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灰色運動鞋幾乎被血液染透,襪子褲腿血跡斑駁,而這些血,沒有一滴是她的。 濕透的衣服漸漸冷下去,內(nèi)臟里漫出被擠壓過的不適感,八月天里,一陣寒意從背后緩緩地竄起來。 不遠處的黃浦江里,日軍指揮艦“出云”號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著,數(shù)架戰(zhàn)機在臺風(fēng)天里起飛,轟鳴聲忽遠忽近,飯店里的人幾乎都暫停了手頭的事,凝神去聽那聲音。 空襲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薛選青:我的車?。【尤唤o我停在那里!要被拖走了啊!得罰多少錢?。??回來跪指壓板。@宗瑛 你那個盛先生是不是瘋了?為什么要在路中央下車?民國無知boy。 幾個說明: 1.外白渡橋因其毗鄰?fù)鉃┕珗@,當(dāng)年的英國人叫它“花/公園橋”(garden bridge)。 2.“我的雙腳在血rou中打滑。我知道有很多次我都踩踏著兒童和老人的身體前行,他們被無數(shù)的腳不斷地踐踏直至踩平?!薄蹲至治鲌蟆妨_茲·法默 感謝打賞: vanavo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31 23:26:04 所有尼桑都是我的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131 23:47:07 全家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00:23:32 梓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01 00:30:05 梓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201 00:31:27 十一石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05:33:19 無印良品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06:04:38 若夜清霜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14:40:05 陽子月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18:38:33 陽子月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18:40:08 瀟瀟0411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18:42:13 菊次郎的夏天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18:55:18 靜悄悄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21:34:37 花木花鏡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23:12:59 懶骨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01 23:47:50 17|699號公寓(17) 緊張氣氛僅僅持續(xù)了幾分鐘,人們通過炮聲判斷出危險的遠近,認(rèn)定只是虛驚,就又不甚在意起來。 飯店大廳恢復(fù)了秩序,從禮查飯店轉(zhuǎn)來的外國客人陸陸續(xù)續(xù)辦理入住,坐在沙發(fā)里諷刺宗瑛的那位女士,也終于端起精致瓷杯,安心地喝了一口咖啡。 外面炮聲隆隆,里面一派安逸。 香膩膩的味道在空氣里浮動,送咖啡的服務(wù)生走到宗瑛跟前,委婉開口要求她離開。 宗瑛一直垂著的頭終于抬起來,她說:“我在等人?!?/br> 旁邊喝咖啡的女士擱下杯子,唇角一揚,意有所指地講:“都等十幾分鐘了,也不見有人來嘛?!?/br> 宗瑛雙手緊緊交握,肘部壓在膝蓋上,重復(fù)了一遍:“我在等人?!?/br> 服務(wù)生問:“那么小姐你等的是哪一位客人?” 宗瑛無心應(yīng)答,彎曲了脊柱,垂下頭沉默。她視線里只有兩雙鞋,一雙血淋淋的球鞋,一雙油光锃亮的皮鞋,看起來并不在同一個世界。 服務(wù)生見她不答,措辭也不再委婉,就在他板起臉要攆宗瑛走時,盛清讓快步走了來,彎下腰小聲同她講“抱歉讓你久等了”,隨即將手伸給她。 他沒有講更多的話,也沒有斥責(zé)服務(wù)生的不禮貌,見宗瑛不做回應(yīng),索性主動扶她起來。 在經(jīng)歷過昨天郊區(qū)的戰(zhàn)火后,他顯然已經(jīng)接受了戰(zhàn)時的冷酷與無情,表現(xiàn)出的是十足冷靜。 他察覺到宗瑛的手很冷,但進入電梯后,還是松開手,謹(jǐn)慎地問了一句:“宗小姐,你還好嗎?” 宗瑛沒有出聲,但毫無血色的臉已經(jīng)給出答案。 電梯門打開,盛清讓帶她出去,迎面遇見一對夫婦,帶了一個很小的女孩兒。 那小囡穿著雪白裙子,面龐粉粉嫩嫩十分可愛,她似乎并不在意別人的狼狽,仰起腦袋給了宗瑛一個笑臉。 穿過長長的走廊,盛清讓取出鑰匙打開客房門,站在門口同宗瑛解釋:“今天從蘇州河北岸轉(zhuǎn)過來許多客人,飯店幾乎客滿,只余這一間了,暫時先歇一下?!?/br> 他說著瞥一眼宗瑛的鞋子,打開柜子取了拖鞋給她。 宗瑛悶聲不吭地?fù)Q下運動鞋,提著鞋子進入浴室。 關(guān)上門打開電燈,昏昧燈光覆下來。用力擰開水龍頭,水流就嘩嘩地淌個不止,她伸手接了一抔水,低頭將臉埋進去洗——重復(fù)了數(shù)次,慘白的一張臉終于被冷水逼出一點血色。 她又脫下長褲,將褲腿置于水流之下用力揉搓,血水就順著潔凈的白瓷盆往下流。搓一下,血水顏色加深一些,淺了之后再搓,又深一些,好像怎樣都洗不干凈。 之后是襪子,最后是鞋,宗瑛洗了很久,外面炮聲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黃浦江上的炮聲終于停了。 沒有衣服可換,宗瑛穿了浴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