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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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夠了。 到了最后,比起讓他留下的私心,她還是覺得,她憧憬的不是那個被壓在五行山下滿目頹唐之色的孫悟空。 “再走!” 沉默了有一會兒之后,孫悟空仍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扯著嗓子高叫道,以此提醒那一行人。 “一會兒俺老孫會輕點兒的?!?/br> 柴溪心知他說的是什么,無非是破山而出的事。他的意思是,到時候會盡量以對她最少的損傷來脫離,殊不知,這損傷本來就是心靈和肢體雙方面的。 那時候到底會發(fā)生些什么呢……? [沒關(guān)系啊,反正我早就有大限將至的心理準(zhǔn)備了。] “‘心理準(zhǔn)備’是甚么?” [什么嘛,之前不是給大圣你說過的嗎,心理準(zhǔn)備不就是——] 柴溪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知道唐三藏他們已經(jīng)走得足夠遠了。 [動手吧。] 孫悟空卻依舊不依不饒:“‘心理準(zhǔn)備’是甚么?” 換在以往,繼續(xù)發(fā)展下去的話,這就是他們有時會出現(xiàn)的可以稱之為吵嘴的日常。但現(xiàn)在,柴溪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閉口不言,她生怕自己再說些什么,會讓自己難過的心情泄露半分。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經(jīng)傳達出去了。 而孫大圣如此不依不饒,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地理解為,同樣也有些舍不得呢? 身體自底部傳來了崩裂的疼痛,與此同時,柴溪感覺得到,從里面有什么東西來回沖撞著,似乎在尋找著一個正確的突破口。 那似乎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比起那崩裂的疼痛而言,那力量撕扯著她的身體,這才是讓她最痛苦的。 她的視野漸漸模糊了起來,柴溪最后看到孫悟空站在她面前,但那來自身體內(nèi)部的紛爭仍未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 有什么漸漸平息了下來。 柴溪總算恢復(fù)了意識,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比之前剛被貼上壓帖時還要沉重萬分。她又有了第一日那頭痛欲裂的感覺,眼皮也依舊那么沉甸甸的,但和之前不同,這次,她并沒有覺得有誰在阻止她的動作。 ——她相當(dāng)順利地睜開了眼睛。 蔚藍的天。 潔白柔軟得就像是棉花糖一樣的云。 柴溪有種錯覺,有一種自己的肚子餓得“咕嚕?!敝苯械腻e覺。 真是的,山怎么可能餓得肚子叫嘛……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再側(cè)耳去聽時,果然已經(jīng)不再聽得到那“咕嚕?!弊黜懙穆曇簟?/br> 說起來,她昏厥之前,好像孫大圣才成功脫身吧?但那巨大的噪音怎么聽都是山崩地裂了,當(dāng)時她也確實感到了相當(dāng)劇烈的疼痛。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是不是山,沒準(zhǔn)因為那崩裂成了塊石頭,那才好玩呢。 這也算仙石吧? 沒準(zhǔn)天天吸取天地之精華之后,她也能化作一個石猴。 ……想想就好多槽點,但意外地感覺很有意思。 柴溪試著翻了個身,卻感覺到身下的石板稍微晃了一下,嚇得她連忙抓住了石板的邊緣。 ……石板? ……抓???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扣在石板那參差不齊的邊緣上的手指,白皙、柔軟,確確實實是,人類的五指。 柴溪收手重新面朝天躺在石板上,她試著稍稍活動了一下雙腿,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成功了。 她把手舉在眼前,重復(fù)著握拳又松開的動作,不知一共做了多少次。 仿佛做再多次,也無法讓她相信,她已成人的事實。 第七回 “呼……” 柴溪已經(jīng)很久都沒體會過這樣活動自如的感覺了。 作為五行山的時候,雖然修煉到后期她早就做到了可以順?biāo)熳约旱男那?,隨意地在山的各處做出自己想要的動作;但她最懷念的,果然還是很久以前那生而為人的感覺。 她仍然躺在那塊石板上,雙臂枕在頭后,看著頭頂?shù)陌自凭徛匾苿又那橐彩值膶庫o平和。 重新變成人了啊。 不過,她現(xiàn)在是在哪里呢? 柴溪已經(jīng)不再是高大的五行山,一時間有些適應(yīng)不過來周圍景物都變龐大了的感覺。在此之前,她看什么都感覺很是渺小,這樣的視角足足持續(xù)了五百余年,實在是無法輕易地調(diào)整過來。 她感覺得到,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非常的柔順光滑,有可能是絲綢面料的。 可這是哪來的呢? 難不成是她變出來的? 柴溪想起,在孫悟空破山而出之時,她感受到的疼痛還有另外一種來源。 她不會真的……化形了吧? 她撐著石板,慢慢地坐了起來。柴溪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發(fā)現(xiàn)這地形確實是有隱隱的熟悉之感,但因為只能看得到山腳和樹木,她不太敢確定這就是之前五行山所在之處。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確實沒回到她原本所在的那個時代。 柴溪身下的這塊石板足夠兩個成年人并排躺下,她現(xiàn)在盤腿坐在上面,看上去豈止是綽綽有余。不過,相對完整且寬大的石頭也就這么一塊了,這底下堆積著從拳頭大小到半張單人書桌那么大的石塊。 這些石塊彼此契合得倒也巧妙,如果石板沒有發(fā)生劇烈的晃動,似乎是不容易翻倒的。 無論如何,還是先下來再說吧。 柴溪扶住石板,一點一點地、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挪到了石板邊緣。當(dāng)她垂下雙足,觸碰到底下的石塊時,又有了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終于,在這么多年之后,終于,她又能依靠自己的雙腳走路了。 柴溪留了個心眼,她在雙腿使力時并沒有忘了扶住石板。果然,在她嘗試著行走時,發(fā)覺到自己的腿還是有些發(fā)軟,甚至有些遺忘了用力或是行走的方式。她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邯鄲學(xué)步”的故事,但她并沒有就此放棄,柴溪試了又試,終于勉強地能踩著這些石塊移動了。 她就那么交互地?fù)沃笮〔灰坏氖瘔K,爬下了并不算太高的石堆。 總算腳踏實地后,柴溪松了一口氣,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望著自己剛才所在的那塊石板,突然覺得自己剛才那么累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她也畢竟五百多年沒活動過身體了,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柴溪故意沒去想和她同樣五百多年沒運動過的齊天大圣孫悟空,人家在被揭下壓帖時可就能比五百年前還要輕松地從山底下掙脫出來,還連扯個跟斗就翻到了唐僧那一行人的跟前,怎么想都有些不科學(xué)。 ……跟神話里的人講科學(xué)她一定是傻了。 柴溪活動了幾下身體,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那片她一直都羨慕嫉妒恨的楓樹林。 柴溪:“……” 原來她真的還在這里啊。 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柴溪,不由得又開始思考,她接下來應(yīng)該做些什么呢? 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無論如何,她都想再見孫悟空一面。 即使他跟著唐僧離去,即使她因為他的行為有些傷心又無法阻止,但那畢竟是她從小時候開始就那么喜歡的、并和她共度了五百年之久的……大圣啊。 這樣想著,柴溪邁開了腳步。 “且慢。” 與其說這聲音是傳入了她耳中,不如說它是直接在她心里響了起來。柴溪不知道身后的人到底距離她有多遠,從那聲音她也辨不出遠近來,只道那人聲如洪鐘,從這似乎就能感覺出無邊的力量一般。 難道說…… 柴溪有些心驚地轉(zhuǎn)過了身,看到剛才喚她的人現(xiàn)身于遠遠的天邊,他眉間一點朱砂,周身遙遙地金光萬丈,晃得她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不過一縷孤魂,”他身邊一位隨從模樣的尊者說,“既見過極樂世界釋迦牟尼尊者,為何不拜?” 如、如來佛! 柴溪一慌,正要跪下,卻竟被如來佛祖制止。 “不必,”那佛祖呵呵笑道,“我看你雖未皈依我門,心性卻是個好的,不然也不會附到這五行山之上。你姓甚名誰?” “……小女子柴溪,”柴溪總覺得事情發(fā)展得似乎有些過于順利,但她現(xiàn)在也顧不上想太多,情急之下尋了個稱呼,“承蒙佛老謬贊了?!?/br> “謬贊與否,我自有判斷?!?/br> 柴溪壯著膽子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如來佛祖此刻正是他在后世常見的那一臉慈相:“你可是要去尋那妖猴?” 她咬了咬唇,卻也不敢欺瞞如來佛。 “……正是?!?/br> “既然如此,你且自去?!?/br> 咦? 倒不是說這答案是柴溪不想聽到的,只是,這多多少少出乎了她的意料。柴溪并沒有料想得到如來佛祖竟然如此地好說話,也沒有預(yù)料到,他竟然會允許附身到他五指所成的五行山、又化形為人的她去……找孫悟空? “此皆你命中注定之緣,”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如來佛祖淡然道,“求取真經(jīng)成功之日,便是你緣盡之時?!?/br> 如果佛祖他這么說…… “我明白了?!彼е缿?yīng)道。 但當(dāng)她再抬起頭之時,無論是如來佛祖還是那尊者,都早已無影無蹤。如果不是佛祖的話還若有若無地在她心頭回蕩,柴溪幾乎要以為這只是一場由夢而生的幻覺。 ……可惜不是。 緣盡之時…… 柴溪有些悶悶不樂,她拖著腳步走向了那一片她一直有些向往的楓樹林??吭诹似渲幸豢脳鳂渖希粗酋r艷如火的楓樹葉,不覺更是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