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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廠花護(hù)駕日常在線閱讀 - 第62節(jié)

第62節(jié)

    他在原處焦躁地踱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問道:“那些流民女子都處置妥當(dāng)了?”

    管事捂著額頭答道:“回老爺?shù)脑挘继幹煤昧?,不至于被人發(fā)現(xiàn)?!?/br>
    他說著有些心虛,自打雪災(zāi)過后,自家老爺就在本地和四周城鎮(zhèn)四處搜羅流民女子供自己yin.樂,接連弄死了好些,但其中有個金陵的跑了出去,想必應(yīng)該也死了,但若是泄露出什么可就不好了。

    海西倒沒想這么多,扭頭看著他,努力緩著聲氣道:“你去跟重嵐說,本官家中沒有正房,她若是給本官為妾誕下子嗣??v然日后不能把她扶正,她在這府里跟正妻也差不了多少。”

    如今薛元在這兒,他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先禮后兵,但若是重嵐還不知好歹,也別怪他不知道憐香惜玉了。

    ......

    姜佑騎在馬,沉著臉趕回了驛館,其實海西盛情邀請他們在揚(yáng)州逗留的這幾日住在他的宅院,不過姜佑去過他宅院一次便覺得夠了,她寧可住在驛館。

    這驛館薛元已經(jīng)提前命人收拾過了,后院甚是雅致,她見了心里更是堵得慌,坐在房里心頭悶悶的。

    忽然門呀吱一聲響,薛元攏著直綴的下擺走到她跟前:“皇上這是鬧的什么別扭?”

    姜佑耷拉著眉眼沒作聲,他伸手摩挲著她的下巴抬了起來,輕輕親了親她緊繃的唇角,聲音溫和:“你有什么不快,為什么不跟我說?”

    姜佑下意識地側(cè)開頭,感受到他身子微僵,菱形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半晌才緩緩松開:“你還記得我當(dāng)初跟你說過的流民女子失蹤的案子嗎?我記得當(dāng)時有位老婦人說,她女兒脖子上有塊紅痕,我今日在海西的姬妾脖子上見了相同的胎記...”

    她說著卻猛地住了嘴,抬眼直直地瞧著他:“我當(dāng)初托你調(diào)查那些女子失蹤之事,你查的怎么樣了,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他神色冷了下來,陰沉地盯著她:“皇上懷疑我包庇?”

    姜佑見他發(fā)火,抿唇皺眉道:“我問一句罷了,你又沒做虧心事,何必這么急跳腳?”

    他本來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沒想到三兩句就被她煽動了情緒,他深吸了口氣,盡量緩聲道:“我?guī)淼娜耸植欢?,這些天都在調(diào)查揚(yáng)州這邊的事兒,人手一時抽調(diào)不開?!?/br>
    姜佑沒了話說,但方才那幾位官員的嬉笑議論還是不絕于耳,她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燒,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只能僵著臉不作聲。

    尋常兩人在一處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如今齊齊沉默,氣氛尷尬沉悶起來,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沉沉地壓在人心頭紓解不得。

    薛元淺淺啜了口茶,心里有些后悔待她來揚(yáng)州,甚至后悔沒早點把她送回京里。他知道她性子執(zhí)拗剛強(qiáng),呆在京里固然是井底之蛙,可在京里她是人人捧著敬著的皇上,出來在大千世界歷練,知道的人情世故太多,只會更加消沉苦悶。

    他垂下眼,正在想著該怎么勸解,就聽檐外一聲報:“廠公,監(jiān)軍,行商重嵐求見?!?/br>
    姜佑怔了下,隨即道:“我以為她要隔幾日才上門拜訪的,怎么才分別不久就過來了?”

    薛元不動聲色地攢了攢眉心,撫弄著腕子上的迦南珠子:“許是有什么事兒吧?!?/br>
    重嵐是二房唯一能拔尖的后人,殺了她二房只怕再無出頭之日,重家二兄死都難瞑目,不殺又怕她不留神露出什么來,又得掀起滔天波浪來。

    他在船上沒把有刺客的事兒告訴重嵐,就是存的讓她聽天由命的心思,沒想到她不光發(fā)現(xiàn)了不對,還特地來警示,算是個有心的,如此倒真不好斬草除根了。

    姜佑見他定定地瞧著茶碗,輕扯了他的袖子問道:“你怎么了?”

    薛元回過神來,對著她微微笑道:“既然皇上和人有事要談,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抬步起身就走,反倒讓她怔住了。姜佑頓了片刻,嘆了聲兒才回過神來:“讓重掌柜進(jìn)來吧?!?/br>
    片刻重嵐帶到,姜佑注意到她攏在袖子里的手指緊緊擰著,秀眉緊蹙,似乎有什么極苦惱的事兒,不過一進(jìn)來就恢復(fù)如常,對著她拱手行禮道:“張監(jiān)軍,我沒有叨擾到您吧?”

    姜佑搖搖頭請她坐下:“怎會叨擾?”她偏頭瞧了瞧重嵐:“重掌柜有什么事兒嗎?”

    其實是方才海家的管家又上門來找她,威逼利誘讓她給海西做妾,她煩不勝煩,知道海家人不敢跑到薛元姜佑這里來要人,才特地上門來,她想到準(zhǔn)備好的說辭,微頓了下,小心探問道:“我聽說廠公和監(jiān)軍是為了米價之事特地過來的?”

    這也不是秘事,倒也沒什么好瞞的,姜佑點點頭:“你四處做生意的,想必也聽說了,揚(yáng)州糧食不光價高,而且供不應(yīng)求,一個鬧不好只怕就要釀成大.禍,所以我特地趕來看看?!?/br>
    這時候下人端茶上來,重嵐輕輕呷了口,不經(jīng)意般的道:“俗話說無jian不商,在下經(jīng)商也好幾年了,不瞞監(jiān)軍說,亂子越大,好些商賈才有利可圖,趁機(jī)哄抬糧價不過是尋常手段罷了?!?/br>
    姜佑面色不悅:“上頭有官府規(guī)制,他們怎么敢如此猖狂?”

    她終于問出了重嵐想說的話,重嵐長長地嘆了聲:“水至清則無魚,官商自古以來都是勾連的,這幫商賈身份低賤,監(jiān)軍真以為他們有膽子哄抬糧價,讓糧價幾倍甚至幾十倍的上漲?不過是背后有人撐腰罷了?!?/br>
    姜佑用力一拍案幾:“混賬東西!我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平時禮尚往來也都睜只眼閉只眼,他們竟然還敢這般膽大包天,以為世上沒有王法了嗎!”她惱火完又覺得不對,皺眉瞥了眼重嵐:“你只怕不單是為著這個吧,還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重嵐倒是很清楚現(xiàn)在的處境,她不過是個商人,要想擺脫海西的糾纏,除非完全整垮他,讓他沒有東山再起的機(jī)會,想要他倒霉,還得依仗薛元和姜佑,但她只是商人,海西是正四品的官員,若是這般構(gòu)陷朝中大員,姜佑就是把她杖殺了都沒人敢置喙。她遲疑道:“監(jiān)軍好眼力...我這里確實有事兒要稟報,但...”

    姜佑看她面帶為難,想到今日她對海西的冷淡態(tài)度,直覺此事兒可能和他有關(guān),探問道:“你平素都好與人為善的,怎么今日在碼頭上反倒對海西知府不假辭色,不怕以后沒法來揚(yáng)州行商?“

    重嵐沒想到這也是個玲瓏心肝的,她心中躊躇,還是一咬牙,橫下一條心來,跪下來把這些日子的打聽調(diào)查的一一道出:“海西哄騙流民女眷進(jìn)府,肆意虐.待□□,勾結(jié)糧商哄抬糧價,用重家其他人的性命相要挾,逼迫我進(jìn)他府中為妾,還請監(jiān)軍做主!”

    若是姜佑沒去過海西府上,沒見過那脖頸上有紅痕的女子,對重嵐的話未必會信,但如今結(jié)合她的話,已經(jīng)起了疑心。可這個四品大員跟她當(dāng)初殺的那個白身二世祖不同,就算她亮出皇上的身份也不能隨意殺人,必須證據(jù)確鑿才行。

    她本想請托薛元嚴(yán)查,但想到方才的氣悶,又坐回原處:“我相信你的話,可逼你為妾的事兒最多治個持身不正的罪名,不痛不癢地頂什么用。其他兩樁呢,你可有正???總得先查證才能論罪”

    重嵐苦笑攤手:“是我無能?!?/br>
    她不過是商人布衣,能搜集好些消息已經(jīng)不易了,姜佑決心這回不靠薛元也要辦成事兒,好讓媳婦和旁人也高看她一眼,她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踱了幾圈,忽然又轉(zhuǎn)頭定定地瞧著重嵐,沉吟道:“我這里有個查證的法子?!?/br>
    ☆、第107章

    重嵐聽她問證據(jù),本來心已經(jīng)沉了下去,但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眼睛一亮,忙問道:“監(jiān)軍有什么法子?”

    姜佑以手掩嘴,輕咳了聲,擰身坐回原處,拖長了聲調(diào)道:“其他的事兒暫且不論,現(xiàn)在也還沒到秋后算賬的時候,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糧價壓下來...”

    重嵐不解其意,小心探問道:“揚(yáng)州以海知府為首的許多官員都是靠著哄抬糧價發(fā)財,監(jiān)軍若是想要降下米價,必然阻力重重...”

    姜佑道:“就是讓他心急如焚,才能露出馬腳來。”她豎起兩根手指:“揚(yáng)州糧價貴,一是因為官商勾結(jié),哄抬糧價,二是因為糧食短缺,如今朝中已經(jīng)運(yùn)來的糧食,想必能暫緩揚(yáng)州之危,接下來就是想法子讓這些糧商主動壓價了?!?/br>
    重嵐這才若有所悟,忙道:“監(jiān)軍有什么讓我?guī)兔Φ模还荛_口。”

    姜佑示意她過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你先回去吧,明日準(zhǔn)時到場便是?!?/br>
    重嵐了然地點點頭,轉(zhuǎn)身退下了。

    姜佑想到自己布置,興奮地在屋里來回走了幾圈,正要喚人去準(zhǔn)備,就見薛元施施然走了進(jìn)來:“皇上談完事情了?”

    姜佑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想征詢他的意見,但不知想到什么似的,話到嘴邊又轉(zhuǎn)了,掩嘴輕咳一聲:“朕和重嵐商議一番,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處理。”

    薛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重嵐不想給海西為妾,對這事兒自然熱衷,皇上莫要受別人躥騰幾句就妄下結(jié)論。”

    姜佑沉下嘴角:“你連這也查過了?”她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薛元對她什么都知道,而他對她卻知之甚少。

    薛元折腰坐下:“又不是什么難事兒,再說了,海府上的管事特地上咱們這兒來打聽消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四月中旬天氣漸熱,他解開領(lǐng)子上的玉扣,露出白潔的頸子,線條優(yōu)美引人垂涎。

    姜佑不接受他的引.誘,調(diào)開視線看偷爬進(jìn)窗內(nèi)的金銀花:“明天我打算召見本地的鄉(xiāng)紳商賈,還有幾個要員,那海西跟你瞧著是舊識,你明日旁聽便可,就不要現(xiàn)身了。”

    薛元眸光沉了沉,卻對著她淺淺而笑:“皇上這是在懷疑臣嗎?”

    姜佑怔了下,她是不想時時刻刻都靠他成事,自己身為皇帝,總不能事事都想著靠別人吧?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兩手覆在他柔白的手背上:“你別多想,我并沒有懷疑你,只是...想自己學(xué)著理事?!?/br>
    薛元唔了聲,把手緩緩抽了出來,垂眸淡然道:“臣想出去走走?!彼f完就起了身,撩起曳撒出了門。

    姜佑怔怔地瞧著自己空空的兩手出神,半晌才長長嘆了聲。

    薛元出了門卻不知往哪去,又不想就這么轉(zhuǎn)回去,下午的時候,太陽明晃晃地灼人眼,他煩悶地蹙起眉頭,還是成北善體人意,呵著腰道:“督主晌午還沒吃飯吧,咱們?nèi)バ〕砸粭l街轉(zhuǎn)轉(zhuǎn),嘗嘗揚(yáng)州的新鮮吃食?!?/br>
    往日他素來不愛去這些煙火氣重的地方,現(xiàn)在難得想沾些人氣,隨意點頭道:“就去哪兒吧?!?/br>
    成北一呵腰就要叫轎子過來,被他一抬手止住了:“不必這么麻煩,咱們就這么隨意逛逛?!?/br>
    成北躬身應(yīng)了聲兒是,抬眼小心覷著他的神色,暗自琢磨督主到底怎么了,按說就是什么家國大事兒都不至于讓他臉色這般難看,既然不是國事,那肯定就是家事兒了。他仰頭小心道:“您今兒個怎么有閑情出來閑逛?”

    薛元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成北慌忙閉了嘴。那長街離他們住的驛館不遠(yuǎn),走幾步路就到了,一條街的美食,香味飄散出來讓人口舌生津,他低頭挨個細(xì)瞧,芙蓉藿香餃買了幾只,翡翠燒賣來了幾樣,他買下來卻一口不碰,用油紙包包好讓一邊的成北拎著。

    他走著走著就在一鍋熱氣騰騰的餃面前停下,干脆連吃食帶著砂鍋一并買了下來,蓋上碗蓋讓成北捧著。成北苦哈哈地跟在他身后:“奴才辛苦點沒什么,您小心著些,別讓熱氣撲著了?!?/br>
    薛元沒搭理他,往前走正好是買云片糕的,白糯的糕點底下用荷葉包著,他聞著清香撲鼻,攤主見他只是瞧著卻不言語,極熱情地拿起一塊就要給他嘗:“您嘗嘗這個,入口即化,清甜細(xì)膩,吃了之后齒頰留香。家中若是有女眷,買一塊回去給夫人嘗嘗再適合不過了?!?/br>
    成北張口反駁:“甜滋滋的,哪個大男人愛吃這個?”

    薛元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指著才出鍋的幾塊:“這些個都包起來吧?!?/br>
    攤主喜滋滋地包給他,他轉(zhuǎn)頭瞧見成北手上兩條胳膊都掛滿了,便干脆捏著麻繩自己拎著。成北看他拿東西不倫不類,主動伸手道:“還是奴才來吧。您買這么些,怎么不吃?。俊?/br>
    薛元道:“不是給我的,皇上可能愛吃,她晌午也...”他順嘴說了一半,猛地住了嘴。

    成北毫無所覺,嘿嘿笑了兩聲:“原來是給皇上買的,皇上瞧見您的心意定然高興。”

    就算出門閑逛心心念念的還是她,再逛下去也沒什么意思,厚底皂靴在原處頓了下,他轉(zhuǎn)了個個:“回去吧?!?/br>
    又走了會兒到了驛館,這時候飯點已經(jīng)過了,他命成北把東西送過去,正想回自己住處,老遠(yuǎn)卻瞧見正廳里擺上了飯,她托腮坐在飯桌前,老遠(yuǎn)看著自己,想叫他又不敢地可憐樣,他在心里嘆了聲,轉(zhuǎn)身走過去:“皇上還沒用膳?”

    姜佑抬眼看著他神色,又覺得瞧不出什么來,小心道:“沒...我想著你還沒吃,所以打算等你回來用?!?/br>
    薛元一撩曳撒坐下,夾了塊蟹黃豆腐給她:“你用吧,別餓著了。”

    姜佑哎了聲,小口小口吃著,要說他對她真沒什么好挑的,當(dāng)初沒在一處的時候雖然變著法地調(diào)弄她,等兩人真正處在一起了,他對她就只剩了縱容和寵溺。

    她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飯粒,正想著怎么跟他說,就聽他聲音淡淡地傳了過來:“皇上明天要召見揚(yáng)州的要員和商賈,我身子不適,就不陪著了?!?/br>
    姜佑頓了下,拿不準(zhǔn)他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你不必如此,你來揚(yáng)州本來就是處理糧價之事的,不用刻意回避?!?/br>
    薛元目光在她臉上流轉(zhuǎn)了一圈,并不言語,她自討了個沒趣,只能老老實實地捧碗吃飯,一頓飯吃的好不沉悶,她無精打采地回去睡覺,到了第二天也顯得懨懨的,洗漱了一番才勉強(qiáng)打點精神。

    她選了一處極大的園子召見這些官員和商賈,今日去的甚晚,所以她去的時候人都做的整齊,她走到主座前緩緩落座,目光環(huán)視了一周,問道:“海知府為何沒來?”

    眾人都面面相覷,卻每一個人敢搭話,姜佑卻微微沉了臉,她本來還想著自己解決了這事兒,沒想到?jīng)]有薛元鎮(zhèn)場,這人就敢給她抖威風(fēng),她兩手交疊搭在膝頭,淡聲道:“本官奉圣上的旨意南下,圣上為了讓本官行事便宜,特意賜了圣旨和王命旗牌下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本官也不想動用,還請諸位行個方便?!?/br>
    底下人大概是沒想到她一個監(jiān)軍居然有圣旨在身,面上齊齊一驚,有的對視了幾眼,瞧瞧吩咐底下人去叫人。

    姜佑不動聲色地把這一切盡收眼底,果然不過片刻,海西就匆匆趕來了,對著她敷衍地頷首行禮:“本官府衙里有些事兒要處理,還望監(jiān)軍勿怪?!彼堑湫偷目慈讼虏酥?,見薛元沒來,以為是兩人的意見相左,壓根不把姜佑放在眼里,他見姜佑微瞇了瞇眼,呵呵笑道:“監(jiān)軍雖然比本官的品階低些,但你是京官,看見本官就不必行禮了?!?/br>
    他雖說著不用行禮,但實際是告訴姜佑品階低的不能僭越。她鄙夷地瞧著他臉上的輕蔑神色,不管背地里怎么樣,面上從內(nèi)閣首輔到難纏的御史言官都得跪著跟她說話,這么只小蝦還敢在她面前耀武揚(yáng)威的。

    她瞧了眼身后的侍衛(wèi),后面人立刻把王命旗牌亮了出來,她姿態(tài)懶散地坐在椅子上,對著北邊拱了拱手:“見了王命旗牌如圣上親臨,海知府怎么還站著???”她也呵呵笑了兩聲:“不過到底不是圣上親臨,咱們簡省些,三叩九拜就不必了,行跪禮便可。”

    不管這些人心里怎么看待京里的小皇上,面上的禮節(jié)都得做足了,不然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也不是好玩的。海西面皮子抽搐幾下,但也找不出話來反駁,萬一被她扣上個大不敬的罪名下獄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他在揚(yáng)州這地界好些年沒吃過虧,面上雖勉強(qiáng)帶著笑,但后槽牙卻咬在一塊,動作極緩慢地彎下膝頭,好像等著姜佑喊他‘免禮’。

    姜佑不耐煩地道:“海知府又不是老的邁不動步了,為何行個禮這么慢,難道覺得給圣上下跪委屈了你?”

    海西面皮一僵,卻不敢再拖沓,雙膝一彎就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叩首行禮。

    姜佑暫時放過他,抬手讓他起來,他心里雖然不忿,卻不敢再冒頭,安安生生地坐到席位上。她見一個下馬威過后,眾人都安分了不少,她這才開口:“諸位應(yīng)該都知道,我今日請諸位來,就是為了應(yīng)對揚(yáng)州糧價飛漲,流民暴.亂之事。你們都是揚(yáng)州的父母官,今日就請你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第108章

    底下人大半兒都參與進(jìn)了哄抬糧價之事,過來議事也是礙著欽差的名頭不得以而為之,聽她直接就問了出來,有好些心虛的面上都是一滯。

    姜佑不急不忙地轉(zhuǎn)向當(dāng)?shù)睾兰潱骸凹热荒銈儾徽f,那本官就來問問,我還沒到揚(yáng)州,就聽說有人蓄意哄抬糧價,以求牟取暴利,這才導(dǎo)致民不聊生,可有此事?”

    底下人剛要說話,海西就站出一步,搶先開了口,他正色肅容道:“張監(jiān)軍慎言,我們揚(yáng)州的商賈素來循規(guī)蹈矩,遵紀(jì)守法,焉能干出這等禍害百姓之事?”

    姜佑淡淡瞥了他一眼:“海知府這話有些護(hù)短了,若不是揚(yáng)州糧價遠(yuǎn)高于周遭府縣,本官也不會特地從金陵趕來調(diào)查此事了。流民無可生計,總歸是父母官的失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