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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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嘯昆走過去問:“你沒事吧?” “哎呀你煩不煩,沒事沒事,讓你做飯,我餓了。”他用被子捂著臉,陸嘯昆沒看到他的臉已經(jīng)緊張的通紅。其實要裝壞,每個人都能裝,因為每個人心里頭,都有陰暗面,都想不勞而獲,都想頤指氣使。 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釋放自己的負面情緒,他只要想的是,陸嘯昆只是他復仇道路上的,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 想到這,他心里又是一陣沖動,直接坐了起來,扭頭看著陸嘯昆:“還是你剛才沒偷看著,想趁機偷看我?” “你這是什么話,”陸嘯昆愣了一下,有些急迫:“我要是有這種念頭,那才真是該天打雷劈。我是怕你剛才摔著了,不肯跟我說?!?/br> 宋安非覺得面對如此老實的陸嘯昆,自己也不好咄咄逼人,于是又躺了下來只留給陸嘯昆一個背景:“做飯去,我餓了?!?/br> 陸嘯昆過去做飯,可能因為下雨天柴火受了潮的原因,屋子里彌漫起來很濃重的煙,嗆的人睜不開眼睛。宋安非用被子蒙住頭,不一會兒就覺得喘不過氣來了,他覺得這是一個發(fā)脾氣的好時機,于是立即坐了起來,皺著眉頭對陸嘯昆說:“你在亂搞些什么,想嗆死我?” 在某一個瞬間,他的這種頤指氣使讓他內(nèi)心隱藏多年的黑暗釋放出來,他覺得這樣頤指氣使地指責一個人,原來是那么爽的一件事。他從小都謹小慎微地過日子,討好這個,討好那個,別人罵他笑他,他也不能回嘴,仰人鼻息長到這么大,突然可以欺負人,讓他覺得特別爽快。 “你要是覺得嗆,就出去站一會。”陸嘯昆脾氣倒是好,見他這樣,也不生氣。 宋安非立即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看著陸嘯昆在那使勁往灶臺里拿著一個竹筒子吹氣,吹的一張臉都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外頭正下著雨,空氣濕冷的緣故,他忽然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傷感。 他覺得陸嘯昆這樣的人,該去建功立業(yè),闖出一方大事業(yè),如今卻被困在這破舊的房子里面,為了做一頓飯,累成這個樣子。 他對于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忽然生出了一種無望感。他想了報仇,想的那么急切深刻,但是他仿佛依然還是那個懦弱的宋安非,因為他除了恨,除了報復的念頭,其他的什么都沒。他都不知道將來要怎么做,怎么樣才能報仇,只是一味地想,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他跟著陸嘯昆這樣一個老實巴交,說難聽了就是沒出息的一個男人,有什么用。陸嘯昆幫不了他。 他打著傘往前走,一直走到河邊上,站在高高的河岸上,往下看。河面寬闊,蘆葦都被雨水打濕,里頭居然有三四只鴨子,在那兒蜷縮著,浮在水面上。 他性格軟弱,安靜,這樣的景色,很合他的心境。 于是他就下了坡,小心翼翼地走到河邊,那幾只鴨子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依然怡然自得地浮在水面上,一動也不動。他就蹲了下來,撐著傘,看著遠方。 他覺得他要從和陸嘯昆的家庭生活中抽身出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擱,他要盡快地實現(xiàn)自己對母親的承諾。 他將他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得力的助手。王家是他報仇的對象,自然沒有他可以依仗的人。臥虎山那邊,他跟王老虎并不熟,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張桂芳是一條船上的,王老虎才是他的對立。他現(xiàn)在如果上臥虎山,告訴王虎張桂芳的陰謀,王虎是會勃然大怒,他在盛怒之下,或許會將會王家一鍋全端了。這縱然解氣,可是對他來說,卻不是個好選擇。 因為王家沒了,他的未來也就沒了。除了解恨,他什么好落不了,他也實現(xiàn)不了他對母親的承諾。他將來要接管一個完整的王家,只有王家依舊鼎盛興旺,他的復仇才更有意義。 可是他怎么樣才能在保證王家生存的情況下,堂而皇之地入王家的族譜,成為王家名正言順的長子。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必須要先解決張桂芳,只要她當家一天,他想進入王家,那就是癡人說夢。 想了很久,他也理不出一點頭緒,心里非常煩躁。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薄弱,根本找不到突破口。所有這一切夢想,都距離他十分遙遠,唯一近一點,可以做的,或許就是先把他的母親,遷入王家的祖墳,完成母親的一個遺愿,不至于讓她在異鄉(xiāng)成為一個孤魂野鬼。 而要這么做,首先就是要讓張桂芳不再隱瞞他母親的死訊。讓他母親的死不再是一個秘密,可是又要讓王家覺得,他并沒有因此怨恨王家。 要完成這個目標,他的第一步,就是要跟王家修復已經(jīng)瀕臨破裂的關系。 他站了起來,風吹著雨絲往雨傘底下飄,打濕了他的臉頰。起著波紋的河面倒映著他的身影,他看到了自己一身女人的裝扮,這裝扮讓他覺得羞恥,憤怒,助長了他內(nèi)心的怨恨。他越是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荒唐,他內(nèi)心復仇的火焰就越高漲。 “媽,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彼麑χ约旱牡褂罢f:“保佑我壞一點,心腸狠一點?!弊詈贸梢幌聬耗?,這世道,只有惡魔才能活的得意且長久。 每個人的心里面,都有陰暗面。大多數(shù)的時候,我們將自己心里的這層陰暗隱藏起來,讓自己以美好的一面,更好的適應這個世界。 但是那個陰暗面,一直都存在。人性或許本善,但人性里,也天生具有惡的一面。在一種特殊的環(huán)境里,這種惡激發(fā)出來,將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農(nóng)夫與司令 046 你的名字 陸嘯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來王家小姐讓他意想不到的體貼溫柔,讓他剛剛想多了一點,他也就是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新娘子怎么就想換了個人似的,變得這樣兇悍。 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午飯,新娘子居然嫌難吃,直接撂了筷子。 “我知道家里的飯跟你過去吃的不能比,可是你好歹也吃一點,早飯就沒怎么吃?!?/br> “不吃了,明天回家吃?!?/br> 宋安非說著又爬上炕躺了下來。陸嘯昆收拾了完之后,就出去了。宋安非覺得很無聊,躺在炕上又睡不著,正在發(fā)呆的時候,陸嘯昆又回來了,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給他:“下雨了也不能出門,我怕你無聊,就去村子教書先生家里,給你借了兩本書。” 宋安非一聽就坐了起來,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本詩經(jīng),一本唐詩選輯。 “這些書,我都看過,沒有小說類的么?” “什么小說?” 宋安非看陸嘯昆不像是個文化人,跟他說這些他也未必知道,于是就問:“你認識字么?” 陸嘯昆搖搖頭,說:“沒上過學?!?/br> “自己的名字總會寫吧?” 陸嘯昆又是搖頭。宋安非很吃驚:“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陸嘯昆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因為兩個人坐得近,宋安非甚至能夠清楚地分辨出陸嘯昆臉色上的窘迫神色。這讓心里頭升起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陸嘯昆這樣的大男人,在他面前卻這么老實,他甚至可以打趣他。這讓他覺得非常新鮮,有趣,進一步激發(fā)了他內(nèi)心的惡趣味:“你怎么這么笨,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陸嘯昆咧開嘴,看著他笑了笑。那笑容忠厚老實,倒讓宋安非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將書接過來,一本放在床頭,一本拿在手里:“不過這樣的書,雖然看過了,也值得一看再看?!?/br> 他隨便翻了翻那本唐詩選輯,翻到一篇應景的,念道:“觀灃水漲,韋應物。 夏雨萬壑湊,灃漲暮渾渾。草木盈川谷,澶漫一平谷。 槎梗方彌泛,濤沫亦洪翻。北來注涇渭,所過無安源。 云嶺同昏黑,觀望悸心魄。舟人空斂棹,風波正自奔。” 陸嘯昆覺得宋安非念起詩來,實在是好聽,清脆有韻味,比教書先生念的還要好。他偷偷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只見那雪白的脖頸,烏黑的頭發(fā),單薄的臉龐,又能識文斷字,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人。 “這首詩我倒是頭一回見,雖然寫的夏雨,但是卻比一般寫雨的有氣韻,寫得好?!?/br> 他說著將那首詩又念了一遍,陸嘯昆緊盯著那張嘴,看著那張嘴上所有細微的變化,微微翹起的嘴角,抿著又張開,張開又抿上,隱隱約約,能看見那光溜溜的舌頭,紅紅的。 他正看著,宋安非猛地抬頭,眉頭一皺:“你老盯著我干什么?” 陸嘯昆趕緊牛頭,宋安非推了他一把:“離我遠點,身上一股味。” 陸嘯昆聞了聞自己胳膊:“什么味?” “油煙味?!彼伟卜钦f:“不光是油煙味,還有別的味,聞見就難受?!?/br> 這話說的就有點刻薄了,他說完了,其實心里頭有點后悔。他這是純粹說瞎話,陸嘯昆身上是有淡淡的味道,但那時每個人都有的體味,其實他很喜歡聞,覺得那味道很特別,像是汗味,又像是香味,分不清辨不明,聞了就是舒服。被人嫌棄身上有味道,是一件尷尬的事情,陸嘯昆果真站了起來,離他遠遠的。他佯裝看書,也不理睬,不一會,陸嘯昆就出去了。 他看著陸嘯昆出去,自己翻了一會書,覺得眼睛花了,就從炕上下來,將自己的衣服洗了。他一邊洗還一邊想,應該讓陸嘯昆幫他洗才對。陸家真是什么都沒有,洗衣服只能干用水洗,連胰子都沒有,更別說皂角豬苓這些東西了,幸好他只是滑到摔了一跤,衣服都只是泥而已,沖一下,也就干凈了。 他將衣服搭在廊下,發(fā)現(xiàn)那雨已經(jīng)漸漸的停住了,只是天色依然陰沉,也不知道陸嘯昆又到哪里去了。他正想著,忽然聽見羊叫,就朝羊圈看了一眼,結果看到陸嘯昆就站在羊圈里。 想到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嫌棄,導致陸嘯昆沒有地方可去,只有呆在羊圈里,宋安非就一陣不安。他遠遠地問:“喂,你在那兒干什么?” 陸嘯昆扭頭看他,招了招手,但是沒說話。宋安非說:“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陸嘯昆就從羊圈走了出來,羊圈上的草棚可能有些漏雨,他肩膀都被打濕了。宋安非進屋,搬了兩條板凳在當門,說:“我剛才想了想,你不識字不要緊,可是自己的名字,總該要會寫才行。我教你?!?/br> 他說著就去灶臺那兒,找了兩根樹枝,一根遞給陸嘯昆,一根自己拿在手里。陸嘯昆說:“我的名字太難寫,我以前也學過一次,記不住?!?/br> “那是寫的少,寫多了自然就記住了?!彼f著,就在地上寫了“陸嘯昆”三個字,陸嘯昆問:“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怎么寫?” “我看過你的庚帖啊,”宋安非說:“你的名字取的真好,你不會認字,真可惜了?!?/br> 陸嘯昆照著他寫的,依葫蘆畫瓢,寫了一遍,但是中間的嘯字他寫錯了。宋安非就給他指正:“這個字筆畫多,我一筆一劃地教你?!?/br> 他說著就一筆一劃地教了一遍,一邊教一邊說:“以后你得會寫自己的名字,你在關中,不清楚外頭的情況,在城市里頭,那些做工的,都起碼會寫自己的名字,會寫家里人的名字,不管是記賬還是簽字,都用得到。你以后可能也用得到。別的字你不用學,你自己的,你兒子的,總要會寫。這是最基本的了?!?/br> 陸嘯昆到了這個年紀,再學認字已經(jīng)有些晚了。他寫的自己的名字,也是扭扭歪歪不成樣子,但是一筆一劃,都寫的很有力道,字雖然看著歪,但是看得出很工整認真。有人說字如其人,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陸嘯昆認真寫了幾遍,宋安非就用腳把已經(jīng)寫的字全都涂了,然后說:“你憑著記憶,寫一遍給我看看。” 結果“陸嘯昆”三個字,他只寫對了最后一個昆字,剩下兩個,都錯了(陸嘯昆三個字里頭,只有昆字和現(xiàn)代簡體字相同,其他都是繁體,在民國時候都是繁體字)。宋安非想了想,覺得也不能一口吃個胖子,于是就說:“一天能會寫一個字,也不錯,這樣,剩下兩個,咱們以后再學,你今天光練這個陸字,寫上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