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這個天地太詭異了,她繼續(xù)停留,仿佛會融合在這天地之中,然就這么離開,蕭望怎么辦? 到底是怎么回事? “蕭望!”蘇甜聲嘶力竭地喊,依然沒有誰回應(yīng)她。 她的元神越來越虛弱,身體變成跟紙片一樣淡薄,被那些涌上來的白霧層層裹住,蘇甜此時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竟是想出去都無法脫身了。 進來的時候蘇甜想過會有危險,但她完全沒有想到,蕭望的識海會是這樣的。 她元神委頓在地,漸漸連人形也無法維持,變成了一朵病懨懨的霸王花,然就在她變成花朵的那一瞬間,那些不斷涌上來的白霧忽地散開,霧氣之中,一個聲音說:“什么味兒啊,這么臭?” 威壓散開,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狗從霧氣中走了出來,它繞著蘇甜轉(zhuǎn)了一圈兒,張口問:“你誰?。俊?/br> 說完之后,他忽然汪汪汪叫了好幾聲,“我怎么會說人話了!”他一聲吼完,周圍的識??臻g緩緩縮小,那些白霧一樣的氣體也像是憑空蒸發(fā)了一樣,而山山水水憑空出現(xiàn),在丹田識海中央,還有一塊體型巨大的rou骨頭。 蘇甜驚呆了,她來不及多想,只是喊:“快醒醒,你看你的身體!” 蕭望瞬間驚醒,他按照蘇甜所授的方法疏導靈氣,不多時,天上就有了翻滾的雷云,竟是要渡第一重的散修劫了。 滾滾雷聲一波接一波的敲得震天響,閃電猶如利劍當空劈下,萬千利劍斬向蕭望,然而也就在他渡劫之時,蘇甜看到天空突然星辰密布,一些幽幽綠意從天幕里飛出,一團一團的散落在四面八方,而有大量的綠意,落在了黑風山上。 那是…… 帝流漿啊!早已消失了千萬年的帝流漿,在這天夜里,再次出現(xiàn)在了天幕上,雖然很少,卻足以震驚天下。蕭望雷劫輕松渡過,然而他渡劫過后,扭頭看了一眼等在遠處的黑風山眾人,突然化身黑狗,朝著老王狂奔過去,跟他猛甩尾巴,連看都沒看蘇甜一眼。 老王:“……” 蘇甜:“……” 這特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洞個房之后,相公就愛上了隔壁老王? …… 戮仙橋下戮仙谷。 “白嚴峰”盤膝坐在床上。床底下有個陣法,他閉目坐著,嘴卻張開的,一絲絲黑氣從陣法底下涌出,被他一縷一縷的吸入口中。 穿著白許許皮囊的綠蘿坐在床邊,她周圍點了一圈兒的香燭,頭上有一點兒幽幽的魂氣猶如青煙一樣飄向了“白嚴峰”那邊,也被他吞入了口中,等到香燭燃盡,綠蘿和白嚴峰才同時睜開了眼。 “好些了嗎?”綠蘿有些緊張地問。 這兩日,銀河都不太舒服。他的本體并沒有成功過來,而是一縷殘魂穿透封印,前些日子都好好的,現(xiàn)在殘魂卻不是很穩(wěn)定,仿佛天地間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削弱他一樣。 綠蘿心急如焚,將自己更多的魂力都供給給了這縷殘魂。 “嗯。”“白嚴峰”點了點頭,他怔怔看著綠蘿,忽地一笑,“你對我真好?!?/br> 他起身下床,也沒穿鞋,赤腳走到綠蘿身前,彎腰捏住她下巴抬起來,“你以前是不是很愛我?”他低頭下去,在綠蘿唇上輕啄一口,挑眉問道:“嗯?” 綠蘿微微低頭,應(yīng)了一聲,“嗯?!?/br> 那時候的銀河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那片天地之中,最強的那一個。 他突然出現(xiàn)在谷內(nèi)的時候,綠蘿覺得仿佛天地間所有的光都被他吸走了一樣,她一顆心瞬間淪陷,然而不久后她就發(fā)現(xiàn),銀河的視線從來都黏在她的朋友蘇甜身上。 他教她槍法,他跟在她身邊,看她畫畫。 “你對甜甜真好?!彼钠鹩職庹f過這么一句話。 “我把她當閨女養(yǎng)啊?!?/br> 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銀河喜歡蘇甜。可他自己偏偏不承認。 那時候蘇甜也喜歡銀河,她曾二愣子一樣沖到銀河面前說喜歡他,然而銀河只是說她還小。 那時候的她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存在感的旁觀者,她愛銀河,卻根本不敢讓他知道,她沒有蘇甜那樣的勇氣,能夠頂住頂尖強者周圍無形的威壓,沖到他跟前說喜歡。她記得,那時候的她,都從不敢抬頭看銀河。 他如天上明月皎皎,是受所有生靈尊敬愛戴的,而她,只是地上一株野草。 蘇甜跟她一樣也是野草,還是奇臭無比的草,她怎么能那么無所畏懼地開口呢? 綠蘿胡思亂想地時候,“白嚴峰”又說話了,“我肯定也很愛你對不對?” 他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不然你怎么會這么死心塌地地對我呢?” 綠蘿沒有反駁,她伸手環(huán)住了白嚴峰的脖子,跟他吻在了一處,然而下一刻,綠蘿忽地一頓,她的細微動作自然瞞不住白嚴峰,他皺眉問道:“怎么了?” 綠蘿猶豫片刻,接著又笑了一下,“蘇甜跟那只狗妖昨天成親了。” 白侗頭天晚上喝高了,第二天下午才回青丘,回去之后就把這事兒大肆宣傳了一番,綠蘿雖然元神不在青丘,但她本體還躺在青丘呢,自然就知道了。 就讓蘇甜跟那狗妖過日子吧,此時的綠蘿無比的慶幸蘇甜忘了銀河,而成魔了的銀河,也忘了從前。 既然他們曾經(jīng)都不曾在一起過,如今,就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了。 她也算是如愿以償,能夠陪在銀河身邊就足夠了。 孤寂千萬年后,綠蘿覺得,其實只有愛人才身邊,才能稱之為永恒。 “那只狗,那只狗,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白嚴峰身上煞氣陡然出現(xiàn),他周身黑氣洶涌,雙目血紅,一個漆黑的影子已經(jīng)沖破身體的束縛,漂浮在了白嚴峰rou身之后。 黑影破體而出,竟是飛出了房間結(jié)界,綠蘿連忙阻攔,“你這么出去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卻不曾想,當初那個虛弱得需要她魂力滋養(yǎng)的魔物殘魂,竟然有了如此強橫的實力,瘋狂地沖撞,使得她的結(jié)界岌岌可危。 “讓開!” “銀河,你現(xiàn)在這么出去我們此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彼雁y河的本體從魔界那邊引過來,如果現(xiàn)在暴露出去,一切都將前功盡棄。雖然這天地間的神仙修士實力大都不如她,但她一個人,不可能跟全天下為敵。現(xiàn)在天地間靈氣枯竭,恢復也慢,她能抬手滅掉一片,卻無法對付源源不絕的敵人。那樣靈氣會耗盡的! 回答她的是一聲嘶吼,此時的銀河,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一樣,只剩下了魔性的嗜血和兇狠。 就因為蘇甜跟別人成親了,銀河就會變成這樣?他不是失去記憶了嗎,失去記憶了,依然會為蘇甜瘋狂! 意識到這一點,綠蘿深吸口氣,她道:“蘇甜成親,我這個做朋友的應(yīng)該去恭喜一下才對,你把魔氣好好隱藏起來,等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直接去黑風山吧?!?/br> 本來她曾嘗試過偷襲蕭望,奈何沒有成功,后來就發(fā)現(xiàn)黑風山被蘇甜用結(jié)界給封鎖起來了,她想出手都沒找到機會,而之后就是銀河殘魂虛弱,她就沒再管蘇甜那邊的情況,卻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時間,蘇甜就跟狗妖成親了。 第59章 帝流漿 帝流漿的再次出現(xiàn)雖然震驚了整個天地,然而此時的黑風山上,眾人關(guān)注的都不是什么帝流漿,而是自家老大。 哪怕有幸運的妖怪吞到了一口帝流漿的,這會兒也沒去修煉吸收,而是圍著老大打起轉(zhuǎn)來,他們本來以為老大又失憶了,還想用上次的方法讓他重新把大家都記住,奈何試了幾次大家就發(fā)現(xiàn),這一次,老大似乎腦子是傷得有點兒嚴重,并不是失憶那么簡單。 洞房花燭夜后,蕭望渡了個散修劫,然后,他就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 說話說不利索,汪汪汪里頭夾幾句人話,都很難理解他要表達的意思。 而且他不喜歡人形,天天以狗的形態(tài)撒丫子跑,看到木樁子就沖過去撒一泡尿圈地,就跟一只普通的狗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他最喜歡趴老王腳邊,蘇甜過去的話他也不會發(fā)脾氣變兇,也會跟蘇甜玩兒,然而只要老王一動,它就會丟開蘇甜跟著老王轉(zhuǎn),這樣的表現(xiàn),著實讓黑風山的妖怪們都驚呆了,大家想了很多辦法,也沒把他給掰回正途。 以前老大是蠢,但他好歹知道自己是妖怪,生活方式趨近于人,現(xiàn)在這個,明明已經(jīng)渡了散修劫,卻跟個單純的黑狗似的,一舉一動都是普通狗,若不是實力強,當真跟只家犬沒啥區(qū)別。 “老大被雷劈傻了?” 上次受了重創(chuàng)失憶就算了,這回直接被雷給劈成傻子了?這么多年的生活習慣全變了,倒像是只普普通通的狗。蘇甜給他扔塊骨頭,他都能跳起來接住,然后自個兒趴在地上啃起來。最重要的是龍蛋他也不養(yǎng)了,那天一個不小心差點兒被它給敲碎了吃了,把徐娘子魂兒都快嚇掉了。 雖然他有了散修的實力,但并不懂得運用,就好像一只奶狗突然變成了人,變得無比強大,但他的思維還是那只奶狗,因此他的行為和動作都只是狗,并沒有因為實力強大而有本質(zhì)的改變。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蘇甜這幾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她沒有從狗洞里搬回去住,而是獨自一人住在那鋪滿紅綢的洞里,每日桌上都還會點兩根紅燭,然而,這洞里只有她一個,不會再有蕭望出現(xiàn)了。 那個蕭望,蜷成一團睡在老王家門口,怎么都趕不走。 …… 夜里,蘇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披了衣服起身,坐在床頭發(fā)呆。 原本蕭望睡覺的地方,現(xiàn)在放著龍蛋寶寶,因為現(xiàn)在的蕭望特別饞,對龍蛋情有獨鐘,徐娘子他們都看不住,蘇甜便把龍蛋放到自己身邊養(yǎng),連睡覺都睡在一處了。 她想,蕭望怎么會把她給忘記了呢。 他怎么就不愛搭理她了?,F(xiàn)在的她在他眼中,還不如一塊rou骨頭。 明明他曾經(jīng)說過,哪怕是忘記了,他也能第一眼重新認出她來。他記得她的味道。 就好像明明她是人形,那些天宮上仙都聞不出她本體的異味,偏偏他可以,這說明,她在他心里很重要,是獨一無二的,怎么能忘呢? 現(xiàn)在是春天,夜里一點兒也不冷,蘇甜披在身上的外衣滑落,只著了肚兜的她雙手抱著膝蓋,頭抵在腿上,只覺得周身都有些發(fā)涼,心里頭更是灌風了一樣。 她有很多心事,卻不知道跟誰講。 明明前一刻還在耳鬢廝磨的男人,突然就把自己忘得干凈徹底,他怎么會忘,怎么能忘呢? 蘇甜從枕頭底下把圖冊摸出來,翻到九鳳那一頁,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她一邊說話,一邊翻頁,一邊掉眼淚,眼睛鼻頭都變得紅彤彤的了。 “我剛剛才跟他成親,還沒過兩天,他怎么就把我忘了。”蘇甜一邊吸鼻子一邊說,她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句話,整個人都跟傻了一樣。 一篇一篇地翻過去,天快亮的時候,她才翻到最后一頁,仍是念叨那幾句,“他把我忘了,只喜歡跟老王玩兒,這是為什么呢?” 蘇甜呆呆坐著,望著最后一頁那些凌亂的線條,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那畫上猶如狂草一般的鬼畫符線條一樣,擰成了一團。“他要怎么才能想起我來?”蘇甜想到這里又掉了滴淚珠下來,直接落在了圖冊上,她連忙伸手去抹了兩下,又道:“天亮了,我得去給他弄大醬骨了。” 她看到那滴淚像是沒干,便沒將圖冊合上,而是直接攤開放在床頭,穿好衣服起身過后,蘇甜又碎碎念道:“給蕭望做大醬骨,給龍蛋抹點兒帝流漿……” 蘇甜精神不太好,腦子里渾渾噩噩的,這會兒起來也是昏昏沉沉,只好把要做的事一遍接一遍地念。她傷了心也傷了神,卻仍是不愿放棄,總盼著有一天,他能重新喜歡上自己,就如同上一次一樣。 “大醬骨、帝流漿……” 蘇甜下了床,正要走出狗洞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后有異。 她那本放在床頭的圖冊上,正散發(fā)著淡淡的輝光。 蘇甜傻呆呆地看了兩眼繼續(xù)要往洞外鉆,等到走到洞口猛地回神,她抬手一招,將圖冊喚到手心里,看到圖冊上幽幽發(fā)光的線條,握著圖冊的手都微微顫抖,“你,你好,你哪位?” 這樣狂草一樣的圖案里,真的有個老朋友? 等等,她剛剛一直在喊什么來著? 大醬骨、帝流漿! 對了,帝流漿! 蘇甜雙手捧著圖冊,顫聲問:“你是帝流漿?” 帝流漿是天地精氣,天地精力居然也能有元神?說出去都沒人信吧!最重要的是那帝流漿還跟她是朋友? 那她怎么就忘了呢!蘇甜有瞬間發(fā)怔,然而下一刻,她直接原地蹦了三尺高。 如果這個老朋友死掉了,那她一叫帝流漿的時候它就會出來才對!然而現(xiàn)在是隔了這么久才出現(xiàn),足以說明,這個朋友的元神并沒有消散! 他(她)也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