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握住劉瑕的手臂，嘶聲說，“還有新聞上說的死人，那兩起割喉案——”

    “也是你們通過濱海和他打的配合？”

    沈鑠顫抖地點頭，“那個監(jiān)控……是我、我爸……”

    “是你父親派人去破壞的？”

    沈鑠勉強咽下顫抖，他點點頭，“他……他發(fā)了電路圖過來，那一帶的探頭都是用路燈的電源，他讓我們破壞路燈電纜，發(fā)了圖過來教。我……我爸說破壞探頭是為了渣土車過，因……”

    “因為渣土車通常嚴(yán)重超載?！眲㈣φf，“但你產(chǎn)生懷疑了，是嗎？”

    “嗯，”沈鑠的哆嗦就像是海浪下的小船，時而露出來?！暗也恢馈鞘莾蓚€月前的事了，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直到……直到……”

    兩個月前，這時間點讓劉瑕的眼仁縮了一下，“他是什么時候和你父親取得聯(lián)系的呢？”

    “我不知道，”沈鑠搖搖頭，“我爸什么都不和我說，都是我偷聽……”

    他頓了一下，面露思索之色，忽然說道，“但四個月前，他突然拆掉了家里的安保系統(tǒng)——我們家平時都住在市區(qū)這邊，不過年前，他突然決定搬回月湖那邊住，那時候欽欽剛回國，我還以為他是心里有點不安，想要住得離老爺子近一點，但是我沒懂是，他居然拆掉了家里的安保，我問他，他說是壞了，要翻修，但是……但是……”

    “但是后來你有了不一樣的猜測，是不是？”劉瑕說，她的心有點沉，就像是喝了一杯涼水——這是在以往的推理中從沒有過的現(xiàn)象，在這一次的案件里，她失去了絕對客觀的地位，對受害人有了擔(dān)憂?！昂髞砟憧吹叫侣?，發(fā)現(xiàn)割喉案的第二個受害人就死在破壞探頭的路段附近……”

    “……嗯?！鄙蜩p又吞咽了一下，“其實當(dāng)時我就覺得很奇怪，渣土車超載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行規(guī)，不這樣根本沒法掙錢，交警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為什么還要破壞掉探頭。所以我就看了下發(fā)到我郵箱里的電路圖，那個圖非常的……正規(guī)，就像是從正規(guī)資料庫里下載出來的一樣，上面做了很多標(biāo)注，一步一步教你怎么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去破壞掉電路，讓探頭變成電路故障——我覺得特別奇怪，按照我們?yōu)I海的關(guān)系，要弄掉兩個探頭，太簡單了，那么偏僻的路段，找人拿□□打掉，拿石頭砸掉，部門里隨便塞點錢，要拖延修復(fù)速度輕而易舉。這種精細(xì)的手段，根本不符合……”

    “根本不符合你父親的風(fēng)格，是嗎？”劉瑕說，“而且也不是你父親平時會cao心的范圍——沈家的臟活，一直都是你三叔做的吧？”

    “嗯?！鄙蜩p倒是沒猶豫，點頭承認(rèn)了下來，“而且，還有……還有關(guān)于你的事……”

    “這個我明白，事實上，我也一直感到疑惑……”劉瑕唇邊，浮起淡笑，“沈鑠，你的暴力傾向……是遺傳的吧？你害怕的是你的血緣，這說明你和父親很相似……我猜，你知道一些足以把你父親送進監(jiān)獄的事，這些事是這些年來你陸續(xù)見證的，每一件事都讓你恐懼，害怕暴力傾向再發(fā)展下去，你會變成和你父親一樣的人?！?/br>
    沈鑠本能地?fù)u了搖頭，似乎要否認(rèn)她的猜測，但這并不是因為劉瑕說得不準(zhǔn)，更像是因為她說中了他最大的隱憂。劉瑕沒有過多地盤旋在他的個人問題上，她繼續(xù)說，“在沒有任何外力影響的前提下，你父親肯定本能地會選擇暴力作為解決手段，就像是你三叔上門恫嚇，你四叔性.無能，所以沒有和我直接接觸，回避了正面沖突，選擇告密。沈江原本也不會有耐心去調(diào)查我的‘黑料’，并將此作為籌碼來使用，我猜，這些信息肯定是對方分批次給他的，甚至包括他透露的時機和對象，也都來自幕后人的指使?！?/br>
    就事論事的時候，沈鑠會鎮(zhèn)定一些，“我……我不知道這么細(xì)，但我能感覺到，我爸最近作風(fēng)確實變了很多……他和那個人交流得應(yīng)該很頻繁：他對電腦不是那么精通，每次都需要我為他開代理軟件，所以我能掌握到對方和他聯(lián)系的頻率，最近……越來越高了?！?/br>
    他吞咽了一下，“在……在看到新聞后，我……我實在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所以有一次過去的時候，我把手機落在那了。”

    “然后你就看到了他們的聊天記錄？”劉瑕精神一振?！八麄兌颊f了什么？”

    不知不覺，氣氛已經(jīng)被她帶著走了，沈鑠原本動搖的決心就這樣自然地被堅定了下來，他猶豫了一下，居然從懷里掏出手機，直接遞給她，“你自己看視頻吧。”

    劉瑕并不客氣，她先為手機連上了工作室的wifi，然后才打開視頻：因為電腦畫面反光，還有沈江的背部遮掩，這段視頻并不清晰，視野相當(dāng)?shù)挠邢?，劉瑕瞇起眼也只能看到幾句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

    “能安排成意外？”

    “可以?！?/br>
    “人手？”沈江打字速度并不是很快，語氣非常簡潔。

    “我提供，你處理探頭?！?/br>
    “明白，具體時間？”

    恰恰就是在這里，沈江動了一下，把畫面全遮擋住了，之后當(dāng)他起身離開時，電腦已被關(guān)閉。劉瑕挑了下眉毛，“怎么確定他們說的是我呢？”

    “因為……”沈鑠吞吞吐吐，“祖父雖然表面上把欽欽趕出去了，但還是給他準(zhǔn)備了一份不菲的財產(chǎn)……他可能準(zhǔn)備把自己的股權(quán)設(shè)為基金，指定欽欽獨享收益，但把管理權(quán)交給專業(yè)經(jīng)理人?！?/br>
    ……好吧，看起來，老先生把沈欽趕出來，只是一舉多得的策略而已，沈欽離開了沈家的紛擾，安全得到保證，又能讓沈家人為了專業(yè)經(jīng)理人的位置來討好他，又可以在她面前賣苦情——

    劉瑕有種想苦笑的感覺，對這位老先生，她是罕見地全無辦法，他的問題屬于歷史遺留，雖嚴(yán)重，但可從未感到自己有錯。“從我們身邊最近的清靜來看，這應(yīng)該還是秘密吧？”

    “親戚們確實都不知道，這還是我聽我爸說的，我問他怎么會知道，他說他自然有消息來源?！鄙蜩p猶豫了一下，“我想，這應(yīng)該也和他有關(guān)……我爸如果真這么厲害，這些年早就把大伯斗倒，或者干脆自己出去開公司了，肯定是他在背后幫忙。他這個人什么都能打聽得到，我之前讓你們工作室搬出浦西的事，應(yīng)該也是他告訴我爸的。我爸以為我是因為憤怒想要整你，他讓我收手……說你們活不了幾天了，沈家的財產(chǎn)，大頭最終還是會落到我們手里，我說你們不是已經(jīng)離開沈家了嗎？他才告訴我祖父想要設(shè)立基金會的事，我又問他怎么知道是我打的招呼，他說……是別人提醒的他?！?/br>
    他嘆口氣，顯得輕松了一點，“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奉勸你一句，還是和沈欽一起走吧，你不了解我爸，他能辦到的事本來就很恐怖，現(xiàn)在又有了這么一個幫手……”

    恐怕離開并不是個辦法，但劉瑕并沒有把自己的想法流露出來，她搖搖頭，“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如果只是因為錢的話，解決辦法很簡單……讓沈欽放棄繼承就可以了，設(shè)立基金會指定受益人，需要沈欽簽字，只要他回沈家和老先生攤牌，這個基金會，籌建不起來的。”

    “放棄繼承——”沈鑠吃驚地重復(fù)了一遍，“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又止住了，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都忘了，錢對很多人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你們能這樣想，也好，確實，少了這筆錢，我爸應(yīng)該也不會對你們怎么樣了，如果你們肯出國的話，效果應(yīng)該會更好一些——關(guān)鍵是，只要祖父肯把股份均分，各房的心應(yīng)該就都能安下來了?！?/br>
    沒等劉瑕說話，他又繼續(xù)說，“我爹那里……我會盡量幫你們盯著?！?/br>
    “那你這次過來該怎么辦？有合理的解釋嗎？我們的對策，會不會連累到你？”劉瑕反過來關(guān)心他。

    “我就說我是忍不住來鬧事的吧，搬離浦東，卻來到國金……我咽不下這口氣?！鄙蜩p顯然早想好對策，他看看表，“一會我出去的時候，會鬧得厲害點，你別介意?！?/br>
    “我感謝還來不及呢?！眲㈣φf，跟在沈鑠身后，這一次她沒說謊，“沈鑠，謝謝你，你讓我完全對你改觀了，我知道你說這些需要多少勇氣……我覺得你非常了不起?！?/br>
    沈鑠頓住腳，依然背對著劉瑕，他的頭低垂著，讓人看不清表情，只是語調(diào)依稀有些顫抖。

    “那你覺得……我能成功嗎？”

    “……我覺得，你現(xiàn)在就在成功?！眲㈣φ\懇地說，“你已經(jīng)和你父親非常不同了?！?/br>
    “但我還是……還是成為了他們的幫兇?！鄙蜩p垂下頭，那油頭粉面的公子氣派已經(jīng)完全消散，他看起來是如此的恐懼和憔悴，久久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好像還能看到那上頭的血跡，“讀書時候的事，我沒什么可分辨的，但我心里其實覺得……那時候的我并不是我，我不是那個樣子的，我只是……只是有病，我是無意的，你說我是自私也好……但我心里還能過得去?！?/br>
    “但是，那個人……那個人……”

    他吞咽了一下，“是我把探頭弄壞的，不管我怎么說這和我無關(guān)，我也是被蒙蔽，我也是受害者……但，但……但他是我爸啊……我沒法不介意這點，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介意有人因為我死了，還是介意我爸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介意我的病是他遺傳給我，我有一天也許……也許會變成他的可能……”

    他又開始顫抖了，劉瑕慢慢地把一只手放在他背上，引導(dǎo)沈鑠回到沙發(fā)。

    “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羞愧感，”她說，“因為親情無法劃分出自我和他人的邊界，你承擔(dān)了你父親缺失的那份愧疚感。沈鑠，雖然這很老套，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父親和你，是兩個個體，他的罪惡，和你無關(guān)……要建立這個概念很難，但我會幫助你的，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br>
    沈鑠顯然沒被她說服，他重新披上了毛毯，“從上次在車?yán)锊铧c掐住你之后，我又開始吃藥了……”

    “每天所有人看著我的時候，我都在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

    也許他計劃想要鬧一鬧，來遮掩自己到此的目的，但沈鑠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這股勁頭了，在最后那段破碎混亂的情感宣泄后，他的雙眼紅腫得像兩個桃子，只能用墨鏡遮蓋，惹來張暖好奇的打量。劉瑕送走他以后直接去了沈欽的辦公室，“你拿到那段視頻了嗎？”

    她知道沈欽在監(jiān)控對話，因為咨詢已嚴(yán)重超時，但她的手機一直沒響。

    “嗯，你連上wifi以后我就直接強行拷貝過來了?！鄙驓J點了點頭——但他并不急于討論案情，反而顯得若有所思，劉瑕對他揚起眉毛，“在想什么？”

    “我現(xiàn)在……沒那么討厭沈鑠了。”沈欽說，他俊美的臉上有幾分悵惘，“我一直都有點看不起他……但我現(xiàn)在覺得，他其實比我更強。”

    劉瑕的眉頭，不禁微皺，沈欽這句話已經(jīng)讓她有了許多聯(lián)想——但在她能開口之前，沈欽急急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已經(jīng)擬好了放棄繼承權(quán)的聲明條件，但你肯定這能改善我們的處境嗎？幕后人會因此放棄對我們的追殺？”

    “當(dāng)然不會，”劉瑕咽下了疑惑，“他想要的并不是你在錢財上的窮困——我相信他也不會如此天真，只要你活著且清醒，就絕對不可能貧困。這個人想要的其實一直都很明顯，是你在精神上的孤獨，他的每一次出招，都是在你和我的發(fā)展之間設(shè)置阻礙，他希望由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來拒絕你，來傷害你。比如說……我因為這些往事被翻出，厭惡沈家，同時也開始憎恨你，或者……你的祖父因此反對我們的來往，上演一出出狗血家庭戲碼，讓你夾在中間受盡感情上的折磨。這個人想要的是你受到和他一樣的苦楚……”

    ——因為安迪教授和他在感情上也非常的親近。不過，劉瑕把這話咽了下去，沒有再說?！暗珜ι驓J來說，他和你做對，無非只是為了錢而已，從他撤離所有安保攝像頭的舉動來看，他對這個神秘人也不是沒有防備心理。少了金錢的推動，他和神秘人繼續(xù)合作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不論如何，濱海這邊并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他只是拿到了關(guān)于我的資料，然后為了掩護渣土車的超載，破壞了兩個交通探頭而已。如果老先生愿意把你排除在繼承權(quán)之外，那么他的火力肯定會轉(zhuǎn)向其他的競爭者，到那時候，這個神秘人不論是要找另一個代理人也好，還是親自出動也好，甚至是說服沈江也好，他都必須會有更多的動靜……”

    她漾起寧靜的笑容，“而這，也會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機會，抓住他的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

    有點遲，汗，大家包涵哈，越近結(jié)尾越難行

    ☆、第90章 春天來了

    “嘔……”一陣虛弱的嘔吐聲，威爾森趴回了桌面，在四天的羈押后，他儼然已成了另一個人，四天前所有的心氣勁兒，全都化成了酸水被噴灑出來我，現(xiàn)在的他，只是個會喘氣的個體而已，幾乎所有性格都被剝奪，只有求生的本能留了下來?！澳堋芙o我一杯水嗎？”

    “說完了你就有水了?！眲㈣沃掳?，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的凄涼慘狀，她心不在焉地思忖著：又一次證明了科學(xué)的威力，不論你自認(rèn)多與眾不同，照舊無法跨越生理極限，次聲波放過去，你也只是蕓蕓眾生的一員?！拔医o你90秒，90秒內(nèi)沒什么讓我感興趣的事實，你會被送回禁閉房——刑事案件的羈押期限是兩個月，威爾森先生，你可以想想接下來的56天該怎么度過?！?/br>
    “你……你想知道什么？”威爾森急切地問，這種毫不留情的暴力摧毀完全改變了他的性格，他現(xiàn)在異常急于配合?！鞍萃校皇歉嬖V我，你想知道什么?！?/br>
    “人是你殺的嗎？”

    “是……是的?！?/br>
    “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這點？”

    “我的口供不夠嗎？”

    “口供可以被推翻，但物證不能。殺人的刀被你丟了嗎？”

    “嗯，被我纏好丟進了附近的垃圾桶里，但那里沒有監(jiān)控?！蓖柹雌饋肀人€著急?！白C據(jù)，證據(jù)……我的手機算嗎？我的手機有g(shù)ps軌跡功能，可以證明我在殺害第二個人時的行動軌跡，證明我的確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一帶。結(jié)合我的口供，應(yīng)該足以讓你滿意了吧？”

    劉瑕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威爾森面露失望，‘嘔’地一聲，又彎下腰去吐。她忍不住回頭看了鏡頭一眼：負(fù)責(zé)看守他的是祈年玉，她可以理解張局如此安排的道理，但這也許不是個好選擇，祈年玉開設(shè)備的次數(shù)實在是太多了，至少是她建議頻率的1.5倍才會達(dá)到現(xiàn)在的效果。

    “有人指使你殺害這兩個人，是嗎？”她不肯給出滿意表示，讓威爾森保持饑渴——進取心很重要。

    “是，有，有人指使我……”威爾森撐住腦門，他差勁的身體情況讓敘述變得很費勁，“我們有個論壇，當(dāng)時我正準(zhǔn)備策劃一起盛大的旅游，從南加州到紐約，每一千公里就設(shè)定一個挑戰(zhàn)……”

    “挑戰(zhàn)的內(nèi)容是什么，針對警察的仇恨犯罪？”劉瑕問，“你們都恨警察嗎，為什么？”

    “我并不恨警察，”威爾森聽起來有點醉醺醺的，“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但我只渴望和高手過招——論壇上的別人也許恨，他們有各自的悲慘故事，但我……我就只是……天生喜歡挑戰(zhàn)，都市叢林、弱rou強食……”

    這話聽起來本應(yīng)很恐怖，但在威爾森如今的表現(xiàn)下只令人覺得可笑可悲，劉瑕笑了，“天生的變態(tài)殺手，是不是？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

    她沒透露任何和深網(wǎng)有關(guān)的信息，避免干擾威爾森的口供，或者被他反審訊，所以威爾森的敘述相當(dāng)仔細(xì)，“但在成行前，我在論壇上看到有人提到twilight king，這可是個厲害角色，我對他早就有印象了，他在深網(wǎng)被人叫做俠盜羅賓漢，放出過太多資源……他會是個很好的獵物，所以我聯(lián)系了那個人。他給我提供了護照、身份資料，還有那部手機，我在中國的所有行動，都由他實時督導(dǎo)，你知道，就像是特工片里一樣，看起來你是孤膽英雄，能未卜先知，但實際上，有人在耳機里為你提供了一切，下一步該怎么轉(zhuǎn)，是否要避開攝像頭。”

    “那么，你第二次行刺，也是他指示的嗎？”

    “是……”威爾森扭過頭，“他讓我多觀察幾天，但我看到了個很好的機會，而且我也開始感到不安，所以……”

    “他要你殺了我還是沈欽？”劉瑕的眉頭開始聚攏了，“目標(biāo)是誰，是要殺死還是刺傷？”

    “他沒有說，只是告訴我游戲還沒結(jié)束，只是開始第二階段?！蓖柹雌饋碛悬c不安，他也意識到自己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所以特別殷勤討好?！八悄欠N事到臨頭才告訴你行動計劃的人，但如果你嚴(yán)格按照他說的做準(zhǔn)備，不管要求多突兀也都能應(yīng)付過去?！?/br>
    劉瑕在紙上記下幾個關(guān)鍵詞?！瓣P(guān)于他，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連名字都沒有，他讓我隨便叫他，所以我就叫他亞當(dāng)?！蓖柹瓝u了搖頭，“他很少和我直接交流，就像是……他就像是個家養(yǎng)小精靈，從不出現(xiàn)，但把一切都照料妥當(dāng)。當(dāng)我走進房間的時候，快遞就擺在桌上，里面放著我在軍隊時就喜歡用的全套裝備，而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從何得知這些的。地圖，每天什么時段該去哪里做什么，都寫在了手機的日程表里，每天早上8點更新，從不間斷，還有在x公司該做什么，怎么和人交流……基本上，我們很少沒有對話?！?/br>
    “這樣的安排，會讓你感到不舒服嗎？你并不是為錢來的，而是為了獵捕名人，但現(xiàn)在你好像只是個工具，使用你的是另外的人?！?/br>
    “不會，我是士兵，我習(xí)慣這種做法，督導(dǎo)讓你的行動更安全，在陌生的國度，這是最可靠的模式?！?/br>
    “所以，這是他挑中你的原因了？他有沒有說過有多少人應(yīng)征？”

    “沒有，他非常沉默寡言，我說我們沒有交流的意思就是，我們只有關(guān)于任務(wù)的對話，但沒有交談……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沒有任何私人層面的交談?！?/br>
    劉瑕不禁暗自皺眉，“他給了你多少錢？怎么給你的?！?/br>
    “十萬元現(xiàn)金，在我中選后的第二天，裝在一個快遞盒里，被放在我家門口。”

    “這個快遞盒和裝匕首的那個快遞盒一樣嗎？”

    “一樣的，都是最簡單的牛皮紙盒子，沒有l(wèi)ogo。”

    “你還保留裝匕首的那個盒子嗎？”

    “還在我的房間里?！币呀?jīng)有半小時沒有次聲波威脅了，威爾森看起來恢復(fù)了一些，他抬起頭有些好奇，“你認(rèn)為這能幫你抓到他嗎？”

    “你的手機登錄密碼是？”劉瑕沒回答他的問題，其實，她對威爾森即將吐露的答案也沒什么期待。

    “146781?！蓖柹鲁鲆淮?dāng)?shù)字，劉瑕沖一邊監(jiān)視的警官做了個手勢，讓他接續(xù)去核實身份。她則走出訊問室，加入了辦公室里圍成一圈的人群。“怎么樣？”

    “手機里所有的內(nèi)容都被遠(yuǎn)程抹掉了?！鄙驓J把威爾森的手機丟到桌上，“意料之中，他一說這部手機是對方提供的，我就猜到了。威爾森失控行刺，落網(wǎng)被捕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抹掉手機上所有的證據(jù)?！?/br>
    盡管如此，他還是把手機裝袋封了起來，“我會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絲馬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