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小孽徒吮吸著自己胖嘟嘟的手指頭,眨著一雙濕潤的眼眸,認認真真的盯著正抱著他的蘇涼,嘴里含糊不清的喚道,“阿,阿……” 蘇涼也愣怔了片刻,而后便一掃之前的抑郁,頗有些期待的兩眼放光,循循善誘,“阿,阿什么?你要說什么?” 蠢一也屏息凝神,一人一系統(tǒng)的腦袋就這么湊在一起,仔細聽著認真分辨。 突然,小孽徒竟莫名其妙咧開嘴笑了,眉眼彎彎,“阿……阿娘!” 石化的蘇涼:“……” 蠢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阿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蠢一那“銀鈴般”的鬼畜笑聲,蘇涼一臉便秘的怒視著小孽徒,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里一點一點擠出來的,“是師父!師!父!!” “阿……娘!” 蘇涼炸毛的低斥聲悠悠的飄到了小院中莫愁的耳畔,她微微抬眼,揚唇一笑,視線不由自主的轉(zhuǎn)向了天邊熔金的落日。 暮色順著陡峭的山崖曲折而下,在小溪邊的院落里流瀉出一地余暉。 空山鳥語中,時光溫柔,歲月靜好。 第一卷(完) ☆、第15章 養(yǎng)徒千日(一) 十年后。 清晨的山野,暈散著朦朧的水霧,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墨色。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花香,層層疊疊的綠葉似玉般潤澤,幾聲鳥鳴在云氣飄渺間此唱彼和。 樹影婆娑中,一個黑影在林間悄無聲息的掠過,所過之處落葉翻飛,悠悠的沒入草叢中。 在林中穿梭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當眼前豁然開朗,另一番洞天若隱若現(xiàn)時,那抹黑影終于在一棵樹后停了下來。 竟是一個十多歲的黑衣男孩。 男孩一襲黑衣,腰間別著尺寸較小的軟鞭,長發(fā)束在腦后,額前的劉海下還系著黑色金紋的抹額,更襯得膚色白皙。五官雖稚氣未脫,但卻已初顯俊朗。 他微微抿著唇,眉心擰成了一團,倒是長睫毛忽閃忽閃的,將眸底那抹忐忑撲散了不少。 男孩隱在樹后,像是在觀察些什么。 不遠處,一挽著發(fā)髻、婦人打扮的女子身著黛青色布裙,正坐在溪水邊浣衣。 男孩認認真真的打量了黛衣女子許久,這才轉(zhuǎn)眼看向山崖邊被籬笆圍起的小院…… 似乎,沒有人? 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從樹干后探出身,動作再沒了之前穿梭林間的輕敏。 東張西望了一番,像是確認了什么之后,他才一溜煙兒的竄到了黛衣女子身邊。 “愁姑……” 男孩的嗓音異常溫軟,還透著一絲青稚。 被喚作愁姑的女子一驚,手中的衣物“啪”的一聲落回盆里,濺出了些水花。 女子一扭頭,赫然是容顏染上些滄桑的莫愁…… “阿,阿欽?” 一看清來人,莫愁不由驚喜的叫出了聲,連忙站了起來,伸手將黑衣男孩拉近,“你這孩子,總算回來了。消失了這么多天……快讓愁姑看看,有沒有哪兒受傷??” 男孩搖了搖頭,“愁姑,我沒事。” 莫愁仔仔細細的將男孩來回打量,見他渾身上下完完整整、沒有絲毫不妥,這才放開了手,蹙眉埋怨道,“你說你,怎么越來越不聽話了?這一次,竟然學(xué)會偷偷溜出門,還那么多天音信全無……你到底去哪兒了?!” 男孩有些心不在焉的偏過頭,瞧了瞧四周,也不急著回答莫愁的問題,“愁姑,這些以后再說……我,我……” 突然頓了頓,他有些心虛的眨眼,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壓低,“我?guī)煾改???/br> 莫愁嘆了口氣,責(zé)怪的瞥了一眼男孩,“你師父,你師父,你還知道問師父?你偷溜出去之前怎么不問問你師父?怎么不問問她同不同意?” 男孩抿唇,有些垂頭喪氣的嘟囔,“師父她從不允許我出山……”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就這樣溜出去???外面江湖險惡,你才這么大,萬一出了個什么好歹,你……”莫愁有些后怕的俯身扶住男孩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師父有多擔心?” “……師父她擔心我?” 除了生氣以外,師父還會……擔心他么? 男孩抬起頭,眼神灼灼的看向莫愁,眸底像是被點燃了什么。 莫愁愣了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當然,你這一溜出去,可把她給急壞了。別看你師父平常對你嚴厲了些,但她這個人……唉,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只要知道她是你師父,沒有人會比她對你更好,懂了么?” 男孩有些懵懵的點頭。 從小到大,師父對他一直不冷不熱的,他以為…… “好了,你師父昨日又出山找了你一次,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你要好好認錯,可不能再頂撞她了。” 莫愁舒了口氣,仰頭向山崖頂遙遙的望了一眼,“她正在崖頂,你去吧。” 男孩順著莫愁的目光看了過去,鄭重的應(yīng)了一聲,“恩?!?/br> ======================================================= 崖頂。 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峰頭,三千青絲以木簪高高挽起,頰邊偶爾散亂了幾縷,如輕云般隨風(fēng)卷舒。 妃色長裙曳地,腰間系著條條銀鏈,最顯眼的卻是那條泛著冷光的金絲軟鞭。 背影雖然絕色,但那挺直的脊梁卻硬生生將妃色映襯的嬌柔楚楚減弱了大半,裊裊婷婷中帶著幾分英氣嫵媚。 大風(fēng)呼啦啦的刮過,裙擺發(fā)出瑟瑟聲響,女子臨崖而立的身影竟在云霧繚繞里,透著一絲浩然之氣。 突然,女子身形一動,腰間的金絲軟鞭被順勢抽出,鞭影瀟灑,上下翻飛,所過之處,習(xí)習(xí)生風(fēng),又恰恰與風(fēng)相擊作響。 長鞭凌厲在巖石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妃色裙角在半空中劃出一抹抹紅影,疾若閃電卻又緩若游云。 向來鞭法都以詭譎陰魅著稱,而妃衣女子的長鞭卻舞出了一股全然不同的坦蕩,與她身上的那絲浩然之氣融為一體,端莊高貴,凜然不可侵犯。 不遠處,黑衣男孩拎著食盒靜悄悄的蹲在草叢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妃裙女子,小臉上寫滿了大大的“糾結(jié)”,想靠近卻又怯怯的繼續(xù)維持著蘑菇的姿勢。 而在男孩身側(cè),另一銀發(fā)紅瞳的女子在半空中漂浮著,雪白的裙擺與長發(fā)皆掩過足尖,在風(fēng)中幽幽劃出妖冶的弧度。 她垂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男孩,打著哈欠向崖邊飄去。 而男孩卻仿佛根本看不見她。 “早安啊,蘇涼~” 沒錯,正在崖頂練鞭的便是已經(jīng)十八歲,在這個世界再!次!淪為“大齡剩女”的蘇涼。 黑衣男孩正是當年那個與漠嬈調(diào)包的小孽徒——離欽。 銀發(fā)女鬼自然就是坑爹牌系統(tǒng)001號,后被蘇涼“賜名”的蠢一。 蘇涼絲毫沒有理睬湊過來的蠢一,倒是反手一鞭子差點抽上了她的臉…… “嗷嗷嗷?。∧惘偭藛??!”蠢一驚叫著閃身避開,這才發(fā)現(xiàn)蘇涼正陰沉著一張臉,頭頂隱約有煞氣浮現(xiàn)…… 蘇涼:這孽徒竟然給我偷偷溜出山??!還去了大半個月! 一鞭子抽上了樹干。 蘇涼:他有本事別回來!回來后,我要是不抽他一頓就不叫蘇涼??! 地上的灰塵被鞭風(fēng)揚起。 蘇涼:看來為師得好好教!他!做!人! 崖邊的巖石被硬生生抽碎。 蠢一鄙夷的斜睨了一眼狂暴的蘇涼,輕飄飄的丟下了一句,“喂,你的寶貝疙瘩回來了!正擱那草叢里面蹲著呢!” “……” 此言一出,正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在心中琢磨了一百二十種“虐童”方式的蘇涼,猛地抬頭掃了一眼半空中的蠢一。下一刻,手腕一轉(zhuǎn),鞭尾便“嗖”的襲向不遠處的的草叢…… “出來?!?/br> 蘇涼冷著臉,將長鞭收回掌中負在了身后,山風(fēng)在衣袖處蕩起層層皺褶。 小離欽垂著頭嘴角輕撇,拎著食盒從草叢中站起了身,一小步一小步的向自家?guī)煾概擦诉^去。 “師父。”軟軟的喚了一聲,還帶著絲孩童的稚氣。 蘇涼瞇了瞇眼,忿忿的盯著面前這個身高已經(jīng)到自己胸前的小孽徒,咬牙,“回來了?” 小離欽仰頭,一張沒有任何瑕疵的小臉,純純的讓人不忍苛責(zé)。他眨巴眨巴眼,長睫毛撲閃撲閃,瀲滟的薄唇微微翹起,“師父,我錯了?!?/br> 嗓音清亮,又因那一絲懼意變得格外軟糯。 “……” 剛剛內(nèi)心還暴跳如雷、抓狂癲癇的蘇涼,一瞬間偃旗息鼓。 “……去哪兒了?”聲音都開始回溫。 蠢一不忍直視的撫上額頭,抬頭看天,“喂喂喂!!剛剛不是說要抽他一頓嘛?不是要教他好好做人嘛?蘇涼,你要改名了!” 被蠢一這么一提醒,蘇涼頓時覺得沒面子,連忙又端起了架子,冷聲重復(fù),“去哪了?” 蘇涼原主就是個面癱,平日里內(nèi)心再炸毛都冷著一張臉,更不必說刻意擺譜的時候了。 所以,小離欽盯著自家?guī)煾改抢淙舯哪?,眸色黯了黯,聲音也僵硬了不少,“……只是在山下待了幾天。?/br> 蠢一忍不住出聲,“喂,瑪麗蘇,你嚇到小正太了!” 蘇涼恍若未聞,仍然冷著臉。 就在山下待了幾天? 說的倒是很輕松嘛! 坑爹呢!哦,不對,坑師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