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第102章 韓晝瑾不知何時走到了兩人跟前,對著薛元拱手示意,他身后還跟著柔福和林側妃。薛元瞇了瞇眼,點了點頭算是還禮:“王爺也來了。” 韓晝瑾正要開口,目光卻落到姜佑身上,眼底掠過一絲訝然,頓在她身上不肯移開,忽然輕笑一聲開了口:“這位是...?” 姜佑見他來,本來想躲開的,但這時候躲開也太扎眼了,只好木著臉坐在原處,淡淡一聲‘王爺’算是行過禮。 薛元還是一派優(yōu)雅從容:“這位是鎮(zhèn)國公的小公子,皇上特地委任他為監(jiān)軍,來南邊助咱家征討流民?!?/br> 不知道是不是南邊的風水養(yǎng)人,韓晝瑾的膚色越發(fā)白了幾分,甚至有些病態(tài),他面上帶著古怪的笑:“張小公子和皇上越發(fā)像了,倒像是親兄妹一般。”他負著手,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不經(jīng)意般地發(fā)問:“本王記得當初在京中偶遇過張小公子,還隨意聊了幾句話,張小公子還記得當初你我在何處相遇?聊得是什么嗎?” 姜佑身子動了動,手心里沁出些汗來,薛元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淡聲道:“王爺說笑了,這都過去多久了,不過幾句話而已,誰還能記得是什么?” 姜佑跟著附和:“是啊,我這人記性不大好,還望王爺海涵了?!?/br> 韓晝瑾微微笑了笑,忽然轉向柔福,聲音極是溫和地道:“你久居京城,應該跟張監(jiān)軍極是熟悉,還不去跟監(jiān)軍打個招呼?” 自打成婚以來,他還是頭回跟柔福用這般親昵的語氣說話,柔福如夢方醒一般,抬眼瞧了瞧他,又驚疑地看著姜佑,站出來輕聲道:“張小公子?!?/br> 她雖然認識姜佑,但跟張東嵐卻不大熟悉,也拿不準這到底就是姜佑,還真是兩人行止相貌就這般相似。 姜佑面上并無異色,抱拳行禮道:“王妃?!彼马n晝瑾還要再試探,轉了話題道:“方才在院中,多虧王妃出手搭救,要不然在下難免要被扣個登徒子的名頭。” 柔福聽了這話,眼里的疑惑去了幾分,若真是姜佑的話,她是女子,就是碰到林側妃也礙不著什么。她打完招呼便回身坐下,韓晝瑾輕聲問道:“王妃覺得...皇上是不是和張監(jiān)軍越發(fā)像了呢?” 柔福不解其意,只能賠笑點了點頭:“張小公子和皇上相似在京里是出了名的?!?/br> 韓晝瑾唔了聲,看不出喜怒來,倒是林側妃輕哼一聲,垂眸道:“原來張監(jiān)軍和王妃在京中是舊識,都是妾的不是,方才不該那般作為的?!?/br> 這一句話把柔福和張東嵐都繞上了,柔福面色漲紅,韓晝瑾側頭,饒有興致地問道:“怎么了?” 林側妃含著淚垂眸,搖頭道:“沒什么...”她側頭瞥見韓晝瑾面色不耐,她知道他不介意女人矯情,但矯情過頭可就遭人嫌惡了,因此忙改口道:“方才我正在院子里走著,不知為何張監(jiān)軍突然沖過來把妾抱住,妾心里一慌,忙命人把張監(jiān)軍抓住想要懲治一番,幸得王妃教誨才沒有釀成大錯?!?/br> 若韓晝瑾真是個妒夫,她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可惜他聽了之后神色淡淡的:“沒傷著就好?!币膊恢勒f的是誰, 林側妃面色一僵,她本指望他幫自己出頭,沒想到他毫無反應,慌忙張口道:“王爺...”但看見韓晝瑾面色淡漠,想說的話都堵在喉嚨里。 姜佑沒注意韓晝瑾妃妾之間的明爭暗斗,興致勃勃地瞧著那樽白玉觀音,叫了兩次價都被人壓了回去,最后還是薛元出聲,這下子立刻沒人敢跟價了,那白玉觀音像也終于落到她手里。 這次義賣的賣出的物件都是那些達官貴人家無償捐贈的物件,再由何家人拿出來拍賣,得了銀兩全部捐給流民,何家分文不取,第一件賣完,就聽臺上那報唱的人道:“這幅字‘急公好義’是當今圣上的墨寶,其上并無印璽,只是單純用來賞玩之物,有意者請報價?!?/br> 皇上的字,就算沒加印,那擱在家里也足以蓬蓽生輝了,眾人都是精神一振,姜佑探頭瞧了瞧,見自己的字價格節(jié)節(jié)攀升,略帶得意地報價道:“八百五十兩?!?/br> 本來在一旁的林側妃對這幅字興趣缺缺,方才那樽白玉觀音又沒來得及報價,聽到姜佑出聲,精神一振,側頭對著韓晝瑾柔聲道:“妾買下那皇上的墨寶送給王爺。” 韓晝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林側妃冷笑著瞥了眼姜佑,高聲報價道:“一千兩!”她掩嘴笑了兩聲,側眼瞧著姜佑:“皇上的墨寶,若是賣出價太低了可不好看?!?/br> 臺上負責展示之人一展畫卷,高聲道:“那位夫人好眼力,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買下了也是結個善緣,日后跟子孫后代也有說頭?!?/br> 聽到子孫后代,林側妃含羞看著韓晝瑾。眾人見臨川王家的側妃開口,拿不準是不是臨川王的意思,這幅字雖然珍貴,但也沒必要為了它得罪一位王爺,因此都紛紛偃旗息鼓。 僅有的幾人報了兩次價,林側妃心中不耐,高聲道:“兩千五百兩!”這下果然沒有人再敢跟著叫價了。 姜佑看傻子似的瞧了林側妃一眼,懶洋洋地道:“三千兩?!?/br> 林側妃冷眼瞧她,揚聲道:“四千兩!”這回姜佑沉默了,她見狀越發(fā)得意,掩嘴輕聲道:“妾聽聞鎮(zhèn)國公府上素來勤儉,對子弟的管束也甚是嚴苛,張監(jiān)軍莫非是囊中羞澀?” 姜佑無言地搖搖頭,直接翻了一倍報價:“八千兩!” 這下?lián)Q成林側妃沉了臉,但還是緊跟著:“一萬兩千兩?!彼龜n了攏腕子上的珠串,淡笑一聲:“監(jiān)軍還是別逞強了,你不過是四品的軍職,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你是天子近臣,想要討要一幅字還不簡單?”她根本不覺得‘張東嵐’能掏出那么多錢來,他能掏出六七千兩都算頂天了。 姜佑絲毫不理會她的譏誚,照舊氣定神閑:“兩萬兩?!?/br> 林側妃面色鐵青,她家私頗豐,當初林家嫁女的時候賠了不少嫁妝,可就算她再冤大頭,也沒必要為了一幅字掏出小半的陪嫁吧?她忍不住看著姜佑,勉強維持著面上的溫婉,僵硬地揚唇道:“監(jiān)軍有這般多的餉銀嗎?莫要為了一時意氣釀成大錯啊?!?/br> 姜佑看見她那張臉就渾身不自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娘娘管好自己便是,我銀子夠不夠就不勞你cao心了?!?/br> 皇上的銀子由戶部撥款,她一沒后宮二沒不良嗜好,所以日常花銷甚少,私庫頗豐。且不說兩萬兩銀子對她不算什么,就算她拿不出這么多錢來也無妨,反正那字兒是她自己寫自己捐的,跟何家打個招呼直接拿回來便是。 她看了眼林側妃,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娘娘還要加價嗎?”她本意還是不想自己的字兒,哪怕是沒加印也不想流落到別人手里,沒想到誤打誤撞哄抬了一番,反正東西是她自己的,就算叫破了天都能收場,這位林側妃可就未必了。 林側妃咬著下唇,又不想就此墮了面子,高聲報價道:“兩萬兩千兩?!泵餮廴硕记频贸鰜恚觾r已經(jīng)十分吃力了,她心里期盼姜佑無力加價,一邊抬頭楚楚地看了眼韓晝瑾,后者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瞧著底下。 她心里一涼,韓晝瑾這般袖手旁觀,明顯是看出來她假公濟私,既然為了報富昌侯的私仇,肯定不可能讓王府給她掏銀子。 姜佑沖她笑了笑,笑得她心里一涼,就聽她揚聲道:“兩萬五千兩!”不光是林側妃,其他人也有些吃驚,皇上的墨寶值錢不假,但這叫價也太高了些,未免太過奢侈。 林側妃氣得心搖身晃,但卻不敢往上加價了,她還不知道‘張東嵐’能繼續(xù)出多少,總不可能真的為了一時意氣把嫁妝全賠進去吧?一個沒了娘家沒了嫁妝的側妃,誰還會把她瞧在眼里? 姜佑一點頭,正要示意底下報唱的落定,就見韓晝瑾忽然微微一笑:“三萬兩?!彼f完抬頭看著姜佑:“賤內(nèi)無禮,冒犯了張小公子,既然張小公子喜歡這幅字,不如就讓本王買下這幅字送給公子吧?” 林側妃開始聽他報價,心里還是一喜,聽到他后面那句,只覺得被人當面打了幾耳光,全身冰涼,連指尖都顫了起來,不知是羞怒還是惶恐,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顫著聲音道:“王爺...” 韓晝瑾并不看她,只是微微一笑看著姜佑,后者蹙了蹙眉頭,就聽身邊一道清朗的聲音越眾而出:“三萬五千兩?!毖υ唤?jīng)心地瞧了眼韓晝瑾,又垂眸笑看著姜佑:“咱家和皇上相識多年,手里還沒皇上的一幅墨寶呢?!?/br> 這下所有人齊齊閉了嘴,卻都在心里叫了聲乖乖。姜佑有點心疼,替薛元心疼的,進宮以后要是少了嫁妝,那得多跌面子啊。 薛元當然不知道她腦子里轉的什么年頭,這時候已經(jīng)有底下人把那幅字包好送上來給他,他隨手打開瞧了瞧,忽而輕笑了聲,聲音極低地道:“皇上還是寫情詞最好看?!?/br> ☆、第103章 姜佑紅了臉裝沒聽見,底下這時候又熱絡起來,拍賣的是皇商重家人的給出的寶貝——吳道子的《蕭何月下追韓信》,真真正正的無價之寶,比姜佑那幅摻了水分的強多了。 韓晝瑾忽然遙遙向薛元舉杯示意了一下,命人把自己的席位挪近了些,不急不慢地感嘆道:“當初重家是一方豪紳,奉皇命行商,可惜十幾年前三房突然出了大案,先皇將重家三房盡數(shù)抄家斬首,連大房二房都受了牽連,幸好這些年二房出了重嵐這樣擅商之人,這才稍稍振了些聲勢,可惜還是無法跟當年相提并論?!彼抗饪此齐S意往下看,其實一直落在薛元身上。 姜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說起了這個,懶洋洋地道:“重家三房的事兒說來也冤枉,算是被牽連進去的,可惜沒留下后人,不然也能振興家門?!?/br> 韓晝瑾人坐在椅子上,身子卻擰了過來,目光直直地落在薛元身上:“都死了嗎?我看也未必,聽說三房當年留了后,仔細算算,那位小公子現(xiàn)在若還活著,應當和廠公差不多大了吧?!?/br> 薛元面色如常地淺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縷琥珀色的水線注入白瓷茶盞:“王爺?shù)故乔宄煤埽皇遣恢滥銥楹螌κ畮啄昵暗姆腹僦疫@般上心?” 姜佑聽韓晝瑾話里有話,但她不知內(nèi)里,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是不悅地道:“王爺這話有些忌諱了,廠公好好兒的,為何要拿他跟犯官人家比?” 韓晝瑾微微笑了笑:“無聊閑話罷了。” 又過了兩個時辰,義賣的所有物件終于拍完,姜佑見沒什么想買的,便和薛元提早退了場,她在馬車上側眼瞧著他:“那韓晝瑾說那番話是什么意思?我瞧著倒像是跟你有關?!?/br> 薛元挑唇一笑,面上仍舊從從容容的,把問題推了回去:“皇上覺得他是什么意思?”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眼姜佑:“當初他雇了個老道人說我要奪你的江山害你的性命,你覺得這回他說的是什么好話?” 姜佑想到當時對他的懷疑,頓了下,尷尬咕噥道:“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擠兌我做什么...”她說完又滿面嫌惡地道:“韓晝瑾這人也真是...想想都沒法說,變著法地不讓人好過,整日的玩弄這些心眼子,難怪娶了富昌侯的女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br> 薛元見她仍舊信任自己,和緩之余又難免神情復雜,好在這時候到了何府,他扶了她剛下了馬車,就見有個東廠番子快馬匆匆來報,好像事情甚是緊急,他下了馬壓低聲音就說了起來,薛元聽完緊緊蹙了眉頭,秀致的唇峰也跟著抿了起來。 姜佑跑下臺階問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兒了?” 薛元一撩大氅上了臺階:“揚州那邊出了點事兒,有人哄抬米價,凌.辱流民,揚州那邊的流民已經(jīng)有叛亂的跡象了?!彼徚丝跉猓骸斑@事兒鬧不好又是一場大.亂,我明日便啟程,下?lián)P州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兒?!?/br> 姜佑拉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br> 薛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佑兒別鬧?!?/br> 姜佑聽他又叫自己小名,紅著臉瞠了他一眼,又搖了搖頭道:“雖然我這回南下是為著救你,但流民的事兒也不能不管啊,而且讓我跟著去長長見識也好,多歷練歷練,不然回京之后只能瞧到皇城里的小小天地,那不就是井底之蛙。”她說著嘆了聲:“我什么時候也能天南海北的走走啊?!?/br> 不能怪她憋屈,齊朝的好些皇上都快被文官養(yǎng)廢了,文官要的是那種無為而治,天生不管事兒的皇帝,在這種困居的情況下,就算是經(jīng)天緯地之才也要被養(yǎng)成只聽他們話的應聲蟲。 薛元看她滿面向往,抬手摸了摸她的臉,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只能叮囑道:“皇上到了揚州,不要自作主張,凡事別亂來?!?/br> 姜佑忙不迭地點頭。兩人這次去揚州不想打草驚蛇,萬一排場太大讓流民恐慌就不好了,便也沒打算坐官船一路招搖過去,商議之后決定租一艘商船,但人家的商船也不是說開就能開的,說來也巧,這時候只有重家的商船這時候要去揚州,姜佑便想著向重家借船。 薛元不知想到什么,輕蹙了眉頭,但見她興致盎然又不好攔著,反正到時候不行再悄沒聲地處置了就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心,何必這時候攔著惹人生疑。 兩人都是雷厲風行之人,便在碼頭上的一艘畫舫里約見重嵐。姜佑對這位皇商之后頗有些好奇,等見了真人卻驚訝地‘咦’了聲。 來人一身布衣,唇邊天生三分笑意,雖然穿的是男裝,但還是有股天生的媚意從骨子里透了出來,任誰看她第一眼就知道這是個風姿宜人的少女。 重嵐八面玲瓏,進來還沒瞧清人就先行了個禮,命底下人把厚禮奉上,然后站在兩人面前欠身道:“薛廠公,張監(jiān)軍?!?/br> 齊朝出了三任女帝,女子地位提高,出門經(jīng)商雖然少見,但也不算稀世奇聞。姜佑驚訝了一下便回過神來:“重掌柜的請坐吧?!彼雒娼?jīng)商便不以閨閣小姐自居,只讓別人叫她掌柜的。 重嵐推脫幾句,見姜佑執(zhí)意相邀,這才落了座,目光極小心地在兩人面上流轉了一圈,落在薛元面上的時候滯了一下,雙眼微張,顯得十分詫異。 姜佑奇道:“重掌柜的為何如此詫異?莫非見過廠公不成?” 重嵐心思瞬間從幾十年前拉了回來,掩飾般地咳了聲,然后一副和氣臉,嘻嘻笑道:“兩位都是龍章鳳姿,我一時瞧得有些失神,并沒有詫異?!彼酒饋碜髁藗€揖:“我們生意人沒見過世面,無禮之處還望兩位大人寬恕則個。” 她話雖說的漂亮,心里卻難免嘀咕,這位薛廠公生的頗像她族中長輩,但按說她那三房堂叔十幾年前就沒了,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她心里搖了搖頭,還是沒多想,這世上相似之人多了去了,實在沒必要疑神疑鬼的。 薛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算是個有眼色的。 姜佑沒兩人想得那么多,腦子里轉過韓晝瑾的話,皺了皺眉頭便拋諸腦后,跟她商量起出行的具體事宜來,約定了明日便能開船,她心滿意足地出了畫舫,轉頭對走在身邊的薛元道:“沒想到這位重掌柜的竟然是個姑娘家?!?/br> 薛元倒像是對這話不感興趣,隨口道:“二房僅剩她一個,她若再是個不行的,重家只怕真的完了?!彼恢老肫鹗裁此频拇瓜卵郏L睫交錯擋住煙媚的一雙眼:“這回下?lián)P州只怕不大太平,你牢牢跟著我,別亂走。” 姜佑長這么大都沒出過幾次門,知道明天要出門,夜里翻來覆去興奮地睡不著,還是薛元探手來解她衣裳,她才嚇得慌忙閉了眼。不過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來收拾行裝,去碼頭上看著東廠的人上下檢查重家的商船,由重嵐在一旁陪著。 重嵐此人極為健談,簡直健談到了話嘮的地步,從上船的一刻開始就拉著她說個不停,她不光嘴上閑不住,而且從坐下那一刻就開始擰來晃去,姜佑看著她動,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動,兩人跟傳染似的一邊說話一邊比劃。 如此閑扯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是薛元看不下去,強拉著姜佑往樓上走。 重嵐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喝了杯茶水,用絹子掖了掖嘴角,還是在椅子上坐不住,這艘船是樓船,她樓上樓下的走了好幾圈還是覺得不盡興,一直走到晌午還不盡興,想想發(fā)現(xiàn)最底下的船艙還沒查勘,便一甩袖興高采烈地帶了人往底下去了。 她兩條腿閑不住,但底下的人卻叫苦不迭,無奈她是老板,只好把抱怨都吞回肚子里,苦著臉陪她到了最底下。 最底下船艙里的人都沒想到她會親自下來,當中幾個眼神閃了閃,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幾步,把自己隱在暗處。 重嵐深吸一口氣,隨即咦了一聲,皺眉道:“底下怎么一股子豆油味道?你們在底下做了什么?” 船艙里的十幾人對視了幾眼,當中有個腿腳似乎不大靈便的站出來回話:“回掌柜的話,我們幾個今兒做飯的時候不小心把弄翻了一桶油,所以底下才都是這個味道。”他尷尬一笑:“都是我們的不是,還請掌柜的責罰。” 重嵐打量他們幾眼,發(fā)現(xiàn)這些人不像是他們商行慣常用的熟手,倒都像是生面孔,她目光轉了轉,面上做了不悅神色:“這次先不扣你們工錢了,下次當心著些?!闭f完就轉身走了。 她走到正廳,左想右想還是覺得不對,要是她一個人在船上肯定不會想這么多,但如今船上有兩位貴人在,凡事還是小心些好。她坐在原處想了想,叫來負責船的人來問道:“底下吃飯的船工用的都是什么油?” 那人一怔,隨即笑道:“您說笑了,他們那些窮漢哪里配吃什么油?油都是給上頭貴人吃的,他們的飯菜用水煮一煮便得?!?/br> 重嵐一下子變了臉色,轉身快步往二樓走了上去。 ☆、第104章 姜佑正和薛元在房中下棋,她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地要在棋盤上贏媳婦一把,沒想到連悔了三次都被死死壓著,要看著就要全軍覆沒,正想耍賴撂手,就聽見門外一陣喧鬧。 她咦了一聲,跳下凳子開門去瞧,就見重嵐被侍衛(wèi)擋在門口,一臉訕然地站在外頭,她揮手讓侍衛(wèi)退開,詫異問道:“重掌柜有何事?” 重嵐傾身一步向前想跟她說話,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當,便直起身來道:“張監(jiān)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姜佑點了點頭,側身放她進屋,重嵐瞧見薛元也在,微張大了嘴,似是沒想到兩人這般親近,但她極有眼色地低頭,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