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過了一會,只聽那錦袍青年嘆息一聲,將聲音放低了一些,和顏悅色地道:“前輩,我明白你如今的心情,也能體會你現(xiàn)在的怒意,但是如今你們貿(mào)然回去強(qiáng)攻鳳鳴城,青蛇妖族仗著堅城高墻,又兼士氣上大占上風(fēng),且你也承認(rèn)同是地妖境界,那玉霖的修為已然不弱于你。如此諸般,你領(lǐng)軍回攻,這下場必定是慘敗無疑啊?!?/br> 老黑鳳冷哼了一聲,目光卻是有些不善地看了過來,注視錦袍青年良久,忽地冷笑道:“怎么,公子這話里的意思,卻是不打算出手相助了?” 錦袍青年搖了搖頭,道:“前輩多心了,你我之間的協(xié)議早已說好,我并非是無信之人?!?/br> 老黑鳳眼中精光大盛,似乎帶了許多不解,寒聲道:“公子這話說的輕巧,我本來也是很想相信的。但一來當(dāng)日鳳鳴城之戰(zhàn)時公子潛入城中后又迅速離開,二來今日又再度拒絕出手相助我軍反攻,如此種種,讓我如何還能相信公子之言?!?/br> 說到此處,老黑鳳臉上怒容畢露,似乎再也忍耐不住,恨聲道:“我就不信了,只要你出手,有兩位地妖境界的高手,還不能直接碾碎了青蛇妖族么?” 此言一出,錦袍青年默然無語,山坡之上靜寂無聲,但話里隱藏的意義,卻足以令整個黑獄山震動顫抖。 在這個黑獄山地界中,竟然暗中出現(xiàn)了第三位修煉到地妖境界的大妖,并且這個高手還是旗幟鮮明地站在了黑鳳妖族這一邊。 錦袍青年臉上苦笑之意更甚,似乎也早就料到面對這個問題時自己必定會理屈詞窮,而老黑鳳看著他那副模樣,想著遠(yuǎn)方凝聚了自己族人幾百年心血的鳳鳴城此刻正在遭受的劫難,心中怒意更是幾乎難以抑制,哪怕他心里知曉這錦袍青年來頭極大,身份地位更是不可小覷,但此刻自己家族基業(yè)都快完蛋了,哪里還顧得上這些有的沒的,寒了臉又繼續(xù)道: “最開始你在靈猴坡上袖手旁觀,是因?yàn)樵蹅冋f好了要收服玉霖這只蛇妖,所以先看看青蛇一族的實(shí)力如何,這還說得過去。但之后種種,公子你的做法實(shí)在令老夫無法釋懷,特別是鳳鳴城決戰(zhàn)當(dāng)夜,你只說要潛入城中營救小公子,然后就此銷聲匿跡……” 老黑鳳本是神色嚴(yán)峻地指責(zé)訴說著,但說到一半,忽然話聲一窒,卻是莫名停頓了下來,若有所悟,面上帶了幾分疑惑之色,仔細(xì)看了看錦袍青年,沉默了片刻,忽然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這幾日為何都沒看到小公子,他怎么了?” 錦袍青年默然,過了一會才輕嘆一聲,道:“看來族長也猜到一二了,罷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前輩你了。小公子當(dāng)日被我從城中找到并救出來的時候,不曉得是不是受了什么驚嚇,又或是親眼目睹阿虎慘死當(dāng)場刺激太大,導(dǎo)致頑疾再度發(fā)作,性命一度垂危,是我這幾日不顧一切以本命神通灌入他體內(nèi)壓制傷勢,這才慢慢緩了下來的?!?/br> 老黑鳳面色微變,目光掃過錦袍青年那張滿是疲憊之色的臉龐,終于明白為什么這位年紀(jì)輕輕但修為奇高的地妖居然看起來如此疲乏的緣故,再聯(lián)想到那位小公子貴重?zé)o比的身份,這幾日錦袍青年的作為登時就有了最好的解釋,一時間也是茫然無語。 錦袍青年嘆了口氣,道:“前輩,我知道你也是通情達(dá)理之人,在下此番實(shí)在是出于無奈,這接下來至少還要有五日時間,每一日我都要全力救治小公子,這才能將他身上那種怪病壓制住,實(shí)在是騰不出手來。”說到此處,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臉上帶了幾分遺憾與憤怒之意,冷哼一聲,道, “可恨的是,小公子祖上本來傳下一枚稀世珍寶‘天鴻神珠’,乃是昔年天妖王庭皇家神物,功效玄奧神奇,正好可以壓制調(diào)理小公子的怪病。若是有這神珠在手貼身佩戴,神珠玄力當(dāng)足以護(hù)住心脈,可保小公子無恙,我也能騰出手來了。偏偏當(dāng)日我一時疏忽,只驚駭于小公子病發(fā)垂危,卻忘了檢查這神珠是否還在小公子身邊,現(xiàn)在看來,卻是無意中掉落在鳳鳴城里了,也不知道會被青蛇妖族的哪一個家伙撿了便宜!” 說罷,神情之間憤恨之極,顯然對此事極為惱怒。 這一番話說下來,原本呵斥指責(zé)的老黑鳳反而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他終究并非是山下那些頭腦簡單的普通妖族,能夠修煉到地妖境界的大妖,只靠天賦蠻力,那絕對都是天方夜譚。是以他也明白這錦袍青年說了這么多,其實(shí)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委婉地向他解釋,聯(lián)系到那位小公子的身份,老黑鳳也知道錦袍青年到了如此這般地步,真的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五天,真的還要五天嗎?”老黑鳳苦笑一聲,負(fù)手眺望遠(yuǎn)方城池,神情間似乎又見蒼老了幾分。 錦袍青年精神一振,知道終于還是說動了這位前輩,當(dāng)下哪敢怠慢,連忙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道:“是,只要前輩再給我五天時間,您也知道,小公子的身份擺在那里,對我來說,什么事都真的比不……” “好了,你不用說了!”老黑鳳斷然說道,似乎是終于下定了決心,沉聲道,“我就豁出這張老臉還有這一百來年的聲望,再壓他們五日,但五天之后,無論如何,還請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收復(fù)鳳鳴城?!?/br> 錦袍青年正色行禮,雙手抱拳臉色鄭重,一字一字道: “敢不從命!” 老黑鳳苦澀一笑,搖了搖頭,臉上的皺紋仿佛在這一刻又深刻了幾分,嘆了一口氣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或是向岔開話題,讓凝重肅殺的氣氛稍微好轉(zhuǎn)些,淡淡地道:“那天鴻神珠我倒是在過往聽說過一次,據(jù)說乃是王庭重寶,而且似乎不止一枚?” 錦袍青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確實(shí)如此,除了這顆天鴻神珠之外,還有另外一枚寶珠,是為一對,但萬年之前那場大亂后,早已遺失了。傳說這一對寶珠,乃是我妖族前輩大圣以通天之能,斬殺了一只太古巨龍,取其一身菁華所聚之兩只龍睛煉制而成,有玄奧不測之造化神通,但多年下來,遺失的那顆珠子且不去說,如今這顆天鴻神珠也沒幾人能懂得其中神妙,不過僅有的幾分威力,還是能保住小公子的性命的。只是如今……” 他一聲長嘆,臉上懊悔之色畢露無遺,恨恨地道:“別被我找到偷取寶珠的家伙,不然我必殺之!” …… 百里之外,鳳鳴城中。 藏書小樓之外,臺階上趴著的一只小黑豬看起來有些困倦,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就連兩只小豬耳朵都耷拉下來,看過去很快就要睡著了。 只是不知為何,它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樣,忽然抬了抬頭,有些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懶洋洋地又再度埋頭于地上。 “呃……” 它打了一個飽嗝,然后昏沉沉地又睡過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玉漏 一陣尖利的號角之聲,急促尖銳,突然回蕩在鳳鳴城黑鳳府邸的上空,隱隱地還帶了幾分急迫之意。 安靜的藏書小樓中,也隨著這號角聲的傳來而發(fā)生了變化,老白猴從書卷上抬起頭來,眼中帶了幾分不解之色,皺起眉頭向樓外看去,顯然也不知道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而片刻之后聽著身后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看,卻是沈石走了下來。 兩人相互對望一眼,不知為何,老白猴隱約覺得沈石的模樣雖然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一樣,但情緒上隱約有些說不出的波動,但還不等他細(xì)想,便聽到沈石皺眉問道:“這時候會有什么事,居然會如此急切地召我們回去?” 老白猴撓了撓頭,也是皺起眉頭,看起來同樣是帶了幾分不解,道:“莫非是黑鳳妖族那邊不死心,又來作死攻城不成?”說著頓了一下,他還是抬起頭來,道,“算了,別管這么多,既然娘娘召喚,我們就先過去吧?!?/br> 沈石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大步走了出去,老白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話想開口問他,但隨后又好像自覺無聊,聳聳肩,也是跟了出去。 門外的石階上,小黑豬正在呼呼大睡,沈石路過它身旁時,提了一腳小黑豬的屁股,道:“小黑,起來走了?!?/br> 小黑豬茫然睜開雙眼,晃了晃腦袋,然后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著前頭兩個快步走去的身影,它似乎仍未從夢鄉(xiāng)里清醒過來,只是下意識地腳步蹣跚地跟了過去。 …… 沒過多久之后,天青蛇妖部族上下重要的妖將,都已經(jīng)被這陣尖銳急促的號角聲召喚到天青蛇妖之主玉霖的身前。經(jīng)歷過昨夜與老黑鳳一場地妖大決戰(zhàn)的玉霖,此刻看去臉上仍有幾分蒼白,透著幾分疲倦之色,顯然也不算好過。 只是除了玉霖之外,在她座下的這些妖將,卻也十個里有九個都是面上帶了疲倦疲乏的神情,至于這些疲乏的由來,究竟是昨晚奮力與黑鳳妖族死戰(zhàn),或是在城中瘋狂搶掠,又或者干脆就是發(fā)xiele獸欲之后的疲憊,這就無人知曉了。 其中也有不少妖將心中頗有幾分忐忑,知道玉霖娘娘雖然有時寬宏,但若是有些事做得實(shí)在過分了,少不得也會被她整治一番,那手段同樣是冷酷無情,可千萬不要那么倒霉啊。只是玉霖雖然看到了眾妖將的模樣,但在微微皺了皺眉之后,最后終究只是冷哼了一聲,只當(dāng)做沒看見,下令眾人跟著她前去某處,這也讓好些妖將從心底松了一口氣。 眾人跟著玉霖,一路走到這座昔日黑鳳府邸的最后地方,來到了依山而建的山腳下。一路之上可以看到前后遠(yuǎn)近都有青蛇衛(wèi)將這個地方嚴(yán)密地包圍了起來,這也讓眾多妖將心中漸漸生出幾分好奇之意,而當(dāng)他們跟著玉霖走到了那座山壁前,看著玉霖命人打開了密室暗門,眾人一路順著密道走進(jìn)山腹的時候,這種驚訝仍是有增無減。 直到最后,他們終于踏進(jìn)了那個密室,看到了眼前聞所未聞的那一幕。 而站在眾多妖將身后的沈石,在這一刻,當(dāng)那一抹金色光芒掠過他的眼前時候,他赫然也是在瞬間心頭劇震,竟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甚至連袖袍中的雙手指甲,都緊緊握拳陷入了皮rou之中。 在他們面前出現(xiàn)的,是所有人都從未預(yù)料到的東西。 山腹中闊大的密室里,四塊只有一人多高、傷痕累累的金胎石,其中甚至有一塊已然從中折斷,碎石就掉落在地上,這樣一座聞所未聞的殘缺金胎石法陣,就這般顫巍巍地豎立在那兒,金色的光芒晶瑩剔透,光輝耀眼,照亮了這座山腹密室里全部的地方,也照亮了所有人的臉龐。 當(dāng)然,也照亮了站在人群中沈石的臉龐與眼睛。 在這一刻,他心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涌上心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的心跳無法抑制地狂猛跳動著,仿佛即將躍出了胸膛。 這眼前的一幕,不正是當(dāng)年他在妖島捕妖洞中所看到的情景么,哪怕有細(xì)微的差別,但同樣都是金胎石,同樣都是與眾不同的微小法陣。 也許……它可以…… 就在眾人驚愕無以名狀的時候,就在沈石熱血沸騰強(qiáng)自忍耐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身后傳來了玉霖悅耳但清冷的聲音,道: “這小小的傳送法陣,怕是壞掉了?!?/br> …… “壞掉了?” 一陣sao動乃至驚嘆聲,帶了幾分愕然與不可思議,從這些妖將中傳了出來,人群中沈石也是在最初的震驚過后,被眼前這奇異的一幕所牢牢吸住了目光,仔細(xì)打量著眼前這僅有四塊的小小金胎石組成的微型傳送法陣,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不真實(shí)感。 密室之中,場面看著有些混亂,不過能站在這里的妖將,基本全都是玉霖這些年來帶領(lǐng)天青蛇妖一族崛起中的心腹愛將,是以她倒也并未苛責(zé)。不過今天除了這些熟悉的面孔外,人群之中,卻還有另一張陌生的面孔,顯得特別的扎眼。 那是一只狐妖,而且還不是前些日子玉霖拉攏來的幻狐一族,看他全身毛發(fā)黑亮,加上眉細(xì)嘴闊,似乎是山狐一脈的虎妖。在進(jìn)入密室看到這座聞所未聞的小型傳送法陣之前,玉霖手下的妖將們就沒少打量窺探這只黑狐妖,其中交情不錯的還會偷偷議論幾句。沈石就是不太明白此妖身份的那一部分之一,所以也找了個空子向老白猴問了一下,老白猴向那邊望了一眼,淡淡地道: “昨晚打開鳳鳴城城門的,就是他了。” 沈石怔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想不到這只黑狐妖居然就是玉霖暗中策反的黑鳳妖族內(nèi)jian,真要說起來,昨夜這一戰(zhàn)青蛇妖族能夠獲勝,這只黑狐居功至偉,倒是不能小覷了。 這時,看著底下一群妖將竊竊私語亂糟糟的模樣,玉霖臉上終究還是掠過一絲不快,淡淡哼了一聲。聲音傳出,雖然不大,卻如蕩平水面漣漪一般,迅速讓這件密室里安靜了下來。隨后玉霖微微點(diǎn)頭,卻是轉(zhuǎn)眼看向那只黑狐妖,道:“黑狐,你來說罷。” 那只狐妖面帶恭謹(jǐn)之色,先向玉霖施了一禮,隨后走到那金胎石邊,面對了所有青蛇妖族的妖將,朗聲道: “諸位,大家此刻所看到的這座傳送法陣,是在五十年前,老黑鳳下令于我,要開鑿山體修建一處洞府,但是在這中間我與手下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此物,也正因此,此處隨后也被改修成了一間密室,就是為了保護(hù)這座法陣。至于黑鳳妖族為何如此看重此物,想必就不用我多說了罷?!?/br> 旁邊聽著的妖將中,不少都是緩緩點(diǎn)頭,這上古流傳下來的神秘傳送法陣,乃是鴻蒙諸界中跨界來往的唯一途徑,數(shù)量又極稀少,除了鴻蒙主界之外,其余諸界都不多,妖界這里雖然地盤闊大廣袤,但這種金胎石所構(gòu)成的上古傳送法陣也僅有一處,通往飛虹界,也正是因?yàn)檫@緣故,當(dāng)年銀狐天妖自毀陰冥塔封住飛虹界,才擋住了氣勢洶洶的人族追兵于妖界之外,算是給妖族保留了幾分元?dú)狻?/br> 然而眼前這一幕,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妖界之中憑空增添了一處傳送法陣,那意義絕對是深遠(yuǎn)難測。 說著,只見這只黑狐伸手輕輕拍了拍身邊一塊一人多高的金胎石,臉上神情略顯凝重,道:“不過正如諸位此刻所看到的,這一座傳送法陣與慣常在鴻蒙諸界里那些傳送法陣截然不同,規(guī)模極小,金胎石僅有四塊,加上法陣基座大小范圍,怕是一次最多也只能傳送三五人。如此微小的傳送法陣,在鴻蒙諸界中還從未被發(fā)現(xiàn)過?!?/br> 眾多妖將又是一陣sao動喧嘩,而沈石則是凝視著這座小小的金胎石組成的傳送法陣,面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同一時間,也有好幾個妖將像是同時想到了什么,面上神情都有了微微變化,終于其中一位妖將忍耐不住,搶先向那黑狐開口問道:“黑狐,可知這傳送法陣的目的地,是傳到哪一界嗎?” 黑狐默然片刻,搖頭道:“先前娘娘說過了,這座法陣怕是壞掉的,所以至今還未知曉?!?/br> 一時間,人人臉色不同,但在靜默里,卻有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開口問道:“黑狐大人,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br> 沈石微微側(cè)眼,這聲音正是從他身邊發(fā)出的,不用說不是別人,正是老白猴了。 前頭的黑狐妖很快也看了過來,不過面對這個佝僂衰弱的老白猴,不知是什么原因,黑狐并沒有像絕大多數(shù)玉霖手下妖將那樣對老白猴有所輕視,面上反而露出幾分敬重之色,先是點(diǎn)頭對老白猴示意之后,這才道:“請說?!?/br> 老白猴眉頭微微皺著,目光在那座小小傳送法陣上掠過,緩緩道:“以我看來,這法陣雖然微小,與那些典籍書卷上記載的上古傳送法陣相差很多,但在最基本的幾樣上,卻差不多都有了。金胎石,基座,乃至金胎石上雕刻的上古符文,一一具備,卻不知哪里出了問題才讓這法陣壞了?” 黑狐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老人家目光如炬,的確如此,不過請諸位過來看看這里?!闭f著,黑狐招呼眾人上前,卻是走到四塊金胎石中最顯高大的那一塊背后,然后指著根部。 眾妖將上去一看,頓時有好幾個人發(fā)出類似“咦”“嗯”之類的驚訝聲音,沈石站在人群中向那處看了一眼,目光頓時也是為之一凝。只見在那金胎石根部離地尺許高的地方,有一根透明的玉管,里面青氣彌漫,看去似乎在微微波動流轉(zhuǎn)著。 “此物名叫玉漏,是每座上古傳送法陣必有之物,玉漏之中的青氣,便是上古傳送法陣自行吸納的天地靈力,每當(dāng)這靈力灌滿這玉漏之后,則上古傳送法陣便會自行發(fā)動?!?/br> 包括沈石、老白猴在內(nèi)的所有妖將,都面上帶了狐疑之色,轉(zhuǎn)頭看向那只黑狐,而黑狐妖似乎也早就料到眾人會是這種反應(yīng),苦笑一聲,上前一步走到那玉漏邊,指著玉漏最上方那幾乎已經(jīng)難以分辨的極其微小的一點(diǎn)點(diǎn)空隙,嘆了口氣,道: “自五十年前初次發(fā)現(xiàn)這座傳送法陣以來,這法陣中的玉漏,就是這般模樣了?!彼嘈σ宦?,然后像是要加重語氣一般,又跟了一句,道, “五十年來,從未變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術(shù) 眾妖將中一片嘩然,臉上多有驚詫之色,這種事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但看黑狐的言辭神情,卻也不像是在說謊,兩下對比,最后終究還是只能感嘆這世上神奇詭異之事實(shí)在太多,令人難以琢磨。 過了片刻,一位妖將忍耐不住,搶先向那黑狐開口問道:“黑狐,可知這傳送法陣的目的地,是傳到哪一界嗎?” 黑狐默然片刻,搖頭道:“先前說過了,這座法陣自發(fā)現(xiàn)以來,數(shù)十年間都不能啟動一次,怕是壞掉的,所以到底這法陣傳送往哪一屆,我們至今也未知曉,不過如今的局勢諸位都是知道的,若是這法陣果然可用……”他的聲音很明顯地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異色,隨后才繼續(xù)說道,“有很大的可能,會傳送到人界的某處?!?/br> 密室之中,頓時一片寂靜。 對于鴻蒙世界的妖族來說,人族對待他們意味著什么,那簡直是眾所周知的,哪怕是萬年之后,哪怕如今的妖族內(nèi)斗不休戰(zhàn)火紛飛,但真要說起舉族公敵,所有的妖族肯定第一選擇都會是人族。 人族,那個卑劣、無恥、兇惡的下賤種族,那個顛覆了統(tǒng)治鴻蒙世界十?dāng)?shù)萬年曾經(jīng)擁有無上榮光天妖王庭的人族,那個令妖族倉惶逃竄被迫自毀神器陰冥塔送給他們前所未有奇恥大辱的人族! 又有哪一個妖族能忘記這刻骨銘心的仇恨呢? 然而自從自毀陰冥塔封禁飛虹界后,妖族便自困于妖界之中,與人界那邊徹底斷掉了往來,至今已過去了一萬多年,哪怕如今的妖族想要復(fù)仇,也無路可走。 但是今天,這個在眾人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神秘奇異的小小傳送法陣,卻似乎在隱約中為這種仇恨開啟了一道極其微弱的窗口。 “好了!”在一片竊竊私語聲中,卻是玉霖眼見黑狐已經(jīng)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了,便神情清冷地開口說道,“這法陣看著詭秘,究其根源又一時難以解決,我們也只能將其嚴(yán)加看管起來。要知道鴻蒙諸界其他傳送法陣都是雙向的,搞不好在另一個地方也有什么人正想傳送過來,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敵人便要現(xiàn)身于我們腹心之處,隱患極大?!?/br> 眾妖將紛紛點(diǎn)頭,顯然也都明白了玉霖的顧慮,只聽玉霖接著說道:“此事不宜外傳太廣,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從即日起,便調(diào)派妖將守衛(wèi)此處,三日一輪,”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目光微閃,卻是看向那只黑狐妖,道,“黑狐,此事由你來負(fù)責(zé),可好?” 旁邊至少有十幾道目光視線,在這一刻同時掃了過來,但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那只黑狐卻是訕笑一聲,神態(tài)恭謹(jǐn)?shù)嫔珔s十分堅決地向玉霖推辭道:“娘娘恕罪,小妖初入旗下,連諸位妖將大人的臉面都不甚熟,如何能做好這等調(diào)派守衛(wèi)的大事。還請娘娘收回成命,另譴高明?!?/br> 幾聲若有若無的冷哼聲,從妖將人群里輕輕飄了起來,也不知都是誰發(fā)出的,但聽著聲音卻是都帶了幾分輕松,連帶著那些看過來的目光似乎也柔和了幾分。 玉霖深深看了這只黑狐一眼,一雙奇異蛇瞳中異光閃過,沉默片刻之后,淡淡道:“那也好,老白猴,這事就由你來做罷?!?/br> 說著,也不再等待老白猴的反應(yīng),徑直便向密室之外走去了。她這里身形一動,玉瓏和一眾青蛇衛(wèi)也隨即跟上,那些個趾高氣揚(yáng)個個眼高于頂?shù)难龑⒁泊蠖既宄扇旱馗顺鋈?,其中不少人臨走之時,眼中似有深意地看向了老白猴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