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兩人的衣物散落在沙發(fā)上、地毯上……她脫得只剩一條內(nèi)褲和一雙淺口船襪。 她摸了摸發(fā)燙的額頭,低身一件件撿起來,抱著衣服回走,到沈飛白面前,迎著他疑惑的眼神,推他進臥室,反手關(guān)門。 她把衣服全甩床上,打開衣柜拿出一套睡衣往身上套。 “你待在屋里別出去?!?/br> 三兩下穿整齊,沒等他開口說話,翻出一個紙箱沖到臥室外,圍著客廳繞一圈,再到衛(wèi)生間繞一圈,回來時,紙箱里裝滿沈飛白的私人物品。 “我知道你有疑問,我現(xiàn)在沒時間和你解釋,等人走了再說。”她急急忙忙的。 沈飛白也把衣服都穿上,他什么也沒說,看著箱子出神。 周霽佑在玄關(guān)的儀表鏡前理了下頭發(fā),吸一口氣,整理好面部表情,打開門。 “雷叔?!?/br> 雷安含笑睨她一眼,手里拎一盒月餅。 “后天中秋節(jié),你又說不過來吃飯,這不,你蕓姨就叫我?guī)銗鄢缘牡包S月餅來看看你?!?/br> 周霽佑伸手接過,微笑:“謝謝雷叔。蕓姨呢?” “在家輔導(dǎo)可可寫作業(yè)呢。你也知道,這孩子沒人看著一點都不自覺。”雷安習(xí)慣性地打開鞋柜,視線一尋,輕輕“咦”一聲,“我回回來穿的那雙拖鞋哪兒去了?” 周霽佑立身后,腦子里咣地一下:“哦……今天剛刷了鞋,晾陽臺外面了。”她當(dāng)機立斷,“雷叔,就穿鞋進去吧,不用換?!?/br> 雷安沒聽從,脫了鞋,露出一雙黑色的棉襪。 “地板涼,雷叔。” “沒事兒?!彼麩o所謂地擺了擺手。 他坐客廳沙發(fā)上,周霽佑去給他倒水。 光著腳的確有些涼,但踩上沙發(fā)下方的毛絨地毯后,這種感覺便瞬間消失了。 他低頭看了看,聚酯長毛絨,和剛搬進來時他幫忙買的丙綸絨面完全不同。 “小佑,怎么把地毯換了?”邊問,邊伸手摸了摸比較一下。 周霽佑端著杯子走過來,說:“臟得沒法清理,就換了。” 有一天不小心灑了顏料在上面,洗不掉,嫌丑,就索性換了新的。 雷安沒出聲,他伏下的腰緩緩直起來,從沙發(fā)底座撿起一只男士拖鞋。 周霽佑手拿著杯子,定在原地。 雷安將拖鞋放到一邊,依然沒說話,起身蹲下,胳膊再次伸進去,大概位置過遠(yuǎn)了點,好半天才摸到。 于是,周霽佑看見,他從沙發(fā)底座下方,取出另一只一模一樣的拖鞋。 心跳的頻率亂了套,今晚發(fā)生的所有事都一連刺激著她的大腦神經(jīng)。她忘了,剛剛急匆匆收拾東西的時候,見到地毯旁邊的一雙拖鞋,想都沒想就伸腳踢了進去。 雷安平靜地笑了笑:“你不是說拖鞋刷了晾在陽臺么,記性怎么那么差?!?/br> 周霽佑鎮(zhèn)定地把水杯放置在他面前的茶幾,不作回應(yīng),只說:“雷叔喝茶?!?/br> 雷安端起杯子,垂眸看杯口漂浮的新茶,聞了聞:“你把茶葉都放沉了?!?/br> 周霽佑坐到一邊,說:“當(dāng)初就該全給您,我就知道我自己留著肯定想不到喝?!?/br> 她心理素質(zhì)過硬,即便前后矛盾露出馬腳也絲毫不顯緊張。 雷安目光深處暗含審度,兩人不露聲色地一來一往,眨眼半小時過去。 “行了,你早點睡覺吧,我回去了?!崩装舱酒鹕恚庾邇刹?,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中秋真沒時間回家里吃飯?” 周霽佑面不改色,歉然而笑:“真沒時間,晚上有兼職?!?/br> 她知道他開始有所懷疑,她心里估摸著,該找機會坦白了。 結(jié)果,偏偏就在這時候,鈴聲響。 手機鈴,不是她的,也不是雷安的。 鈴聲在屋里,沒人接。 她在愣了足有三秒后才在雷安挑起的眉梢下,平靜無瀾地說:“我待會再回過去,雷叔,我先送您。” 雷安沒有動,鈴聲也沒有停。 她硬著頭皮,迎接他明顯又加深一度的目光。 她從未想過他會如此敏銳,就在下一秒,在她無所防范的下一秒,他越過她,直奔房門緊閉的臥室。 “雷叔——!”她追上去,可一切都晚了,阻止不了。她一旦上前攔截,就意味著此地?zé)o銀。 但她還是擋在門前,“雷叔……”卡了殼,她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 雷安嘴唇抿著,面容嚴(yán)肅,胸腔逐漸加劇起伏。 她不曾見過他動怒的樣子,心底愈發(fā)不安:“雷叔,我……” 他抬手打斷她:“你不要說話。”他眼神越過她的肩膀盯著門板,對里面說,“但凡有點擔(dān)當(dāng),現(xiàn)在就該自己站出來?!?/br> 周霽佑嘴唇發(fā)白:“雷叔,不是你……” 身后的門一下開了,她話語一頓,扭過頭。 沈飛白衣衫整齊,腳下沒穿拖鞋。他對雷安頷首:“雷老師?!?/br> “沈飛白?”向來儒雅從容的人,此刻卻瞪大眼,“怎么會是你?你和小佑什么關(guān)系?”冷然地質(zhì)問。 事已至此,周霽佑不能坐以待斃,她退至沈飛白身邊,挽住他的手,說:“雷叔,他是我男朋友?!?/br> 相比于雷安的驚心駭神,沈飛白則過于淡定。早在他獨自待在臥室時,那份驚訝就已慢慢消化??陕湓诶装惭劾?,卻像是,他其實早就知曉他和周霽佑的這層關(guān)系,就好像頻道改版,他也明明事先早已做好一切打算,卻騙他并不知情。 雷安目光極冷:“你們給我出來?!?/br> 他率先轉(zhuǎn)身走回客廳,周霽佑抿抿唇,對沈飛白說:“別擔(dān)心,我來解釋?!?/br> 沈飛白低眸看她。她和雷安的關(guān)系于他而言是一個謎,而他自己與雷安的關(guān)系,更是一團亂麻。自從請辭后,雷安再見他,態(tài)度始終不冷不熱。剛剛他看他的眼神,更是冷漠到極致。 “什么時候開始的?”雷安坐在客廳問。 兩小時前,也有一個人隱忍著怒氣問她:什么時候開始的。她可以對那個人不耐煩甚至惡言相向,可對雷安不能。 “去年夏天?!?/br> “怎么認(rèn)識的?” “從小就認(rèn)識?!?/br> 雷安沉肅的面孔一怔,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zhuǎn):“從???” “嗯?!敝莒V佑避重就輕,“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br> “是么?!崩装部粗蝻w白,目含審視,“既然高中同學(xué),為什么直到去年才開始?” 周霽佑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她說:“因為……” “所有事都讓女孩子一個人說,你就純粹是個擺設(shè)?”雷安一聲暗諷堵住了周霽佑后面的話。 沈飛白措辭著,接下去:“因為我追她,她一直拒絕?!?/br> 盡管是事實,可時隔一年多心境早已徹底轉(zhuǎn)變,忽然聽他這樣回答,周霽佑還是不免產(chǎn)生一絲微妙的波瀾。 她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卻不想,雷安在聽到這個答案后,竟是更加不客氣地指責(zé):“就算你們是男女朋友,晚上不回你自己家,待在一個未婚女孩兒的房間里算什么行徑……” 如果不是忽然接到一個催發(fā)郵件的電話,他還會繼續(xù)往下說。 對方著急要資料,他只好先到此為止,斜眼瞥向沈飛白:“你跟我走。” 這是要把他帶走,沈飛白竟也沒拒絕,舉步跟上。 周霽佑走到中間攔下他,對擰起眉頭的雷安說:“雷叔,他就住在這兒,您讓他去哪兒?” 雷安幾乎是咬牙問出的后面幾個字:“你們同居了?” “是。”她很干脆,想起之前的顧慮,她又立刻補充,“我一個人住害怕,逼他搬過來陪我?!?/br> 她又在撒謊,雷安怎么會看不出??伤褪悄芤槐菊?jīng)地把謊話說得叫人挑不出毛病,雷安心里又急又氣。 沈飛白從她身后站出來,“雷老師,小佑袒護我,她說的不能全信。我們的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您有任何問題隨便問,我來說明情況?!?/br> 周霽佑轉(zhuǎn)頭瞪他。 雷安冷笑:“你說明情況?你的話值得我相信嗎?” 周霽佑驚:“雷叔……” 雷安食指點著她:“你這個丫頭,你怎么這么糊涂!” 雷安帶著無法消退的怒火和心痛,一個人離開。 世界一片靜音,只有她和他兩個人清淺的呼吸。 久久未動,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你什么時候把雷叔得罪了?” “你和雷老師什么關(guān)系?” 兩人同時詢問對方。 周霽佑嘆口氣,走回沙發(fā)坐下。 “雷叔和我爸是大學(xué)同學(xué),他一直都很照顧我。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地方過年么,就是他家?!?/br> 沈飛白想起一事:“我去雷老師家拜年,你就知道是他?” “嗯?!彼词?,“我一開始還挺驚訝的?!?/br> 沈飛白閉了閉眼,低聲:“你該早點告訴我?!?/br> 周霽佑直直盯著他。 他微一側(cè)眸,發(fā)現(xiàn)了,安撫的語氣:“我不是責(zé)怪你的意思?!?/br> 她不作聲。 “你早點告訴我,我能有所準(zhǔn)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