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蘇涼那片刻的走神,一點不落的撞進了陸小少爺?shù)难劾?,當然,也被身?cè)的離欽察覺到了些許。 “咳咳……” 陸壬矣裝模作樣的輕咳了幾聲,而這輕咳聲不僅喚回了蘇涼的心神,同時也讓白衣男子的視線轉(zhuǎn)移了過來。 “原來是陸公子?!卑滓履凶訐P唇點了點頭,笑意儒儒。 陸壬矣也瞇著那雙招搖的桃花眼,笑了起來,“文掌門。” 顯而易見,兩人相交并不深,所以只是這么打了個招呼后,那被稱作“文掌門”的白衣男子便與三人擦身而過,向回廊那頭走去。 蘇涼垂眼,目光停留在自己紅裙下半露的足尖,久久沒有動作。然而,腦子卻開始飛速運轉(zhuǎn)起來。 的確,那個所謂的“文掌門”確實與自己在現(xiàn)實的故人長得極像,但……這里是另一個世界。兩個世界無所交集的他們,終究也只會是長得相像罷了,不可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bingo,”一個熟悉的女童聲在耳邊響起,不知何時,蠢一已經(jīng)飄到了自己肩頭,“蘇小涼,他的確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他是……” “他是青峰派掌門,文少霖?!标懭梢右贿吔忉屢贿呣D(zhuǎn)過身,眼神有些探究的在蘇涼臉上游移,“怎么?蘇姑娘認識文掌門?” 文少霖…… 十年前,雙親于剿滅隨心門的大戰(zhàn)中身亡后便挑起青峰派大梁的文少霖。 蘇涼微微一顫,目光終于從足尖飄離,眸色恢復如初,“只是……聽人談起過。” 見陸壬矣一臉“你怎么能騙我”的怨婦表情,蘇涼蹩腳的轉(zhuǎn)移話題,“沒想到……青峰派的掌門,竟是一個琳瑯如玉的翩翩公子?!?/br> 琳瑯如玉?陸壬矣收起了折扇。 翩翩公子?小離欽蹙眉。 “陸公子,我們先走了。”趁著陸壬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涼拉著自家徒兒就顛顛的上樓去了。 樓梯上,師徒二人刻意壓低的對話聲響起。 “師父,你認識那個青峰派掌門?” “……不認識?!?/br> “師父,你怎么又騙我?!” “……對了,剛剛那個陸壬矣對你說了什么,你氣成那樣?” “……” “你臉紅什么?莫非……他調(diào)戲你了??。 ?/br> “師父!” “這個登徒子……竟然連你都不放過。你放心,等回絕情崖之前,為師一定幫你抽他!” “……” 到最后,蘇涼依舊沒有從自家徒兒嘴里撬出來,那“路人乙”究竟說了些什么,惹得他那么惱羞成怒。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到了傍晚時分,那“路人乙”派人來找小離欽一起去街上看集會慶典時,小離欽竟然貌似“郁悶”的在凳子上坐了片刻,最后決定去了!!去了?。?/br> 他竟然拋下自己這個師父,去看慶典了??! 蘇涼陰著臉坐在窗邊,晚風習習,穿過敞開著的十字海棠式窗欞,撲朔了她鬢邊的烏發(fā)。 片刻后,她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直震得手邊的茶碗里濺出了點點茶水,在木桌上暈開茶漬。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孽徒長大了,有心思了,竟然都不和自己這個師父說,反而還和一個外人走的近?!泥煤啊,她也想出去玩的好嘛??!要不是因為那個糾纏不休的登徒子,她會傻坐在房間里干瞪眼嗎?這個時候!作為她唯一的弟子,就應該義正言辭的拒絕邀約,陪師父一起在房間里熬吧!兩個人互相瞪來瞪去也比一個人好??! ☆、97|5.5| 十年后。 清晨的山野,暈散著朦朧的水霧,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墨色。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花香,層層疊疊的綠葉似玉般潤澤,幾聲鳥鳴在云氣飄渺間此唱彼和。 樹影婆娑中,一個黑影在林間悄無聲息的掠過,所過之處落葉翻飛,悠悠的沒入草叢中。 在林中穿梭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當眼前豁然開朗,另一番洞天若隱若現(xiàn)時,那抹黑影終于在一棵樹后停了下來。 竟是一個十多歲的黑衣男孩。 男孩一襲黑衣,腰間別著尺寸較小的軟鞭,長發(fā)束在腦后,額前的劉海下還系著黑色金紋的抹額,更襯得膚色白皙。五官雖稚氣未脫,但卻已初顯俊朗。 他微微抿著唇,眉心擰成了一團,倒是長睫毛忽閃忽閃的,將眸底那抹忐忑撲散了不少。 男孩隱在樹后,像是在觀察些什么。 不遠處,一挽著發(fā)髻、婦人打扮的女子身著黛青色布裙,正坐在溪水邊浣衣。 男孩認認真真的打量了黛衣女子許久,這才轉(zhuǎn)眼看向山崖邊被籬笆圍起的小院…… 似乎,沒有人? 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從樹干后探出身,動作再沒了之前穿梭林間的輕敏。 東張西望了一番,像是確認了什么之后,他才一溜煙兒的竄到了黛衣女子身邊。 “愁姑……” 男孩的嗓音異常溫軟,還透著一絲青稚。 被喚作愁姑的女子一驚,手中的衣物“啪”的一聲落回盆里,濺出了些水花。 女子一扭頭,赫然是容顏染上些滄桑的莫愁…… “阿,阿欽?” 一看清來人,莫愁不由驚喜的叫出了聲,連忙站了起來,伸手將黑衣男孩拉近,“你這孩子,總算回來了。消失了這么多天……快讓愁姑看看,有沒有哪兒受傷??” 男孩搖了搖頭,“愁姑,我沒事?!?/br> 莫愁仔仔細細的將男孩來回打量,見他渾身上下完完整整、沒有絲毫不妥,這才放開了手,蹙眉埋怨道,“你說你,怎么越來越不聽話了?這一次,竟然學會偷偷溜出門,還那么多天音信全無……你到底去哪兒了?!” 男孩有些心不在焉的偏過頭,瞧了瞧四周,也不急著回答莫愁的問題,“愁姑,這些以后再說……我,我……” 突然頓了頓,他有些心虛的眨眼,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壓低,“我?guī)煾改???/br> 莫愁嘆了口氣,責怪的瞥了一眼男孩,“你師父,你師父,你還知道問師父?你偷溜出去之前怎么不問問你師父?怎么不問問她同不同意?” 男孩抿唇,有些垂頭喪氣的嘟囔,“師父她從不允許我出山……”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就這樣溜出去啊?外面江湖險惡,你才這么大,萬一出了個什么好歹,你……”莫愁有些后怕的俯身扶住男孩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師父有多擔心?” “……師父她擔心我?” 除了生氣以外,師父還會……擔心他么? 男孩抬起頭,眼神灼灼的看向莫愁,眸底像是被點燃了什么。 莫愁愣了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當然,你這一溜出去,可把她給急壞了。別看你師父平常對你嚴厲了些,但她這個人……唉,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只要知道她是你師父,沒有人會比她對你更好,懂了么?” 男孩有些懵懵的點頭。 從小到大,師父對他一直不冷不熱的,他以為…… “好了,你師父昨日又出山找了你一次,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你要好好認錯,可不能再頂撞她了?!?/br> 莫愁舒了口氣,仰頭向山崖頂遙遙的望了一眼,“她正在崖頂,你去吧?!?/br> 男孩順著莫愁的目光看了過去,鄭重的應了一聲,“恩?!?/br> ======================================================= 崖頂。 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峰頭,三千青絲以木簪高高挽起,頰邊偶爾散亂了幾縷,如輕云般隨風卷舒。 妃色長裙曳地,腰間系著條條銀鏈,最顯眼的卻是那條泛著冷光的金絲軟鞭。 背影雖然絕色,但那挺直的脊梁卻硬生生將妃色映襯的嬌柔楚楚減弱了大半,裊裊婷婷中帶著幾分英氣嫵媚。 大風呼啦啦的刮過,裙擺發(fā)出瑟瑟聲響,女子臨崖而立的身影竟在云霧繚繞里,透著一絲浩然之氣。 突然,女子身形一動,腰間的金絲軟鞭被順勢抽出,鞭影瀟灑,上下翻飛,所過之處,習習生風,又恰恰與風相擊作響。 長鞭凌厲在巖石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妃色裙角在半空中劃出一抹抹紅影,疾若閃電卻又緩若游云。 向來鞭法都以詭譎陰魅著稱,而妃衣女子的長鞭卻舞出了一股全然不同的坦蕩,與她身上的那絲浩然之氣融為一體,端莊高貴,凜然不可侵犯。 不遠處,黑衣男孩拎著食盒靜悄悄的蹲在草叢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妃裙女子,小臉上寫滿了大大的“糾結(jié)”,想靠近卻又怯怯的繼續(xù)維持著蘑菇的姿勢。 而在男孩身側(cè),另一銀發(fā)紅瞳的女子在半空中漂浮著,雪白的裙擺與長發(fā)皆掩過足尖,在風中幽幽劃出妖冶的弧度。 她垂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男孩,打著哈欠向崖邊飄去。 而男孩卻仿佛根本看不見她。 “早安啊,蘇涼~” 沒錯,正在崖頂練鞭的便是已經(jīng)十八歲,在這個世界再!次!淪為“大齡剩女”的蘇涼。 黑衣男孩正是當年那個與漠嬈調(diào)包的小孽徒——離欽。 銀發(fā)女鬼自然就是坑爹牌系統(tǒng)001號,后被蘇涼“賜名”的蠢一。 蘇涼絲毫沒有理睬湊過來的蠢一,倒是反手一鞭子差點抽上了她的臉…… “嗷嗷嗷!!你瘋了嗎?!”蠢一驚叫著閃身避開,這才發(fā)現(xiàn)蘇涼正陰沉著一張臉,頭頂隱約有煞氣浮現(xiàn)…… 蘇涼:這孽徒竟然給我偷偷溜出山?。∵€去了大半個月! 一鞭子抽上了樹干。 蘇涼:他有本事別回來!回來后,我要是不抽他一頓就不叫蘇涼??! 地上的灰塵被鞭風揚起。 蘇涼:看來為師得好好教!他!做!人! 崖邊的巖石被硬生生抽碎。 蠢一鄙夷的斜睨了一眼狂暴的蘇涼,輕飄飄的丟下了一句,“喂,你的寶貝疙瘩回來了!正擱那草叢里面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