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文掌門為何如此急著要離開?你的身體……” 文少霖?zé)o奈的笑道,“前輩還是喚我少霖吧,我已不再是青峰派掌門?!?/br> 莫愁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我已不打算再做青峰派掌門,只是還有些未完成的事要去處理,待我處理完后……”說到這,他頓了頓,視線錯(cuò)開莫愁,直直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蘇涼身上。 蘇涼垂著頭,全當(dāng)沒看見。 反倒是莫愁驚喜的瞪大了眼,今日瞧這兩人回來后的模樣,再加上文少霖堅(jiān)持要離開,她還以為倆人沒談攏鬧翻了?,F(xiàn)在看來,原來文少霖如此急著離開是為了能早日回來?有情人終成眷屬啊有情人終成眷屬! “既是如此,那你便放心去吧?!蹦畹谋砬榻K于放松了下來,面上的愁色一去不復(fù)返。 轉(zhuǎn)身離去之前,文少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始終不曾作聲的蘇涼,眸中掠過一絲異樣,嗓音卻依舊柔和,“蘇姑娘便再沒有什么要與文某說的嗎?” 蘇涼尷尬的抬眼,對上那“深情脈脈”的目光后,明明應(yīng)該理直氣壯的她卻莫名有些心虛,輕聲說道,“保重?!?/br> “……” 看著那一襲白影消失在微黯的林間,蘇涼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cuò)了什么。 回到院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她突然意識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鞍J呢?” 好像她從崖頂回來后,便再沒見離欽。方才一直在糾結(jié)文少霖的事,倒是完全沒注意。 “……啊,瞧我這記性!”莫愁一拍手叫出了聲,面上又露出些憂色,“阿欽上午突然出去了,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我還以為,他去崖上找姑娘你了。姑娘,你……沒看到阿欽嗎?” 蘇涼蹙了蹙眉,“沒有。”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總喜歡一聲不吭就往外跑? “姑娘,阿欽他……” “不用擔(dān)心,阿欽他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我這就去附近找找?!北M管已經(jīng)有些累了,但蘇涼還是強(qiáng)行打起了精神。 === 夜間的山野盡管彌散著如水的月華,但叢林深處卻還是黑黢黢的,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蘇涼提著燈籠小心翼翼的從落葉上踏過,視線不斷在周圍掃視,卻始終沒發(fā)現(xiàn)黑衣少年的蹤跡。 暗暗咬牙,她忿忿地踢了一腳樹邊的石子。臭小子,這次要是被她找到,她鐵定不饒他?。?/br> “啪嗒——” 石子落地的聲音,悶悶的,不像是落在草叢之中,倒像是掉在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上。 心頭一驚,她攥緊了手中的燈籠,緩緩朝聲源處靠了過去,借著略有些昏黃的光,俯身湊了過去…… 深灰的毛皮,一雙綠幽幽的眸子早已沒了光亮,身上滿是鞭痕,傷痕上的血跡似乎已經(jīng)干涸,卻顯得觸目驚心。 ……狼的尸體?。?/br> 蘇涼驀地瞪大了眼,嚇的連忙向側(cè)邊閃了幾步。 這一閃避,腳邊仿佛又被什么絆了一下,她腿一軟,扶著樹干垂眼看去。 又是一雙沒有絲毫生機(jī)的綠眸,在夜色中更加陰森幽暗。 蘇涼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山間的確有狼,但她卻從未同時(shí)遇過兩匹。不安地拎高了燈籠,蘇涼抬眼向四周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的捂住嘴,將驚叫聲通通堵了回去。 ☆、第58章 養(yǎng)徒千日(二二) 暗沉的夜色中,依稀可以瞧見草地上的血跡斑斑,七八匹狼的尸體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讓蘇涼驚駭?shù)膸缀醢l(fā)不出絲毫聲音。 而下一刻,她便意識到了不好。這群狼似乎是死于鞭傷,除了山外的不明來客,絕情崖上使鞭的除了她,便是離欽。 心里一震,蘇涼提著燈籠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遇上狼群圍攻就連她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那么萬一是離欽,會不會…… 搖了搖頭,她猛地提起裙擺,再顧不上害怕腳邊的橫尸,便心急火燎從血跡干涸的野草上一步步踏了過去。 順著草叢中延綿的血跡,不過片刻,蘇涼便站在了一處山洞前。 夜色黯涼,圓月躲避在山峰之后,在林間投下巨大的陰影,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唯有山洞里影影綽綽的亮著火光,映襯得蘇涼眸色爍爍。 既然有光,一定是有人在里面…… 十有八、九是離欽,蘇涼松了口氣,緩步朝洞xue內(nèi)走去。這臭小子該不會是把狼窩一鍋端了吧?? 果不其然,洞xue內(nèi),寂寂無聲,只有偶爾火苗滋拉作響的爆裂聲,火堆邊,一黑衣少年半屈著腿,靜靜的靠著洞壁。少年墨黑的長發(fā)飄搖在衣袖之上,幾乎與那玄色融為一體。微微有些凌亂的劉海下,繡著金色回字符的抹額被火光照的爍爍發(fā)亮?;鸲堰叄且恢北粍e在腰間的金絲軟鞭沾著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被隨意的丟在地上。 似乎并沒有受傷?蘇涼放下了心,隔得有些遠(yuǎn),她并看不清少年臉上的表情,只嗅到了空氣中的一股微醺的甜香味…… 這是……酒味? 她不由蹙緊了眉,俯身放下手中的燈籠一邊撩衣袖,一邊走了過去,“臭小子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谷贿€學(xué)會喝酒了?!好的不學(xué)……” 少年緩緩側(cè)過頭,微瞇著雙眼看向走近的蘇涼,幽黑的眸底倒映著熊熊火光,再加上那緊繃的下頜曲線,竟散發(fā)著嗜血的氣息,冷峻漠然中帶著一絲陰森生殺之氣。 一眼望進(jìn)那晦暗不明的眸子里,蘇涼一驚,埋怨出口的話戛然而止,正要伸出去揪少年耳朵的手也僵硬的頓在了半空中。心頭一寒,這臭小子看她的眼神怎么像是在看尸體一般?莫名的,她的頭皮竟有些發(fā)麻起來,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少年眸光急縮,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敏銳的察覺到異常,蘇涼驀地瞪大了眼,暗嘆一聲不好,腳下連忙起勢,急速向后退了幾米。 卻不料眼前一黑,少年竟是以快她數(shù)倍的速度瞬間抵至身前,一手徑直扼住了她的脖頸,眉眼間殘留的戾氣剎那間鋒利如刀。 “刷——” 妃色裙擺與玄色衣袍交錯(cuò),掀起一陣颯颯的風(fēng)浪,猛地拍擊在洞壁之上,又飄飄蕩蕩的散了開來。 蘇涼甚至還未回過神,人已經(jīng)被扼住喉嚨,后背重重的撞上堅(jiān)硬粗糙的洞壁,背心起了一陣灼灼疼痛感,她本能的要呼出聲,卻發(fā)不出絲毫聲音。 脖頸處,一雙有力而帶著薄繭的手掌扼著她的喉嚨,力度隨著十指的不斷收攏還在漸漸加重。少年冷厲而漠然的臉近在咫尺,眸子里盛滿了戾氣,陰云密布里帶著幾近崩斷的狂亂,仿佛能從其中窺得鞭殺群狼時(shí)的狠厲。 “咳咳——”蘇涼痛苦的皺起眉,后背的疼痛與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讓她幾乎沒了反抗的能力,膝蓋頂著膝蓋,身體又完全被少年壓制著。 撲面而來的還有一陣濃重的酒氣,微醺的甜香之氣讓蘇涼本就憋紅了的臉更添了一抹艷色。 蘇涼艱難的抬手,剛要一掌拍開面前的少年,腕上卻一緊,那蓄力的手掌便被少年眼疾手快的扣在了頭側(cè),再無反彈之力,脖頸處被扼制的力道也隨之加大了一重。 “……” 沃日,這孽徒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強(qiáng)成這樣了?woc這是想怎樣,殺狼殺紅了眼,要酒后弒師嗎?!她最近也沒招惹過他啊日他仙人板板!要是被自己徒弟硬生生掐死,也太特么丟人了??! 強(qiáng)撐了一口氣,蘇涼艱難的開口,幾乎是一個(gè)音節(jié)一個(gè)音節(jié)的往外蹦,“阿……欽,是……為師……” 嗓音虛浮無力,還帶著一絲沙啞。 然而,那“為師”兩字卻還是清清楚楚的落進(jìn)了少年耳里,陰戾的眸子里頓時(shí)化開了一片殺意,但卻仍帶著些許冷峻漠然。少年皺起眉,面上第一次露出了醉態(tài),視線在女子微紅的臉龐上游移,喃喃出聲,嗓音低沉清冷卻透著些委屈,“師……父?” 說著,少年瞇起眼,猛地俯身湊近,微微偏頭,修挺的鼻梁已與蘇涼的鼻尖相錯(cuò)了開來。他竟當(dāng)真是在細(xì)細(xì)觀察,那獨(dú)特的幽香襲來,少年眸色柔軟了些,幽邃的目光從女子光潔的額頭上緩緩滑下,滑過因呼吸不暢而張合格外困難的鼻翼,最終落在了那淡櫻色的唇上,眸色一深。 蘇涼雖已頭腦昏沉,但感官卻是異常敏銳,少年的呼吸驟然在耳邊加重,讓她一時(shí)竟有些心驚rou跳,下意識的便朝反方向偏過頭,躲了開來。 少年正要低頭靠近的動作頓時(shí)僵住,灼熱的呼吸拍打在女子的頸窩處,半晌才微微啟唇,“果然是師父啊……”嗓音沉了沉。 下一刻,蘇涼只感到脖頸一松,肩上一沉,少年的腦袋便埋在了自己的肩窩處,但卻并未松開她的手腕,從脖頸那里垂下的手反倒輕柔的扣住了另一只手腕。一瞬間,兩人的姿勢竟從鉗制變成了曖昧的相擁。 乍一得了自由呼吸,蘇涼連忙大口的吸了一口氣,腿卻是一軟,若不是被少年頂著膝蓋,她怕是就要滑倒在地,“……還不放手?!” 見離欽絲毫沒有放手起開的意思,蘇涼側(cè)頭怒瞪了他一眼,卻見他埋首在自己肩上,俊容上的陰森生殺之氣早已褪得一干二凈,眸中的戾氣一散開,便露出了八分的醉意,“不?!?/br> “……”阿西吧,把她的脖子掐成這樣還敢齜牙說不?!woc有本事放開她讓她抽鞭子單挑! 正炸毛間,肩上竟又被離欽蹭了蹭,隨即,一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涼?!?/br> 蘇涼一怔,然后又瞪起了眼,“是師父!” “阿涼?!鄙倌瓴灰啦火埖闹貜?fù)道,聲音悶悶的聽不清情緒。 在心中默默罵了幾聲孽徒,蘇涼決定不和一個(gè)喝醉酒的人講道理,“……行行行,你先起開好好說話!” “不好?!?/br> “……”沃日,全都依你了還想怎樣?。?!蘇涼強(qiáng)行壓抑住心頭想一巴掌呼死自家徒弟的沖動(當(dāng)然,事實(shí)是她根本抬不起手),第一次柔著聲音說話,“那……你……想……怎……樣?” 離欽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從蘇涼肩頭撤離開來,板著臉一絲不茍的看向她,聲音又冷了下來,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畫面,“阿涼不要和那個(gè)青峰派掌門在一起?!?/br> 蘇涼愣住,一時(shí)間竟忘了回應(yīng)。 離欽的眸底又開始匯聚起風(fēng)云,扣著她的手腕不由自主的收緊,“阿涼?!?/br> 嘆了口氣,蘇涼無奈的垂下眼,“為師不會和他在一起,他已經(jīng)走了。” 在絕情崖頂,她已經(jīng)拒絕的很明確了。 雖然冒了劇情可能會偏移的風(fēng)險(xiǎn),但有些事情,她卻始終做不來。畢竟,她不可能留在這個(gè)世界,又怎么能隨口欺騙別人的感情?哪怕是個(gè)npc……他也是有尊嚴(yán)的好嘛!! 不過,最后文少霖似乎還是堅(jiān)持隱姓埋名潛回青峰派。 這些其實(shí)是早就想好了的,也并不只是為了能與蘇涼逍遙山水。首先,他中了千機(jī)蠱跳崖,若是完完整整毫發(fā)無傷的回去,想必隨心門定會追查,最后必定會牽連到蘇涼等人。更何況,少秋也到了該成長的年紀(jì),總活在兄長庇護(hù)的陰影下也不能得到該有的歷練。至于,報(bào)仇這件事,或許站在暗處能看的更遠(yuǎn)更清…… 然而,這般周詳?shù)乃紤],蘇涼卻是全然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還是僥幸逃過了一劫,劇情被保住了,她也沒違背本心。 回過神,眼前離欽的俊容上掠過一絲欣喜,“當(dāng)真?” 蘇涼點(diǎn)頭,正色回答,“當(dāng)真?!?/br> 離欽眸色微亮,一下松開了手中的皓腕,猛地將自家?guī)煾笓磉M(jìn)了懷里,活脫脫像是一大型犬科動物被順了毛,表情都舒展了開來,“阿涼,阿……” 聲音戛然而止,一雙黑眸也不可思議的瞪大,下一刻便不甘的耷拉下了眼皮,暈了過去。 蘇涼從他頸邊收手,暗自咬牙,孽徒!勞資忍你很久了??! ☆、第59章 重出湖(一) 天色微亮,晨光在窗戶紙上瀲滟出淡淡的影兒,隱約有鳥兒的啁啾鳴叫從窗外傳來。 “嘶——” 素白的床帳中,離欽從床上半坐起身,揚(yáng)手撫上自己酸痛的后頸,劍眉緊蹙,宿醉讓他有些頭暈?zāi)垦?。?xì)細(xì)回憶起昨日發(fā)生的事情,他似乎有些斷片。都說一醉解千愁,所以在絕情崖頂憤然離去后,他便下山買醉。本想找一處無人的地方清醒,卻不料遇上了狼群…… 再然后呢? 自己究竟是如何回來的?后頸為何像是被人重?fù)袅艘话悖恳粫r(shí)間,腦子里竟像是卡殼了似的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