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魏賢妃聽罷,示意心腹到門口去守著,這才對父親說道:“父親,聽說昨天夜里,不知什么事情,讓徐氏妖女惹怒了皇上。女兒以為,此時正是扳倒徐氏的最佳時機,只要父親在前朝稍稍施壓,必能奏效?!?/br> “蘭芳,你此話當真?”魏大人有些驚訝,徐氏歷來受寵,已經不是新鮮事。若是徐氏惹怒皇上倒真是稀奇事。 “父親,女兒說的句句屬實。”魏賢妃湊近了徐大人的耳邊,低聲說:“父親,乾龍宮的錢公公不是咱們的人嗎?昨夜輪他值夜,他親耳聽到皇上在砸東西的聲音,似乎是一夜未睡。雖然一大清早就叫人清理了,換上了新的,但是昨夜當班的小太監(jiān)可都是親耳聽到的?!?/br> “那也未必是針對徐氏。”魏大人摸著胡子,仔細思索之后說道。 “父親,昨夜錢公公還聽見皇上自言自語,似乎是喝醉了酒。錢公公昨天仔細貼著壁角聽了,口里總是絮絮叨叨重復著‘徐氏’、‘辜負’這兩個詞,好像還說了‘明珠’?!蔽嘿t妃仔細回憶道,一個關鍵詞都不錯過。 魏大人仔細聽了之后,分析道:“既然說了明珠公主,那就不是空xue來風了。好,女兒你放心,父親自然會幫襯你。那妖女之所以現在橫行霸道,不把別人放在眼里,無非就是皇上的寵愛,若是皇上此時已經動搖,那老夫自然幫著推一把?!?/br> 魏賢妃聽罷,趕緊作揖:“蘭芳謝過父親?!?/br> 魏大人扶起女兒笑道,“這有什么好謝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夫與你是一體的。” ☆、第五十九章 賜婚 今天的晚宴,皇上的興致似乎不大高。 先是遲到了很久,皇上不在,沒有任何人敢動筷子,后來皇上終于姍姍來遲,也只是舉杯說了一些場面話,敬諸國來使。之后不再多說話,只是悶悶地隨便吃著宮女夾來的菜。然后又擺下筷子,用剛才吃菜的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酒樽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皇上興致不高,整個宴席的氣氛也非常壓抑,上前敬酒的人也很少。過了一會兒,如今的后宮之首端貴妃上前打圓場道:“皇上是疼愛明珠公主,快把公主抱來。公主不在,她的父皇都不開心了?!?/br> 皇上聽罷愣了一會兒,制止了正要跑出去的小太監(jiān)說:“剛才朕去看公主了,她已經睡著了,不必抱來了。”說罷,往徐氏坐著的方向望了一眼。她剛好對上皇上的目光,那目光陰鷙,她覺得鄭旭今日有些奇怪,預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今日是meimei來得早,她帶著meimei逛了一圈園子,就直接赴宴了,所以并沒有再回宮,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明珠怎么了? “齊王?!编嵭裾f著,從餐桌前站起身,一只手高舉酒樽,一只手自然垂下,他腳步有些虛浮,站住了,還往后倒,身后有幾個小宮女趕快上前扶住。他皺起眉來,一揮袖子,怒道:“誰要你們扶了!滾下去!” 點了鄭淳的封號,他不可能置之不理,雖然覺得今日鄭旭有些非同尋常,但是還是舉杯起身。 “齊王,你作為大哥,朕管一管你的私事,你可會埋怨朕?” 君王一言既出,誰又敢否認君王呢?鄭淳瞇了眼睛,仔細打量了圍繞著整個宮廷的分布的軍隊,臉上還是掛上了淺淺的笑容,“臣與皇上本是手足,皇上關心臣下,又有什么怨言?” “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聽見鄭淳的回復一樣,皇上笑道:“大哥年長朕一歲,一直到現在也尚未大婚。朕的后宮如今后位空懸,每天都有不少愛卿上述諫言。由此可見,大婚一事的重要性。然而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只有一個原因——長幼有序,大哥一日不娶,朕做弟弟也一日良心不安?!?/br> 聽到漸漸明顯的目的,她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找徐玉人的身影,一時間她神情恍惚,并沒有找到。但是皇上的話,越來越明顯…… “大哥,朕給你介紹一門好親事如何?”鄭旭說著,眼睛就在人群中搜索起來,“你看朕的愛妃徐貴妃的meimei,你可瞧得上?”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頭像是萬把冰刀穿過,在刺痛之余寒冷徹骨。她難以置信地望向了鄭旭,這時候鄭旭正居高臨下,冷冷地望著她,她一下子反應過來,他似乎……似乎……她不敢再想下去,寧可相信這只是自己的臆想。 “徐玉人在何處?”皇上站在九五臺階之上,四處張望,直到看見了一個女子跪在了臺階之下,一邊張望一邊說:“這個徐小娘子應當是配得上大哥的吧,你看看這個身段,和朕的徐貴妃可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天姿國色,大哥還有什么不滿意?” 鄭淳從座位上走到臺前,跪在徐玉人身旁,拱手道:“皇上美意,臣心領了。只是徐小娘子本是臣的表弟李修之妻,那就是臣的……” 鄭旭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朕的旨意,由不得你來置喙!來人啊,擬旨!就寫——”他話未說完,突然腳下一下踩空了,整個人向后傾倒下去,在場嬪妃無不驚呼:“皇上——” 徐妝洗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幾乎是快步跑過去,扒開人群,跑到鄭旭身邊扶起他。她把鄭旭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其他小太監(jiān)見狀,也趕緊去幫忙扶。她在慌亂之余,看見一臉恐慌的端貴妃說道:“這里大局就靠你主持了?!闭f完她回頭對胡公公說:“公公,快去請御醫(yī)。”胡公公連忙應了,跑了去。 這個時候端貴妃已經被嚇傻了,只忙著點頭。然后趕緊轉身去安撫其他嬪妃。國舅高大人見狀,立即從宴席上起身,拿出隨身攜帶的半塊虎符,示意道:“御林軍聽老夫的號令,其他賓客各歸各位——” 鄭淳起身,護住徐玉人不被受驚的人群踩踏。他一路走,一路望向徐妝洗遠去的方向,眸子里是難以言語的苦澀。 等鄭旭再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疼欲裂??戳丝此闹茳c著蠟燭,卻沒有什么聲音,大概此時是深夜吧??赡苁亲蛞购攘瞬簧倬?,后來似乎在宴席上也喝了不少。他覺得煩躁,想翻個身子,卻覺得身上的被子被什么壓住了一角。 鄭旭用力一扯,卻看見一個人抬起頭來,原本是惺忪睡眼,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清醒一樣,她瞪大了雙眼,埋怨道:“太醫(yī)說原來你只是喝醉了,我還以為是出什么事了。一國之君醉倒在宴席上真是……你就不能少喝點嗎……” “你管我!”鄭旭現在見到這個女人就心煩,一翻身,背離她。誰知她又依依不饒驚呼道:“你的左手受傷了?怎么一點也不小心……” 可惡!昨天不小心被破碎的瓷器皿劃傷被她發(fā)現了!鄭旭一下縮回自己的手,“以后朕的事你少管。” “不管就不管?!彼灿行﹣須?,“你今天喝個伶仃大醉,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我meimei許配給齊王殿下了?” 鄭旭這個時候不再背向她,而是望向了她的眸子,冷冷的說:“朕現在很清醒,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朕確實是這么打算的。明天朕就下旨?!?/br> 她咬著下唇,一字一句地說:“鄭旭,你別挑戰(zhàn)我的底線。” 鄭旭冷哼一聲,嘴角扯出一個皮笑rou不笑的弧度,“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奉還給你。徐妝洗,你做好準備吧。朕意已決。還有——以后你再敢直呼朕的名字你試試看。” 她不再多說,扭頭,跑出了乾龍宮。一路走,一路,眼淚決堤。 宮里放出消息,因為前一天皇帝過度飲酒突然昏倒的意外,導致第三日的宴席取消。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個消息,有更多人懷疑皇帝龍體有恙。一夕之間,消息傳遍市井,國家處于動蕩不安之中。為了平息謠言,鄭旭宣布恢復早朝,而且熬夜把折子都批閱了。 早朝之上,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而且思路清晰地宣讀了他對一些折子的批閱意見,對一些相關的官員的任免產生了細微地調動,以實際行動,壓下了謠言。等大小事務基本商議完畢,鄭旭終于靠在龍椅上,微微休息一會兒。 胡公公自小陪在皇上身邊,對皇上的小動作十分熟悉,看到這個情況,胡公公宣讀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痹臼亲邆€過場的事,沒想到起了變數。 突然從人群中閃出一個人來,跪在地上,說道:“臣——朝議大夫宋壬有事要奏?!?/br> 宋壬此人,平時里行事低調,也不常在大庭廣眾之下言辭激烈與人論辯,實在是個不顯眼的人,鄭旭隱約記得此人以前尚未出仕時,似乎是魏大人的幕僚。出仕之后,也沒有什么大的作為,因此只是個從四品官。 “說?!编嵭衲罅四竺夹?,重新坐直了身子。 “皇上,臣請求皇上廢貴妃徐氏為庶人?!闭f罷,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群臣之中,開始竊竊私語。畢竟廢妃一事,在眾人看來,敢怒不敢言。畢竟這個是皇上的家事,后宮與前朝是完全分離開來的,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貴妃有干政、無子或者其他罪名,是不能隨便諫言的。秦大人一聽,瞥了一眼處驚不變的魏大人不禁汗顏,預感到此事背后,必有魏大人。 “你好大的膽子!”鄭旭聽到此處也不禁龍顏大怒。 “皇上!”宋壬繼續(xù)磕頭,再起身之時額頭上已經有了血印子,他繼續(xù)說道:“皇上!自古妖妃禍國不是稀罕事。古有妖女妲己,搞得君臣離心離德,民怨沸騰,外邦不朝,使得商朝滅亡。今有貴妃徐氏,與那妲己如出一轍。貴妃之所譽貴之,貴妃之所憎誅之,皇上若是不想重蹈紂王之覆轍,還請廢了貴妃徐氏!” “朕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鄭旭許久沒有在朝堂上大發(fā)雷霆,“來人啊,把他拖下去,從明日起貶黜出京,朕不想再見到你!”皇上說完之后,兩個御林軍從門外快步走入,一邊走一邊扶上腰間的佩劍。 “慢著!”宋壬呵斥住了眾人,說道:“皇上,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說完,就卯足了力氣,一頭撞在了朝堂大柱上。然后只見他徐徐從柱子上滑落,柱子上鮮血淋漓。 看著一時間呆愣的皇上,和被驚得上前圍觀的一眾大臣,魏大人嘴角上揚,淺淺微笑。 ☆、第六十章 暢談 胡公公今天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地,像夾著尾巴。原因無他,剛有朝臣在朝堂上死諫,血淋淋的,皇上的心情自然不會好。今天可千萬別成了皇上的靶子才好! 剛還念叨著,沒想到,皇上像催命鬼一樣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齊王大婚的事,沒出岔子吧?” 他被驚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斟酌言辭道:“回皇上,沒出岔子。自昨日下了圣旨,說今天就要cao辦,齊王殿下也沒有什么異議,就接旨了?!?/br> “他敢有異議?他這次進京就只帶了百人軍隊,都被朕的人監(jiān)視著。他要是敢有異議,朕隨時可以找個理由堂而皇之地把他宰了!”聽皇上的口氣,真的似乎隨時會爆發(fā)的感覺。胡公公聽了并不敢接話。 “算了,不去千禧殿了。”鄭旭坐在龍攆上,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走,去看看婚禮去?!?/br> 等到了齊王府,一片張燈結彩,卻沒有什么前來祝賀的賓客。鄭旭看了這些,莫名其妙地覺得心里很爽快。他揚起笑容,跨過門檻說道:“大哥,朕來給你賀喜了?!?/br> 早人有先跑來通報了,鄭淳穿著大紅色的喜服跪在不遠處,身旁隨侍的是側妃陳氏和金氏。鄭旭走上前去,一臉的喜氣洋洋,“大哥,快快請起,朕看著一身喜服很襯你?。」??!?/br> 鄭淳嘴角扯出一絲笑容,還是恭敬道:“皇上過譽。” “咦?賓客似乎少了些?!编嵭裼止室鈬^四周,臉上都是疑惑不解的表情,他招來小胡子說道:“去,把那些張大人李大人的,都給朕請來,今天我們要一醉方休!” 當夜深夜,皇上盡興而歸。畢竟,在宴席之上,皇上回憶起小時候兄弟之間的溫情往事,一下多喝了幾杯。既然是勸酒,齊王也不得不干了。眾卿家見氣氛還算過得去,也輪番上前敬酒,幾番下來,齊王也有些腳步虛浮,往后倒,眾人起哄把他送入洞房。 再過一會兒,只聽有吱呀吱呀的搖床聲,而后又聽見女子嬌喘之聲,偷聽壁角的眾人才各自瞇著眼心滿意足地散去了。 皇上回宮之后,進了宮門,轎夫習慣性地把轎子往千禧殿方向抬去。誰知皇上一下呵斥住了轎夫,說:“今晚去趙德妃宮里。” 本來趙德妃已經歇下了,突然有人來傳話,說皇上今晚要歇這,把她和宮女流光也嚇得驚醒,等基本梳妝打扮好,皇上的龍攆已經在宮門口候著了。 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跪下道:“臣妾……臣妾不知皇上深夜駕臨,接駕來遲,又失了儀態(tài),請皇上責罰。” 鄭旭負手從她面前走過,并不曾駐足,只留下一句:“罷了,進來說話吧?!?/br> 等進了里屋,皇上先去看了睡熟了的小平兒,然后出來又問了兩句近日平兒的情況,交代了再過兩年,該給平兒請個太傅了。趙氏聽皇上總是問起平兒,以為皇上只是來看看孩子,這才把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誰有曾想到,還沒過多久,皇上又問道:“朕記得徐氏剛入府的時候和你關系尤為要好,怎么現在也不常走動了?” 皇上一語驚人,她斟酌言辭,不知該不該據實已報,猶豫再三她還是說道:“后來我姐妹二人出現了一些誤解,其實是臣妾對不起meimei在先?!?/br> 皇上聽了以后并沒有多大反應,只是淡淡道:“德妃你就是這個性子,你一朝被蛇咬之后,什么事情總是委曲求全,為別人說慣了好話。心思又不堅定,常為外界所累?!?/br> 趙氏一聽,心下更慌,垂著頭不說話了。 “你老實告訴朕,徐氏到底會不會寫字?” 沒由來的,皇上突然問了這一件事,趙氏心頭一驚?;噬线@么問,必然是有依據了。想當年她失寵的時候,不也是有人告發(fā)了她在先,皇上試探在后?這樣一想,此時皇上必是拿了徐氏的把柄。她又回想起自上次徐氏謀害秦氏一案,說不定皇上也有了新的線索…… 正在想著,流光突然呈上了一碗濃茶,說道:“皇上,喝點茶?!?/br> 皇上沒有推辭,接過抿了一口。 流光此番突然出現,必是提醒她上次幫徐氏滅口,已經是最后一次,此番萬萬不可在引火上身。再加上剛才皇上已經對她的心思不堅定不滿了,她終于下定決心實話實說:“回皇上,徐貴妃會寫字?!?/br> 皇上一聽這話,放下了茶碗,瞇著眼說道:“這么說,她從一開始就在騙朕?” 趙氏此時已經汗流浹背,“回皇上,徐貴妃當年入府的時候,確實是不會寫字的。但是后來臣妾曾悄悄教過她一些。因著……臣妾當年失寵一事,就囑咐她萬萬不可炫耀?!?/br> “哼!”皇上冷哼一聲,幾乎把趙氏的魂都嚇沒了,隨后又聽皇上說道:“你下去吧,煮一碗醒酒湯來給朕?!?/br> 趙氏早就恨不得早早逃開了,她幾乎不敢與皇上對視,于是忙應了,下去親手煮醒酒湯了。等她忙不迭地趕來時,卻只見皇上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好了,徐二姑娘,現在外面已經沒有人了不用再……” 鄭淳剛才仔細聽了,確定了不會再有監(jiān)視之人,這才說話。他走到床榻邊,拿了一床錦被墊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說道:“鄭某今夜睡地上,徐二姑娘可以安心就寢。” 徐玉人早就揭去了紅蓋頭,坐在床上,低語道:“齊王殿下,你至于我,如同姐夫,我叫你齊王哥哥可好?” 鄭淳背過身去,并不看玉人,他沉默良久,問道:“好,叫什么都可以。我與你jiejie的事情,你……知道?” “知道?!庇袢艘婚_始也有些拘束,但是慢慢地放下戒心。眼前的齊王是正人君子,是jiejie的心上人,如是,不過是在與家兄暢談,又怎么會有男女羞怯之情?她慢慢陷入回憶,“我印象中最為深刻的就是,我要教jiejie習字,那時jiejie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淳字怎么寫。沒想到,那次逃難遇見哥哥你,我方才知,jiejie早已情根深種。” 鄭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原來,我與她的緣分可以追溯到這么早?!彼Z調漸漸放輕松,并不如剛才那般冷漠和警惕,但是漸漸又染上了傷感的味道:“若是那時我沒有放手,就真正是你姐夫了。也不必像如今這般……日日思念著。” 感受到齊王話語中的傷感,玉人安慰道:“哥哥,修郎曾經說過一句話,玉人以為甚好。他說緣亦是劫,劫亦是緣。不看當下之事,只看未來?;蛟S這并不是哥哥與jiejie緣分的完結,或許是剛剛開始?!?/br> 鄭淳也有些感慨,不禁側目,輕嘆一聲:“李修這個人自小非常聰明,只是無心出仕,不然必成大器……不過,可惜了,青年才俊?!?/br> “是啊?!庇袢艘灿行└锌?,往事注到心頭,“修郎的才學玉人以為,這時間少有人能夠達到如此層次?;蛟S因為看透了一切,所以才目空一切了。修郎還在世時,玉人曾專有一個小本子,記錄每日他曾說過的話,第二日再看,則大有裨益。” “聽你這樣說了,你與李修,感情甚好?”鄭淳一只手枕在頸部,一只手搭在身上,“那為何你又求皇上賜婚再嫁?” “修郎于我是夫妻,更是友人,可以共賞天地,也可以共赴黃泉。只是公公李大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庇袢艘活D接著說:“修郎病重,常常人事不省之時,公公曾至床前,玉人親耳聽到公公要求修郎停藥,要修郎自盡。目的為的就是以玉人之命脅迫jiejie甘心交出每月線報。修郎此人盡善盡美,家人卻是拖累,或許正如他所說人無完人,這世間之事,終會平衡?!?/br> 鄭淳聽罷,眼前不由地浮現不久前鄭旭醉酒摔倒之后,徐妝洗撥開人群,上前搶救的背影?;蛟S,或許這就是她為什么沒有按時傳遞線報的原因。他想到這里一陣苦澀。 雖然想明白了原因,但是舅父此法確實是過分了。舅父此人從前做過他的太傅,舅父的脾性,他是知道的。舅父一腔抱負,只為出人頭地,有時做事是絕不講究君子手法的。但是說來說去,舅父此生都是在為他打拼天下,他又有什么立場可以指責舅父呢? 他淺淺一嘆,說道:“睡吧,明日天不亮就要起了。我之前囑咐你的事,你可還記得?” “記得,哥哥的囑咐,玉人不敢忘?!彼貜土艘槐楫敃r齊王差人來傳的話,“哥哥說,叫我不要魯莽,先假意成婚。成婚第二日自然有脫身之法。只是……玉人不知,哥哥有什么法子可以讓我二人平安脫身?” 鄭淳淡淡道:“明日寅時,西崎必起戰(zhàn)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