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當(dāng)時的蕭如也是豁出去了,見王大夫人跟著人群跑,便從后面撞了一下她。將人撞到之后,她又佯裝突然出現(xiàn),硬扛著被人踩了兩腳,護(hù)著王大夫人逃到了一處角落。因為當(dāng)時場面很亂,人也很多,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一切。 兩人瑟縮在角落里,面前擋著一張蕭如拖過來的案幾,也因此兩人并未再度陷入混亂的人群中。 之后,兩人果然逃出生天,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王大夫人自是被送回王家,而蕭如也被送回了安國公府,次日王家那邊送來謝禮,蕭如安安穩(wěn)穩(wěn)在家中養(yǎng)傷。 蕭如這次的傷勢有些嚴(yán)重,因為護(hù)著王大夫人被踩了幾下,一只腳踝受了傷,所以暫時只能躺在榻上養(yǎng)傷。 “娘子,該喝藥了?!?/br> 婢女夏蟬端了一碗藥上來,蕭如就著夏蟬的手將藥喝完。飲完后,她問道:“今天有王家的人上門嗎?” 夏蟬略微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蕭如有些失望,很快她又笑著道:“伯母也受傷了,這會兒大抵也在府中養(yǎng)傷。 ☆、第143章 117.42.0 ==第141章== 若說對蕭如的感激之意,王大夫人確實有過。 那樣一個環(huán)境,四周全是慌忙逃竄的人,她一個人落了單,身邊也沒有人護(hù)持。突然摔倒在地,眼前全是人腿,在那一刻王大夫人真的陷入了絕望。 突然有人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拼了命將她拉了混亂的人群,為此自己也被踩傷了,當(dāng)時王大夫人真的感激得痛哭流涕。她當(dāng)時想,若是能逃過這一劫,事后一定要好好補(bǔ)償對方,既然兒子與她互相都有意,成全他們又何妨。 可是當(dāng)王大夫人被救了出來,躺在家中的榻上養(yǎng)傷的時候,她又不這么想了。 她開始考慮這么報答對方是不是有些太過,她又沒有開口向?qū)Ψ角笾撬约号苓^來的,而且對方的傷勢也并不嚴(yán)重,養(yǎng)上一個月就能好了,最重要的是她從來沒有承諾過對方什么。 瀕臨絕境與處身安然的時候,想法的差距總是那么大。 在王大夫人心里,她是想給兒子找一個以后能幫上他的妻族。王四郎雖是大房嫡子,但畢竟不是嫡長子,自然沒有繼承家業(yè)的可能,以后也只能依靠自己親哥哥為生。 王大夫人在王家呆得太久,太明白王家外表光鮮內(nèi)里糟粕的情況了。名門世家又如何,如今早已不是前朝世家閥門縱橫的時代了,所謂的世家也不過是披上了一層光鮮的皮,家中沒有當(dāng)權(quán)的官員,其實什么也不是。 所以王大夫人才會挑來選去,看中了戶部侍郎薛家,而不是與同為世家的其他門第聯(lián)姻。戶部侍郎這個位置雖然官職不高,卻也是緊要位置,而薛家更是官宦之家,家中有不少子弟出仕為官,王四郎以后定然是會走仕途的,有薛家?guī)鸵r無疑是事半功倍。 而蕭如有什么呢? 說起來是蕭家的女兒,實則直到至今蕭家都沒有給她一個應(yīng)有的身份,在蕭家的地位連個庶女都不如。有個親jiejie是楚王妃,可惜姐妹不合。之前王大夫人不是沒有動過這種心思,且不提她與楚王妃早有嫌隙,蕭如名義上是蕭家五房的人,朝霞郡主是王大夫人親妹,雖如今姐妹兩人鬧翻了,但王大夫人對蕭家的一些內(nèi)情也極為了解。 她很清楚蕭九娘和這個親meimei之間的糾葛,所以蕭如天真的以為從九娘那里借勢,便能打動王大夫人,實則王大夫人根本沒往那處想過,除非蕭九娘車馬放明對這個親meimei十分看重,說不定她才會考慮一二。 且更不能讓她忍受的是,那蕭如還是一個賤奴之女。 王大夫人自認(rèn)血統(tǒng)高貴,親娘是公主,親爹是世家子弟,所嫁之人也是流傳幾百年的名門世家嫡子。他兒子血統(tǒng)那么高貴,怎么能去配一個賤奴之女,那不是臟了她兒子的血?! 所以當(dāng)王大夫人緩過勁兒來,她便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報恩可以,但不能賠上自己的兒子。 王大夫人其實并沒有受什么傷,也就是一點(diǎn)小擦傷,然后受了些驚嚇。按理說,她此時已經(jīng)可以下榻了,應(yīng)該去蕭家登門道謝??勺源蛩蛳酥暗哪铑^,她便不再那么想去蕭家。登門道謝無所謂,若是對方誤會了又該怎么辦? 王大夫人考慮許久,叫來了心腹婢女,讓其準(zhǔn)備一份禮物,最好以當(dāng)用藥材為主,送到蕭家去,送去的時候什么也不要說,就說聊表謝意。又吩咐那婢女,讓她交代下去,讓下面的人嘴閉緊些,不準(zhǔn)將她是被蕭如所救的事透露出去。 幸好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且之前王四郎一直被禁足在家中,將這件事辦妥并不難。且王大夫人也沒準(zhǔn)備瞞王四郎多久,只要將兒子的婚事定下,是時自是無力回天,她就不信那蕭如難道還能跑來王家做妾不成? 做完這一切后,王大夫人準(zhǔn)備了一下,讓人將王四郎請了過來。 自打王大夫人受傷以后,王四郎日日都會往正房這里跑好幾趟。若不是身為男子不方便,他恨不得給王大夫人侍疾。認(rèn)真來說,王四郎還是一個比較孝順的兒子,即使王大夫人為了阻攔他和蕭如,將他禁足起來。對于這件事,他頂多覺得很煩惱很為難,卻從沒有怨過王大夫人。 王四郎到了以后,看見親娘蒼白泛黃的臉色,萎靡的神態(tài),不禁道:“阿娘的臉色怎生這么不好?”又皺眉對一旁服侍的婢女斥道:“你們是怎么照顧阿娘的?!?/br> 王大夫人疲累的揮了揮手:“你別說她們,與她們無關(guān),自打那次事后,為娘的便屢屢夢魘,睡不好覺自然臉色不好?!?/br> “可有讓大夫開安神湯?”王四郎關(guān)切的問。 “大夫有開,為娘的吃了幾日,這幾日倒是感覺好了不少?!?/br> 一旁的婢女面露擔(dān)憂之色,忍不住插言:“其實沒什么用,夫人還是夜夜做噩夢……” 王大夫人連忙斥道:“你胡說什么!” 那婢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嗚嗚咽咽哭著:“四郎君,你可要勸勸夫人啊,大夫說夫人這是郁結(jié)在心,這么下去可是不成……” “阿娘——” “好了,翠兒你先下去?!蓖醮蠓蛉藫]退婢女,之后才望向兒子,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其實為娘的也沒什么大礙……” 王四郎大急:“阿娘,你就不要瞞著兒子了!” 王大夫人嘆了一口氣,怔怔的望著兒子,突然眼淚滑落了下來,“上元節(jié)那日禍?zhǔn)?,?dāng)時那種情形為娘的就在想,我若是死了,我兒又該怎么辦。我還沒看到我的兒子娶媳婦,也沒抱上孫子,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阿娘……” “那時候阿娘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就是不甘心,你連媳婦都沒娶,阿娘又怎么甘心去死……我知道你不樂意聽這些,可那蕭如真不是我兒的良配,你想想她才多大年紀(jì),竟敢勾引我兒……” “阿娘,如兒她沒有勾引我?!蓖跛睦蓢肃榈?。 “好了,先不提這個,你和雯婧那丫頭是因為她鬧翻的吧,你祖母多么疼愛雯婧,難道你不知道?阿娘若是讓你娶了她,以后雯婧和你姑姑還能上家里來?還有你姨母,她是那蕭如名義上的嫡母,你姨母的親女兒嫁給四房庶子做妻室,她能允許讓一個沒名沒分連庶女都不是的丫頭嫁到咱們王家來做嫡媳,壓她女兒一頭?” 王大夫人苦口婆心,聲聲如泣,“阿娘想你好,你是阿娘最疼愛的兒子,當(dāng)年阿娘為了生你,足足生了三天,自打那以后阿娘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嗣,可阿娘不后悔,我兒子比誰都優(yōu)秀??杉依锏那闆r你也是知道的,你阿爹位高卻是個散官,沒有實權(quán),你大哥因為你大姐成了太子妃,被陛下提為正四品的正議大夫,卻還是個散官。咱們家雖被稱為名門世家,可自打改朝換代以后,世家門閥就屢屢被打壓,清貴是清貴,可又有什么用……” “薛家門第雖是不若咱們家,可人家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家中出仕為官的子弟并不少。你學(xué)問好,以后必然要走仕途,若是能有個得力的岳家?guī)鸵r,也不枉阿娘為你苦費(fèi)心機(jī)……” “阿娘——” “兒啊……”王大夫人哭著抹淚,“若能看見你成家立業(yè),哪怕是讓為娘的死了都甘愿……” 這還是素來好強(qiáng)的王大夫人,第一次在作為兒子的王四郎面前露出這種軟弱的樣子來。 王四郎被哭得手足無措,心里也十分難受,“阿娘,你別逼兒子。” “我逼你?”王大夫人嗆哭一聲,使勁捶著自己胸口,哭喊:“你是我生的,我怎么舍得逼你,你這么說你娘,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阿娘,你別這樣。”王四郎上前去攔,王大夫人徑自不理他,要死要活的哭。 王四郎的臉憋得通紅,跺腳道:“阿娘你別哭了,兒子答應(yīng)就是了。” “真的?” 王四郎點(diǎn)點(diǎn)頭。 王大夫人止住自己的動作,拿出帕子擦擦眼淚,又理了理頭發(fā):“這就對了,阿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和那蕭如真的不合適,若不然阿娘也不會讓我兒為難。” 王四郎只是不說話,聽著自己娘說了些‘也不是娘不待見她,你也要考慮考慮你祖母和你姑姑的心情’,‘你姑姑那么疼你’,‘你姨母不會同意的,她的性格你還不知道’,‘薛家那小娘子我見過了,長得真是惹人憐愛’之類的話,之后又安撫了王大夫人兩句,才踏出這間房門。 已是進(jìn)入春天,但天氣還是有些冷,此時的王四郎十分茫然,也許阿娘說的是對的,他和蕭如真的不合適。 王四郎心中不禁感到有些黯然,卻又突然松了一口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松氣,只是覺得壓在心中很久的重?fù)?dān),突然之間便沒了。 就當(dāng)是他負(fù)了如兒吧,他會找她將事情說清楚的。 而此時,還呆在安國公府中養(yǎng)傷的蕭如,并不知曉王家發(fā)生的一切。 她還等著王大夫人主動上門提親,可事實注定即將給她的只能是失望。 * 蕭如呆在自己院子里養(yǎng)傷,越等越感覺不對勁。 王家除了上門來送過兩次禮物,之后便再無動靜,與她當(dāng)初所想實在差距太大。 蕭如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可她的腿傷還沒好,即使想出門也是沒辦法的。只能耐著性子等,她心里猜測王大夫人可能傷勢比她還嚴(yán)重,所以才會一直沒來。 這日,蕭七娘突然出現(xiàn)在月塵居。 蕭七娘在安國公府不受待見,也有不受待見的好處,上元節(jié)那日家中長輩并沒有帶她前去,她本是還心中怨懟,誰料想當(dāng)日發(fā)生了那么大一場禍?zhǔn)?,她面上假惺惺的安慰受傷的幾個姐妹,可心中卻是差點(diǎn)沒笑瘋。 這陣子蕭七娘可是心情暢快的很,看了不少人的笑話,這讓總是心態(tài)不平衡的她,總算平衡了一些。 今日她上月塵居來,自然不是來探望蕭如的,而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帶給她。想著蕭如等下知道這個好消息后的臉色,她的心情不禁更好了。 就是應(yīng)該這樣,憑什么她嫁的那么差,蕭如這個連排行都沒有的還想攀高枝? 蕭如一看蕭七娘那臉色,就知道她這次來肯定沒有好事。只是自己如今在安國公府里處境艱難,在達(dá)到自己所求之前,還是不宜得罪人。遂叫了夏蟬給蕭七娘搬了一張月牙凳來,又給她奉了茶。 蕭七娘笑瞇瞇的喝茶,邊喝茶邊拿眼神去瞅蕭如,覺得自己吊足了蕭如的胃口,她才笑著道:“如meimei你可真是沉得住啊,那王四郎都定親了,怎么你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呆在家里養(yǎng)傷?” 蕭如手里裝著杏仁露的茶盞,頓時滑落了下來,潑了自己一身。幸好這杏仁露不燙,且蕭如身上蓋的有被子,倒是沒將她燙傷。夏蟬趕忙拿了帕子過來,幫她去拭身上以及被子上的臟污。 蕭如一臉震驚,將夏蟬推了開,直愣愣的看著蕭七娘,“你說什么?” 蕭七娘假惺惺的放下手里的茶盞,站了起來,來到蕭如身邊,拿著帕子裝著幫她擦了兩下,面上卻是欲言又止,甚是同仇敵愾。 “其實按理說你如今在養(yǎng)傷,我這話不應(yīng)該對你說的,可我這個做jiejie的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記得你和那王四郎早已是兩情相悅,無奈那王大夫人棒打鴛鴦不同意。可今非昔比,上元節(jié)那日是你救的王大夫人吧,你為何會命都不要去救她,咱們心里都有數(shù)??赡峭醮蠓蛉藢嵲谑遣桓扇耸拢也惶嵊H自上門來看你這個救命恩人了,她竟然趁著你養(yǎng)傷這當(dāng)頭偷偷給王四郎定了親。” 其實人家王大夫人哪里是偷偷的,而是大明其白的給王四郎定了親,既然打定主意要裝傻了,她就沒想要遮掩。只是蕭七娘見不得蕭如好,想挑唆她才會如此說。 “你說她這到底是想干什么?難道她一把年紀(jì)了還不懂人情世故,咱們跟她們家什么關(guān)系,你一個小娘子家家的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她心里難道沒數(shù)?人家這是在裝傻啊,我的傻meimei……” 之后蕭七娘又說了什么,蕭如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了,她腦海里只存了一個念頭—— 王四郎定親了,她的所想落空了。 蕭七娘欣賞了一會兒蕭如呆若木雞的樣子,覺得心里暢快了,方才找了借口離去。蕭如愣愣的坐在床榻上,夏蟬在一旁哭得淚眼模糊。 “娘子,你可千萬不要把七娘子的話放在心上,她就是故意來氣你的?!?/br> 蕭如猛然驚醒,抓住夏蟬的手,問:“這么說來,你也知道這個消息了?” 夏蟬沒有敢去看蕭如,良久,方才怯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奴婢也是昨兒才聽到別的婢女私下里議論的,四郎君他、他前幾日就定親了,王家已經(jīng)去薛家下聘了……” “合著這府里就我一個人最后知道?”蕭如突然譏諷的笑了一下。 夏蟬見她神色不對,趕忙勸道:“奴婢之所以沒告訴您,也是怕您傷心,你的傷還沒好呢?!?/br> 蕭如沒有理會她,臉色忽陰忽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說道:“我要出府一趟?!?/br> “娘子,您的腿——” 蕭如厭惡的看了自己腿一眼,若不是她的腿受了傷,不能隨意出門,又怎么可能會最后才知道王四郎定親一事,說不定甚至不可能會發(fā)生這種事。 “這傷差不多也快好了,小心些走沒問題的?!?/br> “可是您傷還沒好,老夫人和大夫人那里不會同意您出門的……” “所以你要幫我,夏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