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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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乖乖坐了下來,不等她再問,便閉著眼,破罐破摔地將事情說了,“……我讓他幫我將你困在某處,然后在我的配合下……” 話沒說完,奚玉棠便打斷了他,“行了?!?/br> 雖然已猜到大概,但真聽到這樣的話,她心里卻還是冰涼至極,比寒毒復發(fā)還令人感到徹骨的寒冷和難過。 她輕輕闔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沉默地窩在了椅子里,沉默再沉默,幾乎要令人以為她昏睡了過去。 過了許久,才聽她輕聲道,“我知你是為我好,我不追究……下不為例。” 沈七整個人抖了抖,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棠棠,我……” 奚玉棠忽然站了起來,巧妙地甩開他,淡淡道,“我出去一趟,你歇著吧,有事回頭再說?!?/br> 說著,人便輕功離開了云夢園。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虐,我真的不虐! 現(xiàn)在說開,總比以后直接做了再被拆穿強??! 我發(fā)誓下一章就甜起來了,信我。 ☆、第50章 長老之位 出了云夢園,奚玉棠易容換裝,提劍上馬,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一路疾馳出了杭州城,直奔青山谷。 她自小培養(yǎng)心腹,無數(shù)次鐵血手段,終將周圍所有心有異心之人盡數(shù)斬殺,留下的,全是可以將性命交付對方的至信之人??伤龔臎]想過,有一天,身邊最親密之人會和旁人合謀對她使手段,哪怕那‘旁人’是他親哥哥。 沈七何人?奚玉棠可以毫不猶豫地說,若有一天有人想用要挾沈七來要她的命,她會二話不說拿自己的命來換。他們是過命的交情,是相濡以沫,攜手同行,哪怕自己死都不愿他受一丁點罪的人,這個人,陪了她十幾年。 可他卻想不經(jīng)自己同意,廢掉她的武功。 他明知自己活著的目的是什么,這樣做無非是斷她生路,可他卻還是做了。 像是被誰用一把巨大的開山斧,橫七豎八用盡全身力氣在她心上連砍幾百刀,鮮血淋淋,痛不欲生。奚玉棠一想到算計她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多年來最信任的人,就難過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可是,又能如何? 那是沈七??! 是她拼盡全力,在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路上,披荊斬棘都要為其留下后路之人。這個人,甚至不怕自己從此背上背叛之名,哪怕明知她會和他離心,也不顧一切,為只為,不至于讓她暴斃而亡。 奚玉棠可以死在敵人手里,死在刀劍之下,死在陰謀詭計中,卻決不能死在走火入魔或中毒復發(fā)—— 那是對她一生,最大的侮辱。 沈七懂她,所以想以自己的方式救她。 ……她又怎么能恨起來? 滿心的難過,交雜著被隱瞞的怒和無法下手的痛疾,最后化為nongnong戾氣,溢出周身,讓馬背上一身紅衣女裝,面冷如霜的女子渾身上下都透著無盡的殺意和銳利。 她不敢待在云夢園,怕自己做出什么必定后悔之事,只能離開。 一路不停地來到青山谷,按照上次閻十六和蘇十七帶領的路線,第二次踏入了寸寸毒、步步險的瘴氣之谷——聽雨閣的老巢。 踏入瘴氣之前,奚玉棠摸出了兩粒解藥。一個是聽雨閣出品,一個是沈七的仿制品。頓了頓,她還是選擇將沈七的藥放進了口里,懷著對他無比的信任踏進了谷內。 ……果真沒有一絲瘴氣入體。 心里不是滋味,奚玉棠面上也越發(fā)冰寒。她一路不停地走進谷內唯一七層塔,憑著記憶來到副閣主門前,面對阻攔的她的看門人,淡淡說了句孟十九求見。 有人進去傳話,奚玉棠站在門外,想到她即將面對的人是那位錦衣司的衛(wèi)千戶,眼中的戾氣也懶得掩飾,在得到允許進入時,冷著臉踏進了室內。 衛(wèi)寒正戴著面具坐在那里等她。 與上次相見類似,衛(wèi)副閣主仍是一身繡銀線深紫色廣袍,袍尾層層疊疊鋪滿腳下,低調華麗,大朵的鳶尾花隱隱顯現(xiàn),神秘又攝人心扉,面具后深邃如淵的眼睛微微瞇著,慵懶卻銳利,周身都散發(fā)著冰冷之息,令人望而卻步,心生膽寒。 “回來了?”衛(wèi)寒的聲音低沉幽轉,就像這谷底的風。 奚玉棠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勢在必得,“回來拿我應得之位?!?/br> 面具后透出一絲低笑,衛(wèi)寒目光冰冷地望著她,“聽說你殺了歐陽盟主座下二弟子?” 聽說? 明明是你親眼所見。 奚玉棠眼神平靜無波,卻微微仰起下巴,“收人錢財,□□。這不是殺手界的規(guī)矩?” 衛(wèi)寒瞇起眼認真打量著眼前人,目光在她握劍的手上掃過,心下無數(shù)念頭閃過,最后歸于一聲輕笑,“果然是你?!?/br> 他曾親自和眼前人交過手,無論是劍法還是身型,全部和自己記憶中的孟十九對上了號,原以為她并不會承認,畢竟她沒有從閣內領取任務??蓻]想到,孟十三的徒弟……果然和他一樣跋扈張揚。 沉默片刻,衛(wèi)寒重新抬眼,“按照規(guī)矩,一炷香內,在三位長老圍攻下不死,并傷其中一人者,可有鐵令牌資格。你準備好了?” 奚玉棠冷笑,“隨時恭候?!?/br> “好!”衛(wèi)寒站了起來,“今日在谷內的恰好有十七、十五和我三位長老,孟姑娘意下如何?” ……他親自動手? 奚玉棠握劍之手緊了緊,聲音冰冷中透出nongnong殺意和興味,“那真是……太好了。” 有人挑戰(zhàn)長老之位的消息迅速在谷內傳來,尤其在聽到副閣主親自出手后,所有逗留谷中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偌大青山谷內唯一的練武場周圍。 衛(wèi)寒還是那一身迤邐的長袍,舉手投足都透著漫不經(jīng)心??赊捎裉膮s知道,他全身都處于戒備狀態(tài),明明是隨意的站姿卻毫無破綻,說是不在意,可和自己交過手,還吃了虧,他怎么可能不重視? 倒是蘇十七和這位頭一次見的霍十五,反而容易對付一些。 蘇十七還是那副跳脫的吊兒郎當貴公子模樣,見到奚玉棠便嬉皮笑臉地上來打招呼,完全沒有敵對之意?;羰鍎t是一個精瘦低矮的男人,個頭比奚玉棠還要低一些,狹長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武器是一把匕首,如今正在他手里花樣翻新地上拋下轉,顯然是個玩匕首的高手。 兩人站在擂臺右側前方,衛(wèi)寒則在二人身后,奚玉棠不敢輕視,持劍立于擂臺另一側,太初心法運轉開來,劍鋒輕輕爭鳴。 有人點燃了香,在看見火星的一剎那,奚玉棠便消失在了原地。同時動的還有蘇十七和霍十五,兩人一下一上,成左右之勢包抄而來,頃刻間便將她的所有生路堵死。 衛(wèi)寒站在原地,漠然地望著場間三人,毫無動手之意,可奚玉棠知道,他只是在等待,順便幫那兩人掠陣而已。 明白了三人的分工和意圖,奚玉棠分出一絲心神防著衛(wèi)寒,而后將其余所有精力放在了對付蘇霍二人上。 她將目標定為了蘇十七。 腳下靈巧一轉,巧妙地避過霍十五角度極為刁鉆的后肩一刺,整個人猛地一趴,一腳高高后踢,手中長劍一遞,長隱劍法瞬間出手,勢如破竹,極為精準地抵在了蘇十七刺來的劍尖之上。 而霍十五的匕首刀背也恰好壓在了她腳尖上。 場景仿佛定格,場間的紅衣墨發(fā)女子以一個幾乎突破人類身體極限的舒展姿態(tài),一腳一劍,同時擋住了兩人的攻擊。 一招交手,平局之勢。 內行看內行,越看越能品其味。單憑奚玉棠頭也不回地用身法躲過霍十五,仿佛腦后有眼般準確地以腳尖抵住刀背之招,以及準確得令人心驚的用劍演繹針尖對麥芒,便知她實力非凡,尤其是這份膽魄,已令臺下人心生敬佩。 三人陡一接觸便又分開,時間仿佛無限長又無限短,奚玉棠腰腹用力一個凌空橫轉,落地的同時一刀突破常理地向上猛挑,只聽一聲輕響,再次隔住蘇十七的劍,而后毫不戀戰(zhàn)地猛然后退,恰好避過霍十五從上至下的一擊沖刺。 目光在霍十五幾乎刺穿地面的匕首上掃過,奚玉棠再次欺身而上,同兩人周旋起來。 三人打了個旗鼓相當,在兩位長老的圍攻之下,奚玉棠未落下風,卻也無法完成反殺,只因兩人取長補短,配合得恰到好處,一時間竟無法讓她找出破綻。 眼角余光撇過擂臺一腳的香,不知何時已過半。她心底一沉,飛快地掃了一眼仍然站在遠處觀戰(zhàn)的衛(wèi)寒,心中百轉千回間,已然定下了一個冒險之舉。 只見她再次巧妙地避過了蘇霍二人的聯(lián)手攻勢,卻在下一秒腳尖一旋,整個人猛地轉過身,背對霍十五,手中長劍以極為刁鉆之態(tài)直取蘇十七。 合理的破綻,符合所有人心中的設想——眼看時間不多,她必須先傷一人,哪怕以傷換傷。 蘇十七眼中寒光大亮,長劍出手,不躲不避地迎上奚玉棠,而她身后,霍十五也趁機欺身靠近她背后破綻,電光火石間,所有人都認為紅衣女子必然會遭受重創(chuàng)。 而就在這時,衛(wèi)寒動了。 他突然出手,一道極為凌厲的無形真氣打來,恰好直沖奚玉棠和霍十五之間。 霍十五心中震驚,還未明白為何副閣主要阻他出手,正要收勢,卻見奚玉棠忽然腳下步法凌亂一踩,收劍下腰,上半身半圈一掄,右手的劍便不知何時換到左手,周身真氣猛然爆發(fā),平地一躍,狠狠蹬在了蘇十七橫抵的劍身上。 下一秒,她如離弦之箭,倒轉回頭一劍刺向了霍十五! 江湖曾言,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匕首和長劍的優(yōu)劣之勢在這一刻盡顯而出。 霍十五本就撲向奚玉棠,卻沒想到她會半途轉向,匕首哪能和長劍相比? 眼看奚玉棠劍尖已至,下一秒便要命喪當場時,衛(wèi)寒的真氣到了。 真氣阻擋下,奚玉棠出劍之勢微偏,霍十五危急時刻猛然爆發(fā),整個人腳下一側,人已成橫鏟之勢,恰如其分地躲開了致命攻擊。 兩人一上一下交叉而過,分別立在了擂臺兩側。 而衛(wèi)寒也終于和那兩人站在了一起。 蘇十七被人耍了一招,奚玉棠那一腳極重,雖然擋下卻還是讓他氣血翻騰,此時眼底卻亮如啟明,徹底興奮起來。 “隱而不出,出其不意,長隱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十九meimei,漂亮!” 你才十九meimei…… 奚玉棠面無表情,氣息稍定便再次持劍沖了出去。 有副閣主的加入,奚玉棠的攻勢再次被阻。可她已然打瘋,全身心都投入在了這場廝殺之中,心中抱著必殺一人之意,劍鋒愈加強勢,長隱劍法仿佛被她玩出了花。 衛(wèi)寒臨危不懼,鎮(zhèn)定自若,蘇十七比之先前更為興奮,唯有霍十五,明明還是極好的身手,卻不著痕跡地染上了一絲猶豫和懼怕。 奚玉棠深諳對戰(zhàn)之間的心理戰(zhàn)術,方才的佯攻除了為引出衛(wèi)寒,最重要的還是在霍十五心里狠狠種下一根刺,名曰:我能輕輕松松殺了你。 沒有一個名揚天下的殺手會愿意死在擂臺上。 放在私下,她和霍十五之間真要拼命,對方在想要活命的心理支配下,絕對會毫不留手,底牌盡出??扇缃裰皇莻€擂臺之比,目的是長老之位,在這樣的地方亮出底牌或死于非命,都是對他殺手生涯的侮辱。 所以霍十五猶豫了。 奚玉棠一開始的打算便是如此,層層疊疊,先表露出誓取蘇十七的意圖,接著引衛(wèi)寒下場,最后打消霍十五的戰(zhàn)意。 這樣一來,三人圍攻變?yōu)閮扇?,而她又不打算拼著自損八千取衛(wèi)寒性命,敵人就只剩下了蘇十七。 三個目標變?yōu)橐粋€,再拿不下,她也不是奚玉棠了。 就在角落的香燃盡最后一絲前,奚玉棠一劍橫貫蘇十七胸前,血花砰然而出,宣告她成功拿到了聽雨閣長老之位。 衛(wèi)寒神色復雜,眼底卻有笑意,霍十五望著奚玉棠的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倒是蘇十七,被砍了一劍,還在哇哇大叫,好不精神。 “十九meimei,好痛!”蘇十七臉色慘白地捂胸口,“這~~么長的劍傷,會留疤的!” 經(jīng)過如此高強度的激烈一戰(zhàn),奚玉棠心中郁氣出了不少,雖仍然冷著臉,卻有了拌嘴的心思,“活該?!?/br> 蘇十七頓時眼淚汪汪,“你賠我!我衣服好貴的!”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