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言深與言默在外頭候著。交接的馬車也在外頭,虎眼和虎拳今夜受了太大的刺激,此刻正恭恭敬敬地侯在另外一輛馬車外,等著阿殷上車。 然而,一刻鐘后,馬車半點聲響也沒傳出。 言深與言默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誰也不敢上前催促。直到又過了一刻鐘,去拖住鄧公公的人回來了,說道:“拖了一個時辰,鄧公公有些不耐煩了。” 言深輕咳一聲,正要催促時,馬車?yán)飩鞒鲆宦暡惠p不重的呻吟聲。 話音戛然而止。 言深改口道:“你留下,我去拖住鄧公公?!?/br> . 馬車?yán)锏膬扇宋堑媚X袋發(fā)熱,外頭的聲響是半點也沒聽見。 不過沈長堂面上的青筋卻是徹底消失了。 阿殷閉著眼,并不知道。 沈長堂不打算停下來,換了個姿勢,將她抱在懷里,繼續(xù)輕吻她已經(jīng)微腫的紅唇。比起發(fā)病時的粗暴,此時沈長堂要溫柔得多。他輕啄她的唇瓣,啄一下便松開,觀察她的神色。 以前倒是沒想過,可沒由來的,今日卻想讓她也高興。 他又俯身輕啄,一下接一下的,她任意被擺弄的模樣深得他心。尤其是她微張小舌,嫩紅的舌與潔白的齒形成鮮明對比時,景致極其誘人。 他碰上她的齒。 齒尖輕磨她的軟舌時,她渾身顫了下,下意識地貼緊了他。 沈長堂露出笑意,變本加厲地磨她的軟舌。她終于再次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嬌媚的輕喘,眼睛也不由睜開。 “你的臉……” 好了! 沈長堂見狀,倒是有些可惜,最后輕輕地啄吻了一下,方依依不舍地收回來,面色不改地道:“嗯,現(xiàn)在好了?!?/br> 阿殷想要離開他的腿,卻被他緊緊摟住。 她也不動,只微紅著臉說:“我之前是因為……” 侍疾二字還未解釋出來,沈長堂就打斷道:“你愿意主動親本侯,我很高興?!?/br> 親之一字,他說得格外沙啞低沉。 阿殷轟地一下,面紅耳赤。 第47章 阿殷回到家時,已是二更天。 穆陽侯用自己的令牌送阿殷回到恭城,阿殷再悄悄地回了家。她沒有驚動守門的秦翁,而是從后門進入。若驚動了秦翁,翌日父親和母親必會知曉。 她回到房里時,卻見姜璇還沒有入睡,坐在桌旁繡著帕子。 桌案上只點了盞銅燈。 她穿針引線的,帕子很快便添了一朵紅梅。 “meimei怎么還沒睡?繡帕子怎么也不添多幾盞燈?別累著了眼睛,現(xiàn)在不像以前了,你也別省著燈油錢。若是累壞了meimei的眼睛,jiejie該多心疼呀?!?/br> 阿殷在姜璇對面坐下,瞧了瞧她的帕子,忽然“咦”了一聲,隨后又道:“莫非是給華綢商鋪的?” 姜璇點頭。 阿殷輕聲道:“怎么還給華綢商鋪繡花樣?”她知道阿璇并不是很喜歡繡花樣的,繡得久了,手指生繭子,還容易骨節(jié)疼,以前是為了生計,為了補貼家用,可如今家中已不短缺銀錢。阿殷說道:“你若喜歡女紅,jiejie也不阻攔你,人生在世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容易。可如今已經(jīng)不需要meimei補貼家用了,meimei怎么又重拾繡活呢?你若要用錢,跟jiejie說,再多的錢jiejie也想辦法給你弄來?!?/br> 姜璇眼眶頓時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斷斷續(xù)續(xù)地道:“穆陽侯怎么能這么對jiejie?” 阿殷聞言,不由一怔,細問之下方知沈長堂遣了陳豆來通知阿璇,阿璇問了陳豆,陳豆說以后穆陽侯會時常過來恭城。 “……jiejie怎能給人當(dāng)外室?連個名分都沒有!” 阿殷有點苦惱,以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她目前確實像是穆陽侯的外室。她輕輕拍了拍姜璇,又拿帕子拭去她的淚水,才溫聲道:“傻阿璇,哭什么,你該為我高興才對。你想想啊,侯爺若真帶我去了永平,我留在永平里不論當(dāng)正妻也好,妾侍也罷,可我卻不能光明正大地雕核了。而且我們又沒有家世,在永平該活得多艱難呀。現(xiàn)在侯爺應(yīng)允了我,做了讓步,愿意讓我繼續(xù)雕核了,他也會時常來看我?!?/br> 她彎眉一笑:“半年前,我們最盼望的不就是擺脫家中束縛,還能自由自在地雕核么?且如今我奪了魁首,以后也不會短缺銀兩。侯爺也應(yīng)承了我,不會讓其他人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若有朝一日他厭倦了我,我還能全身而退呢。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么?我們一直盼望這樣的一天,如今終于來了?!?/br> “可是……”姜璇微微遲疑。 阿殷問:“可是什么?” 姜璇望著她:“jiejie真的喜歡穆陽侯嗎?”若真喜歡一個人,又怎會不想留在那個人的身邊?又怎會不想睜眼時是他閉眼時也是他? 阿殷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說:“情之一字,難以言說?!?/br> 姜璇嗔道:“jiejie!” 阿殷笑了,道:“真的沒有瞞你,真的是難以言說?!彼詾樗麗罉O了她,畢竟她那么不留情面地掃落他的尊嚴(yán),可他還是回來了,竟對她做出了讓步。她起初以為這只是他以退為進的招數(shù),說不定此時讓步明日便讓她掉入深淵,真正讓她相信的是馬車上時,他怪疾發(fā)作,明明那么痛苦,可他真的遵守了承諾。 那時她在想,也許他是認真的。 見阿璇非得要個明確說法,她只好道:“只是還沒到達能超越核雕的程度……” 姜璇一聽,又苦惱了,心想這世間當(dāng)真能有讓jiejie比核雕還要更喜歡的郎君?她嘀咕說:“哪一日核雕成了精,jiejie怕是要拋棄侯爺了……” “竟然打趣你jiejie!” 她假裝敲她腦袋,兩姐妹鬧成一團。玩鬧了片刻,姜璇忽然道:“其實……我很舍不得jiejie去永平,當(dāng)時聽到的時候,心里難受極了?!?/br> 阿殷聽了,心里有些難受。 “我也舍不得meimei?!?/br> 也是此時,阿殷做了個決定。 . 次日,阿殷遣了范好核去給元洪送了請?zhí)?,約在上回的茶肆里相見。上回元洪包了整個茶肆,阿殷目前還沒這樣的財力,只讓小二備了茶肆里最上好的雅間,叫了一壺好茶和幾樣果品。 阿殷約在了正午時分。 然而,過了正午時分,元洪卻未到。阿殷只當(dāng)元洪有事耽擱了,也未曾在意,倒是怕茶涼了,又喚了小二重新烹茶。結(jié)果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元洪仍然還未到。 阿殷遣了范好核去打聽,又過了半個時辰,范好核才回來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上官仕信。 她微微一怔,問:“怎么少東家也一塊過來了?” 范好核輕輕地關(guān)了門,守在雅間外。 上官仕信來的途中有些急,此時微微喘著氣。阿殷見狀,倒了杯茶,一摸茶杯,道:“險些忘了,茶都涼了。少東家,我喚小人重新烹一壺新茶?!?/br> 上官仕信道:“無妨,都一樣,我對茶不講究,能喝便好?,F(xiàn)在涼了更能解渴。”說著,直接仰脖一飲而盡。一擱下茶杯,他才說道:“殷姑娘,仕信是替元伯過來的。” 阿殷問:“替元伯過來?莫非出了何事?” “倒也不是大事,不過也算不得小事。我們上官家來了位永平的大人物,上官家的所有核雕師必須在場接待。所以元伯才匆匆離開了恭城,往綏州趕回去了。元伯特地與我說了,殷姑娘若有什么疑問或是顧慮,可以與我說。仕信雖不能收殷姑娘為徒,但在上官家里還是能說得上話的?!?/br> 阿殷好奇地問:“永平來了大人物,怎么少東家不趕回去?” 上官仕信道:“我們姓上官的,雖為朝廷培育核雕之才,但從不參與朝廷之事。那位過來,召見的向來只是我們上官家的核雕師?!币活D,他又道:“以后若你能入核學(xué),興許也有機會見到那位大人物?!?/br> 阿這回倒也不謙虛,笑吟吟地道:“承少東家吉言了。” 她進入正題,說道:“今日來是想問少東家一事。我與我meimei感情深厚,我若去了綏州,到底是不放心她……” 話還未說完,上官仕信便道:“果真是此事?!?/br> 阿殷微怔,問:“少東家果真二字何解?” 上官仕信含笑道:“那一日元伯說想收你為徒,而你卻有顧慮。元伯便問仕信,可知你的顧慮?我當(dāng)下便猜與你meimei相關(guān)。雖只見了你meimei數(shù)次,但可見你們姐妹情深。這一點,殷姑娘不必擔(dān)心。你若愿意的話,大可將你meimei帶上。” 阿殷心中一喜,只道:“少東家果然是阿殷的知音,連我想什么都考慮到了。”她又高興地道:“少東家不必客氣,喚我阿殷便好?!?/br> 上官仕信也不客氣,直接喊了她一聲“阿殷”。 阿殷應(yīng)了聲。 上官仕信也道:“你以后也不必客氣,別喊我少東家,人生難遇一知音,我表字子燁?!彼f著,仔細地打量了眼阿殷,見她毫無被唐突之感,微微松了口氣。 阿殷也不曾想到喚表字太過親近這一層,只覺承了知音的名,喚表字也是情理之中。 她高高興興地喚了聲“子燁”。 上官仕信眼里笑意更甚。 接下來兩人又商定了去綏州的時間,阿殷在恭城還有些事要處理,于是定在了半個月后。上官仕信聽了,倒覺得有些可惜,說:“若是再早個十日,你便能與我一道回綏州了。不過也無妨,你先處理你的事,半個月后仕信為你準(zhǔn)備一場接風(fēng)宴,正好你可以與其他核雕技者相識,并且拜見其他核雕師?!?/br> 阿殷聞言,心中極其向往,連忙道了聲“謝”。 . 月江碼頭。 樓船漸漸離開了碼頭,二爺在岸邊恭送穆陽侯。待船只遠離后,二爺擦了把冷汗,心想總算送走了這位貴人。一邊的小廝好奇地問:“二爺,奇了,怎么沒見那個閹人?前幾天閹人不是說要親自迎接穆陽侯么?” 話音剛落,腦袋就被狠狠地拍了巴掌。 “你不要命了,能在沈家樓船來去自如的人必定死了不得的貴人。那兩個字不是能隨便說出口的?!?/br> “那……那位公公是沈家的人嗎?” “真是愚不可及!除了天家之外,哪一家敢養(yǎng)太監(jiān)?腦子聰明點!” “可……可是……” “沒有可是!不能再說!小心禍從口出!” …… 與此同時,樓船上的沈長堂正在甲板上臨風(fēng)而立。 他眺望著遠方的沉沉落日,似是在沉思。直到落日完全消散,他才問:“可有查到鄧忠的行蹤?” 言深說:“回侯爺?shù)脑?,屬下已派人查探?!?/br> 沈長堂說:“子時之前?!?/br> “是,屬下明白。” 言深心里很多疑問,先前鄧公公著急來接侯爺回永平,顯然是受了宮里那位的旨意,后來又緊跟著來了恭城,侯爺派了兩撥人去拖延,他是最后過去的。他當(dāng)時都想了無數(shù)法子,好讓侯爺能在馬車?yán)锒喽毫粢粫?,可是沒想到剛趕過去,第二撥人便說鄧公公離開了,沒往恭城那條路走,走了另外一條山路。 言深去查了,那條山路通往兩個地方,一個是蘄州,一個是綏州,再往前走,能走陸路回永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