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舌尖、實習(xí)神仙轉(zhuǎn)正記、快穿游戲:反派boss難攻略、快穿:墨冉傾城,暝暝顏殤、炮灰逆襲守則、重生之星際旅行家、就等你上線了、青王妃、古穿今之閨秀的日常生活、仙君,干了這碗酒
準(zhǔn)備的是她最愛吃的清粥和甜糕,商慈坐下來,一邊小口咬著梅花糕,一邊打量著師兄。 他手捧著一冊《石氏星經(jīng)》看得專注,清瘦纖長的指尖壓在靛青色的書封上,更襯得如脂如玉,那雙如寒池映月的眸子生得弧度剛剛好,長一分則妖,短一分則冷,似是發(fā)覺到她在看他,那雙清淡的眼眸從書頁上移開,落在她身上,含著笑意:“老盯著我做什么,好好吃飯。” “哦……”商慈咬咬筷子,乖乖地低頭喝粥,她總感覺今日的氣氛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里不對,她也說不上來。 商慈正思索著是不是昨日那個夢的緣故,只聞“嘭”的一聲巨響,清晨的寧靜瞬間被打破。 大門被人踹開,一伙全副武裝、手持佩刀的官兵魚貫而入,商慈完全被這突發(fā)狀況驚到發(fā)蒙,只見巽方放下手中的書冊,似是早已料到地輕嘆了一句:“終是來了?!?/br> 為首的官兵頭子表情不耐煩,更不客氣,把刀一橫道:“巽監(jiān)正,跟我們走一遭罷。” 仿佛只要巽方一說不,就要上來直接動手綁人的架勢。 商慈雖然心里打鼓,仍站起身來斥問:“你們是誰?誰允許你們進(jìn)來的?” 官兵頭子哼了一聲:“我們奉新皇之名,前來捉拿這妖言惑眾、參與謀害先帝的犯人!” 新皇?謀害先帝? 聽到這些詞匯,商慈頓時悚然失措,巽方溫厚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不用擔(dān)心我,老實呆在家里,不要亂走動?!?/br> 商慈轉(zhuǎn)過頭正想對他說些什么,而巽方已然轉(zhuǎn)身,走上前對那些官兵道,“走罷?!?/br> 一陣紛雜沉重的腳步聲撤離了院子,只留下了那扇被撞壞的大門,望著師兄放在桌上的那本還未看完的《石氏星經(jīng)》,以及那桌熱氣尚存的清粥早膳,商慈不自覺地攥緊拳頭,沒有聽從師兄的話,一跺腳朝那伙官兵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 商慈亦步亦趨地跟在那群官兵之后,跟了兩條街,眼睜睜看著師兄被押進(jìn)了順天府大牢。 被兩位手持□□的衛(wèi)兵攔在門口,商慈說破了嘴皮子,外加塞銀兩求通融,只求能讓自己進(jìn)去看看,然而那兩位官兵依舊不為所動。磨了半柱香的時間,瞧著他們越來越不耐的臉色,商慈放棄了——只怕再說下去,她就要被直接轟走了。 獨站在順天府門口,商慈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了異常,縱觀整條大街,竟不見一個人影,凄涼冷清到讓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身處京都。 距順天府不遠(yuǎn)處的角落,商慈終于找到了一個活人,頭頂上扎著汗巾,正在彎腰收拾攤位,商慈認(rèn)得他,是在這主干大街上賣包子的李大伯,她經(jīng)常會買他家的包子,所以混個臉熟。 商慈忙拉住他問:“李大伯,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這街上的人呢?” 李大伯環(huán)顧了下周圍:“姑娘,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動靜你都沒聽見?” 商慈搖搖頭:“大伯求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伯嘆了口氣,壓低聲道:“昨天夜里,那奉命北伐的肅親王去而復(fù)返,說是接到密報,皇帝身邊出了佞臣,生死攸關(guān),特傳密令向他求救,他是奉皇上之命要進(jìn)宮清君側(cè),守城的衛(wèi)兵沒有接到皇上口諭,不肯放行,由此展開了火并,你瞧,”李大伯伸手遙指了指前方不遠(yuǎn)處的城樓,“紫禁城門口的尸首剛收撿完,血還沒沖刷干凈呢……” 商慈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往常光鮮亮麗、肅穆莊嚴(yán)的城門,此刻血色斑駁,還有火燒后的焦黑痕跡,處處都是經(jīng)歷了一場酣戰(zhàn)后的蕭瑟衰敗之象。 商慈怔愣著,李大伯繼續(xù)收拾著籠屜,悵然唏噓了一句:“今兒天沒亮,肅親王便急召文武百官進(jìn)宮,我看吶,這京城的天要變嘍……” 蕭懷瑾連合蕭懷崇借清君側(cè)之名謀反了,小師兄和翟泱一定也涉事其中。而謀反的結(jié)果,必是成功了,不然前來帶走師兄的官兵不會自稱是新皇的人?,F(xiàn)在召文武百官進(jìn)宮,必是弄出了一道莫須有的遺詔,以宣布坐正他新皇的身份。 蕭懷瑾恨死了和他作對的師兄,上位后第一個就會拿師兄開刀,從那些官兵的話里就能得知,蕭懷瑾已將謀害皇上的罪名扣在了師兄的頭上。 商慈魂不守舍地走到順天府對面,一屁股坐在路邊。 西南大旱,顆粒無收,民不聊生;火勢漫天,宣武門破,天子被擒;金鑾殿前,寶座易主,百官臣服…… 那些天眼中的畫面果真一一實現(xiàn)了。 對著順天府門前那兩座象征著公平公正的狴犴石像,商慈捂住臉,眼角的濕潤一直蔓延到指縫。 這一切的一切,終是什么都沒有改變嗎…… ☆、第61章 宮變之后 商慈想起去年的上元節(jié),她對著水燈許愿。 “我希望師兄師父和小師兄,我們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師兄你要做的那件大事,一定會順利解決,這樣我們就能早點離開京城,回到原來的生活。” 當(dāng)時師兄戲言,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果真是不靈了,商慈自嘲,在這短短一年中,師父去世,小師兄眼盲,如今師兄也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她不懂為什么事情會發(fā)展到這種境地,從一開始,師兄選擇獨自承擔(dān)這一切,她就失去了和他并肩作戰(zhàn)的資格,她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等待。 隨著日頭的高升,城門口的血跡被打掃干凈,再看不出昨日血戰(zhàn)的痕跡,街上漸漸多了些人氣,冷寂的主干大街開始變得鮮活起來。 商慈在路邊呆坐了兩個多時辰,盡管頭頂艷陽,身子仍舊冷得發(fā)涼。 忽然一輛錦幄玉絡(luò)的馬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一位身穿桃米分襦裙、面容明艷的少女從車上跳下來,直奔順天府門,毫不意外地被官兵攔了下來。 同商慈一樣,她先是對那兩衛(wèi)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見他們不為所動,便采取銀票攻勢,有商慈這個例子在先,那倆位官爺更加沒了耐性,直接呵斥她滾遠(yuǎn)些。 女子似乎在氣那倆位衛(wèi)兵不通事理,一偏頭瞥見商慈,她明顯愣住,眉頭微微皺起,似在回憶什么,片刻后,她走過來問:“你是不是巽哥哥的那位師妹?” 商慈也認(rèn)出她是之前被巽方救下、在景華山莊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只不過兩年前那尚顯青澀的少女,此刻已束起了婦人頭,儼然已嫁作人婦,按理說此刻應(yīng)該寒暄一番,可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說話,聞聲只點了點頭。 “我聽說巽哥哥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到底是因為什么?” 商慈現(xiàn)在整個人都是混亂的,她滿腦子在想,師兄在牢里會不會受苦,會不會遭受私刑,她早就聽說順天府為了逼問犯人,會動用一些非常手段,從那地方出來,不死都得脫層皮…… 莘玥久不見她回應(yīng),看見她緊抱著胳膊、茫然失魄的神色,嘆口氣:“以后你若有什么困難可以來城南薛家找我。如果巽哥哥能平安離開這順天府衙,抑或是有什么不測……都請你能告訴我一聲?!?/br> 商慈依舊低垂著腦袋,怏怏地沒有任何神采。 莘玥走后,沒多久,順天府牢的大門忽然打開,商慈驟然抬頭,睜大眼睛,只見正是巽方大步走了出來。 “師兄,你終于出來了,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商慈跑過去,上上下下地把他檢查了遍,連指頭也沒放過,她聽說過有些黑心獄吏就喜歡夾人手指,就這一會功夫,她就在腦中腦補(bǔ)出十大酷刑來了,巽方要再不出來,她自己就要先把自己嚇倒了。 她接連失去了師父和小師兄,師兄現(xiàn)在就是她唯一的親人,若他再出什么意外,她真的難以承受。 面前的人唇色慘白,眼睛通紅,好似被關(guān)進(jìn)牢里受折磨的是她,巽方心疼地用指尖觸了觸她的臉頰:“不是讓你在好好在家里等著么……” 商慈吸了口氣,想要分辯什么,卻聽面前的人笑了:“我也是犯傻,你什么時候聽過話,來了也好,隨我進(jìn)宮。” 巽方如是說,連衣服都來不及回府換,直接問衙門的人借了馬車,帶著商慈一起朝皇宮的方向趕去。 * 顛簸的馬車之上。 商慈有些惴惴不安地問:“師兄,咱們現(xiàn)在進(jìn)宮真的沒事嗎?” 小心眼如蕭懷瑾,那家伙會不計前嫌,對師兄網(wǎng)開一面?她真的不信。 巽方翹起唇角,眸中微光閃爍:“你真的以為他們謀反成功了?” 商慈一怔,喃喃地問:“難道不是嗎……” “如果他們真的謀反成功了,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就是我的尸首了,”巽方微微坐直了身子,被關(guān)在牢里一上午,那順天府尹和他也算有點交情,沒有叫人動用什么私刑,但牢里潮濕陰冷的環(huán)境真是夠嗆,潔癖如他,不愿意去碰那不知下面有多少鼠仔蟑螂的草席,只是靠墻站著,一上午的時間,腰背難免有些酸麻,他左右活動了下肩膀,道,“是皇上剛才下詔到順天府,命他們放人。” 商慈眼中閃過激動好訝然的光:“皇上他沒死?” ** 一個時辰之前,皇宮大殿內(nèi)。 蕭懷瑾撐著腮,半瞇著眼,掃視著臺階下垂首的文武百官,身旁的太監(jiān)在宣讀他事先擬好的所謂先帝遺詔,等公公念完最后一個音節(jié),合上詔書,蕭懷瑾撐坐起身子,其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內(nèi)回響:“都聽清了嗎,你們有誰還有異議?” 百官們竊竊私語,卻沒有人敢上前,當(dāng)這個質(zhì)疑新帝的出頭鳥。 “朕有!” 一聲平地而起的低喝聲傳來,側(cè)門被打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緩步邁入了大殿。 蕭懷瑾不可置信地看著明明已經(jīng)死去的皇帝,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目光凌厲,不怒自威。 “你……”蕭懷瑾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人扼住,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他明明親眼看到他被蕭懷崇一劍刺穿了心臟!他怎么會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不,他當(dāng)時并沒有完全地看清床上那人的面容,當(dāng)時光線昏暗,那人躺在皇帝的寢宮龍床上,身穿龍袍,身形又和皇帝極其相像,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皇帝已經(jīng)被殺。 他竟然在如此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出了這么致命的差池! 不過,他還沒有全然慌亂,他掃視著大殿,那些蕭懷崇安插的精兵所在之處,直到看見那些侍衛(wèi)不知何時已被換上了皇帝的御林軍,他才絕望地跪倒在地。 這一刻,他所有的風(fēng)度和優(yōu)雅盡失,只能像狗一樣匍匐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地滲出額角:“皇、皇上……” “混賬東西,謀逆你也敢?”皇帝抬腿,朝著他胸口就是一腳,蕭懷瑾被踹翻在地,連動都不敢動。 皇上自問待他這庶弟不薄,盡管他性情特立獨行,性格乖僻,終日拈花惹草,不務(wù)正業(yè),他也只當(dāng)是他被慣壞了的孩子,沒想到浪子的形象盡是偽裝出的表象,他竟然處心積慮地在打皇位的主意,并且為這事籌備謀劃了近十年。 乍聽皇上駕崩,朝廷上下一片嘩然。大皇子有疾抱恙在身,無法繼承大統(tǒng),先帝遺詔命端王暫掌皇位,文武百官都還未從這變故中緩過神來,只見被傳暴斃的“先帝”陡然出現(xiàn),怒斥端王篡位謀逆。 百官紛紛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又是一番如何斥責(zé)端王大逆不道,又是如何向皇帝表忠心,丑態(tài)畢現(xiàn)。 ** “你是說皇上事先都知道,故意演了這出甕中捉鱉的戲?”商慈覺得腦袋有些轉(zhuǎn)不過來彎,“可是蕭懷崇的那些兵呢,現(xiàn)在京城的兵權(quán)可都是掌握在他手中啊。” “你覺得蕭懷崇為什么會幫六王謀反?”巽方反問她。 商慈想了想,道:“因為他二人是一母所出的同胞,而皇上并不是?!?/br> 巽方笑看著她,嗓音清潤:“這還不夠?!?/br> 商慈沉思了下,是啊,人家王爺當(dāng)?shù)煤煤玫?,有妻有子,憑什么因為別人的一己私欲,連性命也不顧了,去謀反?盡管那人是他的親弟弟。 “你還記得肅親王府的煞局嗎?”巽方沉聲問。 商慈當(dāng)然記得,若不是從蕭懷崇的掌心看出他身受煞局,她不會那么容易脫離那尼姑庵,如果不是順利幫蕭懷崇破了那子孫煞局拿到了一筆不菲的酬金,她也不會那么快能在京城立足。 想到這,商慈陡然靈光一閃,王府的布局都是宮里御用的能人巧匠建造的,肅親王府建造十年,那煞局也了十年,說明從王府建成之時,那煞局就是存在的。 “難道這煞局是皇帝暗中屬意?蕭懷崇因為知道了這事,憤恨之下,所以才決心幫胞弟造反?” “沒錯,”巽方側(cè)望著她,“然而他臨時倒戈了,皇上將計就計,仍然派他去北伐,從頭到尾,都是演給蕭懷瑾看得一場戲?!?/br> 蕭懷崇居然倒戈了,商慈再次被驚到:“為什么?” “因為我告訴了他煞局的真相,那只裝著尸嬰的木匣子是蕭懷瑾派人放置在王府房梁上的?!?/br> 商慈保持著微張著嘴的姿勢,為了把蕭懷崇拉到和自己統(tǒng)一戰(zhàn)線,蕭懷瑾竟然不惜對自己的親哥哥下煞局,她對這位六王爺狠毒手段的認(rèn)識著實又加深了一層。 商慈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皇上不直接以謀逆罪拿下六王爺,非要等到他起兵攻入紫禁城,布下這么一個局?” 巽方耐心地一點點同她解釋梳理:“開天眼太過匪夷所思,我如何說服皇帝,我所看到的景象一定是真?且六王爺其人狡詐,做事說話滴水不漏,沒有任何破綻可捉,他與蕭懷崇從來不以書信往來,而是口頭上的交談,不留下任何供人彈劾的把柄。我如何能憑一個只有我能看見的、不知何時會發(fā)生的畫面,讓皇帝去治一個王爺?shù)淖铮课乙彩峭ㄟ^西南大旱一事,才逐步取得皇上的信任?!?/br> 巽方頓了頓,又道:“后來,我說服蕭懷崇倒戈,皇帝仍是決定將計就計,在文武百官面前戳穿六王爺?shù)膹s兄篡位行徑,才能最直接而不招惹非議地定下他的罪,雖然昨日夜里看起來聲勢浩大,火勢漫天,實則守城的官兵在皇上的授意下,并沒有拼死抵抗,傷亡其實微乎其微?!?/br> 商慈微微垂眸,她果真想得太簡單了。 “且就算直接抓了六王爺,真的能避免這場逼宮的災(zāi)禍?我說過,天眼所預(yù)示的畫面一定會成真,前朝出過十幾位開過天眼之人,無一例外,唯有正視它,任何投機(jī)取巧或是企圖規(guī)避的方法,都沒有任何作用,只會導(dǎo)致更糟糕的局面?!?/br> 說到這,巽方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掌心的觸感軟膩光滑,像是上好的瓊脂,巽方緊握著那團(tuán)柔荑,凝視著她道:“阿慈,我真的要感謝你,是那晚你對我說的番話點醒了我,我才能找到這破解之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