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欲望就在此時,怦然而動。 商懷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再次一轉(zhuǎn)頭,讓嘴唇離開易白棠的肩窩,換成整個人靠在對方身上,拉長著聲音說:“白棠——你喜歡什么顏色?回頭我們多弄點(diǎn)這種顏色的花來裝飾。” “綠色。”易白棠漫不經(jīng)心回答。 商懷硯離開之后,那點(diǎn)洶涌而來的欲望又如潮水一樣褪去,只是已經(jīng)被水源浸潤的堤岸好像和過去有了什么不一樣的變化。易白棠有點(diǎn)抓心撓肺,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趁著感覺沒走遠(yuǎn),抓住感覺的尾巴;還是想要趕緊整理屬于自己的河堤,不讓外來的水源占領(lǐng)。 他苦惱極了。 因此等回答都回答完了,才記得多看一眼旁邊的商懷硯,目光停留在對方紫色黃條紋的手帕上:“紫色是和黃色吧。” “那你出生的月份和日期呢?”商懷硯興致勃勃,見易白棠肯回答,還像模像樣地打開手機(jī)的錄音系統(tǒng),對易白棠笑得迷人極了,“來,我們把這天的對話給錄下來,等過去一年兩年了,再回頭來聽,看到時候這間餐廳變成了什么樣,我們——”他慢慢說,每一個字,都好像蘊(yùn)含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又變成了什么樣?!?/br> 易白棠幾乎被這樣的商懷硯蠱惑了。 “08.31。” 他說。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坐著,不動聲色地?fù)Q了個姿勢,讓商懷硯整個人窩進(jìn)自己的懷中。 他就抱著對方,垂著眼睛,從上至下看著對方,同樣慢條斯理地翻出了腦海中的小本本,打開到了屬于商懷硯的那一頁,在已經(jīng)密密麻麻記錄了許多字跡之下的空白處落筆,詢問商懷硯:“你呢?” 當(dāng)屬于另外一個人的十足重量落在懷抱里,而易白棠說出了上面那句話的時候,剛才遠(yuǎn)去的欲望突然又卷土重來。 第一次交疊著第二次,還沒有熄滅的火星突然卷成了燎原大火。 剎那之間,欲望驅(qū)動易白棠,他明白自己究竟該怎么做了! 第44章 fish。 易白棠堅定地推開商懷硯,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按下藏在樹干上的開關(guān),剎那之間,整個餐廳燈火通明。 夜晚似乎天生適合孕育罪惡,當(dāng)室內(nèi)花了大工夫的燈光驟然亮起的時候,那點(diǎn)含混不明的曖昧頓時如同風(fēng)吹柳絮,一忽兒全都不見了。 當(dāng)然最主要的還是商懷硯的態(tài)度。 本來做得東歪西倒的商懷硯在燈光亮起的那一剎那就像是火燒到了眉毛,一反之前骨頭被抽掉了的模樣,迅速在椅子上坐好,腰背挺得板直板直的,生怕易白棠將自己的那點(diǎn)心思給看出來了。 易白棠并沒有看向商懷硯。 他內(nèi)心有一股沖動上下起伏,蕩漾不休,這樣的沖動讓他整個人像是站立在云端,又仿佛置身火焰,腳下有點(diǎn)發(fā)飄,身上卻涌起了一道道熱氣,身體里所有的感情都驅(qū)使著他馬上做出一點(diǎn)什么來。 他匆匆對商懷硯說道:“我有事進(jìn)廚房一下,試驗(yàn)一道菜。” 說完之后,一秒鐘也不多停留,立刻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還瞬間將廚房的門給關(guān)上了,只留給還坐在餐廳中的商懷硯一道冷冰冰閉合的門。 商懷硯:“……” 他氣得舉起杯子又干掉了半杯長島冰茶! 冒著冷氣的褐色液體中,起伏的檸檬片與檸檬汁都不能掩蓋著混酒帶來的刺激感。 大亮燈光的照射讓他產(chǎn)生了一絲暈眩,和隱約抽搐的胃部的疼痛雜糅在一起,漸漸彌合成了一種商懷硯極為陌生的感情。 這種感情讓他忽冷忽熱,一下子理智占了上風(fēng),一下子又被感情占了上風(fēng)。 當(dāng)烈酒下肚,倏然變成一股來勢洶洶的熱氣直沖腦海的時候,商懷硯內(nèi)心的感情完全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早知道剛才我就霸王硬上弓了! 等美食到了嘴邊,嘗都嘗了,難道它還能變出翅膀重新飛出去不成? 理智與冷靜在這個時候終于被主人完全拋棄了,商懷硯越想越激動,越想越按捺不住,甚至在這個念頭浮起在腦海里的一瞬間,后續(xù)的所有方案就一股腦兒全都傾倒了出來,好像他本來就仔仔細(xì)細(xì)地思考過這件事情,并早已得出結(jié)論。 他暗暗想道: 明天開始,就是試營業(yè)的三天,宣傳的廣告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他也找來了合作伙伴捧場。 廚房的除了廚師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員都已經(jīng)齊備,不管怎么說,這三天下來,試營業(yè)必然成功,易白棠也必然疲憊。 成功的試營業(yè)之后就是慶功宴。 慶功宴不喝酒還叫什么慶功宴? 到時候只要他將白棠給灌醉,嘿嘿,嘿嘿嘿—— 但醉意來得快,消散得也快。 當(dāng)刺激著沖動的熱量在身體中慢慢消散的時候,感情好像又歸順于漸漸冒頭的理智,開始莫名擔(dān)憂起來:等等! 三天試營業(yè)肯定人滿為患,白棠還沒有找到二廚三廚,到時候三天下來,不是累得夠嗆? 雖然……三天之后就能在一起這個可能很具有誘惑力,但挑在白棠特別累的當(dāng)口,好像也不是很好。 有點(diǎn)心疼。 確實(shí)有點(diǎn)心疼。 真的心疼起來了。 算了。 先夢想一下未來的美好吧。 人總是需要有一點(diǎn)夢想的。 這樣水到渠成著,其實(shí),也挺好的qaq…… “商總。”背后冷不丁傳出一聲聲音來。 計謀著壞事情的商懷硯雖然最終懸崖勒馬,但還是差點(diǎn)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定睛一看,剛剛跑出去的徐燈不知怎么地又跑了回來,正站在餐廳背后的玻璃門外探頭看他。 商懷硯沒好氣說:“干什么?” 徐燈左右看看:“易總出哪里了?”接著又沖商懷硯奇道,“商總你臉色有點(diǎn)紅,是不是喝醉了?” 商懷硯翻了個白眼:“我千杯不醉?!?/br> 說完后,再將喝光了的長島冰茶放在一旁,拿回自己的變種天使之吻:才不給別人喝易白棠特意調(diào)出來的酒,哼。 同一時間,和餐廳同樣燈火通明的廚房之內(nèi),易白棠總算平復(fù)了一些。 他摸出手機(jī)先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完之后,他抱著手臂,安安靜靜地靠在廚房墻上,想借此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 但這一次似乎真的有點(diǎn)不一樣。過去百試百靈的辦法在這時候再也沒有那么大的用處了。 他身體的熱度算是消褪了,可是心臟卻還是像浸泡在水中一樣,時起時伏,莫名的感情讓易白棠突然皺了一下眉,又突然微微一笑……直到手機(jī)的鈴聲打破廚房的靜默。 易白棠拿起手機(jī)一看,知道是自己訂的東西送到了。 他直接從廚房的安全出口離開,在外頭輕輕松松地提回來一只碩大沉重的袋子,袋子是防水的,里頭除了嘩啦啦的水流聲之外,就是嘭嘭嘭的擊水聲,似乎正有什么活物在里頭動彈不休。 但這里頭的活物也并沒有掙扎太久。 易白棠已經(jīng)來到廚房里頭的玻璃缸處,解開巨大的防水袋,將里頭的水以及生物一同倒進(jìn)了玻璃缸中。 只聽一聲嘩啦,水花四濺,從防水袋中倒出來的魚群在玻璃缸中四下飛竄,一條條修長的身體在瞬間充了氣一樣變得圓咕隆咚,短而密集的尖刺開始出現(xiàn)在這些魚群的體表,它們一個個鼓著眼睛,炸著身體,在水里來回巡游,找尋著未知的敵人。 易白棠丟下防水袋,取出一對塑膠手套,伸手一撈,就從玻璃缸中的魚群里撈了一條不大不小,還沒有漲成圓球的魚出來。 他捧著這條魚到了案板前,取下一只尖刀,隨手一劃,已經(jīng)挑斷魚的神經(jīng)。 再接著,尖刀如同畫筆在紙上游走一樣在魚渾圓的身體上游走,先去皮,再去肝、脾、腎、以及血液與魚骨。 在做這一件事情的時候,易白棠的心情迥異于過去的冷靜,情感始終隨心臟上下起伏。 可他的刀工并沒有隨之上下起伏。 他感覺到了魚的生命,也感覺到了刀的生命。 刀就在他手中精準(zhǔn)而不留空隙地追逐著料理,不肯辜負(fù)這難得的盛宴一絲半分。 僅僅一分鐘的時間,魚類已經(jīng)料理完畢。 然后再將剩余部分反復(fù)漂洗。 易白棠開始燒汁。 入油、蔥、姜等作料煸香,再切rou入油中,加入烈酒與醬油與白糖等調(diào)料混合燒煮,待鍋中酒燒干一半,酒味徹底入了rou中之后,再放入蝦、蚌、蟹黃,筍、菌菇、竹蓀等海鮮與山珍,加水,大火燒開,燜過一小時之后,再入片好的魚rou過湯一燙,魚rou已經(jīng)熟透,一片片銀白剔透沉浮在鮮濃的湯汁之中,這一道料理已經(jīng)做好。 易白棠并不猶豫,嘗了一片魚rou。 鮮嫩的魚rou入口既化,他……吃到了一點(diǎn)自己也說不好的味道。 易白棠吐出一口氣,重新靠在了墻上。 他終于平靜下來了。 不過不是因?yàn)閿[脫了剛才的影響,而是因?yàn)?,就在魚rou滑過喉嚨,落入肚子的那一刻,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二十分鐘之后,放在鍋中保溫的魚rou被易白棠裝入盤中。 緊閉著的廚房大門終于打開。 廚房外邊,商懷硯早和徐燈重新開始裝飾花朵了,下午被打岔一下,這點(diǎn)收尾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好在事情也真不多,易白棠在廚房里的兩個小時中足以讓他們把事情處理好。 所以當(dāng)易白棠端著東西出來的時候,忙了一整個晚上的商懷硯剛剛好肚子餓了,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迎上前去:“這是什么?” “不是給你吃的。”易白棠淡淡說,直接繞過商懷硯,走到徐燈身前,“你嘗嘗?!?/br> “……”商懷硯。 wtf?????? “……”徐燈。 他看看商懷硯,又看看易白棠,又點(diǎn)受寵若驚:“這個給我嘗?” 易白棠:“嗯?!?/br> 他不止“嗯”了這么一聲肯定,還似乎有意避開商懷硯,直接把徐燈給帶到了餐廳外邊,讓徐燈品嘗食物。 “……”商懷硯。 商懷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同離去,心都碎了。 餐廳之外,徐燈雖然疑惑易白棠突然而來的舉動,但也抵擋不了一看上去就很漂亮,一聞上去就很鮮美的魚湯的誘惑,很快拿了湯匙與筷子品嘗食物。 他先喝了一口湯,這鮮得讓他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被囫圇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