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你問?!?/br> “你早年是不是負責集團拆遷工作的?” 她這句話說得不太好——再是粗俗,也不可能感覺不到劉瑕話里的調(diào)侃。屋內(nèi)的氣氛變了,沈三先生一張臉漲若豬肝,“劉小姐,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么搞那就沒意思了?!?/br> 幾個黑西裝不待他吩咐,自動向劉瑕靠近,劉瑕依然保持笑容,“三先生,我家里有安保攝像頭的。” 她拿起手機亮了一下,“app鏈接,實時監(jiān)控,一鍵報警——最后這個功能,我還沒用過,要和我一起試試看嗎?” 有老爺子做靠山,沈三先生當然不能過分,他舉起手,‘哎’了手下們一聲,幾個手下退了回去,但仍對劉瑕齜牙咧嘴露出兇相,劉瑕捧腮,饒有興致地望著他們的表演,這讓沈三先生更加惱怒—— “搞什么!”他回頭厲聲呵斥,“以為劉小姐是那些釘子戶???都他.媽給我放尊重點!這談事呢!” 不愧是應付慣了釘子戶的老手,無下臺階就自己動手造一個,借著這一通敲山震虎的邪火,沈三先生硬生生就把語氣緩和下來了,“劉小姐,你別介意,那都是一群粗人——您這猜得太準了,拆遷工作干多了,都不會好好說話了,就想著動粗、動粗——其實,你猜得確實沒錯,濱海拿地、拆遷這一塊,一直都是由我來負責?!?/br> 他停頓幾秒,似乎想讓這無言的威脅發(fā)酵,但在劉瑕的微笑之前無功而返,倒也露出了幾分佩服,反過來給劉瑕倒水,“劉小姐,我也就直說了,你要是不走,你說我要會真給你造成什么人身傷害嗎?那也不至于——是說我沈漢真是吃素的,但你畢竟是欽欽的女朋友,自家人沒必要鬧成這樣。但你要真覺得討好了老爺子就能怎么樣了,還是省著點吧——” 他迎上劉瑕的眼神,笑容忽然變得含蓄曖昧、神秘莫測,“拿上這筆錢,和欽欽出國去滿世界玩玩,有什么不好?你的底子也不是干干凈凈——就不怕有人把你的秘密捅到老爺子跟前,雞飛蛋打,連我們沈家的大門,都進不去了?” 理所當然,他是完全誤解了劉瑕和沈欽的關系,不過這并不足以讓劉瑕吃驚——她確實有些愕然,主要是沒想到沈三先生有這么一說,她還以為沈三先生手里的罰酒,照舊依然是拆遷隊、小貸公司堵門潑糞那一套呢。 “秘密?”她重復著沈三先生的話,不自覺一挺身。 也許是她的態(tài)度從始至終都太過輕忽,多少有點看戲的嫌疑,此時終于露出的猶疑,也令沈三先生得意非凡,他終于放棄最后一絲偽裝,往后一靠,大模大樣地架起二郎腿,抬頭讓小弟服侍著點了根煙,足足地吸了一口,這才在白煙繚繞中,擺出了徹底的大哥姿態(tài)。 “劉小姐,”他直接把煙灰點在了地毯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這都是地球村的時代了,雖然你大學是在p市上的,但圈子這么小,p市的市,難道就傳不到本埠嗎?” p市、大學…… 劉瑕的肩膀松了下來,她禁不住莞爾。 正要說話,‘叩叩叩’的敲門聲傳來,門外有人喊,“是劉小姐嗎?有你的快遞?!?/br> 黑西裝們頓時警戒起來——拜網(wǎng)絡調(diào)侃所賜,這年頭,沒有誰會對突如其來的快遞掉以輕心。 但沈三先生倒很放松?!叭ラ_門?!?/br> 他瞥了劉瑕一眼,冷笑得胸有成竹,“我倒要看看,你特么敢不敢鬧上警察局?!?/br>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 唔,大家對欽欽告白的反應也是棒棒噠xddd 關于【】還是**之爭,考慮了下,還是用【】比較好,不過存稿章節(jié)里的就沒勁去改了,接下來撰寫的章節(jié)會改過來哈,muamua大家 又到了感謝霸王票時間~~~~~~~謝謝大家的支持,我會加油的! ☆、第23章 媒人沈鴻 “來,筆錄上簽字,”一名青年民警沉著臉,“簽完字去隔壁排隊拍照片,拿拘留服,一個一個哈,不許亂竄——你!動什么,說的就是你,把手抽出來,你想干嘛?你想干嘛我問你!” 沈三先生訕訕然,把手抽出口袋,“沒,沒干嘛……” 民警打量他幾眼,“哼——外套脫下來,手機都拿出來,想什么呢一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搶劫,不知道監(jiān)控把你們?nèi)南聛砹??夠你們蹲幾年的了……走走走!?/br> “哎,我說警察哥哥,咱們這也算入室搶劫?”黑西裝有一個忍不住了,露出老家口音,“您說有監(jiān)控,那您沒看見錄像啊,咱們哥幾個手里拿的都是錢啊!有這樣的劫匪嗎,拎著幾百萬進別人家搶劫?” “不是搶劫是什么!”民警橫眉立目,“受害人都說了,限制人身自由,強迫開門進屋——受害人,是不是?” 劉瑕在一群人羞憤交加恨怒有余的眼神里怡然點頭,從容說,“當然是?!?/br> 沈三先生的眼神,幾乎能把她吃掉,但民警不在乎,“看到?jīng)],受害人都說是了,不是搶劫那你們是預備強.jian???好,那回來把口供都改一改,多人組織強.□□節(jié)從重,量刑起碼給你三年往上,你坐老實了給我。” “別別別,”沈三先生又出來做和事佬,干慣了拆遷,他對一個基層民警也是能屈能伸—— 剛進局子的時候,還想擺威風來著,‘你知道我是誰嗎?’ 民警漠然回答:‘王某聰不照樣要被帶進來,當我們s市警察吃素的?’ 就這一句話,沈三先生立刻醍醐灌頂,要多配合有多配合,“是搶劫,是搶劫,那四百萬是——是□□!局子里給沒收銷毀了吧,別讓它繼續(xù)荼毒人民——” “少廢話,”小民警說,“去去去,都去拍照?!?/br> 他連搓帶弄把六七個人弄出去了,又轉回身給劉瑕倒水,態(tài)度很客氣,但偏偏就是沒給她看立案登記表,剛才的筆錄也被隨便塞到了抽屜里,“您稍等一會,那邊的律師馬上就到了,您再和他交涉下善后事宜唄?” 劉瑕無可無不可,也不禁暗暗點頭:沈家在滬上的勢力,的確不可小視。 她走出去等周小姐:這一次,周小姐也算是看遍了沈家的熱鬧,也不知她還能不能說得出沈家‘家庭成員一向和睦’的話來。 在接待區(qū),她和所有年輕人一樣,低頭玩著手機,只是按鍵動作不很積極,更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大約過了十數(shù)分鐘,有人在她身邊咳嗽一聲。 “劉小姐,”濱海地產(chǎn)董事長沈鴻說,“真是萬分抱歉,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董事長——”劉瑕不掩訝色,起身和沈鴻握手,“這點小事,哪能勞煩你親自過來。” 離開24號別墅,沈鴻的穿著,要更現(xiàn)代許多,他對劉瑕的態(tài)度,隱隱也要親熱了一些,“哪里,劉小姐客氣了——后續(xù)事務,小周會辦好,您稍等我一會,我這里先送你回家吧?” 劉瑕自然不會拒絕,沈家的事,不論情愿不情愿,目前看來她都已被卷入,既然如此,那自然是知道得越多,越能占據(jù)主動。 # “說實話,今天的事讓我感到很慚愧,”沈鴻和沈漢的對話,只持續(xù)了幾分鐘,他很快就轉回來,和劉瑕邊走邊談,“沒能約束好家里人,給劉小姐添麻煩了?!?/br> “沒關系,”劉瑕老實說,“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三先生出場動靜比較大而已?!?/br> 沈鴻望著劉瑕笑了笑,他當然不感到詫異,“我這個三弟,就是不懂事,若不然,也不至于這么大把年紀,還只能干點粗活。先讓他在拘留所冷靜幾天——這件事,老爺子已經(jīng)知道了,他全程一直在聽?!?/br> 說到這里,沈鴻看了劉瑕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反應,“等三弟出來,他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劉小姐,你大可放心。” “董事長是在提醒我什么嗎?”劉瑕笑了,“雖然再三澄清,也很無聊,但我得說,我和貴公子,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我也絕沒有嫁入豪門的野心,該放心的,是您?!?/br>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沈鴻倒是笑了,“欽欽能有你這樣的女朋友,那是他的福分——” 他果然也選擇性無視了她的申明,“再說,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宮廷選秀,還要身家清白,有也好,沒有也罷,總之,不管劉小姐你有什么秘密,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只要你能讓欽欽幸福,我都祝福你們。就是老爺子那里,觀念還有點傳統(tǒng),要是真有什么,還是能瞞則瞞吧?!?/br> 劉瑕多看了沈鴻幾眼,沈鴻滿面微笑,坦然和她對視,渾身上下寫滿‘慈父’二字,甚至有隱隱的圣父光輝,普照眾生。 沈三先生和這個長兄比,確實是不如多矣:以沈鴻的衣著、談吐等細節(jié)表現(xiàn)出的性格,他和開明的距離簡直有十萬八千里,也難為了他能演出這份真誠。 劉瑕索性直搗黃龍,“沈先生,明人不說暗話,究竟你們在爭的是什么,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不如就直接和我說明吧?!?/br> “劉小姐你自己,有沒有過什么想法呢?”沈鴻反問。 劉瑕不會不知道他在套她的話,但她忽然感到一絲厭倦,不愿再和沈鴻爭鋒——要和沈家人玩智力游戲,她有更好人選。 “聽說今年的股東大會,老先生會把手中的大部分股權釋出,”她說著從沈鑠那里得來的資訊,“從三先生登門造訪的行為來看,我冒昧推測,老先生似乎有意指定沈欽先生為股權接收人,是嗎?” 沈鴻露出一絲模糊的微笑,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沈鑠是這么和你說的嗎?” 劉瑕微愕:她一直沒有暴.露沈鑠,這樣看來,不是沈鴻對于沈家人的動向,其實處處了如指掌,就是沈鴻和沈欽的父子互動,要比她想得更加密切。 “他只說了前半段,”她沒有掙扎,坦然承認,“后半段是我自己猜的?!?/br> “劉小姐真是快人快語?!鄙蝤櫟男σ饧由盍?,“你猜的不錯——老爺子是有意把股份贈與給欽欽,或者至少說,表現(xiàn)出了這個傾向?!?/br> 他的瞳仁轉過來,牢牢地釘在劉瑕臉上,“劉小姐,我們現(xiàn)在在說的,是價值1800億以上的金錢,你能想象到這筆財富的規(guī)模嗎?” 在和沈家人的交流中,迫力最強的,還屬老先生,但沈鴻亦頗得其父真?zhèn)?,劉瑕在他的眼神里,確切地感受到1800億這個數(shù)字的威力。 ——但她也早習慣了在壓力中求生存,老先生的段數(shù)都壓不倒她,更遑論沈鴻? “事實上,對于普通人來說,1億與1800億,無非是數(shù)字上的差別,都太高不可攀,反而不如幾十萬能觸動他們的心弦,”她從容說,“但,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董事長,就我接觸到的種種案件來看,低如1200萬,已足夠買下大多數(shù)人的人性,在1800億跟前,恐怕沒有誰的底線堅不可摧?!?/br> 沈鴻沒有掩飾自己的欣賞,“劉小姐果然蘭心蕙質(zhì)——雖然這么說還有些冒昧,但知道了這點,你對沈漢也沒那么惱火了吧?其實,他確實也沒有太大惡意,只是頭腦太過簡單,終究還沒有泯滅人性?!?/br> 劉瑕笑了,“董事長,我原諒不原諒沈漢先生,有那么重要嗎——你這是想讓我在老先生跟前,為他美言一番?” 沈鴻也笑,他對劉瑕的態(tài)度,越來越自然和親近,“不好嗎?再怎么說,三弟也為這個家立下了不少功勞,或者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老爺子心里對他,終歸還是有點偏愛的,這一點,其實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br> 他對她說話的口氣有些不對,預估立場,已經(jīng)悄然發(fā)生變化——像自家人的變化,劉瑕不禁自我審視:她是否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了拜金氣息,以至于董事長以為,這1800億的愿景一畫,她就會把全副誠意投入,一心要做沈欽媳婦。 “我——”她說,眼神不經(jīng)意地劃過窗外,“——不好意思,司機,麻煩你停車?!?/br> 兩人在車里,邊開邊說,已經(jīng)到了劉瑕住的小區(qū)門口,一輛很眼熟的奔馳廂型車靜靜泊在暮色里,司機的車速本已很慢,被她一喝,本能在奔馳前不遠處停了下來。 劉瑕和沈鴻對視一眼——沈鴻順著她的眼神,也把車認了出來,“董事長,您要和我一起下車嗎?” 照例,奔馳車的駕駛位上空蕩蕩的,只有一頂帽子歪掛椅背,暗示著充氣假人的存在,沈鴻收回凝視目光,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澳銈兡贻p人好好接觸?!?/br> 中年男子熱衷拉纖做媒時,簡直是面目可憎,劉瑕無奈,索性真不去搭理,關上車門,凱迪拉克從她身后悄然滑走,擦過奔馳,直奔大道,果然沒有絲毫留戀。 她迎著奔馳走過去,眉毛不禁微皺:從前車窗看去,后排座位上似乎也沒有人。 沈欽跑哪去了?信息也不回,事實上,這幾天他完全是音信全無,甚至連對她的監(jiān)視?或者說保護?都完全停了——否則,她哪會一頭撞進沈三先生的包圍圈,沈欽自然早就為她把障礙清除了。 是鼓起勇氣‘告白’后,自我意識反彈,內(nèi)心又焦慮,所以開始極端羞澀,不知如何面對她?還是他后悔了自己的一時沖動?不論如何,這在社交上都是極為大膽的一步,對沈欽的心理很容易造成沖擊…… 劉瑕的眉毛忽然皺緊了——她好像從車里聽到了輕微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正在……輕聲的呻.吟。 仔細聽的話,好像還在自言自語呢,‘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仿佛這樣不斷的重復著。 循聲繞到車后,劉瑕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徹底無語了:在最后一排車位靠背后,有一只大蝦米正蜷縮在那里,雖然看不到臉,但這個蹲坐的人是什么身份,應當是不用猜疑的了。 為了躲她,都跑到后備箱里去了,沈欽他……至于嗎…… 語言上那么大膽,但行動上,卻是個徹底的矮子——不,甚至用矮子都不足以形容了,這完全就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微塵吧…… 為了不給沈欽帶來更多迫力,更壓迫他的神經(jīng),劉瑕退了幾步,不再繼續(xù)靠近車窗,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考慮以這句話為開場白:‘連面都不敢見的話,你打算怎么‘追’我?’ 但考慮片刻,她還是選擇了更柔和的態(tài)度——對小動物,要愛護點。 ‘喂,’她把之前在房門前鍵入的內(nèi)容,又重復了一遍,但語氣更嬌——當然,只是玩笑,‘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人家真正需要你的時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 *………………* *……對不起……【泫然欲泣的萌少女.gif】* *你現(xiàn)在一定很討厭我吧……【眼淚.gif】* 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后,沈欽接著發(fā)來了十好幾個表情,劉瑕抬起頭瞥了車后座一眼——他的頭并沒抬起來,還是維持著繭狀姿勢,從這一點來判斷,沈欽現(xiàn)在的心情應該非常不佳,和她的對話,就像是那晚出發(fā)尋找老先生的決定一樣,似乎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討厭你?*她發(fā)回去,本想使用表情符號,但最終放棄這個決定:以沈欽的敏感,這時候最好維持原有的語氣。*你的推測相當出人意料,我為什么要討厭你?恰恰相反,我應該感激你才對。* 沈欽沒有馬上回答,劉瑕有種自己在哄小孩的感覺,*如果不是你超群的電腦技術,我還有什么辦法能這么快自救呢?你簡直就是今天的大英雄,對嗎?我現(xiàn)在好崇拜你哦。* 雖然對白有些羞恥,但她輸入文字時依然面不改色,這當然也是有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