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項林珠拎著包看她,秀眉微微蹙起,有些不耐。 譚稷明見狀立即上前攬了她的肩道:“這是我媳婦兒,金秘書多擔(dān)待啊?!庇殖貢斐鍪郑斑@段兒有勞你了,但總算合作成功,希望我們互助互贏,以后還有機會合作。” 金秘書張了張嘴,像吞了只蒼蠅,干笑著伸出手來和他握:“好的好的,再會再會。” 仨人再出去時,金秘書為客,走在前,這二人是主,走在后。 譚稷明的胳膊還大喇喇橫在項林珠肩上,路過周順順的工位時,周順順投給她一記極贊賞的目光,她雖承著,卻仍舊不太好意的紅了臉。 送走金秘書,二人再開車去學(xué)校。 譚稷明開口:“還從來沒人敢像你剛才那樣連名帶姓的叫我?!?/br> 她說:“名字不就是用來叫的嗎?!?/br> “是是是。”他看上去高興極了,“你叫我什么我都是樂意的,你平常總不愛吱聲,這氣性一上來,誰也不敢惹,倒和我挺像。” “誰和你像,我碰巧過來拿東西,不小心撞見你們,早知道就不來了?!?/br> “瞧你這話說的,我能跟她怎么樣,胸大無腦的一看就不機靈。她那老板你也見過,最近我們又談了一合作,就這幾天的事兒。” “我聽說的可不止這幾天,至少有小半個月了。” 他開著車,笑著轉(zhuǎn)頭看她一眼:“行啊您,跟我公司安插眼線呢?!?/br> 她沒出聲。 他又看她一眼:“誒喲,寶貝兒,還氣呢?我跟她真沒什么,就她那樣兒的,白送上門我都不帶 多看一眼。” 說著,摸她頭,被躲開。 伸手捏她臉,又被拍了手。 “好好開車,別亂動。” 她說。 他便心滿意足了,嘴角都攢著笑。 那是被人愛著的感覺,尤其像項林珠這樣情不外露的姑娘,偶遇外人刺激一番,只需抖那么一點兒情緒出來,譚稷明便像久逢甘露的冬草,下一秒似要發(fā)出芽兒來。 再說回到校園的項林珠,她先去行政樓辦了幾樣手續(xù),才回的宿舍。 先前幾乎全空的那層宿舍已有新生陸續(xù)搬進,她走到西面第四間,掏出鑰匙開了門。門里除了床柜一體的空架子,再沒有別的東西。路之悅的粉色帷帳連帶床褥都不見了,依她的性格,沒什么可能回來收拾一趟,多半是宿管阿姨替她整理,劉曉娟的床位空空如也,連洗手臺的肥皂都帶走了。 那天她和劉曉娟在樓下鬧得很不愉快,以后怕是也沒什么機會再見。她打開柜子,裝了兩本書,取了兩套衣服,一并塞進包里,就那么走了出去。 生活就像歷史,滾轱轆軸一樣從一個階段進入另一個階段,現(xiàn)下幾乎再沒有什么麻煩事,項林珠不免輕松很多。 這里不得不提及一下劉曉娟。 早前因為兩雙襪子和地攤老板糾纏不休的事兒,是她第一次因為價值觀不同和李臻起沖突。后來的生活,二人也像一般情侶一樣,總是沖突不斷。李臻是一愛學(xué)習(xí)有想法的好學(xué)生,和項林珠有些類似,不太看得慣劉曉娟貪小便宜。 劉曉娟這人沒什么大毛病,勤勞不懶惰,節(jié)儉能吃苦,挺樸實一小姑娘,壞就壞在她這貪便宜的小心思。 平常生活上的瑣事,李臻和她鬧一鬧也就忍了,畢竟私底下的事兒外人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能忍下,更因為這姑娘的確很愛他,一貪便宜成慣性的主,自己不舍得吃穿用,卻樣樣給他買好的,這不是愛是什么。上回他生日,人給買那腕表,沒有萬兒八千也少不了七八百,她家條件不好,那會兒又沒工作,卻還是省吃儉用地奉獻給他,毫不含糊。 他雖不喜人的缺點,卻還是會為這份愛而感動。 人和人之間就這樣,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明知道不合適卻不分開,已不是愛不愛能左右的,這期間摻雜的溫情感動、歲月陪伴之類的情緒感懷,只有當(dāng)事人能體會其中各味。 劉曉娟的新公司離學(xué)校很遠,她卻舍近求遠租了間房,只為李臻上下學(xué)方便。那天李臻幫她搬家,路過提款機時正好停下來取一筆錢,從他拿卡取錢再返回路邊,統(tǒng)共不過兩三分鐘。 就這兩三分鐘,劉曉娟在大庭廣眾被揭穿曾經(jīng)干過的壞事兒。李臻面上無光,實在難忍,當(dāng)下把錢和卡塞給她就掉頭走人。她不顧處在困境的項林珠、不顧身后笨重的行李,卻不能不顧李臻的情緒,于是流著淚追了上去。 她解釋:“我真不是為了陷害她而拿路之悅的項鏈,早知道這樣那項鏈再貴重我也不會收。知道這事后我也很后悔,想還給路之悅,但路之悅不肯收,不僅不收還威脅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把項鏈放在床褥底下,這才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李臻氣不打一處來:“幸虧她發(fā)現(xiàn)了,不然就因為你害她一直被誤會,我也會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和你說過多少次,別人的東西不要貪,想要什么我們自己買,買不上就去掙錢、攢錢,你死性不改,就喜歡拿人家東西,給點兒好處就收,一點兒自尊心都沒有?!?/br> 她哭著道歉,不停說自己錯了。李臻不聽,要和她分手。她抱住他的腰,撲棱著腿沒站穩(wěn),就那么半墜著,遠看過去,像給他下跪一般。 嘴里哭著求著,一遍遍發(fā)誓自己再也不貪小便宜,只求他別離開她。 愛這個東西很微妙,十幾年教育沒教會她做人的品德和準(zhǔn)則,以致她不敢抗?fàn)幝分異?,也沒有勇氣和項林珠當(dāng)面道歉,卻在挽留愛情時可以不懼大眾的眼光,終于直面了錯誤和缺點。 作者有話要說: 應(yīng)榜單字?jǐn)?shù)要求,今天和明天雙更,第二更新時間都為下午3點。 后天停更,之后恢復(fù)正常。 ☆、44 鮮花怒放的時節(jié), 項林珠終于以研究生的身份回到校園。 譚稷明開車送她去翔安的那天下著雨, 他們沿著環(huán)島路一路北行,經(jīng)過漫長的翔安隧道, 到達校園已是九十分鐘以后。這片區(qū)域新建,大多地方處開發(fā)階段,新校區(qū)北依香山, 東邊挨著一村, 西邊也挨著一村,和市區(qū)的繁華大相徑庭。 譚稷明不太滿意:“這地兒能住人么。” 項林珠對他的挑剔習(xí)以為常。 “學(xué)校好多專業(yè)都搬過來,不少人的?!?/br> 那宿舍樓前還有未完的尾期工程, 灰白墻面紅欄桿的樓體還算漂亮。他拎了箱子送她進去,房間里已有一姑娘,正伏在書桌上看書。那房間是兩張錯面兒擺著的單人床,一床挨著一柜子, 陽臺也算寬敞,頂上有座新空調(diào),他去衛(wèi)生間看了看。 “還行。”他四下打量, “回頭給你買一小冰箱,就往這兒擱著, 天熱了吃雪糕什么的也方便?!?/br> 項林珠瞄了看書的學(xué)生一眼,果然那姑娘驚得張大了眼。 她扯他的胳膊, 連推帶攘把他領(lǐng)出去。 “這是學(xué)校,用不著那些,樓下就是小賣部, 想吃什么都能買。” 他捋她的頭發(fā),摸了摸臉:“你乖一點啊,別給我整什么吉娃娃貴賓犬之類的麻煩?!?/br> 她知他說的吉綱。 “我能整出什么麻煩,倒是你,金秘書李秘書的,這么遠,整出麻煩我也不知道?!?/br> 他笑,抱著她親了親:“還吃醋呢,你跑這么遠我想看你一眼都費死勁了,哪還有心思招惹什么秘書?!庇终f,“你要不放心就跟我回家住,天天盯著我不就省心了?” 她說:“你別說這些,我都已經(jīng)到這兒了?!?/br> 他推開虛掩的門,對屋里的學(xué)生說:“同學(xué),我們家姑娘就麻煩你照顧了,回頭請你吃飯啊。” 那同學(xué)很莫名也很惶恐地應(yīng)了他一聲。 他握著她的手,放嘴邊親了親。 “好了,你回吧?!彼裁哪槪鞍磿r吃飯睡覺,少發(fā)脾氣,周末我就回去看你的。” “周末就別亂跑了,等我來接你?!?/br> “好?!?/br> 她應(yīng)著,微踮了腳去親他。 等把譚稷明完全送走之后,項林珠才又回了宿舍。 先前那女生很好奇:“你老公嗎?好帥??!” 老公?她嚇一跳。 “不是?!彼缓靡馑嫉匦α诵Γ骸澳阋矊W(xué)海洋生物嗎?” “不是,我學(xué)海洋物理?!庇譁厝岽蛉に?,“我看你家那位對你很好啊,就這么分開你舍得?” 其實這樣也挺好,她一直覺得倆人太黏膩了,他幾乎不給她私人空間,整天霸著叫她喘不上氣。 嘴里回道:“總要上學(xué)的?!?/br> 這位新舍友性格平和不聒噪,因著性子靜,不和她走得十分近,卻也不至于很遠,倆人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間倒也相處得很好。 她們專業(yè)研一課程并不多,因著她勤奮聰明,學(xué)起來更加如魚得水。剛進校的頭兩天,她想見見曹立德,卻一直聯(lián)系不上他,第三天有實驗項目,卻是他名下的另一個學(xué)生通知的她。 進去實驗室時,那學(xué)生也沒什么好臉色。 “你就是項林珠吧,把這里收一收?!?/br> 一米寬的藍色桌案上放著零散試管和培養(yǎng)皿。她依言而行,一句廢話也沒有,手腳麻利特認(rèn)真。 行動間向那人打聽:“你見過曹教授嗎?” “去上海開會了,明天回來?!?/br> 她心中默默高興,總算能見著了。 “你是本校升研的嗎?” 這人個子挺高,黝黑的臉,嘴角微微下撇,面相很是嚴(yán)肅。 “是?!彼?,常規(guī)性回問,“你呢?” “我從山東來,本來沒想報曹教授的名,去年我們學(xué)校和你們學(xué)校合作,成立了新的科研站,我是助理研究員,在一個學(xué)術(shù)會上見過他,聊過幾句,他游說我來的?!?/br> 項林珠贊:“你真厲害!” “你呢?”他不茍言笑的面孔露出一絲得意,“考了多少分?” 她極平淡:“四百七十二?!?/br> 他捏著膠頭滴管的手頓了頓:“你也不錯。我叫趙國明,曹教授今年帶了仨學(xué)生,另一個跟他一起開會去了,叫王飛,明天你就能見著了?!?/br> 她點點頭:“昨天的專業(yè)課還不到十個人,我怎么沒見到你。” “課都是老師親自選的,我們幾個好像都不太一樣?!?/br> 她并不生疑,把洗凈的器材分類歸好。 趙國明因從小到大出類拔萃慣了,看人總有幾分傲氣,先前聽曹立德說還要來一學(xué)生,叫他給她分點活兒干,別的沒多說什么,但聽那口氣很是敷衍。 他便在心中掂了掂,料想不是什么有成績的人,卻沒想到這姑娘考這么高的分,還挺老實謙卑,心下便不像剛開始那樣對她有成見。 課正常上著,研究隊伍也找著了,項林珠心情很好,以致譚稷明來微信時莫名輕松雀躍。 “干嘛呢?” “圖書館?!?/br> 她從南廣場過去,經(jīng)過陳嘉庚先生的雕像,沿石階而上直接進入圖書館二層,中廳是挑高的橢圓設(shè)計,層層環(huán)繞未封頂,稍一仰頭,視線便能直觸九層高的玻璃屋頂,光線自幾十米高落下,成交疊網(wǎng)狀的倒影安靜灑在建筑上,氛圍霎時很別致。 她隨手拍了張照發(fā)過去:我們的新圖書館是不是很漂亮。 半晌,譚稷明回了一個哭泣的娃娃頭。 他難得使用這些,項林珠抿出個笑,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