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沒有錯,就在魚rou入口的那一剎那,他已經清晰地分辨出了究竟哪一道菜是董老頭做的,哪一道菜是易白棠做的了。 當筷子再把易白棠的魚rou夾入嘴里的時候,商懷硯感覺到了身心的放松。 確實是我家白棠寶的。 一吃就是一嘴甜蜜的味道。 而且也鮮甜清涼,也柔嫩多汁,也入口即化! 但似乎…… 說起來…… 為什么吃一道魚菜會感覺魚進入了肚子里呢?這明明不符合客觀科學規(guī)律??!也許剛才只是我的錯覺—— 商懷硯捏著筷子,遲遲不能決定是否再吃一夾,總覺得要是再吃了那邊的一夾,就說明了易白棠做的不如外公做的好吃…… 看著商懷硯的模樣,易白棠什么都明白了。 他臉都綠了,一點也不想看商懷硯,面無表情地對董老頭說:“你贏了。” 董老頭:“呋——” 他又靠著自己的躺椅上,慢吞吞地搖擺起來了,以一種勝利者的淡然說:“好了,吃飯?!苯又鴮⒆约鹤龅哪潜P魚推到易白棠面前,“吃?!?/br> 易白棠含恨坐下,把董老頭的魚全夾到自己碗里,把自己做的魚全夾到商懷硯碗里,自己把魚吃光,也盯著商懷硯把魚吃光! 飯后,兩個年輕人全撐了肚子。 易白棠洗了碗,拉著商懷硯站起來,對董老頭說:“我和他走了?!?/br> 董老頭:“嗯?!?/br> 易白棠:“下次見面就是廚王爭霸賽的時候了?!?/br> 董老頭:“嗯?!?/br> 易白棠鄭重:“我會打敗你的?!?/br> 董老頭:“呵呵?!?/br> 說完這三句話,易白棠拉著商懷硯向門口走去,當他一腳跨出門檻的時候,后頭傳來董老頭淡然的聲音:“你mama當年之所以離開,是因為我和她理念不合?!?/br> 易白棠轉回頭,面無表情吐槽說:“我媽和我爸離婚是理念不合,我媽離開也是和你理念不合?!?/br> 董老頭躺在搖椅上。 夕陽已落,星光遍野,他在夜色里說: “你mama對于食物的理念和我不同。我們不能融合,所以我讓她離開了?!?/br> 從董家村往回走的路上,燈火闌珊,車水馬龍,自天空往地面一看,天上群星盡落人間,盞盞照亮前行的道路。 等回到了家里,商懷硯先趕易白棠去洗了個澡,接著坐在沙發(fā)上思考人生。 一個小時眨眼就過,商懷硯忽然驚醒,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在浴室里洗澡的易白棠居然還沒有出來,不由起身,敲了敲浴室的門:“白棠?” “咕嚕?!?/br> “白棠……?” “咕嚕咕嚕?!?/br> 商懷硯直接打開了浴室的門,氤氳的霧氣中,看見易白棠仰面躺在按摩浴缸里頭。浴缸的按摩功能被打開,水流在浴缸中間滾珠般冒泡,易白棠只有眼睛、鼻子、嘴巴浮在水面之上,并正用嘴巴模擬魚嘴,跟隨水流氣泡一起,咕嚕咕嚕地吐著水。 水流之下,秀色可餐。 商懷硯見易白棠好好地玩著水,也不著急了,站在門口好好地欣賞了一番,接著才卷起衣袖走到浴缸邊,手掌探入水中,指尖在易白棠的肩頭與脖頸處曖昧地打著轉,問:“今天怎么有心情這么玩?” 易白棠:“晚上吃了條魚,咕嚕?!?/br> 商懷硯:“所以?” 易白棠:“見了水就突然想過魚的生活了,咕嚕咕嚕?!?/br> 商懷硯贊嘆:“老爺子手藝夠好?!?/br> 這句話瞬間就讓易白棠找回了人類的自覺! 只見坐在浴缸中的易白棠神色一緊,被同一個人打敗了整整二十年的仇恨瞬間涌上心頭,他“嘩啦”一下自水中坐起身,扯過一旁的白毛巾,擦著身上的水珠:“很好,我清醒了?!?/br> 商懷硯:“……不,其實你不用這么早清醒。” 他有點后悔了,剛才把時間全花在飽眼福上,想著循序漸進,結果脫光了的鴨子眼看著又重新穿起了衣服來…… 不過算了,來日方長。 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水里play早晚也會有的。 商懷硯扯過一旁的毛巾,替易白棠按了按臉上的水珠,一下一下擦他濕漉漉的頭發(fā),指尖穿梭在濕發(fā)之內,慢慢摸索,不大一會兒,就摸到了被頭發(fā)藏著的傷痕。 那道傷痕確實已經不明顯了。 如果不仔細留意,很容易被人忽略過去,但一旦有意識地去摸索,哪怕時隔二十年,也依舊能夠清晰地當時這一道口子開得究竟有多長。 商懷硯拿手指在這里繞了兩下圈,就聽易白棠突然問:“今天你動作很快。” “什么動作?”商懷硯一愣。 “我們的事情?!币装滋恼f,他有點小小的不開心,總覺得這件事應該由自己來說,就算不由自己來說,也應該在兩個人一起的時候說,所以他小小指責,“我進廚房轉一圈的功夫,你已經說了。” “可是我什么也沒說……”商懷硯回答。 “咦?”易白棠。 “我真的什么也沒說?!鄙虘殉帍娬{。 兩人面面相覷。 “那老頭為什么說得這么篤定?”易白棠迷惑。 “不知道……”商懷硯也想不透,“是有別人告訴他了嗎?” “有可能吧?”易白棠不太確定,他最近確實也帶商懷硯見了一兩個和老頭有聯(lián)系的人。 想不通就暫時不想了,反正結果是一樣的。商懷硯轉了話題,說起比較重要的事情。 “外公晚上說的有關你mama的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你覺得過去的情況是這樣子的嗎?” “是?!?/br> “這么確定?”商懷硯一怔。 “他不會騙我?!币装滋恼f到這里,頓了一下,面上掠過一絲古怪,還有些不堪回首的陰影,“就是有時候正話反說反話正說開玩笑,有時候把話說一半留一半,有時候非常蓄意的誤導我——反正真正算下來,除了廚藝上邊,他老老實實和我說話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三十吧?!?/br> “也算不少了……”商懷硯違心說。 “我打算見見她?!币装滋挠殖谅曊f。 “嗯——”商懷硯很快回答,“你打算什么時候見她?” “暫時不急?!币装滋挠X得頭發(fā)被人擦得差不多了,他一下從水中站起來,甩了甩頭發(fā),剩余的水珠全貢獻給商懷硯的衣服了,“等我先參加完明天的廚王爭霸賽,再去找她。既然從別人那里知道過去的真相這么麻煩,我到時候直接問她就好了?!?/br> “好?!鄙虘殉幙粗装滋?,慢慢笑了。他也跟著站起來,為赤裸的易白棠披上浴衣,并在對方的肩窩處輕輕一捏,側頭吻了他頭發(fā)下的那道傷痕,“沒煙了,我出去買包煙?!?/br> 半夜時分,開車出去的商懷硯先給自己的助理打了個電話,尋找一個人的行蹤。等從助理那邊得到確定的消息之后,他一打方向盤,將車子停在繁華街道上的一處排擋之前,接著下車抽了根煙。 排擋的入口之中人來人往,三五分鐘就是一撥人進出。 商懷硯倚在車門邊抽了兩口煙,就見袁輝和一群人說說笑笑,自大排檔中走了出來。 路肩邊上,銀灰色的寶馬在路燈下閃閃發(fā)亮,倚在寶馬車門上的男人瀟灑不群。 袁輝和眾人走出來的第一時刻就看見了這一幕。 他的第一反應: 我擦,sao包! 第二反應: 媽的男性公敵,想蒙他黑麻袋! 第三反應: 咦,這家伙在沖我招收? 商懷硯專程過來就是來堵袁輝的。 他看見了人,抬手沖對方招了招。 袁輝這才看清楚了站在寶馬車前的究竟是誰,他不悅:有事不會出聲嗎?你這樣招手很像在招狗狗好不好? 但他周圍的人已經: “咦,寶馬男在沖我們招手了!” “他在叫誰?” 幾個人互相一看,就袁輝沒有反應,毫不意外,頓時嘻嘻哈哈將人一推:“原來是來找袁少的啊!” “袁少朋友真多,快去快去,我們等你!” 袁輝頓時被推出人群,無奈向前,幾步走到商懷硯跟前:“商總,好巧啊。” 商懷硯一樂:“不巧,專門來找你的?!?/br> 袁輝只好問:“什么事?” 商懷硯說:“二十年過去了,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白棠面前?” 袁輝平淡無奇:“因為我義母一直在想他。小時候我沒辦法,也害怕。長大了我想實現(xiàn)義母的愿望,就這樣?!?/br> 商懷硯:“唔……” 他掏出一根煙遞給袁輝,自己則咬了電子煙:“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袁輝納悶:“什么事?” 商懷硯:“世界上能讓一個還愛著孩子的母親拒絕見自己親生孩子的唯一理由……大半只有,她做了什么事情,這件事讓她自覺無法面對自己的孩子?!?/br> 袁輝抬起眼,仔細看了商懷硯一眼:“你想破壞他們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