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過生日

    “真的下雪了?！贝簝赫f。

    壯壯明顯更興奮，激動(dòng)地跳躍著，說：“下雪嘍，下雪嘍?！?/br>
    宋安非笑著看著他，眼睛里都是光彩，說：“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到雪呢?！?/br>
    陸嘯昆聽了立即扭頭看向他，想要說話，又停住了。

    宋安非仰頭看著，那雪花漸漸變得明顯，雖然下得很稀疏，雪花卻很大。春兒把壯壯攏到身邊，說：“今年的雪，下的真早?！?/br>
    “等到下大一點(diǎn)了，是不是就可以堆雪人了？”宋安非問。

    春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還沒下大呢，你就想著堆雪人了，老天爺聽了你這話，再舍不得下雪了?！?/br>
    “進(jìn)屋去吧，太冷了，你身體剛好一點(diǎn)?！标憞[昆說著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攏著他朝屋里走。宋安非卻還興奮著，說：“下雪了真好看。”

    春兒和陸嘯昆又加了很多木柴，把炕烘得熱騰騰的，宋安非和壯壯坐在炕上，看著外頭窗外的雪花。

    春兒說：“要我說，天這么冷，該把這窗戶也堵上，雖然不面朝北，但是也漏風(fēng)?！?/br>
    “全堵上了屋里悶，就這么開著吧?！?/br>
    那窗口其實(shí)不大，土房子留的窗口，靠近炕，很小的四四方方的一個(gè)，中間鑲嵌著木窗。宋安非一邊看一邊說：“這雪好像越下越大了?！?/br>
    “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下得那么早，又下那么大，昭示著來年是個(gè)好兆頭啊?！贝簝罕е鴤€(gè)湯婆子，輕輕的跺著腳，說：“只是這一下雪，出門可就不方便了?！?/br>
    外頭漸漸籠上了一層白，看得久了，眼睛就有些累了，宋安非終于平復(fù)了自己有些激動(dòng)的心情，躺了下來。

    壯壯卻已經(jīng)耐不住，和陸嘯昆兩個(gè)出去了。宋安非羨慕的說：“只可惜我這身體，這樣的天氣，該到外頭玩耍個(gè)痛快?！?/br>
    “你怎么這么興奮，難道是這輩子頭一回看見雪？”

    “對啊，”宋安非躺在炕上，笑著說：“我們那好像不下雪，我只聽我媽說過，說我剛生下來的那一年，下過一場大雪，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下過了。南方?jīng)]有北方這么冷。也因?yàn)檫@個(gè)，我外公還說過我，說我一看就是北方人的種兒，多少年沒下過雪，偏偏我生下來的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br>
    這些事他說起來，似乎一點(diǎn)也沒有傷感。春兒剛聽到他提到宋英，心里還緊了一下，小心看著他神色，一切卻都如常。于是她就笑著說：“這么說起來，你生日也是冬天了？”

    宋安非笑著看向她，說：“其實(shí)就是這個(gè)月，沒幾天了?！?/br>
    春兒大吃一驚，說：“哪一天？我得好好給你辦辦。”

    宋安非笑了笑，低頭說：“辦什么，一辦不就露餡了。王玉燕的生辰，可是跟陸家合過八字生辰的，陸嘯昆估計(jì)都知道?！?/br>
    春兒嘆息了一聲，說：“那倒是，我家小姐的生辰，是春天里。”她想了想說：“那也沒事，生辰總不能不過，我們不告訴陸嘯昆就得了，我給你悄悄過。咱們也不大辦，我給你下一碗長壽面吃。”

    宋安非說：“就只有面么？”

    “我再給你加幾個(gè)菜。不然你以前都怎么過的，你跟我說說，我照著辦。”

    “我也沒有怎么樣過過生日，家里條件不算好，況且自己還年輕，沒成家立業(yè)，也沒什么生日可以過的，我們那里，只有兒女都成人的才過生日。也是近幾年西洋文化傳進(jìn)來，小孩子也開始過起生日來，可是我們家你也知道。過生日也就是吃碗面。不過我媽從來不會忘了，倒是我，以前從想不起來給她過生日，這兩年長大了，才開始記著她的生日，今年本來打算要給她好好過個(gè)生日的……”

    宋安非語氣低沉下去，嘆了一口氣，說：“有些事，真是不等人?！?/br>
    春兒打岔說：“那這一次我給你好好過，你還沒告訴我呢，你生辰是哪一天？”

    “我生辰是這個(gè)月十二，”宋安非說：“你到時(shí)候可別忘了?！?/br>
    春兒笑著說：“我這人就是記性好，不會忘的?！?/br>
    春兒聽宋安非提起宋英，心里很是同情他，覺得他是個(gè)很可憐的人，因此有心要在生辰上彌補(bǔ)他，于是一整天都在思索著怎么給他過生辰，既不會太張揚(yáng)，又能讓宋安非高興。

    她首先想到的，是王通。

    她自己是覺得對于宋安非來說，王通比陸嘯昆更重要。況且生辰這事，她得瞞著陸嘯昆，卻不用瞞著王通，方便了不止一點(diǎn)半點(diǎn)。因此吃了飯，她就特地去找了王通一番。

    王通聽到了這個(gè)消息，對她千恩萬謝：“要不是你說，我真都忘了要問他生辰?！?/br>
    春兒說：“我如果不告訴你，你可不就錯(cuò)過了。”

    “我得好好謝謝你?！蓖跬ㄕf著就給她行了一個(gè)大禮。春兒攔住他，笑著說：“這倒不用，你讓他高興，就是謝謝我了?！?/br>
    王通這人會浪漫，說：“這事包在我身上?！?/br>
    春兒回到陸家，就開始張羅過生日的事情。下了快一天的雪，院子里也積了厚厚的一層，陸嘯昆從中間掃出一條路來，自己給壯壯堆了一個(gè)雪人。

    春兒回到家，就看見他們爺倆在院子里玩得正歡，壯壯已經(jīng)累出了一身的汗，氣喘吁吁的還不肯閑著。宋安非則系著一個(gè)紅色的披風(fēng)，站在房門口笑呵呵的看著，那情景，真像是畫里面出來的一樣，長身玉立，落落風(fēng)流。

    她忍不住想，如果換一身裝束，換回男兒裝，不知道宋安非又是什么樣的一種姿容。她笑著進(jìn)了家門，說：“這雪人堆得好大啊?！?/br>
    “我爹堆的，好看么？”

    “好看，”春兒笑著說：“果然還是姑爺有力氣，堆的雪人這么高這么壯。”

    “你沒看他也累得腦門都是汗。”宋安非笑著說：“看他們玩的這么好，我真想也堆個(gè)雪人?！?/br>
    “你呀就看看就行了，想玩，還怕以后沒有機(jī)會么？”春兒笑著進(jìn)去，宋安非問：“你干嘛去了？”

    “我回家了一趟，”春兒想著保守秘密，就沒有告訴他實(shí)情：“這一下雪，想買點(diǎn)菜都不容易了，什么也沒買到，白跑了一趟?！?/br>
    “路上雪那么厚，這么難走，你還跑鎮(zhèn)上去？”

    春兒笑了笑說：“在家里呆著也是無聊。我看你現(xiàn)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今天就不在這里了，回我姑媽那去住?！?/br>
    宋安非愣了一下，春兒壓低了聲音，說：“這下了雪天就更冷了，天寒地凍的，不能老讓陸嘯昆睡地上，萬一著了涼生了病，可就太對不起他了?！?/br>
    春兒考慮的也有道理。宋安非就說：“那也好，你跟我這么久，也累得不行，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春兒笑著說：“等你過生日的時(shí)候，我再過來?！?/br>
    她說著就去收拾東西。壯壯跑過來，問說：“春姨你要走了么？”

    “對啊，你二娘病好了，我也該回去了，我走了之后，你可要聽你爹和我們小姐的話，不然的話，我回來可是要揍你?！?/br>
    壯壯可不怕她，嘟著嘴說：“為什么你們?nèi)巳硕家嵛?。等我長大了，你們誰還能揍得動(dòng)我！”

    宋安非就樂了，說：“有我在，誰也不敢揍你，過來。別耽誤你春姨收拾東西?！?/br>
    春兒將包袱簡單打包，就要走了。陸嘯昆進(jìn)來，說：“這是要去哪？”

    “我家小姐體諒你睡地上辛苦，要打發(fā)我走呢！”

    陸嘯昆一聽，訕訕的說：“我睡地上挺好的……”

    “可是我家小姐心疼啊，”春兒打趣說：“他要攆我走，我不敢不走?！?/br>
    “你別聽她一張嘴胡謅，”宋安非摟著壯壯坐在炕上，說：“你趕緊走吧，我就不送你了?！?/br>
    春兒故意做出很傷心的樣子，嘟了嘟嘴，扛著小包袱就跑出了門，等到跑到雪地里頭，才大笑起來，說：“我走了，你們一家三口，晚上可別嫌寂寞！”

    陸嘯昆聽了微微一笑，站在門口說：“這是真要走了？”

    “你去送一下吧，”宋安非笑著說：“叫她路上小心點(diǎn)腳下。”

    陸嘯昆應(yīng)了一聲，就將春兒送到大門外頭的路上。春兒不讓他送，把他攆了回來，說：“我不在家了，你晚上可不要對我家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

    陸嘯昆一聽，臉色微紅：“肯定不會！”

    第八十一章  夜談

    不過陸嘯昆本來沒什么想法，被春兒這么一說，他反倒心里頭多了一層念頭，回到家看到宋安非在炕上坐著，心里頭微微一顫。

    今天晚上，他就不用在地上睡了。

    想到這兒他咳了一聲，引的宋安非扭頭看過來。

    兩個(gè)人四目相對，宋安非說：“不是讓你送送她么？”

    陸嘯昆說：“她執(zhí)意不讓送，自己走了?！?/br>
    宋安非說：“春兒也是個(gè)好姑娘，不驕矜?！?/br>
    陸嘯昆點(diǎn)頭：“起初見到她的時(shí)候，覺得這姑娘很厲害，不好相處，但是認(rèn)識的久了，覺得她本性挺好的，就是嘴巴厲害點(diǎn)?！?/br>
    宋安非笑了，說：“這叫刀子嘴豆腐心，這種人，比當(dāng)面笑臉，背地里捅刀子的人強(qiáng)多了?！?/br>
    陸嘯昆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

    “你把你鋪蓋收起來吧，”宋安非說：“把春兒用過的這些給她疊起來放起來，再從柜子里拿一套新的?！?/br>
    陸嘯昆就把炕上的被褥換了，又拿出新的一套被褥來換上。

    陸嘯昆鋪床的時(shí)候，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太久沒跟宋安非同床共枕了，他還有些不適應(yīng)。

    晚上的時(shí)候，壯壯照例睡在中間?？墒菈褖颜f：“我不想睡中間，我想睡最里面?！?/br>
    宋安非很吃驚：“你不是一直睡中間么？”

    “睡中間不舒服，因?yàn)槭谴阂涛也挪缓靡馑颊f，其實(shí)我想睡里面，以前跟我爹兩個(gè)人的時(shí)候，我都是睡里面?，F(xiàn)在春姨走了，只有我們一家人，我就不想睡中間了。”

    結(jié)果陸嘯昆臉色一沉：“叫你睡中間就睡中間?！?/br>
    壯壯明顯有了懼怕的神色，可是他竟然頂住了，最后還是說：“我就想睡里面?！闭Z氣帶著倔強(qiáng)委屈，眼圈都紅了，扭頭看向宋安非。

    宋安非看他小臉的委屈樣，再看到那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一下子就心軟了。

    不過他心里有疑慮，覺得這可能是陸嘯昆教唆的，壯壯一向睡中間，怎么突然就不想睡中間了，保不齊是陸嘯昆為了自己的某種私欲，偷偷教唆威脅壯壯，讓他睡里面。

    壯壯要往里面爬，卻被陸嘯昆拽住了腿，壯壯就掙扎起來了，嘴里還嚎著，宋安非就趕緊摟住壯壯說：“好了好了，睡里面，睡里面。”

    陸嘯昆一松手，壯壯立即爬進(jìn)去了。陸嘯昆說：“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br>
    陸嘯昆坐在炕沿上脫鞋，說：“等到明年，我就給你做張床，你自己一個(gè)人睡去，愛睡外面睡里面，隨便你?！?/br>
    壯壯嘟囔著說：“我就跟二娘睡?！?/br>
    宋安非笑了：“那以后不娶媳婦了？”

    “媳婦還是要娶的……”壯壯訕訕的說。宋安非聽到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扭頭看向陸嘯昆，陸嘯昆也笑著，說：“這小子小小年紀(jì)就惦記著娶媳婦?！?/br>
    宋安非說：“他都快六歲了，也不小了，就是個(gè)頭太小，真得好好給他補(bǔ)補(bǔ)身體。”

    “他補(bǔ)的還少，這些天給你燉的湯，哪次他不跟著喝，喝了這么久，也沒見他長個(gè)，連胖一點(diǎn)都沒有。”

    壯壯聽了就說：“有人長的晚啊……”

    宋安非聽了笑著說：“對啊，我們壯壯，以后會跟他爹一樣高大威猛?！?/br>
    陸嘯昆覺得這是在變相地夸自己，居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脫了鞋，要上床，宋安非卻問道：“洗腳了么？”

    陸嘯昆搖頭：“我昨天才洗的?！?/br>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