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寧示意他開口。

    梁九功說道：“皇上堅持自己的歲數(shù)為準，皇后娘娘堅持太子的歲數(shù)為準，不如取平均數(shù)可好？”

    佟安寧撇嘴，取平均數(shù)還是對康熙有利。

    “皇后覺得如何？”康熙望著佟安寧。

    佟安寧：“……行，三十九張，皇上，您可省著點?！?/br>
    康熙見她允了，時間也晚了，也沒對那可有可無的一張糾纏了，應了下來。

    佟安寧熟練地寫了契約，和康熙簽字畫押，“若是您拿出東西，胤祚不認，可以將這東西給他看?！?/br>
    “你倒想的周道?！笨滴踅舆^契約，看了一下，心中發(fā)笑。

    他這一生和佟安寧簽的契約書各式各樣，等到傳到了后世，不如后人如何討論。

    “臣妾也是防著您將三十九張變成三百九十張，讓胤祚心里有個準?！辟“矊庉p睨了他一眼。

    這東西就是一個君子協(xié)定，雙方都認才有意思，如果只有一人唱戲，那就是失了樂趣。

    “哼！朕不屑用這手段?！笨滴鹾吆叩?。

    “好了，時間不早了，睡覺?！辟“矊幨疽饪滴鯇⑺妮喴瓮频絻?nèi)室。

    康熙見狀，推著她進了內(nèi)室。

    佟安寧問道：“‘冷水卡’的設計是您來做還是我。”

    “朕做吧，正好也用這事松松腦子?！笨滴鯌馈?/br>
    佟安寧一聽，也不再說了。

    ……

    康熙此次在暢春園只待了三天就回了紫禁城。

    大概三天后，冷水卡就弄出來了，康熙財大氣粗，都是用金子做的，看著要比茉雅奇的金卡厚一些，角落里還刻著他的私印，代表只有他這個皇帝能使用。

    佟安寧看了看，讓人弄了一個鋼印，在每張卡的另外一面，砸了一個淺淺的“佟”字，代表是她允許的，一共三十九張，不多不少。

    康熙收到金卡后，看著上面的小鋼印，指腹輕輕摸了摸字印，笑道：“她真是嚴謹?！?/br>
    梁九功在一旁稟告道：“皇上，六部尚書和內(nèi)閣大臣都在外面，要不要見他們？”

    康熙將東西放到盒中，命令梁九功放好，然后示意眾臣進殿。

    他告訴佟安寧想要禪位，可不是說說的，自從胤祚的太子冊封大典舉行后，他就一直有這心思。

    ……

    乾清宮外，值班的侍衛(wèi)面色嚴肅，時而擔憂地看著宮門方向，自從六部和內(nèi)閣大臣進入后，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馬上晌午都要過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殿內(nèi)，對于康熙禪位的意圖，大臣有人贊成，也有人反對。

    贊成的人覺得皇上年事已高，有時候精神確實不濟，現(xiàn)在既然太子已立，早日定下，倒也可以。

    反對的人覺得胤祚冊封才沒多久，康熙不必這么急著禪位，若是真是累了，可以放開手讓太子監(jiān)國幾年，皇上在一旁指導，這樣對天下也有好處。

    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在乾清宮快打了起來。

    至于康熙，則是面無表情，不知道聽沒有聽進去。

    ……

    此次會議過后，康熙想要禪位的消息傳了出去，在朝堂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隆科多他們聽到消息也是瞠目咋舌的地步。

    隆科多咬了咬舌尖，又驚又喜，“阿瑪，消息沒傳錯吧！會不會是皇上想要考驗咱們?！?/br>
    佟國維也控制不住的臉部痙攣抖動，大手顫抖，坐在椅子上好久沒有反應。

    聽到隆科多的話，他有些茫然的“啊”了一聲，用力摳了摳掌心，終于反應過來，用力狠拍桌面，忽視震的又疼又麻的大手，“不管如何，現(xiàn)下情況已經(jīng)到了這地步，六爺也是太子，讓身邊的人都忍著點，不能給六爺抹黑，若是耽誤了六爺?shù)拇髽I(yè)，老夫?qū)⑺钠そo剝了?！?/br>
    隆科多：“兒子知道，早就這般囑咐了，就是赫舍里氏他們再挑釁，也忍下去?！?/br>
    自從去年索額圖被圈禁宗人府后，赫舍里氏的人夾著尾巴過了一段時間后，今年老是暗搓搓的找麻煩。

    “嗯，不錯！等到六爺?shù)腔?，這些擾人的蟲子也就沒了?！辟S欣慰道。

    隆科多：“額娘下午告訴我，明日她要去暢春園陪娘娘。我打算也陪著探望，您有什么話想要告訴娘娘的嗎？”

    聽他說起佟安寧，佟國維仿若被潑了一盆冷水，最終嗓音微抖，帶著心疼道：“你見到了娘娘，不要亂說話，多哄著她，娘娘想要什么，盡管說，我這個阿瑪一定給她找到。”

    “兒子知道了?！甭】贫帱c頭應下。

    ……

    次日，隆科多將赫舍里氏送到暢春園，順便蹭著她和佟安寧見了面。

    “弟弟給娘娘請安?！甭】贫酂崆榈匦卸Y，“娘娘看著又年輕了五歲?！?/br>
    佟安寧忍笑：“都這把年紀了，還沒個正形?！?/br>
    赫舍里氏嗔笑道：“他從小到大在娘娘面前就是這個脾氣。”

    佟安寧詢問了一番佟府眾人的近況。

    隆科多一一說了，趁著佟安寧心情愉快，問了康熙想要禪位的事情。

    赫舍里氏半張著嘴，不可置信道：“這是真的嗎？那……那豈不是……哎喲，我的老天爺??！”

    隆科多安撫道：“現(xiàn)下皇上只是有這心思，具體會不會，還不一定?！?/br>
    “這事皇上倒和我說過。”佟安寧一邊思索，一邊說道，看著面前同樣不再年輕的隆科多，輕輕握住赫舍里氏的手，輕聲道：“隆科多，皇上既然有意禪位，咱們佟府也要拿出點誠意？”

    現(xiàn)下佟佳氏在朝堂上的勢力可以說是能蓋半邊天，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歷代外戚也是考量的一部分。

    隆科多眉心微跳，“弟弟有些不懂？”

    赫舍里氏輕輕拍了拍佟安寧的手，“娘娘，這里都是自家人，您有話直說就可。”

    “咳咳……咳……隆科多，咱們佟府在朝堂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阿瑪既是皇上的親舅舅，也是胤祚的郭羅瑪法，你覺察出什么了嗎？”佟安寧若有所思道。

    紫禁城的消息有時候會密不透風，有時候也會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尤其乾清宮的消息被散播出來，是受康熙的意志決定。

    隆科多瞳孔微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嘴邊的胡須仿若風中雜草一般不斷抖動，他恭敬地拱了拱手，“弟弟回去后會和阿瑪商議的。”

    是的，現(xiàn)在他們佟佳氏的氣勢太強了，一不小心會傷到六爺。

    見隆科多應下，佟安寧滿意笑了，指了指他，半倚在赫舍里氏的身上，語氣帶著些許撒嬌：“額娘，一眨眼，隆科多就這么大了，我聽說人老了就容易學壞，你可要好好管著他，可不能讓我的一世英名，被他毀了。”

    “jiejie……親jiejie，我都快到五十歲了，您就不能放過我嗎？”隆科多露出浮夸的苦澀表情。

    赫舍里氏和佟安寧看到他這樣子，頓時笑出了聲。

    赫舍里氏起先也是笑著的，可是余光忽然發(fā)現(xiàn)佟安寧頭頂左側(cè)被發(fā)髻遮住一片白發(fā)，頓時眼睛仿佛被強光刺到，眼淚經(jīng)不住流了下來，見佟安寧沒有察覺，連忙扭頭擦眼淚。

    隆科多見狀，揪著胡須弄了一個滑稽狀，吸引佟安寧的主意。

    ……隆科多回去后，就和佟國維商量了此事，一直到半夜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佟國維下衙后，將佟府的人都喊到了主院，將自己想要辭官養(yǎng)老的事說了一下，畢竟他是佟佳氏的領頭人，這種事要和府中子女說一下。

    葉克書、德克新等人有些驚訝。

    葉克書：“阿瑪，您身子還算硬朗，現(xiàn)下形式一片大好，您為何退下？”

    佟國維意味深長道：“正因為一片大好，所以老夫才要退，否則皇上怎么放心傳位給六爺！”

    葉克書皺眉：……

    阿瑪說的有理，現(xiàn)下赫舍里氏正在蟄伏，就更顯得他們佟佳氏氣勢滔天了。

    德克新恍然大悟：“阿瑪說的沒錯?！?/br>
    佟國維見大家不反對，也就回去寫折子了。

    第三天早朝，佟國維向康熙辭官養(yǎng)老，康熙駁回，并且賞賜了一堆東西。

    文武百官聽到后，驚訝地看著佟國維。

    據(jù)他們所知，佟國維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體康健，吃嘛嘛香，干嘛現(xiàn)在要辭官。

    早朝后，康熙將佟國維留了下來，佟國維將揣在身上的折子遞了上去，眼含熱淚，“啟稟皇上，奴才已經(jīng)垂垂老矣，無法再為朝廷盡忠，請您允了奴才吧。”

    康熙接過折子，并沒有看，而是放在了一邊，將佟國維扶起，“舅舅這樣，讓朕情何以堪?！?/br>
    “皇上，奴才也舍不得皇上，只是奴才現(xiàn)在力不從心，娘娘的病情也愈發(fā)嚴重，奴才實在憂心，朝廷上有張廷玉、李光地等重臣，奴才相信他們不會讓皇上失望的?！闭f到后面，佟國維兩行濁淚流了出來，“還請奴才準予?！?/br>
    “舅舅！”看到佟國維這樣，康熙也是眼眶濕潤，兩手托著佟國維的胳膊，“可是朕舍不得你?！?/br>
    “以后皇上若是想奴才了，可以宣召奴才進宮?！辟S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皇上要一直好好的，護好大清、護好娘娘、護好六爺他們。”

    康熙感動道：“舅舅！”

    當然到最后，康熙還是沒有應允。

    過了四五天后，佟國維再次上折子請求告老辭官，康熙再次駁回，并且在朝堂上挽留。

    佟國維心里清楚，康熙其實對于他的激流勇退，還是滿意的，兩次駁回，是向天下人顯示他的恩寵和不舍，自己也有面子。

    又過了半月，佟國維第三次上折子辭官，康熙這次不舍地允了，冊封佟國維為太傅。

    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從大清開國到現(xiàn)在，生前被授予太師名號的人只有兩人，一個是敖白，一個是葉碧龍，鰲拜是太子太保，后來康熙將鰲拜和葉碧龍的爵位收回，并且規(guī)定，太師之位只能追授。

    稍低太師的太傅、太保則不在此范圍。

    而佟國維是本朝現(xiàn)今為止第四位得到太傅爵位的人，前三位都是在順治朝得到的，也就是說是康熙朝的第一人。

    聽到結(jié)果后，佟國維真的是感激涕零，當即就跪下了。

    果然自己走對了這一步。

    周圍的官員眼含艷羨，紛紛恭喜。

    ……

    年底，在除夕前的最后一天，康熙下圣旨，表示要禪位給太子，命禮部開始cao辦傳位大典。

    雖然消息之前就傳出過，可是康熙圣旨一下，結(jié)果就無法更改，讓大家有些始料未及。

    結(jié)果已下，朝廷一些官員們也就歇了自己的心思。至于私底下的暗潮洶涌，這些胤祚還能應付，他就當是自己的考驗。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初春時節(jié)，傳位大典順順利利地進行了下去，即使有阿哥心中仍然心有不甘，但是結(jié)果已經(jīng)注定，只能低頭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