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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求生手冊 第49節(jié)

    李斯想了想回道?:“王弟身份尊貴,又為?秦國獲得?數(shù)座城池,當(dāng)以封爵委以重任?!?/br>
    “你說得?對,是該對成蟜委以重任。你覺得?由他做宗正丞如何?”嬴政看?向李斯。

    宗正丞協(xié)助宗正管理皇家外戚事務(wù),秩千石,是個高官。但江寧有點(diǎn)迷糊了,不是獲封長安君嗎?難道?我記錯了……

    然而她的疑惑在臨近哺食的時候解開了。

    只見趙姬氣勢洶洶地殺到了章臺宮,還沒等嬴政請安便劈頭?蓋臉地數(shù)落起嬴政的不是。

    江寧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觸怒了趙姬,但還是給服侍的仆從們使眼色,讓他們退出去,免得?目睹到有損帝王威嚴(yán)的一面。

    “逆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趙姬胸口?起伏,仿佛嬴政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

    嬴政不明?所以:“目前?何出此言?”

    “你還敢裝糊涂?那我問?你,你為?什么要給韓姬那個賤婦的兒子封官!”

    江寧明?白了,趙姬是因?yàn)?成蟜獲封宗正丞這件事勃然大怒。可是——只是隨口?一說,趙姬是怎么知道?的?

    “母親,王弟破壞三晉聯(lián)合,又獲得?韓國數(shù)座城池,為?秦國立下?功勞,按例當(dāng)封?!辟噲D跟趙姬解釋,“況且王弟這些年安分守己,若非秦國有事他——”

    “住口?!”趙姬盛怒至極指著嬴政的鼻子,怒斥,“安分守己又怎么樣?韓姬那個賤婦呢?你難道?忘記了當(dāng)年那個毒婦是羞辱我們母子的嗎!”

    “母親,韓姬已經(jīng)關(guān)在冷宮幽閉,她不會再作亂了?!辟俅卧噲D跟趙姬溝通,“孩兒——”

    “愚蠢!有夏太后?那個老太婆壓著,她自然不會生出別的心思。要是老太婆死了呢?老太婆死了的話,那個毒婦難道?不會蠢蠢欲動?”

    趙姬顯然被成蟜獲封的事情氣瘋了,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公然詛咒夏太后?,她是瘋了嗎?江寧不禁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把人都支出了,若是趙姬的這番話傳到外面,秦王室的臉都要丟盡了。

    “母親慎言!太后?乃先王生母,寡人的祖母,母親的婆母,母親之言有違孝道??!辟悔w姬的話驚到了急忙阻止。

    趙姬不理解嬴政的良苦用心:“好啊,翅膀硬了。竟敢跟我叫板了!你忘了是誰將你含辛茹苦養(yǎng)大成人。如今只是受了旁人的幾句好言好語,便忘了他們對你痛下?殺手,也把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忘了!”

    江寧暗叫不好,壞了,趙姬的這話戳在嬴政的痛點(diǎn)上了。堂堂秦王被呂不韋和?太后?處處壓制,毫無建樹。如今只是說了一個提議便要被母親窮追猛打,他這個秦王還有何尊嚴(yán)?

    “寡人沒有!寡人一刻也沒有忘記母親的生育之苦,養(yǎng)育之恩?!辟⒅w姬的眼睛,聲音越發(fā)冰冷,“但寡人才是這個國家的王,寡人有權(quán)封賞對國家有功之人?!?/br>
    “你,你,你——”趙姬伸出手顫抖地指著嬴政,一口?氣沒喘上來竟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暈了過去。

    章臺宮頓時雞飛狗跳。

    “太后??太后?!”嫪?dú)边B忙扶住了趙姬,驚慌地喊道?,“叫太醫(yī)!快叫太醫(yī)!”

    嬴政顯然也被這種情況驚到了,他連忙推開嫪?dú)狈銎疒w姬,一遍遍叫著母親。

    在太醫(yī)給趙姬診治的時候,嬴政一直在門前?踱步,江寧站在嬴政的身后?,能清楚地感?到嬴政的懊惱后?悔還有害怕。母親是最重要的人,沒人能承受得?了失去母親的痛苦。

    在聽到室內(nèi)傳出太后?醒來的驚呼時,嬴政馬上推門而入。忽然一道?黑影從江寧的眼前?劃過,只聽啪的一聲,茶水在嬴政的胸口?留下?深褐色的水漬。

    “讓他滾!我沒有他這個兒子!”

    趙姬的話猶如寒冬臘月刺骨的寒風(fēng),將guntang的情感?瞬間凍結(jié)。碎裂的茶盞好像預(yù)示著這對母子情走到了盡頭?,不可修復(fù)不可碰觸。

    江寧看?向身邊的人,嬴政垂下?眼眸,任由夕陽吞沒了他臉上的光,失落孤寂環(huán)繞在周身。許久的沉默后?,他囑咐身邊的仆從太醫(yī)好好照顧太后?,自己對著室內(nèi)行禮后?黯然退場。

    江寧跟在嬴政的身后?,安靜沉默,像影子一樣。

    “寧。”沉默許久的王終于發(fā)出了聲音,他問?,“讓王賁去查一查那天跟在我們身后?的郎官衛(wèi)士都有誰?!?/br>
    江寧愣住,良久她才意識到,嬴政已經(jīng)學(xué)會將自己放在了秦王之后?了。她行禮:“臣領(lǐng)旨。”

    枯葉從眼前?飛過,落了單的大雁哀鳴不斷,蕭索的風(fēng)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瑟縮。

    “逆子!逆子!”趙姬又一次將手中的瓷碗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飛濺,甚至劃傷了宮人的手背。鮮血和?著褐色的藥,落在夕陽中,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顏色。

    她不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么要因?yàn)?那些外人跟自己吵架,難道?她這個母親在他心中還比不上一個外人嗎?

    嫪?dú)碧Я颂肿寣m人們退下?,坐在了她的軟榻邊上,攬住她的肩膀:“太后?別氣了,王上只是年輕氣盛罷了。多教導(dǎo)便好了?!?/br>
    趙姬冷笑:“我看?他是嫌我慣得?太多了。生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還不如當(dāng)初不生。沒了他我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br>
    “太后?莫要說氣話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能不管啊。只不過是外面的人帶壞罷了。只要除掉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切不都恢復(fù)如初了嗎?”嫪?dú)钡脑捄孟翊懔硕镜拿厶?,香甜但也能奪人性?命。

    趙姬頓了頓,但馬上推開了嫪?dú)?,嗔怒:“你少替他說話。你若是想要巴結(jié)他,就?去少在這里礙我的眼。”

    “太后?這不是要仆的命嗎?”嫪?dú)闭Z氣纏綿,“你和?孩子都在這里,仆還怎么舍得?走呢?”

    趙姬靠在嫪?dú)钡膽牙铮?:“我看?你替他說話說得?很開心,依舊不要我們母子了呢。”

    “怎么會呢?仆是最牽掛太后?母子的了?!眿?dú)毙⌒囊硪淼赜檬稚w住了趙姬的小腹,“太后?昏倒的時候,可是把仆的心肝都嚇出來了。”

    “你慣會亂說,我怎么沒看?到你的心肝呢?”趙姬被嫪?dú)钡脑挾盒α恕?/br>
    “我來得?不巧,打擾了二位的兩情繾綣呢。”呂不韋含笑的聲音,猶如晴天霹靂,驚得?趙姬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你怎么進(jìn)來的?為?何沒人通傳?”她現(xiàn)在又怒又緊張。呂不韋在外面聽到了多少,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有了身孕?他會不會殺了她的孩子和?她的愛人?

    “相識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嗎?”呂不韋迎著她戒備的目光走進(jìn)了屋子,嘴角上揚(yáng),露出一抹微笑,擺出平易近人的態(tài)度,“比起殺人越貨遭人恨,我更喜歡做生意。你說呢?太后??!?/br>
    趙姬略放下?心,憑她對呂不韋多年的了解,這人若是真想做什么,恐怕早就?做了。此時呂不韋引而不發(fā)一定是有事求她,稍稍有了些底氣的趙姬直奔主題:“你要做什么?”

    呂不韋笑著搖搖頭?:“你還是跟當(dāng)年一般直爽?!?/br>
    “不要說廢話?!壁w姬懶著跟呂不韋糾纏,“你到底要讓我做什么?”

    “別說得?那么有辱斯文,我們兩個完全可以互利雙惠。”感?受到呂不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她下?意識地遮住自己的腹部。

    呂不韋被她的動作逗笑了,他慢悠悠地說道?:“我可以讓你去雍城安心養(yǎng)胎,不過在那之前?在下?要請?zhí)?念在你我是故交的情分上,幫我一個小忙?!?/br>
    趙姬:“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呂不韋抬眸看?向她,在夕陽下?竟顯露出幾分溫順可人。但他說出口?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除了相信我還有其他辦法嗎?太后?。”

    是了,狐貍到底也是野獸,無論怎么外表再怎么溫順,也改不了咬人的本性?。自己現(xiàn)在不正是被他狠狠地咬著不放嗎?

    趙姬攥緊床單,咬了咬牙應(yīng)下?了呂不韋的要求。但在看?到對方早有預(yù)料的眼神,趙姬心中的怨恨更多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你的傲慢付出慘痛的代價!

    第64章

    當(dāng)觸目及心的紅色褪去后, 清冷的白色重新?lián)肀Я藢m城。樹影斑駁,影竹片片,在沙沙作響中, 夜變得空蕩。

    一縷暖光從?順著門縫溢出, 點(diǎn)亮了屋前的一小段長廊。濃郁的香味在勺子的攪拌下慢慢彌散在整個小廚房內(nèi),在湯汁逐漸變成了乳白色后, 江寧向里面添加了一把青菜, 大約過了幾分鐘江寧將湯汁盛起, 放在食盒中保溫。

    隨后取出一塊豬油,擦亮了鐵鍋,將搟開的rou餅攤放在鐵鍋中, 滋啦啦的響聲成了夜中唯一的響聲。不一會兒rou糜的香味慢慢地取代了魚湯的清香,待到兩面煎出酥皮后, 用鏟子盛出放在準(zhǔn)備好的空盤里。

    江寧將rou餅放在了食盒中, 又熄了火了, 確定沒有安全隱患后, 提著食盒離開了小廚房。

    隨著廚房的燈火熄滅, 冷淡的月色又一次攻占了這片長廊。月光打濕了白色的衣袍,銀色的暗紋舞動在其中。

    終于在來到一間房間前,暖黃色的光才重新驅(qū)散月光,渲染這江寧白色的衣袍。

    看著緊閉的房門, 江寧深吸一口氣, 輕輕地敲門, 柔聲道?:“王上睡了嗎?”

    “進(jìn)來吧?!辟穆曇羧缤? 聽不出情?緒。

    江寧推開了門, 慢慢地走進(jìn)屋子。燭光點(diǎn)亮了室內(nèi),嬴政坐在書?案前看著奏章, 表情?專注。仿佛今天的事情?并未影響到他一樣?。

    “你——”嬴政看到了她?手?中的食盒,頓了頓,“我不餓,拿回去吧,寧?!?/br>
    “那可不行。王上千金之軀,若是餓到了便是我的不是了。”江寧卻將食盒放在地上,又取來食案,將魚湯和rou餅擺放在食案上,看向嬴政邀請道?,“這是我特地熬的魚湯,喝一點(diǎn)吧??纯闯嫉氖?藝有沒有退步。”

    嬴政看著她?,燭火落在墨色的眸子中,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王上今日未用哺食,長夜漫漫,身體如何受得了呢?”江寧勸道?,“為了身體著想,喝一點(diǎn)?”

    似乎是拿她?沒辦法,又似乎是餓了,嬴政攏了攏外套坐到了食案前。

    披散的頭發(fā)垂在額前擋住了視線,江寧伸出手?替嬴政挽起長發(fā),引來了對方詫異的眼?神?。她?見狀莞爾一笑:“長發(fā)惱人?,我?guī)屯跎贤炱??!?/br>
    嬴政垂下?眼?眸,長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子,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抹倩影。細(xì)長的手?指搭在瓷碗上,竟比精品還要精美。

    都說燈下?觀人?,不美也?是美。更何況嬴政本就很好看。

    嬴政放下?瓷碗,抬眸看向她?:“你看我做什么?”

    “當(dāng)然是看王上好看啊?!苯瓕幫兄?,一臉坦誠,“覺得王上燁若神?人?,一時不禁看得入迷了?!?/br>
    “……你倒是膽子大?!辟畔?瓷碗,眉宇間陰郁緩和了幾分,“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調(diào)戲一國之君?!?/br>
    “不敢不敢?!苯瓕庍B忙舉手?投降自證清白,“借我天大的膽子,我可都不敢。只?是真?心贊美而已。”

    嬴政瞧了她?一眼?不語,將rou餅推向了江寧。

    江寧愣了一下?。

    “你不也?沒吃嗎?我吃不下?,你吃了?!辟忉尅?/br>
    被趙姬一鬧,江寧也?確實(shí)?吃飯,被嬴政這么一提醒,她?摸摸肚子好像確實(shí)?有點(diǎn)餓了。不過,嬴政既然心情?見好,她?便引著他多說一點(diǎn)話吧。

    “王上是覺得我的話多,想要拿rou餅堵住我的嘴?!?/br>
    “那便不要吃吧?!?/br>
    見嬴政要收回rou餅,江寧立刻按住盤子,嘿嘿一笑:“只?是說笑,說笑而已。王上你也?太較真?了。”

    嬴政松開了盤子,淡淡道?:“當(dāng)心禍從?口出?!?/br>
    “我也?就跟王上這樣?,不是嗎?”江寧拿起rou餅吃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餓的,她?覺得自己做出了人?間美味。

    靜默了許久,嬴政才說道?:“今天讓你受驚了?!?/br>
    江寧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笑道?:“沒事,比起我,王上才是最受驚的那個?!?/br>
    “母親為什么不能像你一樣?呢?”嬴政撥弄著湯匙,喃喃自語。

    果然,嬴政的平靜是他蠻橫地壓下?自己情?感的結(jié)果。白日的喧囂尚能轉(zhuǎn)移注意力,可是當(dāng)夜到來后,那些被壓制的情?感便如野草一般瘋長,吞沒了嬴政。也?許徹夜通宵,秉燭夜讀是他壓抑喧鬧情?感的唯一辦法了。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江寧想了想說道?,“在我那里的一位先生?曾說過,人?與人?的悲喜是不相同的?!?/br>
    嬴政抬頭看向她?,墨玉般的眸中映著她?的影子。眸中的自己眉眼?溫和,像所?有故事中為主角指點(diǎn)迷津的存在。

    “我想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一模一樣?的人?的?!苯瓕帉⒃掝}拉偏:“所?以世界上一個我。若是王上要是想找第二個我,恐怕上天入地,窮游四海八荒也?是尋不到的?!?/br>
    “你倒是會給自己貼金?!辟难?中終于露出些許笑意。

    江寧環(huán)著手?臂,一派恣意:“我說的可是事實(shí)?,王上若是不信可以找一找嘛?!?/br>
    “算了,”嬴政移開視線,“有一個便讓人?頭疼了,還是不找了。”

    江寧一邊收拾食盒,一邊撇撇嘴:“說得我好像只?會闖禍一樣?,王上我可傷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