亂了禮數(shù)的好。公主就寢,未經(jīng)傳召,駙馬不得近前。你現(xiàn)在……”她滿臉不痛快,眉毛官司打得厲害,“我看要叫嬤嬤進(jìn)來,好好理論一番才是?!?/br>
    他能說什么?說您夜里滿床打滾,我是為了給您蓋被子嗎?只怕她臉上掛不住,于是挨了呲噠也不聲不響,垂著腦袋諾諾稱是。

    婉婉只是蹙眉,心說那么工于心計(jì)的人,果然品格也靠不住。半夜里偷著瞧人,多么令人不齒的行為!

    窗上透出了一點(diǎn)天光,該起身了。她沉著臉揭被子,忽然發(fā)現(xiàn)不大對勁,江南的褥子,哪里來的壞毛病,居然把人裹住了!費(fèi)力地扯了好幾下,才意識到果然是自己的問題,又睡到被面上來了。

    這么說是冤枉人家了?好心好意還給罵得摸不著北,他現(xiàn)在胸口八成窩了一盆血吧?

    她飛紅了臉,“我大多時候不是這樣的……”

    他一本正經(jīng)點(diǎn)頭,“是府里伺候的人不周全,她們不知道殿下的習(xí)慣,殿下熱了,自然要掙出來?!?/br>
    對啊,就是這個道理!婉婉原以為男人都不怎么揪細(xì),難得這南苑王,陰謀詭計(jì)耍得好,善解人意也做到了。

    她帶著優(yōu)雅的笑下床來,趿著軟鞋說:“今兒得叫她們重新歸置……重新歸置一下,就好了。”堅(jiān)決不道歉,也是作為公主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