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炒熱的氣氛沒人配合，派特里克撇撇嘴：“真無趣?！?/br>
    克魯克山隨他評價，但真正有發(fā)言權(quán)的是老板本人：“如果你真買了那輛兩座跑車，那么今天也不會有人躺在你腿上，因為我會把你的車鎖進車庫，你只能開我的卡車?！?/br>
    誰說讓陳家蜜躺在自己一個人腿上了，派特里克心想我明明說的是躺在我們兩個的腿上，就這樣你也不高興嗎？

    他哀怨道：“不能開你的另外一輛轎車嗎？”

    “也不是不可以，”克魯克山真的在考慮，“我可以找人接手你目前的工作，而你給我當司機。”

    派特里克連忙說自己不愿意當專職司機，但陳家蜜卻落井下石表示自己想來應(yīng)聘派特里克的空缺，派特里克覺得自己被這一對聯(lián)手欺負了。

    因為克魯克山在裝貨以后就要出發(fā)，陳家蜜沒有機會再次前去拍賣室里刷新自己前一天的記錄，但是克魯克山扔給她一疊即時打印出來的貨單，讓她監(jiān)督裝貨。因為裝貨區(qū)都是重體力活，陳家蜜終于見到了之前老珍妮提過的波蘭勞工，為了保護本國的就業(yè)率，企業(yè)要引入外國勞工非常麻煩。但是拍賣市場日夜不停運作，這份工作只能找到時間靈活又肯賣力氣的波蘭人來干，所以這是陳家蜜第一次看到這類工人。

    他們的英語很難聽懂，但好在拍賣市場的所有流程都是標準化，陳家蜜只要核對條碼數(shù)字就可以了，克魯克山的那些上了年紀的主顧們有的開花店、有的開超市，還有開電影院的，雖然數(shù)量零散，但是每次裝足一周的庫存，還是塞滿了克魯克山這輛重型卡車三分之二的貨廂。

    趁著克魯克山不在，陳家蜜掏出手機打開電子詞典一個個對照花名，除了她認識的玫瑰、郁金香、百合、非洲菊，車里還裝了康乃馨、菊花、唐菖蒲、鳶尾、繡球和滿天星等等她眼熟或者不眼熟的品種，她一個人在車里流連忘返，一直到克魯克山在外面叫陳家蜜的名字她才從貨廂里探出頭。

    “出來，”克魯克山就像在管教一個不省心的孩子，“我們得走了。”

    陳家蜜的心情跟外出郊游一樣。

    他們的貨車從荷蘭西部出發(fā)，城市老區(qū)建立在和海平面等高的泥炭地上，上了高速公路之后四周便是低于海平面三到五米的肥沃圩田。陳家蜜記得小學課本上說過，宇航員能從太空看到的地球上兩大人造奇觀，一個是萬里長城，一個就是荷蘭的圍海大堤。

    這段路克魯克山數(shù)不清走了多少遍，但這是他頭一次帶個副駕駛一起走。

    陳家蜜完完全全就是個一臉新鮮的游客，隨著卡車穿過森林、越過沙丘，她偶爾能看到農(nóng)場里的天鵝和奶牛。除了一個接一個的農(nóng)場，此外就是一望無際的花海和曲折蜿蜒的樹林，陳家蜜原本還在數(shù)風車玩兒，數(shù)到后來就連她自己也忘了數(shù)到第幾。

    如果下一次到荷蘭不是肩負這樣的重擔，但她一定會優(yōu)哉游哉騎著自行車把這段路仔細逛個遍。

    從阿斯米爾到比利時大概兩百公里路，克魯克山開得四平八穩(wěn)，沒有當時陳家蜜無意提到“赫敏的貓”那一腳油門的狠勁，單程大概需要三個小時，因為嚴格的交通法，每隔一小時克魯克山就得停下來休息。在一處比較大的休息站里，他們一下車就有小伙子拖著水管上來幫忙沖洗車子，他大概也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應(yīng)該是在此地打工，整個人只穿著件t恤牛仔褲被水沖得濕淋淋，薄薄的衣服全都緊貼在身上，半透不透幾乎纖毫畢現(xiàn)。休息站里不多的幾個路過的女性客人都在看這賞心悅目的景象，包括陳家蜜。

    克魯克山看她的咖啡已經(jīng)冷了，刻意提醒道：“你到底是跟來干嘛的？”

    陳家蜜不好意思地趕緊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把多余的三明治和餅干收了起來，雖然休息站也有簡餐，但那賣相看著讓人實在無法產(chǎn)生任何食欲，陳家蜜這才知道老珍妮要給他們準備干糧的用意。

    進入比利時之后，旅程陡然辛苦起來，因為克魯克山必須時不時停下卸貨，今天陳家蜜還能時不時搭個手，而這份工作往常由他一個人完成。陳家蜜簡直不敢想象這工作量是有多大，難怪他事業(yè)做到這樣的規(guī)模，也沒見他上健身房，身材還維持得那么好。

    好在除了三四家雜貨店之外，唯一的那家大型超市是有員工幫忙卸貨的，陳家蜜過了頭一天就活蹦亂跳，爬上爬下也沒閑著，很顯然這些人都對克魯克山非常熟悉，而對于向來獨來獨往的克魯克山這次會帶著一個女孩出現(xiàn)，而且這個女孩還是東方人，而克魯克山本人是混血，旁人不想歪都難。

    因為認識許多年，有人便問克魯克山這女孩是誰，克魯克山只簡單地說陳家蜜是“搭車的”，反正她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

    一群人都是一臉“你騙鬼”的表情，有誰搭車還幫忙卸貨的？！

    卸完了這處超市的貨，只要再去一家花店，今天的任務(wù)就完成了?？唆斂松娇纯磿r間，等到達最后一站他們就要去找過夜的地方了，他告訴陳家蜜現(xiàn)在進去超市買一次性洗漱用品，因為今晚下榻的地方?jīng)]有準備她的份。

    陳家蜜一臉懵逼：“我們不住旅館嗎？”

    克魯克山冷嘲她：“你有錢住旅館？”

    陳家蜜立刻閉嘴，乖乖拎著背包進超市買牙刷和毛巾，克魯克山則跟在她身后，提了一扎正在特價的啤酒。結(jié)賬的時候，陳家蜜前面是一個胖胖的老太太，買了一車小山一樣的衛(wèi)生紙。陳家蜜不得不退開一些好讓她把衛(wèi)生紙拿出來結(jié)賬，她一退就靠到了等在后面的克魯克山的身上。

    感覺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陳家蜜因為整個人貼住后面的男人渾身僵硬，她慶幸自己留的是齊肩的半長發(fā)，否則克魯克山一定會看到她紅透了的耳根。

    老太太結(jié)完賬，因為不會說英語，還對陳家蜜抱歉地笑笑。

    陳家蜜大松了一口氣，可是一切都還沒結(jié)束，那位收銀員也認識克魯克山，她看著兩人問道：“克魯克山，這是你太太嗎？”又見一人拿著毛巾牙刷，一人提著啤酒，她多問了一句，“要一起結(jié)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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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海潮之聲

    “我不是……”陳家蜜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她最近臉紅的次數(shù)比過去十年還多，陳家蜜懷疑她如果和克魯克山繼續(xù)獨處，會有腦溢血的危險。

    克魯克山把啤酒和陳家蜜的牙刷毛巾放在一起：“一起結(jié)賬?！?/br>
    陳家蜜渾渾噩噩地付了錢。

    抱著購物紙袋的她出了門被冷風一吹才反應(yīng)過來：“你憑什么讓我給你的啤酒付錢？”而后她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你為什么……為什么不解釋……”

    克魯克山把啤酒扔進駕駛室，一臉對方是傻瓜的表情：“你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的，你只要不出現(xiàn)，她們自然就明白了，難道她們還會問我們倆是不是離婚了？”

    你才離婚！你全家都離婚！

    這么一打岔，陳家蜜就把啤酒錢給忘了。

    他們最后一站是十公里外的小鎮(zhèn)，鎮(zhèn)上經(jīng)營花店的老夫妻今天特地延遲半小時關(guān)門，就是為了等克魯克山最后來他們這里送貨。這家店的貨很少，統(tǒng)共也就兩個紙箱，然后克魯克山關(guān)照匹克先生把比較健壯的花放到裝滿冷水的浴缸里，這樣泡三小時后，花就能在花瓶里多待兩天。

    然后匹克先生留在雜貨店里，匹克太太則跟著克魯克山的卡車回家，陳家蜜這才知道克魯克山每次送貨都是固定住在匹克夫婦郊外農(nóng)場的家里。

    因為兩個人一起坐在寬大的副駕駛座，陳家蜜便和匹克太太聊起關(guān)于花的事情，由于克魯克山剛才提起怎么延長花期，陳家蜜就說自己還知道可以往插了玫瑰的花瓶里加點兒糖就能延長花的壽命。

    “親愛的，除了糖還有漂白劑，可以給根部殺菌，”匹克太太突然捂著嘴笑起來，“克魯克山有沒有告訴你，加偉哥也可以?！?/br>
    對方顯然也誤會了什么，陳家蜜內(nèi)心是崩潰的，這哪里是老太太啊，簡直是個老司機。

    克魯克山還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匹克太太說的沒錯，把偉哥碾碎放進水里，可以疏通莖干中的輸水管道延長花的插瓶期。只是偉哥昂貴，很少有人會這么做，但這辦法的確非常有效?！?/br>
    匹克太太笑瞇瞇，一副“你看吧我沒說錯”的表情。

    車行不遠，他們就來到一處農(nóng)場，因為天色已晚，陳家蜜看不到這處農(nóng)場是什么樣的。匹克太太的大兒子在這里料理家務(wù)，另一對年紀小一點的雙胞胎兒子在阿姆斯特丹上學。這里的條件沒有城鎮(zhèn)里的好，但陳家蜜本就從陳官村出來的，村民們開始起三層小樓之前，家家都是泥瓦房，陳家蜜小時候家里養(yǎng)過雞、燒過灶臺，所以她沒有什么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