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這么多年來,每每要買什么東西的時候,她們就會來上這一出,過去易秉坤一直覺得許淑云十分體貼,但或許是這么多年來,他已經(jīng)看厭倦了這個女人的把戲,也或許是最近的壓力讓他看什么都不順眼。 在許淑云一邊說話一邊搖曳地向他走來的時候,易秉坤看清楚了挽在對方胳膊上的手提袋。 珠寶首飾的手提袋。 名牌衣服的手提袋。 美容院的手提袋。 零零碎碎七七八八,不斷積壓的情緒如同沉重的石頭,一塊接連一塊,壘在易秉坤的神經(jīng)上,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許淑云來到了易秉坤面前,她溫柔說:“秉坤,我的姐妹淘們打算合伙辦個美容院,想要邀我入伙,我琢磨著她們都參加,就我不參加不太好,所以就答應(yīng)了。反正一個人要出的錢也不太多,也就兩三百萬,算是閑著沒事,打發(fā)時間了?!?/br> 轟隆一聲! 代表理智的神經(jīng)被重壓崩斷了。 易秉坤一把推開女兒,重重一巴掌甩在許淑云臉上,怒罵道:“天天不著家,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外面干些什么!” 響亮的耳光讓母女兩都呆住了。 回過神來的剎那,許淑云哽咽一聲,掩面流淚。被推開的易樂不可思議:“爸,你在干什么?” 易秉坤沒有回答。 玄關(guān)處,門鈴聲響起了。 第102章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是一頓美味不能解決的。 站在門口的易白棠按下了門鈴。 出于自己剛才看見的情景,他體貼的給了門里的一家子兩分鐘的反應(yīng)時間。不過出乎他的意料,還沒有四十五秒的時間,閉合的大門自內(nèi)打開,易秉坤熱情洋溢的笑臉出現(xiàn)在了易白棠面前。 門里頭的人殷勤說:“商總光臨,蓬蓽生輝——怎么是你?” 一句話沒說完,易秉坤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易白棠,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商懷硯不慌不忙,輕輕咳嗽一聲,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 易秉坤再循聲一看,才發(fā)現(xiàn)商懷硯的存在,連忙將落下去一半的笑臉再次端起來:“商總來了,請進(jìn)請進(jìn),我們里面詳談?!?/br> 一扇門拉合之間,易白棠走進(jìn)屋子,發(fā)現(xiàn)客廳中只剩下易秉坤一個人,廚房里倒是傳來了一丁點的瓷器碰撞聲。 眾人在沙發(fā)上坐下,易秉坤心中揣著事,剛琢磨著要怎么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往自己期待的那個方向轉(zhuǎn)去,就聽易白棠說:“爸,我想問問過去的事情。” 誰耐煩理你,別礙我的事。易秉坤內(nèi)心不悅極了。但易白棠會跟商懷硯一起出現(xiàn)這事完全出乎了他的預(yù)料,讓他陷入某些揣測之中。所以一時半會間,他既不想在易白棠身上浪費時間,又不好簡單對他厲聲呵斥,頗為精分,十分辛苦。 這時候,商懷硯別提多善解人意了:“之前打電話和易叔叔約了時間,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有關(guān)白棠過去的事情?!?/br> ……還好我剛才沒有冒失。 易秉坤:“過去的什么事情?” 易白棠簡單干脆:“我媽和你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尤其是我媽當(dāng)初和你離婚之后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她會獨自離開,了無音訊。” 易秉坤納悶:“這些事情你過去二十年都不想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想要了解了?” 他問歸問,卻不是很在意易白棠的答案,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的心頭已經(jīng)盤算開了: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商懷硯想要的東西!弄清楚了他的目的,接下去的事情就好辦了,只要我抓著這件事情和商懷硯談判,那么—— 廚房里的茶泡好了。 易樂端著茶盤出來,她顯然不太習(xí)慣做這種事情,短短一段路程,大大小小的茶杯底部不住撞擊著托盤,發(fā)出如同牙齒相碰一樣的“磕磕磕磕”聲。 這細(xì)碎的聲音很快被手機(jī)的鈴聲掩蓋。 商懷硯對易秉坤一點頭,接了電話:“戴總?!?/br> 戴總的笑聲從電話中傳來:“剛才在打高爾夫,沒接到電話,商總別來無恙?” 是戴立人這家伙! 易秉坤捕捉到這道嗓音,瞬間聽出電話那頭人的身份。 盛悅地產(chǎn)三大股東之一—— 要不是他,自己根本不會陷入資金短缺的陷阱之中! 易秉坤咬牙切齒。 商懷硯一笑,自顧自和戴立人聊天:“最近日子過得不錯,不止別來無恙,都快要樂不思蜀了。這次找戴總是有點小事要戴總幫個忙?!?/br>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贝骺傇u價,聲音卻興致高昂,“說說什么事?” 商懷硯不疾不徐:“我聽說盛悅最近在找投資者,正好我有一位朋友的長輩看好這個項目,加了進(jìn)去——” 戴總霸氣:“盛悅還能錯?你那位朋友的長輩叫什么名字?” 商懷硯:“易秉坤。” 戴總那頭明顯磕絆了一下:“易……哦,易秉坤?他是你好朋友的長輩?” 商懷硯呵呵一笑:“是啊?!?/br> 電話那頭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易秉坤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小小的安靜,戴總再次開口了:“我知道他,他的股權(quán)還是從我這里轉(zhuǎn)讓過去的。” 商懷硯沒什么誠意地驚訝了一下:“無巧不成書??!” 戴總也呵呵地笑:“巧合,巧合,全是巧合!正好大家有錢一起賺。” 商懷硯確認(rèn):“有錢一起賺?” 戴總肯定:“放心吧,這項目沒問題,你都親自打電話來了,我還能說什么?有錢肯定一起賺!” 商懷硯:“那行,下次見面聊。” 電話掛斷了。 掛斷之前,易秉坤似乎還聽見了來自電話另外一頭隱約的笑罵:“你小子有事了就來找男人,沒事了就去找女人,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焦點重新回到客廳。 商懷硯歉意說:“接了個電話,我們繼續(xù)?” 易秉坤還沒來得及說話,又一部手機(jī)響了起來,這一回響起的是他的手機(jī),手機(jī)上的來電正是戴立人的! 易秉坤將電話接起,嗯嗯呀呀地聽著戴立人說話。 前幾天,他打了戴立人不下五十通電話,每一通都只有冰冷的電子女音提醒對方正在通話中,顯而易見是對方將自己拉入了黑名單;但就在商懷硯一通電話之后,這人不止親自打電話過來,電話的內(nèi)容還是毫無新意的之前的事情全是誤會,他的股份沒有任何問題,大家都是拐著彎的朋友,有錢一起賺—— 老子和狗是朋友也不和你是朋友! 易秉坤五味雜陳,內(nèi)心惡狠狠說了一句話,面上笑吟吟應(yīng)了兩聲,掛掉電話,輕柔而體貼的目光落在了商懷硯身上:“懷硯啊……” 商懷硯盯著易秉坤看了一眼。 眼神像針,從皮rou中一穿而過,雖不見血,疼卻不少。 易秉坤一個激靈,連忙改口:“商總啊,你——你們想知道過去的那些事情,并沒有什么問題,不過過去的那些事情,稍微有點兒復(fù)雜?!彼俎D(zhuǎn)向易白棠,滿臉慈愛,“我和你母親當(dāng)時太年輕了,彼此都有錯,又都不愿意低頭,這才分開……” 易白棠冷漠臉:“我不在乎你們是怎么分開的?!?/br> 他才不在乎這種事情呢! 易白棠繼續(xù)冷漠臉:“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事促使我mama改名換姓,失蹤二十年沒有消息。” 他也不在乎這件事情,只是現(xiàn)在恰好對這件事情有點好奇而已! 易白棠暗自想到,目光炯炯,盯著易秉坤不放開。 易秉坤打了個哈哈:“如果你要問以前我和你媽結(jié)婚時候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給你說說,但離婚之后的事情我就知道得不太清楚了,那時候你mama跟你外公在一起……” 易白棠淡淡:“說謊?!?/br> 易秉坤:“……” 麻痹,有你這么和老爹說話的兒子嗎?出于父子天性,他還想訓(xùn)易白棠兩句,但是這個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坐在一旁的商懷硯臉色變了。 幾秒鐘之前還帶著一臉如沐春風(fēng)微笑的男人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拉下臉來。他眼睛微瞇,露出一絲冷光,唇角輕揚,帶著幾點冷笑,頓時就從金光閃閃的總裁變成了金光閃閃的霸總! 易秉坤渾身一抖,仿佛從對方的視線與笑容中品味出了這樣的內(nèi)容:說話。 說真話。 快速說真話。 如果你有自信,懷硯不介意奉陪到底。 “但我還是記得一件事情的!”易秉坤承受不了空氣中的沉重壓力,硬生生將話頭轉(zhuǎn)了過來。 這話說出之后,易秉坤注意到商懷硯收回目光中的犀利,重新變成了溫和的總裁。他也緩下一口氣,先對站在一旁的女兒和顏悅色:“樂樂,坐下來陪我們聊聊天?!苯又騼扇私榻B,“白棠,這是你meimei;商總,這是小女易樂。” 易樂從剛才開始就一臉懵逼。 雖然不知道商懷硯剛剛究竟干了什么,但從自己老爸的反應(yīng)中,她非常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商懷硯比自己老爸厲害,而且好像厲害很多。 她挑了一個距離商懷硯最近的沙發(fā)坐下,先給商懷硯倒了被茶,接著再給自己爸爸倒了被茶,并假裝沒看見距離自己最遠(yuǎn)的易白棠。 商懷硯:“……” 作為一個風(fēng)流霸總,商懷硯太清楚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的眼神了。 他笑容不變,左手倒右手,把自己的面前的那杯茶端給了易白棠,旋即正襟危坐,眼神都不向旁邊瞟上一眼,并將更多的注意力和更犀利的目光投在了易秉坤身上! 招呼完女兒,易秉坤整理了片刻思路,很快說:“二十年前有一件事我印象頗為深刻。那一回我不在家,你母親帶著滿頭是血的你找上門來……” 易白棠目光中流露出一點疑惑。 易秉坤:“我聽人說你母親很慌張,哭得很厲害,大白天的用力拍著門喊我的名字,要我?guī)闳メt(yī)院看傷。” 商懷硯連忙問:“你小時候還受過傷?” 易白棠目光中的疑惑更重了。 他思考片刻,回答商懷硯:“小時候經(jīng)常被油濺,被鐵鍋砸,被刀子切到。不過這都是之后的事情的,我mama還在的時候,應(yīng)該是……” 覆蓋在過去之上的一層薄紗被輕輕抽去。 這一瞬間,易白棠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剛剛醒來,四面雪白的墻壁,床頭大而笨的儀器上,有數(shù)字一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