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寧王妃怔怔地用絹?zhàn)涌劢?,恍然悟了過來,不可思議地道:“王爺是要...”她慌忙搖頭道:“這,這怎么行?縱然是庶出,也是您的親閨女,這這...”她一時找不出說法來。 她平日雖沒把這些不是親生的子女放在眼里,但也沒歹毒到特特去要他們性命的地步。 寧王冷冷地看她一眼:“有什么不行?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反正她名聲壞了,留下來也沒了用處?!彼酒鹕恚褐槹寥坏溃骸爸灰夷艿没饰?,舍出一個庶出女的命又何妨?”他一撩衣袖:“去命人辦吧,大不了以后給她追封謚號,盡死后哀榮也就是了?!?/br> ...... 薛元半靠在車圍子上,轎檐外掛的銅鈴一步一晃,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纳肥呛寐牐?xì)白的手指虛虛點(diǎn)了幾下,半掀開轎簾問道:“寧王庶女那事兒傳進(jìn)宮里了嗎?” 成北跟在轎外低聲兒道:“今兒早上剛傳進(jìn)去,皇上估計正焦頭爛額呢?!彼囱υ畔潞熥?,縮著肩膀,咕噥道:“昨晚上那庶出姑娘不忍羞辱,午夜里投了河,她死了不要緊,可憐張小公爺就得背上一條人命案子了,再不是打一頓關(guān)幾年就能抹去的事兒?!?/br> 薛元的聲音從轎子里淌了出來,仍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穆暱冢骸傲啃》蔷?,無毒不丈夫,寧王為著這皇位,竟連親閨女也舍得,倒也稱得上人物了?!?/br> 成北跟著嘖嘖了幾聲:“督主說的是,可憐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為著老子的野心,跟著送了命。”他忽然又呵著腰,壓低聲音道:“不過既然出了人命官司,那這事兒就棘手了,難道真要張小公爺償命不成?” 薛元輕笑了聲:“倒也是個好法子,只是皇上必然不樂意?!彼p輕敲了敲車板,欣欣然笑道:“我只可憐乾清宮的小皇上,這會兒指不定怎么心煩呢”他漫不經(jīng)心地用銀簽子撥了撥博山爐里的香灰:“先別去東輯事廠了,直接去乾清宮吧?!?/br> 成北依言改了道兒,他在宮門口看了眼,撩著曳撒不急不忙地走了進(jìn)去,繞過屏風(fēng),就見姜佑冷臉立在書案后頭,柔福功夫匍匐在地,哭成了一枝雨打梨花。 姜佑恨恨地拍了拍桌案:“...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是跟你一道兒長大的姊妹,你縱然不能救她的性命,也不能還跟著為虎作倀吧?” ☆、第28章 柔福也不言語,只是俯在地上哭個不住,姜佑連連頓足:“她是你的親meimei,她是不是自盡,難道你還不清楚?”她微頓了頓,放緩了聲兒道:“堂姐,朕知道你跟皇叔不一樣,素來是個好的,難道你就忍心看著自己的親meimei就這么平白死了?” 柔福頓了下,抬頭用淚眼看了看她,又深深垂下頭去。姜佑以為有門,再接再厲道:“皇叔為了爭這個位子不擇手段,如今已經(jīng)搭上你姊妹的一條命了,難道你真以為她不敢再這般對你?若是你還執(zhí)意不回頭,你那meimei便是你的前車之鑒!” 柔福止住了淚,抬頭怔怔地看著她,嘴唇翕動幾下,輕聲道:“我這命...向來是不由我自己做主的,如今名聲都?xì)Я?,便是死也比留下來受人唾罵強(qiáng)?!彼龅拿嫒缢阑乙话悖瑳]一絲活氣兒地跪伏在地上:“皇上,家妹是被張家長子調(diào)戲,不堪受辱,這才想不開跳水自盡,還望您嚴(yán)懲真兇,還家妹一個公道?!?/br> 姜佑見她冥頑不靈,氣得用墨硯連連敲了好幾下桌子,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就聽外面有道清越多情的聲音不急不忙地傳了進(jìn)來;“郡主倒真不愧是寧王的掌珠,鐵石心腸,不顧別人死活這點(diǎn)倒學(xué)了個十成?!?/br> 姜佑聽聲兒就知道是誰,頓覺得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里長長地出了口氣,一邊迎上去道:“掌印來了?!?/br> 薛元低頭看她,見她滿眼欣喜仰賴地看著自己,仿佛找到依托一般,不由得一哂:“臣見過皇上?!彼Ⅻc(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后對著柔福半彎腰行了個禮:“郡主好?!?/br> 柔福神情有些躲閃,抬頭看他一眼,又忙忙地低了頭。薛元上前幾步,立在她身前漫不經(jīng)心地道:“既然郡主口口聲聲稱張小公爺輕薄了你,那總要拿出證據(jù)來,就是你是郡主之尊,也不能這么紅口白牙地就給人定了罪名?!?/br> 柔福兩頰漲得通紅,就算薛元是個太監(jiān),但表面上卻跟男人沒什么區(qū)別,還是個極倜儻的男人,這么直喇喇問她被人輕薄的事兒,可真夠讓人難堪的,她勉強(qiáng)開口,囁嚅道:“廠公...要什么證據(jù)?” 薛元淡淡道:“也沒什么,既然郡主說被張小公爺輕薄了,那總歸是有些痕跡留下的,宮里旁的不多,老道的嬤嬤卻是不少,找?guī)讉€過來給郡主驗(yàn)身,一套流程下來,自然便可分明了。” 柔福在京里待了許多年,當(dāng)然知道驗(yàn)身是什么意思,脫光了在屋里,那幾個尖酸的婆子嬤嬤這里捏一把那里擰一把,還要細(xì)細(xì)瞧了,她若真是讓人驗(yàn)了身,那真是比死還難受。她慌得流著淚連連搖頭,情急之下反而說不出話來。 呵腰跟在薛元身后的成北極也是個伶俐的,抬眼看了看薛元,便極刻薄地嘿嘿笑了兩聲:“奴才多嘴插一句,哪里用找姑姑這么麻煩,咱們東廠里就有好幾個這樣的公公,手法一流,您若是要驗(yàn)身,奴才幫您把人找過來就是了?!彼麑χ岣f移ばδ樀鼐狭艘还骸翱ぶ鳎判?,那幾位公公都是熟手了,保證驗(yàn)身之后您還是清白的身子?!?/br> 柔福駭?shù)媚樕l(fā)白,全身顫抖地道:“不,不行!”要找嬤嬤來驗(yàn)身已經(jīng)夠嚇人的了,更何況是太監(jiān)。 姜佑看了眼驚駭欲死的柔福,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就見薛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一下子閉上了嘴。 薛元漫不經(jīng)心地道:“咱家保證,不會傷了郡主的?!彼粋€眼風(fēng)打了過去,成北又嘿嘿笑著說了幾句。 他也不理會嚇癱在地上的柔福,轉(zhuǎn)臉對著姜佑道:“寧王下了步好棋,昨天已經(jīng)把這事兒散布了出去,就算是這事兒了了,皇上的名聲也要受些影響,你打算如何做呢?” 姜佑看了眼嚇得人事不知的柔福,在原地苦思冥想了會兒,忽然眼睛一亮:“朕可以把朝中的重臣都召集了,再命東正表哥和柔福堂姐上來,當(dāng)庭對質(zhì)...”她說著又沮喪垂頭:“可惜柔福表姐不肯開口說實(shí)話,她一介女流,還是受害的身份,總不能對她用刑吧?” 薛元面上帶出些滿意之色,兩手?jǐn)n在袖子里,欣欣然笑道:“皇上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就是了,臣總有辦法讓柔福郡主開口的?!?/br> 姜佑嚇了一跳,說話都磕巴了:“掌,掌印,你可別這樣啊,就算不論她是朕的親堂姐,她好歹也是皇族貴女,就這么被人上了刑,傳出去只怕宗室頭一個就要反了天了,再說了,她身子弱,萬一出了什么事兒,被人告?zhèn)€屈打成招怎么辦?” 薛元笑了笑:“皇上是在關(guān)心臣嗎?”他看姜佑一下子被噎住的表情,抬手在她肩頭撫了撫:“臣向您保證,不會讓她身上帶傷就是了?!?/br> 在姜佑心里,薛元好像還沒有辦不成的事兒,于是便放了心,命人給幾位重臣和寧王府里分別下了口諭,讓他們下午到修德殿來一趟,等人到齊,她若有似無地看了寧王一眼,對著幾位胡子花白的老大人道:“朕今日請幾位大人來,就是為了昨日之事,想必幾位大人都知道了,朕在這里也不做贅述,昨日之事疑點(diǎn)重重,所以朕請來了張家大公子和柔??ぶ鳟?dāng)庭對質(zhì),今日就請幾位來做個見證,一會兒人就帶到正殿里,還望幾位隔著屏風(fēng)不要聲張?!?/br> 那幾位大人還以為這是姜佑為了保下張東正弄出的把戲,相互對視幾眼,都敷衍地點(diǎn)點(diǎn)頭,幸好姜佑也懶得理他們,轉(zhuǎn)身打了簾子走了出去,她繞到書桌后坐下,對著一邊的內(nèi)侍吩咐道:“去把柔??ぶ鲙н^來?!?/br> 不過片刻柔福便被兩個宮女?dāng)v著走了上來,姜佑見她身上衣著整潔,面上也是干干凈凈,只是眼底滿是驚懼,見到姜佑一下子便跪了下來。 姜佑看了她一眼,忽然拍了拍手,帶上一溜兒四個穿著盔甲的男人來,和顏悅色地對柔福道:“這幾個都是那日跟東正表哥一起到山上的軍士,朕怕有人借用了東正表哥的名頭行那不軌之事,今日就請你辨認(rèn)一番,看哪個是東正表哥?!?/br> 這下子不光柔福,就連屋里的寧王等人都怔住了,明明是一個人的事兒,為何這時候又扯出四個人來?難道皇上想栽贓旁的人不成?其中有個心急的探頭看了看,仔細(xì)地打量一圈,發(fā)現(xiàn)那四個人中并沒有張東正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更為錯愕。 柔福有些茫然地打量了這四人一眼,她那日雖在寧王的設(shè)計下誣陷了張東正,但她這些年都居在深閨,并沒見過張東正。而且他的行蹤都是寧王算計好的,前日天色昏暗,她又心慌意亂,她雖短暫看了幾眼,但一下子還真認(rèn)不出張東正長相了。 這幾人身形都和張東正有些相似,柔福想到晌午薛元跟她說得話,心里連跳了幾下,也不敢仔細(xì)辨認(rèn),隨手一指道:“就是他。” 姜佑手心了出了把汗,若是讓柔福和張東正真的當(dāng)庭對質(zhì),就算是柔福說了實(shí)話,只怕寧王也要反咬她威逼脅迫,倒不如讓他們親眼看見真相,她微頓了頓,低頭看著柔福:“堂姐,你口口聲聲說東正輕薄你,如今怎么竟連他人也認(rèn)不出了?” 她輕輕敲了敲御案上的鎮(zhèn)山河:“這四人中,沒有一個是張家長子,你倒是說說,到底當(dāng)日輕薄你的是誰?” 此言一出,屋里的幾位重臣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受害人竟連加害人的長相都認(rèn)不出來,當(dāng)初竟還信誓旦旦地說是張東正輕薄了她,簡直是怪事一樁。 幾人漸漸回神,心里也開始思索起來,都有意無意地看著面色鐵青的寧王,聯(lián)想到他前幾天誣陷姜佑身世的事兒,目光里帶了震驚和鄙夷,就見他大步走了出去,對著姜佑躬身道:“皇上,當(dāng)日是在山林里,又是黃昏,天色昏暗,小女一時認(rèn)不出也是有的。” 姜佑淡淡地看他一眼,對著柔福道:“堂姐,你說說吧?!?/br> 柔福并非完全認(rèn)不出張東正,只是想到薛元的手段,又想到寧王的涼薄,認(rèn)命般的匍匐在地上,神情木木然,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她低頭聲音空洞地道:“臣女...確實(shí)不認(rèn)識張家長子,臣女會攀誣他,全因受了家父之命,父命不可違,請皇上責(zé)罰?!?/br> 寧王臉色大變,神情駭人地盯著柔福,姜佑嫌惡地看著寧王:“皇叔這下還有什么可說的?”她冷著臉道:“既然無話,那朕就下旨了?!?/br> 坐在屏風(fēng)里的李太傅早就看不下去了,揚(yáng)聲道:“寧王心懷不軌,當(dāng)依法嚴(yán)懲才是!” 姜佑想起薛元的囑咐,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降爵一等,終身罰俸,流放嶺南,再留一位質(zhì)子在京,即日啟程,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 ☆、第29章 自打孝宗去世,姜佑身邊的事兒就沒消停過,如今送走了寧王這個瘟神,她頭件事兒就是給自己休幾天假,這幾日她拋了禮儀規(guī)矩,整日除了吃飯,就剩下賴在床上了,每次香印進(jìn)來伺候,不是見她閉眼夢周公,就是靠在迎枕上捧著喜話本子傻笑。 雖然沒有先皇去了,新皇急吼吼地就趕著上朝的道理,但姜佑這都拖了幾天了,就算是哀思先帝也要有個度吧? 香印如今升任了御前女官,對這事兒更發(fā)愁起來,她特地起了大早先給姜佑把東西打點(diǎn)好,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取了鑰匙開門,按著規(guī)矩掀了床幔,看著仍熟睡的姜佑,輕聲喚道:“皇上,您該起來了?!?/br> 姜佑枕頭底下還壓著話本子,一看就知道又熬夜看著些閑書,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見姜佑還是閉著眼不肯醒,也顧不得規(guī)矩不規(guī)矩了,抬手隔著被子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 半張臉縮在藕紅色丹鳳朝陽的錦被里,低低地咕噥了一聲,下意識地探手去摸枕頭邊兒的話本子,等拿到手里人還是沒睜眼,又哼了兩聲才含含糊糊地道:“香印...你...推我做什么?” 香印輕聲兒道:“時候兒到了,您該起來了?!?/br> 姜佑人還有點(diǎn)迷瞪,當(dāng)自己還是當(dāng)太子的時候,她仍舊閉著眼縮在被子里:“是該去上課了嗎?” 香印頓了下,才嘆聲道:“不是,您睡迷了,如今您都是皇上了,自然是要上早朝?!?/br> 姜佑聽了這話,慢慢地睜開眼;“上朝啊...”香印以為她要起來,正要伺候她穿衣,就聽她喃喃道:“那李太傅肯定管不到了,朕再睡一會兒。” 香印氣得輕輕拍了拍床柱;“您還不上朝,這都幾天了,朝中指不定怎么議論呢!” 姜佑人縮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反正時候還早,朕就再睡一會兒,大不了不用早茶不吃朝食,到時候直接趕過去就行了?!?/br> 香印被噎得沒話說,只好無奈地轉(zhuǎn)身先準(zhǔn)備別的去了。 姜佑人在被窩里,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反正香印是不可能硬逼著她起床的,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最好拖到早朝時候過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再放一天假了。 不過她算的雖好,但還是漏了一件事兒,香印奈何不得她,總用能奈何她的人,她閉著眼蒙上被子,就聽檐外的長鈴一陣響動,厚底皂靴踏在水磨石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最終定在她床前。 薛元立在她床頭,屈指輕輕敲了敲床板,漫聲道:“皇上,你該起來上朝了。” 姜佑在被窩里縮了縮脖子,半晌才慢吞吞地探出頭來:“掌印啊...” 薛元目光在她臉上流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定在眼底下兩團(tuán)黛青上,半笑不笑地彎了下唇角:“皇上定然是日夜勤政,辛苦得狠了?!?/br> 姜佑怔了下,才紅著臉含含糊糊地道:“近來事兒...是多了點(diǎn)。”她忙扶額倒在床上,拖長了腔氣虛道:“朕覺得身上不太爽利,今日的早朝不如就...退了吧。” 薛元眼波輕輕在她身上兜轉(zhuǎn),又乜了她一眼:“臣本來是不想說的,不過既然皇上生了病,臣再藏私也不好?!彼允治杖?,掩嘴輕輕咳了聲:“臣當(dāng)初偶然得了張方子,包治百病,既然您身上不爽利,那就命人照著方子給抓藥給您服下吧?!?/br> 姜佑唬了一跳,她又不是真病,沒準(zhǔn)吃了藥就成了真病了,她看薛元轉(zhuǎn)身要走,忙拽了他的曳撒問道:“掌印,那方子上都是開的什么藥?。俊?/br> 薛元長長地唔了聲:“烏頭,丁公藤,九里香,金線蛇...”他一低頭看見臉都綠了的姜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文笑道:“皇上放心,這藥雖然毒,但取得就是以毒攻毒的效用,不會有事的?!?/br> 姜佑牢牢地扯著他袖子:“朕其實(shí)也沒生什么大病,現(xiàn)在好的差不多了,這就不麻煩掌印了!” 他勾了勾唇:“所以您現(xiàn)在是能去上朝了嗎?” 姜佑悻悻地看他一眼,不甘不愿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一下子掀開被子,他才看見她寢衣的領(lǐng)子敞的大了些,深淺交錯的影子往更深處延伸,外露的卻是雪一樣的肌膚,她還沒到穿兜衣的時候,在自己宮里又不那么講究,到讓他小小得了個眼福,他看了眼,慢慢調(diào)開視線,卻忍不住蹙了蹙眉。 姜佑故意磨磨蹭蹭地想要混過去,薛元立在她床前問道:“旁人手腳笨,還是臣親自來伺候皇上吧。” 姜佑拿著中衣頓了下,抬眼道:“掌印...男女授受不親?!?/br> 薛元負(fù)手穩(wěn)穩(wěn)立著:“臣是太監(jiān),算不得正經(jīng)男人,你年紀(jì)還小,當(dāng)然也稱不上女人,臣想好好伺候皇上難道還有錯兒了?”他視線又在她敞著的領(lǐng)口處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姜佑嚇得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襟口道:“朕自己來,自己來?!彼齼上麓┖弥幸拢坏暤亟腥诉M(jìn)來伺候,好容易等她洗漱完,大殿上的眾臣等的脖子都長了,才看見她和薛元施施然走了進(jìn)來。 他們不敢對薛元怒目,只好對著姜佑瞪眼,反正本朝歷來是文官轄制皇上,已經(jīng)有幾個剛直的盤算著怎么逼小皇上下罪己詔。 姜佑被看得頭皮發(fā)麻,加緊了腳步坐上龍椅,等太監(jiān)報唱完,立刻就有個白胡子大臣站了出來,彎腰高聲道:“回皇上,臣有本奏?!?/br> 姜佑愣了半天才想起他好像是內(nèi)閣中人,頓了頓才道:“...愛卿有何事?” 他跪在地上高聲道:“啟稟皇上,安寧郡王在去嶺南的路上遭到一伙兒強(qiáng)匪的襲擊,安寧郡王所帶的護(hù)衛(wèi)不敵,如今已經(jīng)...滅門了?!?/br> 安寧郡王即是降爵的寧王,姜佑一驚:“可有留下活口?” 大臣搖了搖頭:“安寧郡王全家上下共計八十一口人,盡數(shù)歿了。” 姜佑心里一驚,下意識地用眼挫瞄了瞄穩(wěn)穩(wěn)立在丹陛上的薛元,她心里大概猜出事情的原委,難怪薛元當(dāng)初不讓她狠罰寧王呢。 她咳了聲,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安寧郡王留在宮中的質(zhì)子何在?” 大臣神色略帶尷尬,又是一躬身道:“安寧郡王只留了柔??ぶ髟诰雷?..也在去嶺南的途中跟著王爺慘死了?!?/br> 姜佑唔了聲,寧王肯定不會放過柔福的,她留下來也算是姜佑故意為之。 這時候鴻臚寺少卿忽然上前一步,彎腰奏報道:“皇上,如今已至歲末,各國都將歲貢呈了上來,瓦剌使節(jié)更是獻(xiàn)上白虎,此乃祥瑞之兆,臣請將此吊睛白虎放入御獸園,好好照料?!鳖D了頓,他又道:“皇上,遠(yuǎn)來是客,臣以為應(yīng)當(dāng)舉辦國宴,接待這些使節(jié),并命他們帶了歲貢覲見,以揚(yáng)我大齊國威。” 姜佑想到那白虎,眼睛一亮,又側(cè)眼看了看薛元,見他面無異色,才痛快道:“愛卿說的是,朕準(zhǔn)了。” 她一下朝就急忙忙要找薛元,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就發(fā)現(xiàn)他沒影了,她又被李太傅叫住,忠孝節(jié)義說了一通下來,已經(jīng)過了晌午。 姜佑心里還惦記著那只白虎,想去跟薛元商量國宴事宜,午食隨意用了兩口,連下午覺都沒歇,心急火燎地就往東輯事廠走,這一路倒也沒人攔她,成北見她過來,急急忙忙地道:“皇上,督主昨晚上忙著批紅,今早上又處理江浙那邊的事兒,現(xiàn)在正在...”他一抬眼就看見姜佑走了進(jìn)去,只好壓低聲兒道:“午睡呢?!?/br> 姜佑腿腳快,沒聽清他說什么就進(jìn)了一邊的暖閣,暖閣燒了地龍,被熱氣一烘,淡淡的香味透了出來。 薛元躺在榻上,身上只搭了杏子紅錦衾,卸了發(fā)冠,長發(fā)迤邐下來,密密地散了半個塌床,屋里點(diǎn)了龍涎香,如煙如縷的,他如同仙佛一般渺渺臥在云端,透出一種別樣的慵懶風(fēng)情。 姜佑立在原地怔忪,等過了半晌才回過神兒來,輕聲兒道:“掌???”薛元輕輕攢了攢眉頭,并不曾睜眼,她膽子大起來,上前幾步走在他榻邊,握住一縷長發(fā),對著他嘿嘿笑道:“掌印你再不起來,朕可拽你頭發(fā)了?!?/br>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