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jié)
孫友沉吟了一下,道:“鐘青竹她現(xiàn)如今境界確實大漲,但似乎是因為道行靈力提升的太急太快了,所以她好像有點不能完全自控的樣子,經(jīng)常動不動就靈力外溢,失手打破打翻甚至會撞飛什么東西,搞得除了幾位真人長老,普通人都不敢靠近她屋子那里了?!?/br> 第七十四章 碎屑 沈石怔了一下,從孫友口中所聽到的這種發(fā)生在鐘青竹身上的情況,還當真是聞所未聞,愕然道:“這是怎么回事?” 孫友微微搖頭,看起來臉上也有幾分困惑不解,道:“不曉得啊,這種情形我以前也從未聽說過。不過我私下里問過一次我爺爺,聽他說鐘青竹這樣子,很可能還是因為得了什么極其強大或是逆天的機緣,在極短的時間里突然急速沖破境界,體內(nèi)靈力劇增但rou身卻并沒有來得及跟上這份強度,所以才有了幾分失控?!?/br> 說到這里,孫友頓了一下,想了想又道:“唔……按我的理解,似乎有點像是剛學會走路的新生妖獸,正在慢慢習慣自己身體的意思吧?!?/br> 沈石皺了皺眉,對孫友的這個比喻感覺有些不妥,不過仔細一想似乎也有幾分道理,當下默默地點了點頭,道:“那……有人知道青竹她得到的是什么機緣么?” 孫友笑了一下,道:“沒有,她什么都沒說。” 這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沈石緩緩頷首,沒有再多說什么。 孫友又跟沈石閑聊了一會,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只見不知不覺外頭的天空都已經(jīng)暗了下來,便站起身子,對沈石笑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等明天我再來看你?!?/br> 沈石笑著點了點頭,孫友笑著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不多時走到門邊,他伸手一把拉開房門時,忽然伴隨著屋外一陣輕風吹來,孫友猛然看到在門外竟然站著一個身影。 屋外那人似乎也是剛剛走到這里,一只手伸在半空似乎正想敲門的樣子,不曾想這房門突然就開了,一時間也是吃驚不小,怔在原地。 隔著一條門檻,屋里屋外的兩個人目光相接,彼此都是呆了一下,有好一會兒,竟然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坐在后頭床鋪上的沈石被前頭孫友的身子擋住了視線,沒看到屋外有個人,只是望見孫友突然奇怪地站在門口半天不動,不由得訝然道: “怎么了?” 孫友沒有開口回答沈石的問話,他的目光明亮卻又有幾分深沉,安靜地看著自己前方那個人。有些昏暗的天色下,那人似乎是站在一片陰影中,不過依然可以看到他的容貌眼睛,就連那臉型和輪廓看起來似乎與孫友都有幾分相似。 這并不奇怪,因為他們本來都姓孫,是同一個家族里血脈極近的堂兄弟。 屋外站著的人,是孫恒。 …… 血管中流著相同血脈鮮血的兩個人,彼此默然對視了好一會之后,孫友才第一個開口,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是很平靜地問道: “大哥,你怎么來這里了?” 孫恒看著一門之隔、就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孫友,臉上神情有些復雜,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似乎有一些想離開的意思,不過很快的,他似乎也平靜了下來,淡淡地道:“聽說沈石受了重傷,我過來看看他?!?/br> 孫友眉頭一挑,嘴角翹了一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但聲音語調(diào)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平靜地道:“哦?我倒是不知道,大哥你什么時候與石頭他居然有這樣的交情了?” 孫恒目光越過孫友,看了一眼坐在屋內(nèi)床鋪上,臉上也帶了幾分驚訝的沈石,沉默了一會后,道:“在問天秘境里的時候,我被其他門派的對頭追殺,身受重傷險些喪命,在那緊要關頭偶遇沈石,是他救了我一命?!?/br> 孫友身子微微一震,面上驚愕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下意識地回頭轉(zhuǎn)身,向沈石看去。沈石面色平靜,對著他點了點頭,示意確有此事。 孫友默然,片刻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目光炯炯,卻是深深看了自己這位大哥一眼,片刻后側(cè)開身子,讓出了道路。 孫恒一言不發(fā)地走了進來,而在他身旁,孫友在他走過之后,同樣也是沉默地走出了門口。兩個兄弟擦肩而過,面色都是平淡平靜,卻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吱呀……”一聲,是孫友出去時順手帶上了房門,站在門外走廊上的他,英俊的臉緩緩抬起,看了看那已經(jīng)昏暗下來夜幕降臨的夜空,凝視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屋子中,有那么一段時間里,沈石與孫恒也都沒有說話,氣氛似乎有些尷尬與冷淡,又像是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眼看著隨著外面夜色降臨,屋子里的光線也越發(fā)昏暗,孫恒忽然搖搖頭嘆了口氣,隨后走到屋里的桌子旁邊,拿起火石點亮了一支蠟燭。 火光亮起,讓這間屋子里亮堂了不少,孫恒隨即走到沈石的床邊默默坐了下來,過了一會之后,才露出一絲苦笑,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br> 沈石聳了聳肩,隨后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后來沒什么事了吧?” 孫恒點點頭,道:“不錯,當日你離開之后,我就一直躲在那個石壁洞xue之中,直到離開的那一日都安然無恙,傷勢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br> 沈石笑了笑,道:“那真是要恭喜你了,至少眼下看來,能活下來比什么都強。” “是啊……”孫恒感嘆了一句,這次四大名們眾多菁英弟子們在問天秘境中折損幾率如此之高,當真是能活著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隨后,他又看了一眼沈石,忍不住問道: “我記得你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后來怎么變成這樣了?” 沈石默然,當日他離開孫恒不久后便深入巨龍荒野深處,進而到達了那奇異的環(huán)形石山等一系列詭異遭遇,包括最后數(shù)日里與鐘青竹相遇和吉安福死斗等際遇,都不是可以隨意與人述說的。 孫恒并不是傻子,在看到沈石的表情后立刻醒悟過來,不由得帶了幾分歉意,道:“是我冒昧了,你莫要在意?!?/br> 沈石笑了笑,也不以為意,道:“無妨?!?/br> 孫恒道:“不管怎么說,你總是在秘境中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要過來道謝一聲。”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沉默片刻后又道,“救命之恩無以回報,算是我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盡管開口就是?!?/br> 沈石倒是有幾分意外,多看了這位孫家大公子一眼,以往他一直站在孫友的立場這邊,與孫恒敵對,是以對這個素來沒有交集的孫恒極少有關注,但這段日子因為秘境中幾次相遇,倒是讓他對孫恒印象好了些。 不過他眼下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緊要事情會去求到孫恒身上就是了,所以便淡淡笑了一下,道:“大家都是同門,我總不能眼看你被元始門的那幾個家伙殺了。舉手之勞,不必在意了?!?/br> 孫恒默默地點了點頭,但神情略顯肅然凝重,顯然并不因為沈石這一句話就真的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了。 只不過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的話又再度變得少了起來,無論是沈石還是孫恒,似乎都有種面對著對方不知該說什么的感覺,在過往很長的時間里,兩個人幾乎都是陌生人,而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因為有孫友的存在以及以前發(fā)生的那些事,他們似乎也總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如此有些尷尬地又坐了一陣子,孫恒還是起身告辭了,這個舉動讓沈石心里松了一口氣,只是看著他離開的時候,沈石還是有些莫名的感嘆。 也許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罷,誰又知道呢? …… 在屋中昏黃的燭火中枯坐了一會,沈石一直默默無言,在他身旁趴著的小黑還是酣睡著,只是過了一會之后,忽然它的兩只耳朵猛地一豎,似乎感覺到了什么。 而與此同時,沈石的目光也轉(zhuǎn)向了那扇半開的窗口,外頭昏暗深沉的夜色里,隱約有個人影出現(xiàn)在窗紙之上。 沈石嘆了口氣,道:“既然都來了,怎么不進來呢?” 窗外的人影沒有回答,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過了一會之后,那半扇還關著的窗扉忽然無風自開,隨即一個黑影飄了進來,落在了屋中。 黑發(fā)明眸,容貌清美,似乎她一站在那里,便讓那燭火都明亮了幾分,將這屋子都照耀的更加明亮,正是鐘青竹。 沈石看著她,笑了一下,道:“我還正想著,你什么時候才會過來看我呢?” 鐘青竹神情平靜,靜靜地看著他,不知為何,此刻的她看去似乎與過往有了一些不同,少了幾分溫婉,多了幾分清冷,就連原本清澈的明眸目光,這時看去似乎都更加深沉了些。 或許,那便是境界突飛猛進所帶來的影響么? 現(xiàn)在的她,站在那里就有一種隱隱不怒而威的氣勢,仿佛只是被她安靜地凝視著,就會讓人感覺到有一些莫名的壓力。 不過對著沈石,鐘青竹似乎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在那樣平靜地看了他片刻后,嘴角微微一動,終究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如冬季里的寒梅,悄然綻放。 她慢慢地走了過來,同時輕聲道:“怎么,你知道我一定回來看你么?” 沈石微笑著看著她,道:“我醒了之后好一陣子才想起來,身上不見了好些東西,唔,如意袋之類的,想來應該是在你這里吧?!?/br> 鐘青竹微微一笑,面上的線條又柔和了幾分,似乎在沈石的面前,她久違的溫柔也悄然回來了少許,讓她平添了幾分嫵媚與溫和。她輕笑著說道:“看你說的,沒了,我可是全丟在秘境里了啊。” 一邊說著,她一邊微笑著拉過凳子,向下坐去。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在這間屋子中,猛地響起一聲清脆而刺耳的“嘩啦”聲。 沈石與鐘青竹兩人臉上的表情同時一僵,鐘青竹的身子也是猛地一頓。 在她身下,那張堅固的木凳已在瞬間化為了一堆碎屑…… 第七十五章 異瞳 隨著那張凳子突然之極地化作一堆碎屑,在那一聲詭異的脆響脆響,屋子中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沈石與鐘青竹面面相覷,神色都是古怪,所不同的是沈石在詫異之余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翹起,而鐘青竹則是眼中多了一絲尷尬,一抹淡淡的紅暈輕輕掠過她白皙的臉頰,仿佛為她清美的容顏中添加了幾分活潑與嫵媚。 過了一會,沈石咳嗽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道:“呃……那凳子早就壞了,好像是被蟲子蛀了一般,我平日都不坐的。你說元始門這家大業(yè)大的,居然這么摳門,連個壞凳子都不換,真是太小氣了!” 鐘青竹慢慢站直身子,聽了沈石的話,不知為何,臉上那一抹微紅卻仿佛更濃了些許,然后瞪了沈石一眼,咬了咬嘴唇,道:“是我自己的錯,還沒控好靈力,好好的你怪人家元始門做什么?” 沈石撓撓頭,干笑了一下,道:“這不是想找個替罪羊么,第一個反應想到了就說了?!?/br> 鐘青竹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沈石笑了一下,用手輕拍自己的床鋪邊緣,道:“坐這里吧。” 鐘青竹猶豫了一下?lián)u搖頭,道:“算了,別待會把這張床也……” 說到一半,她忽然臉上又是一片赫色,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看到沈石的神情間在那邊有些古怪,不知為何心里忽然又有些惱火起來,嗔道:“你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心里在想什么?” 沈石笑道:“你不會想知道我想什么的?!?/br> 鐘青竹啐了一口,卻突然又有幾分好奇,道:“你想什么了?” 沈石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看到你剛才那模樣,突然想到……” “好了,別說了!”鐘青竹忽然開口打斷了沈石的話,臉頰猛然間已是一片紅透,與平日里她慣常清冷的模樣迥然而異,就連與她有過幾次出生入死經(jīng)歷對她相知極深的沈石,也是頭一次看到她這般模樣,一時間不由得都看得呆了。 鐘青竹最終還是沒有坐在沈石的床上,而是從旁邊又搬了一張凳子過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這一次并沒有發(fā)生任何的意外,看得出鐘青竹在坐穩(wěn)之后是松了一口氣,想想也是,她弄壞了一張凳子或許還沒什么關系,但是萬一要是真不小心將沈石所躺的那張床給弄塌了,這后果…… 坐穩(wěn)之后,鐘青竹抬頭一看,便望見沈石正注視自己這里,心里忽然想到之前沈石那有些古怪的笑容,不由得又有些羞意。不過經(jīng)過這一小段插曲,倒是讓兩人間的氣氛不知不覺輕松了許多,原本初見面時若有若無的那一絲說不出的隔閡距離,這時也消散了。 沈石支起身子,剛想開口說話,忽然只聽身邊傳來一陣動靜,卻是一直呼呼大睡的小黑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甩甩腦袋站起,先是瞄了一眼鐘青竹后,口中低低咕噥了幾聲,隨后呼的一下跳下了床鋪,搖搖身子然后自顧自地從門口那邊跑了出去,也不知這是溜到那兒去玩了。 鐘青竹秀眉微微皺了一下,忽然道:“小黑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啊?” 沈石怔了一下,隨即微笑道:“你別理它,這家伙怪得很,有時候?qū)ξ乙矝]什么好臉色呢。” 鐘青竹默然片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隨后抬眼看了沈石一下,卻是伸手向懷里摸去,過了片刻,她陸陸續(xù)續(xù)取出了好些個如意袋,一字并排地放在沈石身前的床鋪上。 “從秘境中快出來的時候,你仍然還是昏迷不醒,加之出境后你我又是分開,而出來之后想必場面也是一片混亂。我擔心你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萬一有人趁亂……而且。”她頓了一下,聲音放低了少許,又輕聲道, “而且,你身上的如意袋為數(shù)著實不少,萬一被人看到了,只怕……只怕會有一些無端猜測。” 沈石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是,多謝。” 事情倒是確如鐘青竹所言,他當日昏迷不醒,自然無力遮掩或是收藏好身上的物件,而一般正常人豈有身帶一大堆如意袋的?這若是被人看到,只怕任是誰都會聯(lián)想到在問天秘境里,沈石是不是從其他人身上搶到了這些如意袋。 這種自相殘殺的陰私事過往便屢禁不止,只是問天秘境隔絕內(nèi)外,所以誰也沒辦法也沒證據(jù)證明什么,在那秘境之中,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也絕不會有人留下活口。不過平白無故若是留下這么一個大的破綻,日后沈石只怕也是麻煩無窮,因為死的那么多人中自然會有無數(shù)的親朋好友乃至師長前輩,在找不到仇人的情況分不清死去的人到底是遇到兇險意外死亡還是被同伴殺死的情況下,很難說不會懷疑到沈石的頭上。 那么多的如意袋,會不會有一個就是自己的朋友、師兄師弟所擁有的呢? 沈石的目光在那些如意袋上掃過,并沒有馬上伸手去拿,而鐘青竹則是在放下那些如意袋后保持著沉默,過了好一會之后,她忽然輕聲道: “你信不信我?” 沈石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鐘青竹神色平靜,一雙明眸里目光清亮,正凝視著自己,而在眼底深處,似乎還有幾分復雜而難以看清的微光。 “當然信啊?!鄙蚴α似饋恚θ轀睾投S意,道,“咱們總歸也是一起出生入死過幾次的人了,怎么會不信你?” 鐘青竹目光微微低垂,白皙的臉頰邊的肌rou,似乎有那么一瞬間微微緊了一下,隨后又瞬間平靜。她重新抬眼凝視著沈石,似乎是在心底有千言萬語在剎那間流過,但最后只有微微一笑。 她的身子微微前傾,一只白皙柔滑的手掌輕輕拂過床鋪上的那些如意袋,但目光一直都看著沈石,她的神情似乎有些隨意,但眼神卻仿佛很是鄭重,低聲道: “這些東西是你的,我……不曾看過,也不會貪墨一件?!?/br> 屋子里似乎突然又安靜了下來,沈石靜靜地看著她,鐘青竹的眼眸里則是倒影出他的容顏,兩個人對視了片刻之后,沈石忽然笑了起來,點點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