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柴溪當(dāng)然是答應(yīng)下來。

    兩人結(jié)束了談話之后，沒一會兒功夫，唐三藏等人就回來了。豬八戒和沙和尚一前一后地護(hù)著唐三藏，他的臉上隱隱還看得到淚痕，而豬八戒則是一臉的霉氣，柴溪聽見他嘟嘟囔囔地說什么“怎么倒霉的總是俺老豬”、“又被關(guān)在里面半天”、“再關(guān)久點真該化成水兒了”、“翠蘭啊我的翠蘭啊”。

    柴溪：“……”

    盡管不太懂最后一句和前面的話有什么聯(lián)系，但她突然就有一種謎之心疼。

    她那么跟大圣說過之后，兩個人也一直在當(dāng)心會有什么“不速之客”來到，不過也就像柴溪說的那樣，六耳獼猴始終沒在他們眼前出現(xiàn)。穿過車遲國，又渡通天河，踩在老黿背上時，柴溪不由慶幸大圣向東海龍王要來了那個法術(shù)，不然她覺得……這河還真是不好過。

    不過這好歹都是過去式的事情了。

    她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笑瞇瞇的太上老君，他手里還牽著他那頭先前在為非作歹的青牛。

    旁邊的孫悟空理所當(dāng)然地臉色不太好。

    “哎喲，年輕人，”太上老君用當(dāng)初在平頂山那樣和藹的語氣說道，“事情我都聽我那兩個徒兒說了，你們兩個真是，一點都不節(jié)制。上次我說什么來著，年輕本兒吃不起啊，這不，弄出人命來了，以后辛苦的還在后面呢?！?/br>
    孫悟空：“……”

    柴溪：“……”

    你聽說什么了??？！

    ……以及為什么太上老君你了解得這么清楚？

    “這都是個誤會——”

    她才剛剛硬著頭皮開口解釋，就被太上老君云淡風(fēng)輕地?fù)]揮手打斷，他一臉促狹笑容道：“我知道我知道，年輕姑娘臉皮兒薄，不愿意承認(rèn)也是正常的。沒關(guān)系，大家心里都明白，都明白，不用說出來了?！?/br>
    ——你到底知道什么？！

    這種事情一定要澄清明白??！

    “老官兒，”孫悟空顯然也看出她臉色不太好，接茬說道，“這事兒真的——”

    “真的，我心里都明白。你們好好保重身體，尤其是你，”太上老君笑道，他看樣子是徹底不打算聽他們解釋了，他著重看了一眼柴溪，“注意休息注意保養(yǎng)，啊。我還有事兒，先走了?！?/br>
    說完他就真的騎著青牛走了。

    柴溪：“……”

    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一天，她糟糕的臉色一直持續(xù)到遇上下一條河，和前幾次不同，這一次，他們很快就遇上了一個擺渡的婦人。待他們上船之后，那位婦人撐船擺槳，動作輕巧靈便，不一會兒就送柴溪他們到了河的另一岸。

    婦人接了錢鈔就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柴溪從船上跳下后心中郁悶之氣仍然難解，索性從岸邊撿了塊石頭打起了水漂，看著那塊石頭在河面上沉下，她拍了拍手，轉(zhuǎn)身這就準(zhǔn)備和他們一起上路，卻看到豬八戒正從那清澈的河水里舀了一缽盂水遞給唐三藏。

    “女菩薩，”唐三藏并沒有急著喝水，而是往她這邊遞了遞，“你可口渴？”

    柴溪搖了搖頭：“我不渴?！?/br>
    她看著唐三藏喝了有小半缽盂水，又轉(zhuǎn)而瞧向?qū)O悟空：“大圣你呢？”

    “老孫也不渴，”他臉色顯然沒比她好多少，“就讓師父和八戒喝吧。”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副情景，柴溪突然感覺有些不妙。

    她瞥了瞥唐三藏，又看了看豬八戒，豬八戒這會兒正把唐三藏剩下的那些水一飲而盡，然后把缽盂又沖了沖，收回在包袱里。

    應(yīng)該不至于吧……

    她暗自算了算時間，但因為年代久遠(yuǎn)，這方面的記憶實在模糊，她死活想不起來途經(jīng)女兒國是在什么時候了。

    剛才那婦人除了應(yīng)聲說自己是擺渡的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沒再說。不過，要是問問這到底是什么地界，應(yīng)該也是會如實回答的。

    這樣想著，柴溪便往那婦人剛才進(jìn)去的那間茅屋走過去。

    “五行，”孫悟空立刻攔住她道，“你去做什么？”

    “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這一點，柴溪倒不算是騙他，“不知這一片有沒有妖怪作祟，我還是先去問問她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彼?。

    “那倒不用，”柴溪擺擺手，“我去就可以了，她只是個擺渡的，也不是什么壞人。而且我們畢竟是同性，有些話說起來也方便?！?/br>
    聽了她的話，孫悟空又看了她一眼，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柴溪隨即來到那茅屋前，輕輕敲了敲房門，緊接著就聽到屋內(nèi)有人應(yīng)道：“誰呀？”

    腳步聲響起，幾秒種后，有人開了門，正是方才為他們擺渡的那位婦人，她笑盈盈的表情在看到柴溪后笑意似乎更盛了些：“姑娘還有什么事情嗎？”

    “其實也沒什么事，”柴溪也笑了笑，“就是想打聽一下……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們看這好山好水的，多少有些好奇。”

    婦人下一句話在她耳朵聽來卻恍若驚雷。

    “我們這是西梁女國。”她道。

    還、還真是啊……

    “西梁女國？”柴溪刻意壓下自己的震驚不讓其表露在臉上，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何來此稱？”

    “我們這國，國內(nèi)盡是女子，全無男子?！眿D人笑道，“我常年在這里擺渡，也知道這種情況煞是罕見，別人那里卻不似我們國家，是男女結(jié)合才有子嗣的呢?！?/br>
    “什么？”

    這一次，她不再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了，畢竟雖然她自己心里清楚，但她至少表面上是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驚訝的：“那……那你們怎么……？”

    婦人指了指他們方才渡過的那條河：“姑娘，我也不瞞你。這條河名叫子母河，我們這兒的女兒家年方二十過后便取水飲下，吃水之后，便覺腹痛有胎，不日之后就有胎兒產(chǎn)下，如此這般，便有子嗣傳承下去?！?/br>
    “……那，”沉默了片刻之后，柴溪明知故問道，“若是男人飲下這子母河的水呢？”

    婦人：“……”

    過了一會兒，柴溪往唐三藏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孫悟空立即迎了上來：“怎么，看你這副神情，是問出什么來了？”

    “那，那個……噗?！?/br>
    柴溪本來以為自己既然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再說出來的時候應(yīng)該能淡定一些，但真正要說出口的時候，卻怎么也沒辦法壓得住笑意。

    她深吸一口氣，這才直起身子，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面向?qū)O悟空。

    “大圣，你去抓安胎藥吧，長老他們……有了?！?/br>
    第六十九回

    柴溪自己這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盡管竭力地控制著面部表情，但心里還是忍不住地想要發(fā)笑。

    “你說有了？”

    孫悟空看上去還頗有些怔楞。

    “什么有了，有了什么？”

    “就是……”柴溪說話的同時暗自瞥了一眼站在孫悟空身后的唐三藏和豬八戒，“長老他們剛才不是喝下了這條河的河水嗎，我剛才向那位擺渡的婦人詢問的時候，她告訴我，這里是西梁女國，而這條河叫子母河，喝下這河水，不出一個時辰就會覺得腹痛難忍，那便是腹中有了胎兒的跡象?！?/br>
    孫悟空：“……胎兒，誰的？”

    “就算大圣你這么問……”她有意用手遮掩住了唇邊的笑意，“非要說的話，可以算是那條河的？”

    孫悟空：“……”

    他同樣面色古怪地轉(zhuǎn)過了身去，側(cè)對著柴溪，也側(cè)對著唐三藏和豬八戒，看上去他確實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身體的顫抖卻讓他的目的未果。他似乎在進(jìn)行著相當(dāng)激烈的心理斗爭，如此這般地僵持了好一會兒，孫悟空終于忍耐不住地也大笑出了聲。

    “咳，”柴溪輕輕假咳了一聲，就像是剛才那個也忍不住笑的人不是她一樣，“大圣，注意影響?！?/br>
    而那邊，由于等待前去婦人家問路的柴溪而遲遲未上馬的唐三藏也因他們二人有些奇怪的舉動而起了疑心，提高了聲音開口問道：“悟空，這是怎么了？”

    柴溪看了孫悟空一眼，孫悟空也瞧了她一眼，誰都沒有先行動。

    最后，她捂上自己的眼睛，索性把孫悟空用力地往唐三藏那邊推了推，示意讓他去說，畢竟她實在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嚴(yán)肅地把事情說出來而不笑場的能力。哪知她雖推動了孫悟空，對方卻也趁勢握住了她的胳膊，把柴溪也一直拉到了他們跟前。

    “師父?！?/br>
    在她眼神的示意下，孫悟空開口道：“你可知這里是什么地方？”

    唐三藏表情很是詫異，理所當(dāng)然地?fù)u了搖頭。

    “長老，”柴溪有點尷尬地接話，“咱們現(xiàn)在來到的是西梁女國的地界，西梁女國，顧名思義，自然就是全為女性的國家，世世代代的繁衍依靠的都是……嗯，沒錯，就是咱們方才渡過的、長老你和八戒飲下河水的那條河?！?/br>
    她看見唐僧的表情微變，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覺察出不對了。

    她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她她她，她怕她說的時候經(jīng)受不住這嚴(yán)肅的氣氛和莫名被戳笑點的雙重刺激。

    幸虧孫悟空把挑子接過去了。

    “師父，八戒，就是你們想的那樣。”他道，“吃了這河的水，便會動了胎氣，不日就要生孩子。”

    唐三藏：“……”

    豬八戒：“……”

    “蹭蹬??！”他立刻抱著自己的肚子哀叫起來，“這可怎么辦才好，我們可都是男身，到時又怎樣開產(chǎn)門。就算真的把孩子給生下來，以后我怎么去向翠蘭解釋，我……我可從未背叛過翠蘭哪！”

    ……拉倒吧。

    柴溪腹誹道。

    當(dāng)初被幾個菩薩變作俊男美女地考驗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心思動得最活絡(luò)。

    唐三藏的臉色明顯地發(fā)白，盡管如此，他仍然強自鎮(zhèn)定地問道：“但是，悟空，女菩薩，你們方才說這兒皆是女子，那自然也是女子飲下這河水的后果。若是男子吃了這條河的水，當(dāng)會如何？”

    “……據(jù)說，子母河河水的效果，”柴溪低聲說道，“無關(guān)男女。”

    “不過這也都是推測，”她又立刻補充了幾句，雖然她自己知道這壓根就不是推測，而是即將就要發(fā)生的事實，“那位擺渡的大娘也說過了，她迄今為止還沒見過男子吃下子母河水的——畢竟她在這里擺渡也沒見過幾個男人，因此也不能確定男子到底會怎樣。也許長老你們沒懷上呢，也是存在這種可能性的?！?/br>
    她話音還未落，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給了柴溪和心存僥幸的唐三藏一個響亮的耳光。

    本來一直抱著肚子在地上亂蹦跶的豬八戒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滿臉痛苦地來回翻滾著，哀叫也變成了嚎叫。緊接著，唐三藏臉上也出現(xiàn)了痛苦的神色，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低著頭幾乎無法再言語。

    “看來……確是如此，”他艱難地說道，“這下該怎么辦?！?/br>
    “師父，八戒，這要看你們了，”孫悟空的眼神掃過了他們二人的肚子，“這孩子是生還是不生，這還得你們拿主意才是，俺老孫才好去抓安胎藥或是墮胎藥啊。”

    選擇其實是相當(dāng)明確的，根本用不著孫悟空這么詢問唐三藏和豬八戒。只不過，他話中促狹的意味對于此時因為腹中難忍的劇痛而壓根顧及不了其他事情的他倆而言，可能一點兒都聽不出來。

    “墮墮墮！”豬八戒馬上喊叫道，“當(dāng)然是要墮！”

    “二哥，”沙和尚攔住了豬八戒還要打滾的動作，關(guān)切道，“別滾了，到時扭出個胎前病可就不好受了?！?/br>
    豬八戒：“……”

    “這，這……”唐三藏嘆了一口氣，看向了孫悟空，“悟空，你去尋一處醫(yī)家，問問他們可有墮胎藥，買兩貼來與我和八戒吃罷?！?/br>
    “既然長老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我也就放心了?！辈裣谑切姆堑卣f道，無關(guān)于“放心”與否，倒不如說她其實挺好奇如果孩子真生出來會怎么樣，不過，要是真的生了出來，取經(jīng)這件事也不用指望了，“墮胎藥倒不必，我聽那位婦人說，這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陽山，山中的破兒洞里有一眼落胎泉，吃一口泉水就能解了胎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