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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毒婦不從良在線閱讀 - 第182節(jié)

第182節(jié)

    “給人讓路吧,死者為大?!?/br>
    換著一般權(quán)貴本就覺得晦氣,更是不會輕易讓路,但九娘從來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就如同她所言,死者為大,活人難不成和死人搶路,那不是更晦氣了。

    蓮枝點了點頭,便又探出頭吩咐了下去。

    馬車緩緩的動了,似乎往一旁移了過去,樂器吹打聲和凄厲的哭嚎聲更加近了。

    小木木被九娘抱在懷里,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被嚇得有些發(fā)愣。九娘方才沒注意到兒子的表情,這會兒發(fā)現(xiàn)趕忙就去捂兒子耳朵,可是已經(jīng)晚了,小木木哇哇的哭嚎起來。

    九娘本就心情煩躁,兒子一哭,心里更煩了??伤稚岵坏媚脙鹤有箽?,只能滿臉惱怒的讓蓮枝出去催那出殯的隊伍快點過去。

    她一邊哄著兒子,一邊焦急等待外面動靜趕緊過去,哪知不見聲響消去,反而更加大了。

    九娘正想發(fā)怒,蓮枝回了來,一臉又氣又怒:“主子,又來了一隊出殯的隊伍,兩家正好撞了正著,都不讓路,在外面吵起來了。”

    這到底叫個什么事!

    九娘簡直想回府拿本黃歷翻一翻,是不是今日不宜出行,竟然讓她碰上了這種倒霉事。

    不寬的一條路上,楚王府的兩輛馬車已經(jīng)靠在街邊停了下來,王府一行護(hù)衛(wèi)將兩輛馬車團(tuán)團(tuán)護(hù)住,道路正中央一左一右各是一隊出殯的隊伍。

    兩家出殯的陣仗都差不多。前面開路的是兩個身穿孝衣的家丁,沿路拋灑引路紙錢,之后是儀仗以及各種紙扎和吹打班子,后面跟著幾個披麻戴孝的男丁,扛著的引魂幡和條凳 ,然后才是手持喪棍的孝子 ,孝子之后是八人所抬的棺木,棺木后面跟了一群或披麻戴孝或衣著素淡的男男女女。

    此時,這兩家人已經(jīng)吵了起來,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倒最后互不相讓。其中有一家的孝子孝媳似乎是個脾氣暴的,眼見說不通,便破口大罵起來。另一家也毫不退讓,跟對方對罵。

    一時間,場面極為混亂。

    這條路就這么寬,已經(jīng)被九娘這一行人占去了一小半,若只是過一隊人,自然可以通行無礙,可若是過兩隊人就十分勉強了,光那八人抬的棺木就錯不過去。也就意味著只有一個解決方法,其中一隊人必須退回去,讓一方過去了,再過來。

    可時下出殯是有講究的,一是棺材不能落地,要一路不歇氣送到墳地。二是不能走回頭路,也就是所謂的抬尸忌走回頭路。

    為什么不能走回頭路呢?這與流傳多年的老規(guī)矩有關(guān),也是人們迷信。不走回頭路是為了不讓死者留念人間,也是為了吉利,讓死者早登極樂世界。

    這也是為何這兩家人互不相讓的原因所在,不光是對家中死者的孝道,也關(guān)系家里的臉面和以后的運數(shù)。碰到這種事,換誰都不會讓,除非一方的權(quán)勢能穩(wěn)壓一方。

    可惜九娘聽蓮枝說了,這兩家門第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大戶人家,但也不是什么貧寒小戶。兩家似乎都是商戶,好像以前在生意上還有點小矛盾,所以才會互不相讓,連商量都不商量,便吵了起來。

    樂器吹打的聲音和哭嚎聲,早已停了下來,只剩下爭吵聲和叫罵聲。聽這動靜,若不是出殯有所忌諱,恐怕兩家早就大打出手了。

    今日是王興領(lǐng)頭護(hù)著王妃小主子出門的,他在楚王府的地位雖不高,但也算是楚王心腹得用之人。碰到這種晦氣的事早已是讓他心情煩躁,用眼刀子刮了無數(shù)次方才前面探路的護(hù)衛(wèi),那護(hù)衛(wèi)也覺得十分委屈,明明之前這條路好好的,誰曾想就碰到了這種事。

    王府規(guī)矩素來嚴(yán)格,這次回去挨鞭子是少不了的了。

    王興騎在高頭大馬上,耐著性子等兩隊人商議出個子丑寅卯,好讓大家都能過去。誰曾想兩家人剛對上,便粗了脖子紅了臉,爭吵了起來。方一開始只是一兩個人的爭吵,很快就從后面涌上來一大群披麻戴孝的人,互相跳囂著對罵。

    這到底算是個什么事!

    換著以往,王興自然不吝于拿王府的權(quán)勢來壓人,可這是出殯的死人,還是兩家,拿王府的權(quán)勢來壓死人,別說車?yán)锿蹂€沒發(fā)話了,讓王興自己覺得都不是那么回事。事情傳出去,別人該要笑話楚王府了,出行撞上出殯,晦氣也就算了,還拿權(quán)勢去壓屁事不懂的小民,且對方還是出殯的隊伍,這件事大抵足夠別人議論上大半個月了。

    “頭兒,怎么辦?”一個侍衛(wèi)問道。

    “找個人上去讓他們別吵了,趕緊將路給讓出來,態(tài)度放好點兒,別提咱們是王府的人?!?/br>
    很快,便有人得了令,上前去勸架了。

    可也不知是勸架的人態(tài)度太好,還是這些人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沒認(rèn)出這勸架的人衣著不同尋常,身上還帶著刀,反而將勸架的人也給罵上了。

    那勸架的侍衛(wèi)氣得臉發(fā)紫,可對方男女老少其上陣,他一張嘴根本說不贏那么多張嘴,且上面人說不準(zhǔn)鬧大了,他只能強壓著怒火,又‘滾’了回來。

    此人的窘境早已落在眾人的眼里,王興倒也沒斥他,只暗罵了一聲:“這群刁民!”

    可不是刁民嗎?

    在長安城里討生活人們,哪個眼里沒有點水兒,在這掉下塊兒牌匾都能砸死幾個小官的地處,即使是一般平民老百姓都知曉誰能惹誰不能惹。兩輛馬車上這么明晃晃楚王府標(biāo)志在上頭,還有他們這一眾護(hù)衛(wèi)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身著清一水的護(hù)衛(wèi)服,腰里還別著刀。他們居然視而不見,亦或是根本沒有看到?

    反常即為妖。

    王興這會兒已經(jīng)意識出來有些不對了,可眼前這一切除了這點異常,其他都非常符合常理,且兩家也是赤膊上陣真在吵架,只差沒動手。他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使了個眼神命一眾護(hù)衛(wèi)警戒起來,同時又命人上前處理這件事。

    這次可不像方才那般溫和了,而是幾個侍衛(wèi)上前就亮了刀,直接將所有不和諧的聲音全部掐止。

    車?yán)?,九娘一面哄著兒子,一面聽著外面的動靜??粗鴳牙锟薜媚樇t脖子粗的兒子,九娘恨不得沖出去將那些人都拖出去打死。

    “蓮枝,外面到底怎么樣了?”

    車門被推開,蓮枝進(jìn)了來:“王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在處理了,這起子人真是給臉不要,方才咱們命人去勸和,他們不聽反而把人罵了,這會兒直接過去來硬的,倒所有人都被嚇住了?!?/br>
    說話途中,外面的動靜已經(jīng)消停下來,整條街上鴉雀無聲。

    “你們想干什么,這可是天子腳下!”一個披麻戴孝的男子,壯著膽子上前說。

    一個五大三粗、滿臉胡子拉碴的護(hù)衛(wèi),晃著手里的刀:“別跟老子說什么天子腳下,驚了我家主子,你全家人命陪都不夠。都趕緊的,把道給讓出來,爺爺們好言好語跟你們說不聽,非要爺爺亮刀子!”

    這群死者的家人倒是還想分辨點什么,無奈這些護(hù)衛(wèi)長相太過兇惡,手里的刀也太過錚亮,方才吵架的那股勁兒都不知上哪兒去了,個個都一副鵪鶉樣。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再不清道,咱們幫你們清,到時候死了傷了,可別說咱們仗勢欺人!”

    丟下這話,這護(hù)衛(wèi)就退到車邊去了,但銅鈴大的眼睛還盯著這處。

    那兩家人也不敢耽誤,一家出了一個人上前商議,最后得出的結(jié)果是大家各退一步,都退回去,改道走。死人再大,也大不過活人,總比丟了小命強。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一片鋪天蓋地的白呈退散狀,往兩邊退了出去。

    王興這才松了一口氣,驅(qū)馬去了馬車旁。

    “王妃,路已經(jīng)清出來了,您和小主子還好吧?!?/br>
    九娘望著懷里已經(jīng)停下哭泣,卻不時的打著嗝的兒子,嘆聲道:“回府吧,今天不進(jìn)宮了?!?/br>
    兒子哭成這副模樣,再去宮里折騰一番,九娘可舍不得,尤其她本來就不想進(jìn)宮。

    *

    李虎是守永安門的一名羽林軍。

    說是羽林軍,其實也不過羽林軍中最低等的小兵卒,每日負(fù)責(zé)在各大宮門前負(fù)責(zé)安防事宜。

    李虎以往不是守永安門的,也是最近幾日才被抽調(diào)過來。自打守了永安門以后,他見過不少從永安門進(jìn)出的貴婦貴女們,可是大飽眼福了一番。當(dāng)然,也就是飽飽眼福而已,其他的讓他想也不敢想。

    天很冷,陰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的樣子。

    李虎一身制式鎧甲,和同伴們站的筆直,佇立在永安門兩側(cè)。

    當(dāng)然這只是表面情況,實則這些看似威武的羽林軍,都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小聲說話。若不然這種天氣,這么長的時間,可是不好熬過去。

    遠(yuǎn)處,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護(hù)衛(wèi)簇?fù)碇鴥奢v馬車往這里行來,一看這架勢就不是尋常人,定是哪府的貴人。待這一行人到了門前不遠(yuǎn)處,護(hù)衛(wèi)便退開了,那兩輛馬車停都未停的便從李虎眼前呼嘯而過。

    李虎揚手正想說什么,身邊的同伴拽了他一下,“叫喚什么,沒看見那是楚王府的馬車?”

    不管是哪家的馬車通行,也是需要檢查的,這是規(guī)矩!這話李虎雖沒有說出來,但臉上表情就是這么表現(xiàn)的。

    他同伴嗤笑一聲,擺出一副‘老人’的樣子教導(dǎo)他:“這是楚王妃的馬車,隔兩日就要進(jìn)宮一趟,咱們大伙兒都認(rèn)得。不過是楚王妃帶著楚王府的小主子,和兩名侍女罷了,都是女眷,搜查個什么。你知道她們是去上哪兒嗎?”

    李虎被問得一愣。

    “是去東宮,如今楚王府的小主子可得太子殿下的眼了,據(jù)說因為楚王府小主子的陪伴,咱們太子殿下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你還敢搜查她們不成,小命兒不想要了?!”

    太子殿下???

    那可是平日里李虎想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ps:瞄了下昨天的評論,見很多親對阮靈兒意見很大。

    其實阮靈兒有些被冤枉了,她的一些幻想‘例如這孩子要是她和太子該多好啊’,這只不過是人求而不得的一種幻想,并不代表她是真的那么想。就好比當(dāng)初太子剛大婚那會兒,他娶了王嫣兒,但是過得很不如意,很累,便不免聯(lián)想到若是他娶的是蕭九娘,想必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這只是一種常人慣有的思緒延伸罷了。

    因為這些思緒的延伸,讓他不免待九娘另眼相看了一些,但并不代表他對九娘有什么想法。包括阮靈兒起初的一些誤解,和太子相處久了,她大抵也是明白了,才淡化了那點妒忌的小心思。

    阮靈兒從始至終沒想要別人的孩子,她對木木好,只是喜歡而已。就如同上一章太子最后說的那句話,喜歡不一定要搶別人的,可惜這個道理,皇宮里的人很少會有懂得的。

    ☆、第158章 157.117.42.0

    ==第156章==

    馬車一路暢行無阻到了東宮。

    打頭先從車?yán)锾聛硪幻膛?,車夫放下馬凳后,侍女便伸手?jǐn)v扶了一個裹著披風(fēng)的女子下了馬車。后面那輛車上也下來了一名侍女,兩人攙著女子便進(jìn)了東宮大門。

    守東宮大門的小內(nèi)侍見來人并不熟悉,本來想攔下的,那女子頭一抬露出風(fēng)帽下的嬌顏,小內(nèi)侍頓時放下手,連連躬身行禮:“見過楚王妃,王妃大安。”

    楚王妃對他點了點頭,拉下風(fēng)帽繼續(xù)往里行去。

    這內(nèi)侍心中還有些疑惑,怎么楚王妃今日來東宮竟沒帶上楚王府的小皇孫,要知道這段時間每次楚王妃來的時候,都會帶著小皇孫一同。不過這畢竟是主子們的事,與他也沒甚關(guān)系,倒也沒有過多質(zhì)疑。

    浩然殿這里早早就燒起了地龍,一踏入進(jìn)來,整個人便暖了起來。楚王妃最近是浩然殿的??停仙舷孪露颊J(rèn)識她,遠(yuǎn)遠(yuǎn)見她快到門口了,便有人進(jìn)去通報,所以當(dāng)她剛踏入殿門時,阮靈兒已經(jīng)迎了過來。

    “九娘,你來了,這種天氣沒說在家里歇著?!睗M臉笑盈盈的她,在沒看到預(yù)想的那個小人兒,眼神黯淡了一下。徘徊在口中的疑問,在嘴里打了個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她笑容不變的上前拉著九娘的手,“走,跟我進(jìn)去暖暖去,我方才剛讓人煮了杏仁茶,nongnong的喝上一碗,也可以驅(qū)驅(qū)寒氣?!?/br>
    九娘笑著點了點頭,在侍女的服侍下褪了外面穿披風(fēng)。

    望著一旁那兩個臉生的侍女,阮靈兒有些疑惑問道:“怎么今天蓮枝沒同你來,你身邊換人服侍了?”對于九娘每次進(jìn)宮帶的那兩名侍女,阮靈兒雖不是多么熟稔,但還是認(rèn)識的。

    九娘答:“你說蓮枝?她得了風(fēng)寒,所以沒來,小翠和她同屋,身體也有些不舒服。”

    “你的聲音?”

    九娘用帕子掩著嘴,咳了兩聲,啞聲道:“我這兩日也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沒有帶木木來東宮。”

    阮靈兒不禁埋怨道:“你也真是,既然不舒服,不來就是了,又沒有誰會怪你,身體要緊。”她一面說,一面拉著九娘就往里頭去了,“若真是病了,我和殿下心里都不會過意不去的?!?/br>
    九娘渾不在意道:“我沒有你想得那么嬌弱,今天本是準(zhǔn)備帶著木木來東宮的,可惜在路上碰見了一點兒事,孩子受了驚。我想著多日未來了,派人傳話總是有些不好,便來和你說一聲?!?/br>
    “孩子受驚了?到底怎么回事?”阮靈兒急急問道。

    九娘也沒遮掩,將之前在路上發(fā)生的事情述說了一邊。阮靈兒又氣又急,即氣那兩家人太不識趣,又擔(dān)憂孩子還小,會不會有事。還是九娘再三解釋說,木木沒有什么大礙,就是哭累了,她想著兒子精神不好,抱來東宮只會平添煩擾,所以就將兒子送回府,自己親自來東宮一趟。

    聽到這話,阮靈兒的心頓時被一片愧疚填滿。

    九娘為何會抱著病體還要帶兒子進(jìn)宮,甚至木木受驚之后,還要堅持親自來一趟東宮的原因,她十分清楚。

    那日太子提及抱養(yǎng)木木的事,之后她便一直忐忑在心,還是太子見她連著幾日都魂不守舍,才告訴她事情內(nèi)里究竟如何。原來竟是陛下有這種打算,想將木木過繼到太子名下,知曉殿下于心不忍,才會命九娘頻頻帶著兒子來東宮,打著先建立感情的主意。

    知曉這一事情后,阮靈兒再見到九娘之時,總是有些坐立難安,她總覺得自己和殿下好像做了對不起九娘的事。

    可皇命難違,陛下的命令從來不容人辯駁,且以太子如今身體情況,若是能將木木過繼過來,是件兩全其美的好事。阮靈兒雖不算太聰明,但還是對當(dāng)下形式有幾分了解的,這些了解來自于多年未曾和她聯(lián)系過的親爹,阮成茂。

    阮成茂生為尚書省右仆射,想往宮里遞話并不是太難的事,他讓人給阮靈兒遞話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把當(dāng)下的局勢分析了一遍。其實暗里的意思,也是希望太子能過繼一個子嗣到名下的。

    一邊是太子,是整個東宮的頂梁柱,是她的天,一邊是九娘,兩人有著多年的交情,阮靈兒十分為難。她不敢去問太子是如何想的,又不敢將此事和九娘明說,才短短沒多少日子,人便瘦了一圈。

    只是她日日在太子身邊服侍,旁人也只當(dāng)她是勞心勞力造成的,承元帝因此還賞了她不少東西。在當(dāng)下太子妃被禁足,阮靈兒在東宮一時風(fēng)頭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