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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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由(慕寒雪影)為您整理制作 =============== 金銀錯 作者:尤四姐 文案: 她特許他在沒人的時候可以喊她的名字,她的閨名叫婉婉,自從有了封號,這個乳名幾乎不再使用了。 她帶了些輕輕的哀怨,皺著眉頭對他抱怨:“將來我死了,恐怕也不會有人知道我究竟叫什么了?!?/br> *架空文,be、he未定,入坑謹慎 內(nèi)容標簽: 宮廷侯爵 恩怨情仇 虐戀情深 主角:慕容婉婉、宇文良時 =============== ☆、眉黛春山 四月初三,天氣晴好。 今年有過一回倒春寒,三月中旬一夜夾雪的北風,吹白了紫禁城的明黃琉璃瓦。大家的語氣里都帶了些惆悵,憂心今年的花期要遲了,沒想到月末收梢的那幾天一個回馬槍,大大地暖和起來。 陽光在檐角獸的眉心跳躍,毓德宮大開的殿門關(guān)上了半邊。臺階下添香的宮女把上夜遺留的灰燼倒進漆盒,靜靜站著,隱約聽見殿里傳出小心翼翼的哼唱。她調(diào)轉(zhuǎn)視線,和廊下侍立的人相視一笑,小太監(jiān)比個噤聲的手勢向殿內(nèi)指,另半邊的殿門也緩緩闔上了。 長久住在一個地方,即便是雕梁畫棟,也有厭倦的時候。不單她們這些服役的宮人是這樣,宮里的貴人主子也是這樣。 午后溫暖的光從窗口照進來,青磚上映出一方輝煌的菱形,那是天然的舞臺。婉婉喜歡這個時候關(guān)起門唱一出昆曲,當然得背著嬤嬤。沒有唱詞,按照記憶里的鼓點婉轉(zhuǎn)哼著,臉上敷起厚厚的粉,勾出玲瓏的紅唇,像模像樣地甩水袖,施施然回眸一笑……這個時候不是帝姬,是做著伶人夢的姑娘。只是她沒有觀眾,兩個從旁協(xié)助擺裙尾的宮女一直垂著眼,到她最后唱完也不見鼓掌。她難免失望,但是不悲傷,找到云頭榻睡個午覺,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傍晚。揉著眼睛看天邊晚霞,有燕子飛過來啦,一個俯沖,抓蟲吃呢吧?宮廷生活枯燥乏味,自己不給自己找樂子,早就憋死八百年了。 她起身,打算卸了這身行頭,到鏡前照臉,還沒定睛,小酉從宮門上進來,站在檻前招呼:“主子,咱們南墻根兒下的西府海棠開花了,您不去瞧瞧?” 是個好消息,她每年都有這個習慣,第一簇花枝上要掛紅綢子,祈愿她的花開得比文華門外的好。找了根束發(fā)的寶帶出去,疾步到了樹下,抬頭看,剛發(fā)的新蕊,有點弱不禁風。她的個子比小酉矮,踮起腳尖也還差一點。戲服的袖子又太大,把手抬高,順順溜溜就滑到肩頭,露出了一雙光致致的臂膀。 小酉忙把她的手壓下來,左右看了看,小聲道:“仔細落人眼,叫嬤嬤知道了又要罵?!苯舆^去一笑,“奴婢替主子掛上吧!” 婉婉道好,安然掖著兩袖站在一旁,落日余暉照在臉上,眼睛明亮如星辰。 她開始數(shù),一根兩根……從四歲起每年不落,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根了。當初給樹披紅還是她的生母徐貴妃教給她的,徐貴妃是南方人,翰林家的小姐,骨子里總有揮之不去的詩情畫意。她說海棠是月老的眼睛,給樹戴花,將來能保佑她嫁個好駙馬。雖然那時候不知道駙馬是什么馬,可母親的話,一直牢牢記在心上。后來徐貴妃過世,她每每想念她的時候就來這株海棠樹下看紅綢,一看就看了這么多年。 “你說……攢夠多少能遇到好姻緣?”她轉(zhuǎn)頭問小酉,“二十根夠不夠?” 小酉打趣她,“主子想嫁人了?這還不好辦!老話兒說了,皇帝的妹子不愁嫁,等見著萬歲爺,您露點兒口風,什么都有了?!?/br> 她臉上一紅,嘀嘀咕咕說:“瘸了舌頭的,拿我消遣起來了……” 小酉兀自笑了一陣才開解她:“您別愁,哪兒用得上二十根吶,依我看,再等一兩年也成事兒了。您不是太后親生的,場面上更要做得漂亮,總不能把您留成老姑娘吧!”她撫了撫下巴暢想,“咱們以后得找個名門之后,有錢,長得俊,人品好,疼媳婦兒,就足了?!?/br> 婉婉伸出一根小指想撓頭皮,臨了又縮了回去。關(guān)于婚嫁的問題,其實充滿了矛盾。徐貴妃病逝那年她才六歲,并不是怕沒人照應她,堂堂的大鄴帝姬,還愁吃不飽飯嗎?不過得找個養(yǎng)母,記在人家名下。女孩兒事多,將來出降什么的且得cao心。深宮里的瑣碎都是女人管著,前朝的皇帝是不過問的,當初爹爹親自把她送到坤寧宮,那時候起她就認別人當娘了。 只是很可惜,不是人家肚子里出來的,總隔了一層。多少回了,她想表親近,太后都是淡淡的,時候長了她也灰心?,F(xiàn)在就怕被人草草打發(fā)出去,公主金貴,進了別人家的門,不過那樣了,還是遲些,仔細挑揀挑揀的好。然而不出降,永遠得呆在紫禁城里,有無數(shù)的教條約束著,一言一行甚至一瓣橘子從哪兒下嘴都有具體的定規(guī),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怪投錯了胎,如果她是男的有多好,不能像哥子們一樣從政,哪怕跟著司禮監(jiān)的那幫人出去采買采買也好。 小酉掛好了寶帶,她瞇著眼睛仔細看,那絳子上鑲有金線,在余暉里偶見金芒一閃,仔細瞧又沒了。 不知怎么,今天傍晚特別安靜,幾個小太監(jiān)瘟頭瘟腦站班,不像以往帶著精氣神,都有些蔫蔫的。 想起來了,最厲害的精奇嬤嬤下半晌會親,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得虧李嬤兒不在,否則她敢畫著臉譜穿著戲服到處跑,非把徐貴妃也罵活了不可! 她一縮脖子往殿里走,怕晚了碰個正著,回頭數(shù)落起來,從針頭線腦談到家國天下,實在太遭罪。要說她最怕的是誰,大概就是精奇嬤嬤。帝王家有規(guī)矩,且特別重,每位皇子帝姬從出生開始就派專人看護。宮人有精奇、水上、嬤嬤三類人,分管不同的差事。嬤嬤是奶媽子,自己奶大的孩子心疼,比較好說話。水上專管燒水洗衣,不問規(guī)矩。精奇就不得了了,俗稱看媽,顧名思義,就是不錯眼珠盯著你,你說話聲兒大了,笑起來咧嘴了,都在她們說教的范圍?;首觽冏x書苦,寅正二刻就得起床,起不來的精奇嬤嬤敢上板子。帝姬呢,雖然不受皮rou苦,讀書之外還有女紅,稍有不對就挨呲,精神上也是種折磨。 她快步到了廊廡底下,背著手要進殿里,忽然頓住了腳,“怎么還沒上窗戶?” 什么叫上窗戶,夜里玻璃窗外再上一層紙窗戶,這是每天的例行。毓德宮里有個干粗使的缺心眼兒丫頭,哦了聲說:“回主子,肖少監(jiān)下半晌來過了,晚上八成不來查職了?!?/br> 因為她是紫禁城里唯一的公主,哥哥即位后她又成了長公主,司禮監(jiān)怕宮人懈怠,大概也有掌控她的意思,專程打發(fā)了人來管理這里的宮務。 “肖少監(jiān)不來,我還在呢,就撂下了?”她氣哼哼的,“上窗戶!” 她一向好脾氣,見她這回惱火了,幾個宮人吐著舌頭,把毓德宮前的這排窗框都按了上去。婉婉頂著一張濃墨重彩的臉看了半天,覺得她們不會偷懶了,這才轉(zhuǎn)身進殿里。 小酉打水來給她洗臉,邊洗邊道:“皇上這兩天圣躬欠安,主子不去瞧瞧嗎?上回您扭了脖子,萬歲爺還連著兩天來探望您呢!” 她嘆了口氣,“皇上也不知怎么,上年中秋受了寒,病氣一直延挨到今天。我原想去瞧的,乾清宮里看得比別處都緊。太后還說那些妃嬪來著,讓別成天變著方兒上御前,萬歲有成山的機務要忙,沒的給他添堵。我知道不是說給我聽的,可我自己也得知情識趣兒。”頓了頓又細琢磨,“昨兒聽說咳血了,是二哥偷著告訴我的,我和廠臣打聽,他東拉西扯的搪塞我,怕是真的。我也想去瞧瞧,要不明兒上慈寧宮請?zhí)蟮能仓?,要是應準了,我再過乾清宮去?!?/br> 小酉嘟囔:“太后也真是的,嫡親的兄妹,還避這倒灶的嫌!” 也是沒法子,大鄴的教條就是這樣,男女有別,到了一定的年紀,說話都得隔幾步,所以帝王家,想親厚也親厚不起來。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了,規(guī)規(guī)矩矩上慈寧宮請安去。太后是紫禁城里最大的佛,晨昏定省連皇帝皇后都不能免。婉婉去得一向早,基本都是太后一升座就到,這點上太后對她還是很滿意的。 關(guān)于請安,每天的對話都差不多,婉婉給太后納福,接了宮女端來的茶向上進獻,太后接過去喝了一口才讓坐,她就恭恭敬敬問安:“母后昨兒歇得好?” 太后眉心微蹙,“這兩天不自在,前半夜倒好,后半夜總不大安穩(wěn)。” 婉婉向上看,太后穿著鶴紋團花對襟褙子,因為保養(yǎng)得宜,四十多歲的人,臉上幾乎沒有蒼老的痕跡。只不過可能真睡不好,眼下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青影,較之以往是略顯憔悴了。 “依兒臣的見識,八成是氣血虛耗,母后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著太醫(yī)院進些益氣的方子才好。”她靦腆地把手壓在膝頭上,“母后睡不好,婉婉很擔心,若母后應允,婉婉夜里給母后上夜,母后要什么,婉婉來伺候您。” 太后聽著她的話,抿唇笑了笑。這孩子素來乖巧,雖然有些膽小,但心倒是赤誠的。先帝子嗣單薄,一輩子只有兩子一女,合德帝姬作為唯一的女兒,小的時候非常受優(yōu)待??上Я耍焐c爹娘緣淺,如果不是命里帶煞,倒是很可憐的。 太后說不必,“你身子也弱,經(jīng)不得這么折騰。我跟前有她們,你不必擔心我?!庇制铺旎膯柶鸸鹘裨绲娘嬍硜?,問早上吃了什么,進得怎么樣。 公主身邊的帶班太監(jiān)垂手呵腰:“回太后娘娘,長公主殿下今早進了半碗江米粥,一個奶餑餑,進得香?!?/br> 太后微點頭,“胃口還是小了些,底下人要多勸著點兒,主子結(jié)實,是你們的福澤?!?/br> 陪同前來的人忙跪地領旨,婉婉心里也略安定了,暗忖今天太后心情不錯,回頭說要去看望皇帝,應當不會阻撓的。 自己心里正計較,隔著南窗戶看見皇后領人進來了,她掖裙站起身,悄悄退到了太后座旁。門上傳來太監(jiān)擊節(jié),穿著丹鳳襖裙的皇后像只碩大的蝴蝶,引領眾妃嬪棲在了慈寧宮寶座前的地毯上。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今天開始連載啦,金浮圖系列文,架空明。祝閱讀愉快,muamua~ ☆、天長漏永 磕頭,問安,都有一定的章程,然后按著品級分立在兩旁,太后有話問,只管回答你的,若沒有吩咐,停留一盞茶工夫,便可以告退了。 太后跟前說得上話的,只有皇后和兩位嬪妃,一位是邵貴妃,另一位是鄭惠妃。婉婉對這三位娘娘的認識都不深,宮里人等閑不交心,通常不過一點頭,過去就相忘了。只知道趙皇后和邵貴妃水火不容,貴妃生了榮王,皇后無所出,所以皇后除了空有個架子,論起實惠來根本不及邵貴妃。至于另一位鄭惠妃呢,一雙眼睛就透著機靈,容貌不很出眾,但是善逢迎,會來事,據(jù)說在宮里人緣極好。 請安的人都散了,太后才問起皇帝的病來,皇后輕聲細語說:“精神好一陣壞一陣,人也懨懨的,不怎么愛說話。我昨兒命人在園子里擺了榻,趁著春光正好,天兒也不冷了,請萬歲出去賞花曬太陽,誰知他并不情愿?!毖粤T悠悠一嘆,“這怎么好呢,我心里著急,也沒有辦法。思來想去,貴妃走得勤,我看還得請貴妃費些心思,勸解皇上為宜?!?/br> 婉婉不由抬眼看向邵貴妃,見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臉也飛得通紅。 宮里的女人,最擅長的就是這個,說話不必聲色俱厲,臉上帶著笑,看似尋常的一句家常,卻足以要人的命。 自從皇帝得病以來,太后最忌諱的就是女人出入乾清宮。照她的話說,乾清宮乃龍盤虎踞之地,女人陰氣盛,常出入,會壓住了陽剛,甚至帶累國運?;屎笫菄?,偶然關(guān)心皇帝的身子也就罷了,貴妃是怎么回事?膽敢不拿太后的旨意當回事? 太后不說話,皇后似笑非笑看著邵貴妃,邵貴妃起先倒還有些焦急,可慢慢也平靜下來了,垂眼道:“皇后殿下這話不知從何而起,要說憂心皇上病勢,宮里誰不憂心,誰就該死!皇上以前一向愛吃我小廚房里做的點心,我的確常讓人做了,親自送到乾清門上去??擅炕囟际墙唤o曹大伴就止步,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更別提勸解了?;屎蟮钕乱痪湫φ?,讓太后娘娘信以為真,那不是坑我,是坑了太后娘娘了?!?/br> 邵貴妃不是善茬,彼此針尖對麥芒,似乎都不好下臺了。婉婉還是和緩的聲氣,遲遲道:“我前兩天在園子里遇見延年了,他趴在池子邊上,在看小鴨子鳧水。近來他拜了師傅,有程子沒見他,進益了不少,說話全不像個五歲的孩子。我是想,何不讓延年到皇上跟前去,別人說十句,頂不上延年說一句,母后的意思呢?”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邵貴妃聽人夸她兒子,自然心里舒稱,皇后被邵貴妃撅回了姥姥家,正愁沒臺階下,把孩子抬出來,暫且也解了她的困,兩下里都太平了。 這位長公主,不哼不哈的,有時候倒有點急智?;屎髶崃藫狁R面裙上的蝙蝠祥云紋膝襕,轉(zhuǎn)過頭來打量她——她穿鸚哥綠的對襟褂子,頭上綰雙髻,俏生生別了一對慈姑葉金蛙小簪頭。良好的教養(yǎng)為骨,個人的品格為rou,除了令人驚艷叢生的相貌,還有種和她年紀不相符的,浸透到肌理深處的貴重。只是到底太年輕,臉上稚氣未脫,但她不存壞心,所以眉眼坦蕩蕩。 皇后輕輕微笑:“長公主說得是,萬歲疼愛榮王,誰的面子也不及他大?!睆蛯μ蟮溃骸拔衣爧邒哒f了,母后這兩夜睡得不香甜,咱們在這兒,沒的擾了母后清靜。若母后沒有旁的吩咐,咱們就告退了?!币幻嬲f著,一面對太后施禮,見太后略一頷首,卻行退出了慈寧宮暖閣。 婉婉隨她們一起出來,本想請?zhí)笫鞠氯タ椿实鄣?,卻因為剛才臨時出的岔子沒能說出口。小酉攙著她走在夾道里,慈寧宮離乾清宮不遠,出了隆宗門就能看見,但如今不得許可,還是不敢貿(mào)然去探望。 他們這一輩,兄弟姊妹不甚多,曾經(jīng)的幼年時光里,彼此玩得十分投機。她和二哥哥是一母所生,徐貴妃過世后她被記在太后名下,六歲起就和大哥哥在一起。帝王家的皇子之間存在明爭暗斗,但對于她這個不具威脅的小meimei,都是愛護有加的?,F(xiàn)在大哥哥生病,她不能去看他,只隔了兩面宮墻,和隔著整個紫禁城也沒什么兩樣。 小酉在她胳膊上牽了一下,“殿下回去吧,張mama說給咱們做糖鈸兒茶食吃?!?/br> 婉婉嗯了聲,正要上肩輿,前面的皇后忽然停下,含笑看著她,沖她招了招手。 其實一直不愿意和那些后妃有牽扯,宮里的女人習慣了勾心斗角,大多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有目的的。趙皇后沒有當初拓拔皇后的寬宏,也沒有可賀敦皇后的慈愛,她是這世上最不缺乏的那類人,庸碌,但是睚眥必報。 婉婉心里都明白,但又不得不賞臉,略上前了一步,“皇后嫂子有話交代?” 她不來相就,趙皇后也不見怪,自己挪步過去,和顏悅色地打量她,“長公主殿下今年多大了?” 婉婉不明白她的用意,卻依然認真回答她,“六月就滿十四了。” 皇后長長噢了聲,“十四歲好,花兒一樣的年紀?,F(xiàn)如今想起我當年來,少不得感慨歲月不饒人了?!币贿呎f,一邊攜起她的手——公主的手,是最尊貴的手,十指纖纖,紅梅白雪,細膩到rou皮兒底下的筋絡都隱約看得清。 可是婉婉叫她這么一通胡擼,實在不太受用。她不習慣別人故作親昵的姿態(tài),不動聲色把手縮回來,含笑道:“嫂子春秋正盛呢,怎么惆悵起來了?您問我年歲干什么?要給我做壽不成?” 皇后掩唇一笑,“哪里有人十四歲做壽的,等再過兩年,嫂子給你排筵,咱們熱鬧三天?!痹掍h一轉(zhuǎn)又道:“我是想,后兒請你上我宮里吃點心局,成不成?沒有外人,就咱們姐兒倆。你別瞧我是皇后,底下的人敬畏,自己也得做出榜樣來,沒法兒和她們親近。要說相當,還是你我。你是金枝玉葉,又是個明白人兒,往后咱們姑嫂多走動,在宮里也是個照應?!?/br> 忽如其來的掏心窩子,叫婉婉很覺得訝異?;屎蠹藿o大哥哥十來年了,大哥哥為王的時候她就常進宮給太后請安,見了她也不太熱絡。后來大哥哥當了皇帝,趙娘娘入主中宮,仍舊是交情平平,鮮少搭訕。今天不知哪里出了紕漏,這么殷情起來,真叫人莫名其妙。 可是人家沒有惡意,總不好甩臉子說不干,她含含糊糊道好,“只怕給嫂子添亂……” 皇后的笑容越發(fā)溫暖了,“這是什么話,小家子還常聚呢,偏我們這樣的人家不近人情。你眼里有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反倒嫌你不成?那咱們可說定了,后兒我掃庭以待,恭候長公主殿下大駕?!?/br> 皇后坐上抬輦,心滿意足去了,婉婉思量不出所以然來,稀里糊涂回了毓德宮。 尚衣的宮人早就等著了,給她換了件春袍子,卸下首飾,解開了頭發(fā)松松攏在腦后。她拿了本書坐在窗下看,才看了兩頁又坐不住,把書倒扣在桌上,起身到廊廡底下喂金魚去了。 張mama托著白玉托盤來,中間端端正正碼著糖鈸兒,極具情調(diào)地摘了兩朵海棠做點綴。見了她每天也是差不多的話:“殿下今兒上慈寧宮都還好?遇見什么好玩的事兒沒有?。俊?/br> 旁邊跟著伺候的內(nèi)侍太監(jiān)五七嗤了聲:“好玩兒的事兒遇上了,就是不知道咱們主子往心里去沒有。” 婉婉和小酉大眼瞪小眼,“好玩兒的?沒有啊……” 五七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來,“我就說了,人家繞了這么大的圈子,其實到咱們主子這兒全不靈驗,白廢了那么大勁兒了。” 小酉趁著李嬤嬤不在,往他小腿肚上蹬了一腳:“誰扎住你的嘴了?有話不能往痛快了說嗎?” 五七挨了飛腿自認倒霉,往邊上讓了讓才道:“虧你是個姑娘,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抽冷子問年紀,要不是閑話家常,就是打算說媒。趙娘娘是什么人?”頓下來四處看,壓著嗓門說,“鹽堿地上都要舔一口的主兒,多硌澀呀!往常沒見和咱們主子親厚,今兒這三寸不爛之舌,又套近乎又請吃點心,怕是不懷好意?!?/br> 這下子小酉怔住了,宮女不像太監(jiān),紫禁城的哪個角落都能去。她們十來歲進了宮,給分派到哪兒,一輩子就在哪兒。除了少數(shù)有機會跟著主子走動,其余的都得守著一畝三分地,沒有機會見世面,更不會懂得女人們隔山打牛的說話學問。 不過有人說媒,這種事對大多數(shù)姑娘來說都是很值得高興的。小酉一拍巴掌:“昨兒還念叨呢,今兒好事就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