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遺憾地感受了一下指尖殘留的溫度，越少主點點頭，剛想說什么，門外斯年突然顯出了身形。

    “主子，有客，屬下們沒攔住，人已到院外了?！?/br>
    越清風聞言，挑眉望向門外。奚玉棠也怔了怔，慢吞吞地抬了眼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微微有些詫異。

    只見院子門口，一身藏青色勁裝打扮的衛(wèi)寒，正渾身殺氣地持劍而立，面色冷峻地望著眼前出現(xiàn)的一排越家暗衛(wèi)。像是感覺到了兩人視線，他抬起頭，犀利的目光穿過庭院，略過面冠如玉的越清風，直直落在了一身男裝的奚玉棠臉上。

    那張臉，并沒有戴面具。

    他定定啟口，毫不遲疑，“蘭玉，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怎么總控制不住每一章的字數(shù)呢……寫著寫著就爆字數(shù)好心塞。

    越少主別院門口的美男們，其實我也有點想看（。

    ☆、第77章 針鋒相對

    “蘭玉，好久不見?！?/br>
    ……

    衛(wèi)寒一句話，來意昭然若揭。

    奚小教主的馬甲之多，親近之人無一不知。有好有壞，但也很麻煩。

    過去因為背負深仇大恨且行且小心，沒有手刃仇敵之前不敢掉馬，男扮女裝多年，才營造出了世人眼里的‘神秘’，實則不停地換裝再換裝，為的不過是希望能在仇人沒找到之前更多地發(fā)展并保存自己的力量。

    后來越清風那一席當頭棒喝讓她清醒了許多。

    再后來，又找到了卓正陽，奚玉棠其實已經(jīng)懶得再去維護那些身份了。

    除了唐惜惜和孟十九這兩個絕對不能暴露的身份以外，別的，認出來就認出來了。

    越清風其實也意識到了她這一心態(tài)的轉(zhuǎn)變，單看她能露著真面目對謝婉無傷大雅地說著‘我叫玄唐’，就知道她是惰了，所以才有了燈會上他毫不在意的接燈舉動。

    奚玉棠的‘于楊’身份因江南堂的建立，完成了既定目標，‘蘭玉’身份也在成功殺了宋季同以后完成了使命，至于玄唐，那純粹是她要撩謝婉，棄不棄都無所謂，反正已經(jīng)撩了……

    衛(wèi)寒在江南時見過‘于楊’的臉，如今又見了‘玄唐’的臉，加上越清風先口說喜歡蘭玉，后又鬧出和‘玄唐’的斷袖流言，能認出來，著實在他們意料之中。

    但要怎么個曝露法，作為控制欲極強的玄天教主，這取決于她自己，而不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

    “蘭玉，”衛(wèi)寒依然站在越家暗衛(wèi)的包圍圈里，卻好似閑庭信步來做客一般，端的是鎮(zhèn)定自持，只不過從咬牙切齒的語氣中，眾人還是聽出了一絲怒意，“……或者我該叫你，于堂主？”

    奚玉棠被斯年扶了一把，從軟榻上起身，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拆穿了馬甲，“叫什么無所謂，反正都是我，衛(wèi)千戶喜歡就好?！?/br>
    “……”

    承認得這么爽利，衛(wèi)寒無端覺得不爽。

    再看一旁越清風的閑適模樣，就知他是早就知曉這一切的，心中怒氣頓時更盛。

    “欺騙我有意思么？”衛(wèi)寒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薄薄的唇縫里迸出，看著奚玉棠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拆吞入腹，“你一定要這樣待我？”

    奚玉棠走到門口臺階前，淡淡望著眼前人，“衛(wèi)千戶言重了，在下不敢戲弄衛(wèi)千戶，一切不過是誤會?！?/br>
    誤會？一句誤會就能抵消他們之間的一切？衛(wèi)寒幾乎要氣炸了，那種凡事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覺，實在太過糟糕，“……你到底是誰？！”

    “衛(wèi)千戶不是知道？”奚玉棠輕輕勾起嘴角，嘶啞的嗓音里透著一絲興味，更多的卻是無所謂，“既是于楊，又是玄唐，還是蘭玉，端看衛(wèi)千戶看哪個順眼了?！?/br>
    我看哪個都不順眼！

    衛(wèi)寒定定地望著眼前人，不明白她為何事到如今還能如此鎮(zhèn)定，難道他過往對她說過的話，真的對她來說一點感覺都沒有？

    “……蘭玉，你不要逼我。”他垂下眼簾。

    感受到他毫不掩飾的殺氣，奚玉棠瞇起了眼，“衛(wèi)千戶此話何意？”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衛(wèi)寒猛地提高了聲音，“我要聽實話！你……究竟是男是女？”

    “男人。”奚小教主回答得斬釘截鐵。

    越清風：“……”

    越家暗衛(wèi)：“……”

    忍不住呼吸一滯，衛(wèi)寒驀地睜大了眼睛。

    男人？易容？

    可蘭玉最初的聲音……是了，可以由藥物控制，他身邊有沈七。

    可是……

    無數(shù)個想法飛快地掠過心頭，衛(wèi)寒死死盯著眼前的奚玉棠，不知過了多久，唇邊溢出一絲略帶苦澀的冷笑。

    ……男人？越家少主會喜歡一個男子？

    奚玉棠挑了挑眉，在一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前，忽然伸手抓住身邊越清風的手腕，大力一拉，將其瞬間拉至身前，微涼的手調(diào)戲般地抬起了他的下巴，壓著眸光，蠱惑般地望過來，“越少主，你喜愛男子么？”

    你這是什么動作！！

    被一個比自己個頭矮的人做這樣的調(diào)戲動作，越家少主內(nèi)心瞬間跑過了千萬頭瘋癲的駿馬，眾目睽睽下，他繃著嘴角冷聲道，“不喜?！?/br>
    衛(wèi)寒嗤笑了一聲。

    “不過，”他慢悠悠地補充，“喜歡你?！?/br>
    衛(wèi)寒：“……”

    眾人：“……”

    慢條斯理地把奚玉棠的手撥開，越清風漆黑深邃的眸子帶著三分惱意，七分認真，“是男是女無所謂，我只要你這個人……你是男子，那本少主也只好承認自己斷袖。”

    瞬間耳尖就燒起來了的奚小教主：“……”

    調(diào).戲不成反被調(diào).戲……失策了！

    庭院里一片寂靜。聽到自己主子的話，在場所有暗衛(wèi)包括斯年，全都在一瞬間木然了……主子！咱能不能不這么破罐破摔??！還要不要名聲了啊！越家這是要完?。。∧憧葱l(wèi)千戶都懵了?。⊥饷娴纳倌陚兌枷矘O而泣了好嗎！你看一眼?。?/br>
    想到門口的少年郎們，奚玉棠死死繃著嘴角和越清風對視，卻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越清風頓時恨鐵不成鋼地瞪她。

    在某人要殺人的目光下，奚小教主強行把笑聲轉(zhuǎn)為咳嗽，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望向衛(wèi)寒，“讓衛(wèi)千戶見笑了，內(nèi)子不懂事?！?/br>
    內(nèi)子……

    內(nèi)……

    越少主深吸一口氣，聰明地放空了腦子。

    他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聽見……沒聽見……

    深深地望著臺階上芝蘭玉樹的兩個身影，一個溫潤如玉華茂青松，一個風流不羈百無禁忌，不知為何，衛(wèi)寒竟生出了一種’這兩人站在一起果然很配’的錯覺。

    他沉默地持劍而立，久久沒有開口，心中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地消逝再消逝，忽然間又煩躁不耐，望向奚玉棠的目光復(fù)雜無比，竟讓人分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

    良久，衛(wèi)寒譏笑著勾了勾唇角，劍一收，從懷里拿出明黃色的圣旨，全身上下的殺氣一卷而空，整個人無比冷靜，好似回到了當初武林大會，他還是那個拒人千里之外的衛(wèi)千戶。

    “本官前來宣旨，著你們教主出來接旨?！?/br>
    情節(jié)突變，所有人都怔了怔。越清風朝斯年使了個眼色，后者一個響指，所有暗衛(wèi)潮水般退下，奚玉棠則定定望著庭院里那個挺拔的身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信步走下了臺階。

    今兒她就再送衛(wèi)寒一個禮。

    和越清風一前一后來到庭院中央，奚玉棠動作流暢地一撩衣擺，單膝而跪，在衛(wèi)寒瞳孔猛縮、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恭敬地開口，“玄天教奚玉棠，接旨?！?/br>
    “你……！”衛(wèi)寒驀然瞪大了眼睛。

    一旁越清風面色淡然地掃了他一眼，跪都沒跪，只恭敬地彎腰行禮。

    衛(wèi)寒死死盯著眼前人，竟忘了手里還有圣旨，若非還記起自己的職責，恐怕下一秒就會拉起眼前跪地之人問清楚。他極少有這樣失態(tài)的時候，這么多年來，所有的大驚大怒，似乎都在今日用完了。

    “衛(wèi)千戶不宣嗎？”奚玉棠抬頭，面色淡然地望他。

    不知哪來的毅力壓下了心中驚濤駭浪般的翻涌，衛(wèi)寒閉了閉眼，展開圣旨，聲音僵硬而冷清，“著玄天教教主奚玉棠即刻進宮見駕，欽此?！?/br>
    “奚玉棠領(lǐng)旨謝恩?！?/br>
    起身，奚小教主從衛(wèi)寒手里接過圣旨，后者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她，“奚教主？”

    “嗯？衛(wèi)千戶有何指教？”

    “……”

    很好。

    他居然被騙得團團轉(zhuǎn)。

    “本官在車上等你。”他冷冷丟下一句，再也無法在這個別院多待半秒，轉(zhuǎn)身離去。

    奚玉棠定定看著他的背影，蹙了蹙眉，沒再開口。

    ＃＃＃

    換了身衣服，束起長發(fā)，戴好面具，奚玉棠出現(xiàn)在別院門口的馬車前時，已重新成為了玄天教教主。在她身后，沈七、冷一和韶光都是一臉擔憂，越清風面色淡然，身邊跟著秋遠和斯年，見她回頭望過來，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教主?！鄙蚱哌€是忍不住開口。

    “放心?！鞭捎裉男α诵?，睨了一眼車內(nèi)，“有衛(wèi)千戶相陪，不會有事?！?/br>
    說著，足尖一點，人已進了車內(nèi)。

    “走。”衛(wèi)寒看都沒看她，冷聲下令。

    馬車快速往京城方向駛?cè)?，身后的越家別院越來越遠，奚玉棠靠著車壁閉目養(yǎng)神，對面，衛(wèi)寒一雙眼睛仿佛黏在了她臉上，車廂內(nèi)一片死寂，誰都沒有先開口。

    車外天光大亮，用過早飯越清風就去了暖玉房，如今正午已過，奚玉棠有些乏累。因為寒毒的緣故，她雖實力無礙，但每夜都要遭受折磨，自然不可能休息得好。今日又鬧了這一出，到這時，她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和衛(wèi)寒爭辯，索性就由著他看。

    衛(wèi)寒之于她并無什么重要之處，一個是朝廷錦衣司的頭領(lǐng)，一個是玄天教教主，兩人要走的路不同，利益上也沒有沖突，是敵是友一時半會也分不出來。唯獨值得讓奚玉棠在意的，是他身后站著五皇子司煜。一旦司離恢復(fù)了身份，五皇子就是他的敵人，而自己也勢必會被劃入太子陣營……

    她實在不想?yún)⑴c什么奪嫡之爭，至于衛(wèi)寒，多一個朋友自然比多一個敵人好，可如今看來，恐怕沒那么好收場。

    “……奚教主這一手，玩的果真大?！毙l(wèi)寒終于開口，口吻復(fù)雜，卻已是沒有了方才那沖天的憤怒。

    奚玉棠勾了勾唇角，慢吞吞地睜開眼迎上他的目光，“當不得衛(wèi)千戶夸獎?！?/br>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江南堂是你的手筆，宋家一案也是你，就連六皇子司離，也在你計劃之中？”

    “不敢。”奚玉棠淡淡道，“本座只承認第一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