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轉(zhuǎn)眼看了一下周圍，沈石發(fā)現(xiàn)似乎是因為當年開鑿山洞的時候，這最底部的地方有些偏小，所以這一層相比上方那些層次大概小了一半左右，書架差不多也只有七八十座，不過看去仍然相當壯觀。

    走動之間，周圍一片寂靜無聲，顯然平日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到這里，沈石甚至看到了有些書架角落上都落著一層灰塵。

    一本一本的書卷古籍，安靜地站在書架上，似沉睡似安眠，也不知在這片山腹中渡過了多少歲月，而在這其中，又可曾有人過來喚醒他們？

    一萬年前，它們是不是也曾經(jīng)歷過血火磨礪，是不是也曾親眼目睹了那一場壯闊慘烈的人妖之戰(zhàn)？

    心中幾分感慨，沈石緩步走向一旁，走過一排書架，看著茫茫書卷，不知為何卻是提不起精神去翻開，便就這樣隨心漫步走去。只是才走過了兩個書架，在他眼前一側(cè)，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頓時讓沈石嚇了一跳。

    那是一個看去有些瘦小的老頭，面容瘦削，發(fā)眉皆白，頷下留著一束山羊胡子，衣著普通，似乎是一個凌霄宗普通的門人。

    凌霄宗宗門里弟子人數(shù)眾多，其中自然也有一些限于天資終其一生也是成就有限的老人，看起來這位也是其中之一了，只是想不到居然會在這書海底部看到，倒是讓沈石有些意外。

    與此同時，那老頭像是也察覺到沈石，抬眼向他看來，似乎也有幾分奇怪，看起來這書海最下方平日確實罕有人跡，所以大家才這么意外。

    沈石先是對這個老頭笑了一下，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那老頭白眉一挑，看去神情中似乎又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他臉色便平靜下來，對沈石也是頷首示意，算是回應(yīng)。

    難得看到一個人居然在這里，沈石倒是從剛才那份莫名的沮喪中脫離出來，想了想，便在那老頭不遠處的書架上找了找，隨便抽出一本古籍看了起來。

    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fā)，也沒有多說什么的意思，就這樣各自站在一處，平靜安靜地看著書卷，光陰在書海這邊像是變緩了腳步，時光只在輕輕的翻書聲中悄然而過。

    沈石翻看了一陣，毫不意外地沒有任何收獲，說起來人妖兩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萬年之前天妖王庭的古書文字卻與如今人族的文字幾乎一模一樣，也算是一件怪事。當年妖族還在時，都是說事他們教會了人族讀書寫字，而人族這邊則是宣稱自遠古時代人族便已存在，歷史更比妖族悠久，所以這文字本是人族創(chuàng)立的。

    這種種說法眾所紛紜，歷來糾纏不清，也沒有一個定論，只不過如今人族強盛，自然便是后者說法大行其道，沈石對此也沒什么心思去仔細分辨。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動靜，轉(zhuǎn)頭看去，卻只見那老頭搖了搖頭，臉上似有幾分不屑之意，隨手將手中那本古籍往書架上一丟，嘴里低聲咕噥了兩聲，似乎是抱怨冷笑了一下，然后便負手走開了。

    沈石也沒在意，正要回過頭來，然后忽然目光一凝，卻是落到那本被老頭丟下的古籍封頁之上，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文字：

    《五行術(shù)法雜論》。

    沈石怔了一下，隨后眉頭一挑，把手中古籍放了下來，走過去拿起那本書，翻開扉頁開始仔細看了起來。

    而在遠處，那老頭走出了一段距離后，忽然若有所感，怔了一下，隨即回頭看去，卻只見高大書架之下，那個年輕的凌霄宗弟子站在那里，捧著那本《五行術(shù)法雜論》，卻是看得津津有味。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辨符

    據(jù)沈石過往所知，五行術(shù)法這一種法門當是起源于人妖之戰(zhàn)時代的前后一段時間，到底真實情況如何，如今自然早已不可考證，而長久以來人族修真界中對五行術(shù)法的誕生興起也是眾所紛紜，有說是昔年驚才絕艷天縱之資的人族六圣所創(chuàng)；也有說是大戰(zhàn)過后某個無名之輩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門道法，由此興起；還有人更是直接說是五行術(shù)法的歷史實際上遠比人們想象的還要久遠，乃是太古時代就存在于世，一直是在人族之中私密流傳，知道人族興起之后這才發(fā)揚光大的。

    總之，種種說法自相矛盾爭論不休，五行術(shù)法的起源來歷也就在這樣的爭議聲中漸漸變成了一個不解之謎。不過有一點卻是所有人都公認的，那便是五行術(shù)法這種法術(shù)，是只屬于人族特有的法門，其他所有的種族包括昔年強盛一時統(tǒng)治了整個鴻蒙世界的妖族，也并不會五行術(shù)法。

    而眼下沈石所在的書海最底層，這無數(shù)如山如海的古籍書卷都是屬于萬年之前的天妖王庭，換句話說，幾乎都是妖族留下來的書卷。

    在妖族的古書上居然會看到五行術(shù)法的字樣，顯然是一件很罕見也很奇怪的事情，加上沈石如今一身境界道行，表面與其他修士并無差別，但實際上卻是因為陰陽咒的緣故，一身實力幾乎有七成都在五行術(shù)法上，所以他對五行術(shù)法是格外的感興趣。

    這一眼看到那《五行術(shù)法雜論》的字眼，他頓時便有些移不開視線，待拿到手上翻閱之后，很快便沉浸在書中文字里去了。

    小時候沈石曾聽過一些傳說故事，故事里的人常常會稀奇古怪莫名其妙地得到一些好處，換到眼下，說不定就是隨手能撿上一本驚天秘笈，記載著驚天動地的神功法訣，修煉之后自然便是當世無敵縱橫天下。這樣的故事曾經(jīng)給年幼的他許多美好的回憶與幻想，不過如今歲數(shù)增長長大成人，見過了世事艱難滄桑，當初的那一點夢想，也就不知不覺消散了。

    這本出自妖族之手的《五行術(shù)法雜論》，古則古矣，卻跟什么秘籍神譜沒有半點關(guān)系，通篇下來沒有記述任何術(shù)法修煉法門，卻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記載了一些人族使用五行術(shù)法的外觀特征，并加以評判斷語，有些地方還進而考據(jù)推測強處缺點，與沈石過往看過的有關(guān)五行術(shù)法的書籍大不相同。

    換而言之，這一本書其實就是天妖王庭末年，人族已經(jīng)興起，人妖大戰(zhàn)正是如火如荼時刻，某個妖族出身的人對五行術(shù)法的一些記載推論，看他言辭之間的本意，似乎也是想藉此去尋找一些五行術(shù)法的弱點并更好的打擊人族。

    不過到了今時今日，世事滄海桑田，人族大興而妖族頹敗，便是當年寫書之人也定是消亡化塵。沈石拿著這本古書，一頁頁翻看下來，卻是漸漸有一種意外的眼界開闊之感。

    原來一萬年前人妖大戰(zhàn)時候，五行術(shù)法與如今似乎有許多不同之處，根據(jù)這位妖族無名氏的記載，那時的人族施展五行術(shù)法，威力往往極其強大，與人族孱弱的rou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單論力量妖族完勝人族無疑，但人族開始修煉之后所釋放的五行術(shù)法，居然在很多時候能夠?qū)ρ迥菑姾分畼O的身軀造成很大的威脅與傷害，在人妖大戰(zhàn)漫長的歷史中，這一點一直是令妖族很頭疼的一件事。

    除此之外，這位妖族無名氏作者顯然也是一位眼界開闊見識豐富的人，在這本古書之中，他記載了不下數(shù)十種的五行術(shù)法以及它們施法時的特征模樣，沈石細細看了過去，很快發(fā)現(xiàn)其中竟有一大半自己居然十分陌生，要知道他自小對五行術(shù)法便十分感興趣，此類書籍看過著實不少，哪怕許多高階術(shù)法他并未修煉過，但是也知道一些大概情況。然而眼前的這些記載下來的古老術(shù)法，他卻僅僅只能從文字記載中的外形來勉強判斷出這些術(shù)法的大致屬性，除此之外，書中還有九種記載在案的術(shù)法，沈石倒是覺得有些印象，似乎和如今五行術(shù)法中的一些術(shù)法十分符合。

    這些術(shù)法有高階也有低階，并且金木水火土五系皆有，沈石一一對應(yīng)過去，隨即發(fā)現(xiàn)這九種五行術(shù)法無一不是在眾多同階術(shù)法中名聲最響流傳最廣的術(shù)法，看來是經(jīng)過了千百年漫長時光的磨礪，千錘百煉傳到如今，幾乎已是最完美的術(shù)法形態(tài)了。

    沈石又與自身修煉過的術(shù)法對照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修煉過其中的三種術(shù)法，其中兩種是一階術(shù)法，分別是火球術(shù)和水箭術(shù)，另一種是二階術(shù)法中的天雷擊。

    不知為何，看到自己修煉過的術(shù)法有三種名列其上，并且經(jīng)受中了漫長時光的考驗，沈石心里還是一陣的高興，但很快他便察覺到一個異常之處，自己是修煉過妖族天妖皇族的秘法陰陽咒，這才意外地讓五行術(shù)法與眾不同。但為什么從這本書中的記載文字看，當年人族幾乎所有修士施放的五行術(shù)法，對妖族來說，威力都格外強大呢？

    這疑點實在詭異，沈石一時陷入了迷茫沉思之中，卻沒發(fā)覺有一個人影走到自己身旁，先是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又掃了一眼他手上那本《五行術(shù)法雜論》，隨后開口道：

    “年輕人，想什么呢？”

    沈石陡然驚醒，后退了一步，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身旁的正是剛才看到的那個須發(fā)皆白留有山羊胡子的老頭，看他臉上神情和藹，笑瞇瞇的倒是十分溫和的模樣，沈石松了一口氣，笑道：“剛才看書沉迷，沒注意到身邊之事，還請前輩恕罪。”

    山羊胡子“哦”了一聲，卻是饒有興趣地看他一眼，笑道：“你叫我前輩？”

    沈石怔了一下，道：“呃，是啊，有什么不對么？”

    老頭呵呵一笑，擺擺手也不在意，道：“沒事沒事?！闭f著目光看了他手上那本古書一眼，笑道，“你怎么會看這本書，據(jù)我所知如今凌霄宗宗門之下，絕大多數(shù)在金虹山的親傳弟子都是全心全意修煉道法神通的，鮮少有人會關(guān)注五行術(shù)法?！?/br>
    沈石聳聳肩，微笑道：“確實如此，不過我打小就喜歡這些，所以剛才偶然看到，一時見獵心喜，便拿起來翻看一下。不過可惜……”

    他說著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幾分遺憾之色。那山羊胡老頭倒是奇怪起來，笑呵呵地問道：“可惜什么？”

    沈石隨手將這本書向后翻動著，同時口中道：“可惜這本書上一種術(shù)法修煉法訣都沒有啊，不然的話就能白學(xué)一種五行術(shù)法了?！?/br>
    那山羊胡老頭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莞爾道：“你小子倒是想得美，這算是要占萬年之前妖族的便宜么？”

    沈石也是失笑，正回頭間，手上古書翻到了最后一頁，忽然他“咦”了一聲，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突然低下頭來，一下子按住翻動的書頁，目光明亮了幾分，卻是向那古書最后一頁看了過去。

    白發(fā)山羊胡老頭被他動作也是嚇了一跳，心想自己剛才看這本書卷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之處啊，不過都是些當年妖族不知所謂的推測妄語罷了，對五行術(shù)法的修煉更是沒有半點用處。一時間好奇心也是勾了起來，便把腦袋也湊過去了一點，與沈石一起向那書卷上最后一頁看去。

    古老而有些泛黃的書頁上，最后一頁的地方?jīng)]有多少文字，卻畫著幾個歪歪扭扭稀奇古怪的繁復(fù)圖案。

    只見沈石盯著這幾個圖紋圖案，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道：“符紋？”

    在他身旁的山羊胡子老頭卻又是一驚，同樣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但卻是轉(zhuǎn)眼看向沈石，奇道：“你居然能認出來？”

    不過他隨即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心想自己也是糊涂了，凡是修煉過五行術(shù)法的修士，接觸符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看出類似的符紋也不算難，難是難在符箓一道陰陽五行十種符紋何等繁復(fù)難懂，然后各種符紋彼此搭配形成變化萬千的復(fù)雜符陣，再細細畫在符紙之上，這其中微妙艱深處，又豈是等閑人可以明白的。

    他這里在心里暗自失笑，聳聳肩沒有再說什么，正想著是不是該轉(zhuǎn)身走開的時候，忽然卻看到身旁的沈石眉頭皺起，眼里露出幾分疑惑之色，同時手指輕輕在那書頁上的怪異符紋上移動，片刻之后卻道：“奇怪，好像這符紋不太對勁?！?/br>
    “嗯？”這一次，山羊胡子老頭的聲音卻是略微提高了幾分，看著沈石目光炯炯，過了一會問道，“有何不妥？”

    沈石此刻注意力都在那書頁之上，加上這老頭態(tài)度溫和并無惡意，所以也沒特別在意什么，信口便說道：

    “這符紋的模樣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對，這是‘水箭術(shù)’的符陣，但第三個符紋下面這九道筆畫，全都偏斜了三分；還有這個是‘沉土術(shù)’符陣，第二個符紋的第十三筆和第二十二筆也畫錯了；哦，還有最后這個‘火球術(shù)’符陣，更是離譜，明明應(yīng)該是三個陽火符的，居然全部畫成了陰火符，這完全錯了嘛……”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看來也是有幾分無奈，心想妖族之人果然還是妖族之人，根本不懂五行術(shù)法么，居然畫出的符紋符陣如此糟糕。

    只是他這邊感嘆著，卻沒發(fā)現(xiàn)站在他身旁的山羊胡子老頭一直都是盯著他看，眼神漸漸明亮了起來，嘴角也是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

    “喂，小子?！边^了一會，那老頭忽然開口對沈石叫了一聲。

    沈石轉(zhuǎn)頭看他，道：“怎么了，前輩？”

    山羊胡子老頭輕輕一模下巴胡子，呵呵一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

    金虹山巔，云霄大殿。

    闊大的殿堂之中，層層布幔之下，彌漫著一股厚重沉穆的氣息，因為這里便是歷代凌霄宗掌教真人的居所，也是許多凌霄宗重大事情的決斷之處。無數(shù)歲月里，不知有多少名動天下的大真人曾在此處叱咤風云，又或是悠然度日。

    此時此刻，大殿之中平滑地上，放著五張干凈蒲團，其上坐了四個形態(tài)各異卻皆是氣度不凡猶如得道仙人一般的人物。

    居中者正是凌霄宗當今掌教懷遠真人，在他左手邊下首出坐著一位老者，身材高大面容方正，望之有不怒而威之勢，乃是孫明陽孫長老，如今執(zhí)掌器堂并在宗門中聲望極高，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而在懷遠真人右手邊下首處，則是一位美貌婦人，秀發(fā)宮鬢儀容動人，眉目神情略顯清淡，乃是主持丹堂的云霓云長老；

    在云霓長老更下一位，是一位手持金絲玉拂塵的道袍老人，面容清庸，身份與在座其他三位一樣，都是凌霄宗地位最高聲望最盛的五大長老之一，是如今執(zhí)掌靈獸殿的金湛金長老。

    不過這個時候，這四個如今在凌霄宗內(nèi)聲望地位最高的四位大真人，目光卻都是微微轉(zhuǎn)動，不約而同地落在那孫明陽長老下首，大殿之中唯一一個空著的那個蒲團之上。

    其余三人神情不變，只有孫明陽孫長老臉色有些難看，目光微轉(zhuǎn)看了掌教懷遠真人一眼之后，忽地冷哼了一聲，帶著幾分不耐煩之意，臉上也掠過一絲怒色，突然開口怒道：

    “老蒲這老貨，才進大長老之位，頭次會商議事便甩了咱們鴿子，成何體統(tǒng)！”

    說到后面，他聲音漸漸提高，雖非大聲怒吼喝罵，然而這大殿之中竟是隱隱有風雷之聲滾動，元丹境大真人之可怕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在座的都并非簡單人物，金湛長老雙眼微閉，端坐不動，似乎什么也未聽到一般，云霓長老則是淡淡看了懷遠真人一眼，同樣也是沉默不語。片刻之后，還是掌教懷遠真人看了孫明陽孫長老一眼，一雙隱含星辰倒影的眼眸里微光閃動，平靜和藹地笑了笑，道：

    “時間還早，稍等無妨。”

    孫明陽微微點頭，但看起來似乎仍有幾分不滿之意，冷冷地看了一眼身邊那個空空的蒲團，隨后也就不再言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幫手

    “噠、噠、噠……”

    低沉輕細的腳步聲在書海的石階上回響著，那個留著山羊胡子的白發(fā)老頭背負雙手，獨自一人向高處出口走去，同時臉上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眉頭微皺著輕聲自言自語道：“沈石……這個名字怎么好像以前在哪里聽過啊？”

    隨著他走到書海上層，石階兩側(cè)的凌霄宗弟子逐漸多了起來，不時會有人走到石階近處看到這個老頭，結(jié)果一個個凌霄宗弟子都是面色一肅，連忙端正神情低頭見禮，神態(tài)恭謹，倒是這山羊胡子老頭似乎不太在意周圍的情況，多是隨意敷衍地點點頭應(yīng)付一下，有時甚至便直接走了過去。

    待走到書海出口處的外邊，他看起來顯然還沒有想到答案，眉頭依舊皺著，不過轉(zhuǎn)眼之間，他忽然一怔，卻是看到書堂這里不知何時前方站了一個男子，身材高大，面貌英俊，最醒目的是頭頂一個光頭，手邊一把黑色巨劍大得驚人，正是向自己這里看來，微笑著叫了一聲，道：

    “蒲師叔?！?/br>
    白胡子老頭盯著他看了一眼，走了過去，剛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臉色突然一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呆了片刻之后失聲道：“糟了！”

    那光頭卻英俊非凡氣宇軒昂的男子，自然便是在凌霄宗宗門里大名鼎鼎的杜鐵劍了，此刻看他似乎與這個山羊胡子老頭十分熟絡(luò)，站在一旁哈哈一笑，卻是壓低了聲音，道：“師叔，我?guī)煾刚埬氵^去議事呢。”

    蒲老頭“唔”了一聲，看起來面色有些尷尬，低聲道：“不去行不行？”

    杜鐵劍立刻搖頭，道：“不行。”

    蒲老頭哼了一聲，道：“為何？”

    杜鐵劍呵呵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后跟著蒲老頭一邊走一邊低聲笑道：“因為云霄殿上頭有四個人等了你已經(jīng)至少一個時辰了，若是你再不去，我怕術(shù)堂的屋頂會被人給掀了。”

    蒲老頭大怒，道：“胡說，哪個家伙如此大膽！”

    杜鐵劍笑而不語，蒲老頭瞪了他一眼，隨后臉上露出幾分悻悻之色，沒好氣地道：“好罷好罷，我就知道，你師父硬拉我進這大長老會后肯定就是一堆麻煩事?！?/br>
    杜鐵劍正色道：“師叔，何出此言，您與師父他老人家乃是一師同脈的師兄弟，論親近之處本門之中再無人可以越過，他若是不信你，焉能對你托付如此重擔？”

    “什么重擔不重擔的，你小子少吹牛，我記得以前你不這樣??？”蒲老頭嘿嘿冷笑，一臉不屑地走出書堂，背著雙手與杜鐵劍順著山道，向金虹山頂?shù)脑葡龅罘较蜃呷?，同時口中道，“你師父不過就是覺得在大長老會上老是被人膈應(yīng)，心里不痛快了，這才想方設(shè)法地把木老頭那沒眼色的廢物踢去閉關(guān)修煉，順便把老夫拉了進來，所為的也不過就是指望我為他當馬前卒搖旗吶喊罷了，對不對？”

    杜鐵劍臉色剛毅，正義凜然，道：“師叔明見，慧眼獨具，鐵劍佩服！”

    “滾！”蒲老頭一腳踹了過去，“臭小子什么毛病，怎么看起來跟你那倒霉師父一模一樣??！”

    ……

    金虹山頂云霄大殿。

    一路走到這里，看著那氣勢非凡的大殿，蒲老頭搖了搖頭，想了一下嘆了口氣又繼續(xù)向前走著，不過隨后向杜鐵劍伸出了一只手，道：“拿來喝點?！?/br>
    杜鐵劍面不改色，道：“師叔，你要什么？”

    蒲老頭招了招手，不耐煩地道：“別裝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