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說到底,賞燈宴的亮點便是誰也不知道誰,若是讓歐陽茹看了去,她可就體驗不到樂趣了。 “那我也不給你看了。”歐陽茹右手拿著一顆桃子,左手靈巧地把花牌收起,揚揚自個兒的袖子,笑得十分得意,大有你不給我看,那你也不能看我的意思。 一番動作雖然幼稚,但是充滿了童趣,讓孫芷妍這個實際上已經(jīng)活了許多個年頭的人心生羨慕,哪怕重活一世,她也再找不回童年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花牌不能看,燈籠還是能一起去拿的?!睂O芷妍伸出手,邀請歐陽茹一同去往花園里拿燈籠。 這也是賞燈宴的樂趣之一,等到在燈籠上面寫上想要寫的東西,便就要連同花牌一起由著容郡王府的丫環(huán)掛到外院范圍的花園里去了。 歐陽茹雙眼晶亮,把自己有著四個小窩的白嫩小手放到孫芷妍手里,忍不住又好奇了:“公主會在燈籠上寫什么?” 孫芷妍斜眼看歐陽茹,十分肯定道:“茹兒上輩子一定是一只貓兒?!边€是一只被好奇心害死的貓。 歐陽茹自小就被自家娘親笑罵好奇心過重,此時自是絲毫不費勁兒地領悟到了孫芷妍話語里暗藏的意思,頓時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貓咪很可愛,我最喜歡貓咪了?!?/br> 說著,還學了一聲貓叫,真真是一個鬼靈精怪的女孩兒。 忍不住學著太后那樣點了點歐陽茹的額頭,孫芷妍終于領會到了太后面對她的心情——好氣又好笑。 “還沒想好呢。”她既無心儀之人,又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高雅情趣,所以……她大概只能留一個腦經(jīng)急轉彎,以博得眾人一笑了。 “我要在燈籠上面畫一顆桃樹……”歐陽茹眨眨眼,將自己的想法與孫芷妍說了——在她心里,手帕之交就是要分享秘密的,她很樂意把燈籠上面寫的東西告訴孫芷妍?!吧厦孢€要結滿了桃子。” 然后大概誰也沒有辦法領會到你的吃貨情趣,孫芷妍默默地在心里補充。然后道:“我或許會留一個謎語?” 是的,聽了歐陽茹的想法以后,孫芷妍就決定放棄治療了。 “猜字謎么?”歐陽茹的好奇心似乎永遠也填不滿,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冒了出來。 孫芷妍卻不準備再為她解答疑問了,她神秘一笑,輕聲道:“或許吧……” 在假山旁的一棵白玉蘭樹上解下一個燈籠,孫芷妍從一名丫環(huán)手中接過毛筆,在燈籠上留下娟秀的字體,然后取出自己的花牌,系在燈籠的底部,自顧自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成品,孫芷妍這才遞給候在一旁的丫環(huán):“我已經(jīng)選好了,茹兒也快一些才好呢?!?/br> 歐陽茹這時還在畫著心目中的桃樹,胡亂應了一聲便又將心神放入了畫中。 雖然掛滿桃子的桃樹并非主流,但歐陽茹的畫工顯然很好,一顆桃樹竟畫出了桃花的灼灼其華,再添上幾顆桃子之后,又多了分童趣和樸實,正可謂是畫如其人…… 不必花費半分心思,孫芷妍便知道自己之前錯得離譜了。這樣的一個燈籠,必定能夠在第一時間吸引人眼球的,相較之下,她那個只有寥寥幾個字的燈籠便要少了許多鮮活了。 打發(fā)了丫環(huán)去掛燈籠,歐陽茹又記起了攬秀亭里的美味食物,可還未開口說回去,就遇到了攔路虎。 “喲,這是誰的燈籠,可真是……”略顯尖利的女音帶的惡意幾乎要溢滿出來“如果是我的燈籠,我定會躲在家里半步也不敢踏出,免得丟、了、家、族、臉、面!” 從孫芷妍和歐陽茹的角度看過去,恰恰好能看到聲音的主人,那人攔下了手提燈籠的丫環(huán),奪過比較素雅的那只燈籠,因嘲笑而掀起的嘴角露出了牙rou,丑陋的嘴臉徹徹底底地毀了那張精致的面容,毫無形象可言。 那燈籠方才才從兩人手中交給丫環(huán),歐陽茹閉著眼也能認出那是那人手指著的燈籠是誰的,咬著唇上前一步:“你!” 孫芷妍拉住歐陽茹,神色淡淡,顏色漂亮的嘴唇一張一合之間就吐出了兩個字:“掌嘴?!?/br> 慢條斯理地理了理寬大的衣擺,孫芷妍以不大不小,又恰好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和這種落魄戶計較,沒得失了身份。” 公主出行的陣仗從來都不會小了,受過專門訓練,宮刑信手拈來的繡姑姑走著最標準的宮步上前,柔柔地抬起手,看似綿軟無力實則勢不可擋地扇出兩巴掌:“戶部尚書之女白時月不知廉恥禮教,沖撞公主圣駕,還是回去多抄幾年女戒女則再出來罷?!?/br> 也就是在宮外了,若是在宮中,哪里用得著繡姑姑親自動手,幾個大力姑姑直接就能把白時月扇得毀容了,如何還能讓她面皮如初,美美得站在原地。 這其實也是一種技巧,宮里是輕易不見血的,為了教訓那些犯了錯的又罪不至死的小宮人以及妃嬪間的明爭暗斗,于是就有了所謂的宮刑。 比如繡姑姑這一掌,扇下去以后完全不見指印,更不見腫脹,但也只是表面而已,內里的苦,就得白時月自個兒品嘗了。 白時月生生受了兩巴掌以后頓時就傻了。直到孫芷妍等人離開了,她也沒能想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了公主…… 那個燈籠不是歐陽茹的嗎?而且為什么歐陽茹還和公主在一起?明明王珍蘭告訴她…… 第32章 青梅倚竹馬 反反復復地將事情捋了一遍又一遍,白時月還想不到自己其實是被王珍蘭坑了的話,就已經(jīng)不是蠢笨能形容得了了。 她怎么就忘了她的繼母是王珍蘭的表姨呢? 又是怎么忘了王珍蘭素來是個面慈心苦的女人呢? 大約是因為一直嫉妒著歐陽英、歐陽茹的心情吧。所以一聽到能讓歐陽茹出丑就什么也不記得了,滿腔興奮地獨自跑來此處,然后狠狠地丟了丑。 白時月藏在袖里的雙手緊緊地握著,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指甲陷入手心里,但是疼痛卻不能使她少上半分的無助。 她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形容她的,落魄戶的性子,刁蠻潑辣而且無禮粗俗??蛇@樣的評價豈是她所愿的,只是繼母不慈,雖然不曾刁難過她,但是也從未教導過她半分,她便像個野孩子般長大了。 所幸不論旁人如何說,到底是隔靴搔癢,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總歸不會嫁得差了,更何況,有些世家其實是更傾向于娶一個性子潑辣能震得住下面人的當家主母。她也從未擔憂過這個問題,一直沒心沒肺地活著。 然而今晚什么都變了。 她得罪了寧安公主,還得了落魄戶的評價。這也意味著利益至上的世家為了討好寧安公主、拍皇帝馬屁,是決計不會再想要娶她的。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挽救不了,自己種下的苦果,梗著喉嚨也要往下吞。戚戚哀哀地往回走了兩步,見著不遠處隱隱約約的藍色羅裙,她就又想起了一切的罪魁禍首——王珍蘭,心底里難以抑制地升起了一股nongnong地怨恨,以及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她嫁不出去了……王珍蘭也別想好過半分! 一個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影響到孫芷妍和歐陽茹的好心情,她們兩個甚至沒有關注白時月是否有跟著回攬秀亭,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那般相攜坐在圍欄旁,滿是期待地看著不遠處暗下去又亮起來的花園。 許是在缺乏娛樂活動的古代生活得久了,孫芷妍竟也開始覺得各種宴會其實是十分有趣的,例如現(xiàn)在她就很好奇外院那邊的少年們會在燈籠上寫些什么,心中翻騰的感覺就好像是……多年以前拿到快遞時的心情——明明知道里面大概會有的內容,但是還是忍不住覺得驚喜。 李曼詩站在孫芷妍身旁,唇角掛笑:“表妹可有心儀的人?我可以悄悄幫你哦?!?/br> 她說的幫忙,其實是傳信兒給容郡王府世子,讓世子想辦法引著那人看到孫芷妍的燈籠。 孫芷妍搖搖頭,無情地打碎了李曼詩的八卦之心:“永壽宮最是清幽不過了,我并沒有見過各家的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