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老爺子瞟了一眼趙平津:“舟兒,你公司里頭的事……” 趙平津抬頭看了一眼,輕松地笑了笑,回了老爺子:“爺爺,那多大點事兒?!?/br> 老爺子點點頭,也不甚在意,這點風浪對趙家絲毫不算什么,他轉過頭換了個人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小敏,你也得抓緊了,終身大事,不能耽擱?!?/br> 沈敏坐在末席,端端正正地應了一聲:“好?!?/br> 吃完了飯周女士將趙平津單獨叫進了房間里。 周女士站在房間里頭,她保養(yǎng)得宜,五十多的人了不太見皺紋,即使是在家里,也穿著整齊的絲絨套裝,趙平津也心疼他媽,老太太糊涂得早了些,趙品冬早早脫了這圈子的權力中心,他大伯全力栽培他,于是大伯母也就不管事了,他自己也知道,從他爺爺?shù)剿值剿?,這個家的男人都是從來不著家的,她進進出出的cao持著一大家子,也費了不少的心。 周女士跟兒子也不兜圈子:“最近外頭有些傳言。” 趙平津面色平靜如水,等著她說下去。 周女士頗為不悅:“舟兒,你聽mama的話,你該成家立業(yè)了,不要再跟不入流的女明星整天攪渾在一塊兒?!?/br> 趙平津挑挑眉:“您哪兒聽來的這話兒?“ 周女士為人是專橫了點兒,但一向寵兒子是寵到了天邊兒的,趙平津這些年人成熟了不少,如今他同意結婚,她也不會管得太過,她甚至都不愿提那個名字:“我還替你瞞著老爺子,舟兒,你注意一點,郁家不是普通家庭,不容你這般胡鬧?!?/br> 趙平津斂了斂神色,答了一句:“我知道事情分寸。” 周女士喚了一聲:“舟兒。” 趙平津一把摟住他媽:“行了行了,我有說過我不結婚嗎?” 周女士笑了笑,臉色緩和了:“那行,那就這么定了,你跟瑛子聯(lián)系,你們兩口子的賓客你們自己定,其他不用你們管,姥姥姥爺下個禮拜來北京,我們兩家一塊兒商量著辦。” 趙平津在發(fā)愣。 周女士說:“舟兒?” 趙平津說:“行行行,我沒意見?!?/br> 兩母子一塊走出房間來,老保姆正從樓下上來:“舟哥兒,晚飯怎么不吃多點?臉色不太好,人也瘦。” 周女士在走廊里回頭瞧了瞧兒子,叮嚀了一句:“工作別太忙了,下去陪你爺爺坐會兒?!?/br> ☆、第 38 章 晚上十點多,依舊是沈敏開車,兩個人離開了國盛胡同。 趙平津上了車,就一直沉默著。 多年來養(yǎng)成的熟悉默契,只要他不想說話,沈敏絕不會多問,只安安靜靜地開車。 車子經過安定門西大街時有些堵,車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閃爍,車河的燈暈成一個一個紅色的點,北京璀璨的夜色,一直往人眼睛里晃。 車子入二環(huán)到進東三環(huán),一直從恒景街駛入柏悅府的p1車庫,沈敏順利入庫,停穩(wěn)車子,放下手剎,看了一眼后視鏡。 趙平津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后座。 沈敏暗自覺得有點不對勁,于是動手解開安全帶,正要出聲詢問,就聽到趙平津的有些低啞的聲音傳來:“小敏,給我拿下藥?!?/br> 沈敏心一驚跳,趕緊轉過身往后看去。 他依然端坐在后座,只是臉色發(fā)白,聲音有點發(fā)顫。 趙家的家訓嚴格,行坐起居都是平穩(wěn)有度的。 沈敏低下頭去找他的藥包。 趙平津喘了口氣:“上面。” 他直接留了瓶藥在隨手可及的最上面一層的格子,沈敏遞過去,趙平津旋開瓶子,倒出幾顆在手心,直接吞了下去。 沈敏直覺地問:“您胃疼?” 趙平津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沈敏從駕駛座旁拿起他的保溫杯,晃了晃,杯子是空的。 他立刻推開車門:“我給您拿杯溫水?!?/br> 沈敏從車庫往一樓跑,一邊跑一邊暗自責備自己,他還是太大意了,整個公司前段時間上上下下為最近那個能源競標案子忙得人仰馬翻的,趙平津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沈敏知道,他自己承擔的壓力是最大的,壓力大最直接的反應,就是他胃口特別不好,他的女秘書悄悄找他匯報過,說她最近中午訂飯,趙總幾乎沒碰過。 趙平津這幾年身體也還可以,家里老人每天都關心著他的衣食住行,他也從來不會虧待自己,基本累了就自己就住院休息一陣子,沈敏也就沒太在意,認為競標結束了自然就好了,沒想到他是胃病復發(fā),他天天跟在他身后工作,趙平津竟然連他都瞞過去了。 沈敏從一樓倒了水回來,拉開后座的門,躬身站在車后座前,身體擋住了外面,趙平津依舊坐著,但應該是忍痛忍到了極致,臉上一片霜白,他微微蜷起了身體,緊緊咬著唇,手掌壓住了胃部。 沈敏給他喝了半杯水,替他合上車門,他返回了駕駛座,調高暖氣:“您休息會兒。” 趙平津終于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手更深地按住了胃。 沈敏心底著急,但也只能一動不動地坐著,等了半晌,疼痛緩過了一陣子,趙平津沙啞著嗓子筋疲力倦地說:“小敏,你回去吧,我上樓歇會兒?!?/br> 沈敏不敢松懈,低聲地說:“我今晚打電話給醫(yī)生,安排您明天做檢查?!?/br> 趙平津皺著眉頭:“過幾天我休個假吧,現(xiàn)在不行?!?/br> 沈敏也不敢堅持,最近公司情況復雜,他是不會走的。 沈敏不放心地說:“我送您上樓去吧。 下午的四點多,灰色的墻上有淡淡的陽光,下了一個多星期的大雪慢慢地融化掉了,街道浸得濕潤,大樹的枝椏映出稀疏的暗淡影子。 這個點兒,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路人,戴著厚厚的圍巾手套,騎著自行車飛快而過。 小寧扶著西棠的胳膊,在路邊慢慢地走。 西棠全身都是虛軟的,拖著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穿了一件寬大的藍色棉褲的戲服,外面裹了一件黑色羽絨服,圍著圍巾,戴著墨鏡。 她眼睛全腫了。 《最后的格格》拍攝已經接近尾聲,金家經歷時代變遷,在戲樓胡同金家的老家里,她的二哥上吊自殺,她回家哭喪,入戲太深,戲都演完了,她整個人還哭到不能自控,導演讓助理攙扶著她去外面走走。 這一個星期劇組移師到了長慶梨園,在那里要拍倒數(shù)第二場大戲,道具組和燈光組忙活了好幾天,才把美輪美奐的復雜舞臺基本搭建好,副導提前招募了一大批群演做場內的觀眾,還找了一批戲曲學院的學生在臺上排練。 幾位主演休息半天。 終于即將要拍到最重要的北平名媛義演。 《最后的格格》隨著拍攝臨近結束,定檔北京衛(wèi)視明年三月份播出,宣傳的各種渠道已經鋪展開來,宣傳的重點放在了導演馮佳肅和男主演印南的身上,由于這兩位一貫秉持的精品路線,優(yōu)良制作的口碑樹立起來了,作為明年最受期待的一部劇,近期開放探班時,記者越來越多,粉絲在外場圍了一圈又一圈。 黃西棠的名字,跟印南連接在一起,頻頻登上娛樂版的頭條,隨著她名氣漸漸浮起來,贊助的廠商忽然多了起來,倪凱倫時不時給她帶來一些品牌的衣服,手鐲,絲巾,太陽眼鏡,叮囑她今天要戴這個,明天要戴那個。 北京的各種頒獎典禮時尚盛典廣告活動太多,印南這么低調的人,都應邀出席了兩三個商業(yè)活動,有一個攜了黃西棠去。 兩個人是多年老友了,大概是哪一個笑容和眼熟稍微熱絡了一點被記者捕捉到了,他們倆的緋聞就立刻被炒了起來。 聽說鄭攸同的粉絲氣炸了,千軍萬馬排著隊來微博罵她。 小寧天天在劇組里刷手機,每天跟她報告幾句,玩得不亦說乎。 西棠慢慢地緩過來,松開了小寧的手,自己走了兩步,轉過一條街角,雍和宮的朱紅色磚墻和黃色琉璃瓦已經遠遠在望。 仿佛還看得到殿宇上還升著裊裊的煙霧。 她停住了腳步,慢慢地張望,墻下販賣香火的小攤販還是那么多,她依然清楚地記得,過了昭泰門的牌樓,有一條長長的方磚砌成的綠蔭甬道,高大的銀杏樹遮天蔽日,秋天銀杏葉子變黃的時候,非常非常的美。 趙平津帶她去看的。 她在這條街道的附近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曾經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候。 她不能再想了。 趙平津依舊無聲無息的,似乎已經很久了,自從上一次從吳貞貞的婚宴上回來兩個人撕破臉皮地打了一架,趙平津便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她。 這是自然的,誰倘若惹惱了他,他自然棄之不理。 晚上執(zhí)行導演來找她,說是馮導在機房里重看片子,發(fā)現(xiàn)有一場戲不連戲,前半段她戴了耳環(huán),后半段沒戴,導演說有幾個特寫鏡頭明天要重拍。 西棠開始找那副耳環(huán),那一副小小粒的珍珠耳環(huán)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私物,她印象中自己有一陣子都沒有戴過了,于是翻遍了自己的行李箱和化妝包,喊了助理進來,連帶酒店房間的角落都找了一遍,找不著。 西棠坐在酒店的床上,重頭仔細想了一遍,那段時間去了好幾趟柏悅府,大約是落在趙平津那里了。 西棠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他手機關機。 沒辦法只好找沈敏。 沈敏說今天他休息。 西棠說明了來意,沈敏笑了一下:“他給了你屋子的門卡,自然是準你隨意出入的,你就回去找找吧?!?/br> 西棠只好喏喏地應了一句好。 正要掛掉電話,沈敏在那頭忽然喊了聲:“西棠?” “嗯?” 沈敏明顯有話,但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說:“沒事,你去找找吧?!?/br> 西棠打了車去建國門。 ☆、第 39 章 西棠打了車去建國門。 從酒店一樓的大堂進了電梯,整個走廊非常的安靜,一個人也看不見,住這里的每一位戶主都有絕對高度的隱私權,西棠開了趙平津的家門,站在玄關悄悄地往客廳了張望了一眼,下午四點多,窗簾一貫拉得嚴嚴實實,他的房門也關著,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 今天是工作日,一般這個點兒,趙平津不會在家。 西棠放下心來,脫了鞋走進自己住的那個房間,在房里和浴室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于是出去客廳,把茶幾翻了一遍,開始翻開沙發(fā)墊子。 她趴在沙發(fā)上,使勁地往沙發(fā)墊子里伸手摸東西,忽然感覺后背一陣陰風吹來,屋子里忽然多了個人影。 西棠嚇了一大跳。 渾身一哆嗦往后一看,卻是看到趙平津扶著房門站在他的房間門口,穿了深藍色的細格子睡褲,一件灰色的羊絨衫,頭發(fā)亂糟糟的。 趙平津一見她就沒好臉色:“怎么,見著我跟見著鬼似的?” 西棠坐起來,猛地拍胸口壓驚:“我以為你不在家?!?/br> 趙平津走到沙發(fā)里坐下來,看了她一眼:“找什么?” 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