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而道遠。

    祁又璟嘆了一口氣：“你用了十年才找出這么一點線索，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觸摸到核心？可能你一生也找不到，一輩子被別人說是懦夫，靠著韓家的遺蔭茍且偷生?！?/br>
    “那也好過被歷史罵上永生永世?！表n業(yè)入神地看著緩慢旋轉(zhuǎn)的星卦，期待它在星空中綻放屬于人族智慧的光芒。

    更好過再也沒有人族歷史。這是韓業(yè)未曾說出口的，祁又璟明白。

    “但你這次帶回來的三個孩子沒有一個精神力到達s級，你的計算錯了?！?/br>
    韓業(yè)幾不可察地嘆息：“這是我驗證了很多遍才做出的計算，應該不會錯，只不過有什么我無法預測的事情發(fā)生了。所以我這次還要去一個地方，找到進一步驗證我的算法的資料?！?/br>
    “哪里？”

    “跟隨周斯將軍的七名猛將之一，也是最后存活的三人之一，奧斯本的故鄉(xiāng)。這個人有些疑點我要弄清楚?！?/br>
    星艦在無垠宇宙中躍遷航行，往一顆五等星球進發(fā)。

    路上，韓業(yè)又拿出幾本書給祁又璟。

    “你看過的書簡直比我這個監(jiān)察司的司長還要多?！逼钣汁Z無奈接過。

    第一本是類似于野史的傳奇，其中一篇被韓業(yè)做了記號，祁又璟自然就只看這一部分。

    這是以斯摩棱星系的一簇海盜為主人公的傳奇小說，其中的海盜頭子大胡子刻畫得十分傳神，能力出眾，囂張跋扈，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故事情節(jié)十分精彩，祁又璟當做小說看很快就完了。

    不明白韓業(yè)什么意思，不過他還是接著看第二本。

    這本倒是正規(guī)的歷史書，被韓業(yè)著重標出的也是斯摩棱星系海盜的事件，看看時間居然和上一本傳奇小說能對應的上。不過歷史書對于這群海盜持譴責態(tài)度，更是特地指出海盜頭領(lǐng)被帝國騎兵抓到后處以死刑。執(zhí)行死刑的時間“拿勒大帝歷7345年6月23日”被韓業(yè)重重地高亮標注，拿勒大帝時期正是周斯將軍生活的時期。

    第三本書是著名史學家記錄的《大帝年代》，祁又璟一眼就看到以和上本相同顏色標記的時間“拿勒大帝歷7345年6月22日”，這里面提到周斯將軍在這一天覲見了拿勒大帝，似乎還發(fā)生過爭吵，后來他罔顧拿勒大帝的命令去了一趟死囚監(jiān)獄。在第二天，周斯將軍提拔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奧斯本大尉，這位奧斯本自此后表現(xiàn)出驚人的天賦，最終成為周斯的七名心腹之一。

    祁又璟看完，背上出了一層冷汗：“這奧斯本難道就是那被處以死刑的海盜首領(lǐng)？周斯為人忠義耿直，怎么會去救一個罪行累累殘暴不仁的海盜？”

    “大概是因為這個奧斯本有著任何人也無法替代的作用，他殘忍虐殺幾萬人的罪行都可以被這種作用抵消，值得讓周斯違背道德將他從死囚監(jiān)獄里救出來?！?/br>
    除了在人族大難前有力挽狂瀾的作用，還有什么值得周斯如此做？

    沒有了。

    韓業(yè)說：“下面還有一些資料，可以進一步證明奧斯本就是海盜頭領(lǐng)，你可以看看。”

    祁又璟聞言，壓下狂跳的心，繼續(xù)閱讀。

    奧斯本沒有留下回憶錄，但這卻是一本奧斯本夫人的回憶錄。奧斯本夫人是一位溫婉的東方女人，回憶錄里大多寫了些對于常年在外作戰(zhàn)的丈夫的思念，其中不免心生哀怨，但所有哀怨在某次與丈夫團聚，在夜里聽他做夢也在輕喚她小名時都消散了。

    奧斯本夫人的小名叫“小荷”，這條信息在第五本書陳家家譜中能找到。

    祁又璟驚嘆：“你居然能找到那么久遠的陳家家譜?！?/br>
    接下來，又是一件關(guān)于奧斯本的軼事。據(jù)說奧斯本某次征戰(zhàn)大獲全勝，俘虜了一大批敵人。為了顯示他的仁慈，他讓俘虜中的一名廚師做了一頓廚師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便放了他。這名廚師的家鄉(xiāng)在斯摩棱星系，特產(chǎn)是餃顆。

    最后一本書是和這件事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語言學發(fā)展歷程》，里面介紹了一些星系方言的演化和消散，在談到某條演化規(guī)則時，舉了一個斯摩棱星系方言的例子，這里的方言受到相鄰星系的影響，聲母讀音發(fā)生轉(zhuǎn)變。

    祁又璟看到這里猛然領(lǐng)悟，按照書上的演變逆推讀了下“餃顆”，發(fā)出來的音正是拿勒大帝時期通用語的“小荷”，奧斯本哪是在夢自己的妻子，是想家了吧。

    這么多零零碎碎的證據(jù)加在一起，讓人想不信都難。祁又璟抹了把臉，理理紛繁的思緒，結(jié)果卻說了句：“我覺得奧斯本夫人還真是可憐?！?/br>
    韓業(yè)輕笑，說道：“奧斯本是周斯部下唯一能確定有后人的，或許我可以從那里得到他和七顆星辰中某一顆的關(guān)系等式，屆時，也可以推演出其他等式?！?/br>
    說來簡單，可其中艱辛卻少為人知。星卦的每一個算法都涉及星球的自轉(zhuǎn)、公轉(zhuǎn)、位置、大小、磁場、引力以及各種能量的存儲量和平均消耗量，還要加入其他周邊星球?qū)λ挠绊?，再和人的各項信息?shù)據(jù)一一對應，光數(shù)字就能堆個千八百兆內(nèi)存，更別提其他更復雜的運算了。

    也難怪韓業(yè)如此事無巨細地證明奧斯本就是海盜首領(lǐng)，否則一旦開頭的環(huán)節(jié)推測錯了，算出來的結(jié)果也將千差萬別。這種失誤消耗的時間和精力是韓業(yè)不能接受的。

    他只希望這次能找到一些充分的計算信息，算準到底哪一個人才是他要找的，他好對癥下藥，盡快將那人的精神力等級提升到s級，然后嘗試去溝通星辰。

    “工程浩大啊。”祁又璟長嘆一聲，低低說道：“辛苦你了?！?/br>
    第15章 練習

    把葉溯忽悠到機甲賽的翌日。

    羅成不情不愿地領(lǐng)著葉溯找了間空的訓練室——他的天賦出眾，不需要臨陣磨槍，就被狄耿打發(fā)來教葉溯駕駛機甲。羅成調(diào)出制式機甲選擇界面，供葉溯選擇。嚴格來說，上面羅列的算不上機甲，只能算是機甲模型。

    機甲造價極其昂貴，華都大學財大氣粗，也只能給機甲戰(zhàn)斗系的每個學生都配一臺機甲模型。但這模型也不簡單，主體材料是厚實堅硬的沉影金屬，有真正機甲的質(zhì)感。

    機甲主腦處是華都大學科研系教授聯(lián)合研發(fā)的真實模擬系統(tǒng)。比如機甲模型設定的攻擊是一萬菱，當然實際上，它無法抵達一萬菱，可能只有一百菱，但是如果你拿這臺機甲去攻擊另一臺機甲模型的話，那臺機甲就會留下一萬菱的傷害痕跡。當然，這傷害也不是真正的一萬菱，只是痕跡看上去很像，而這臺機甲主腦接受到的數(shù)據(jù)也是一萬菱，一旦主腦接受到超過限額的傷害，就會失去行動能力。

    并且，機甲雖然是模型，機甲配置的武器也是模型，但它們對于精神力的感應一點也不輸于真正的機甲，該增幅的依舊增幅，一點偏差都沒有。

    聽上去和全息游戲很像，對于學生熟練駕駛機甲幫助很大。

    葉溯迷迷糊糊地聽著，每天都能接收到新的世界觀。

    “人型？獸型？”羅成將界面對著葉溯，上面列了好幾行不同形狀的機甲。

    有葉溯看過類似大黃蜂的人型機甲，高低胖瘦各不相同。獸型的也有不少，老虎獅子形狀甚至有蛛類蛇類，天上飛的如鷹、禿鷲等。

    機甲就像酷炫的機車，少有男人不愛。即使葉溯對機甲還算不上了解，但僅僅透過光屏看到這些機甲流暢的線條、霸氣的造型，也不由意動。

    “人型?！比~溯掃了一圈說，只有人型最符合他的審美觀。

    “近攻還是遠攻？算了，遠攻吧，到時候你就在邊緣溜達?！绷_成不由分說就給葉溯選了個適合遠攻的機甲類。

    很快訓練室的機甲輸送通道輸出一臺高約八米的亮白色人型機甲。這機甲不是尼克拼拼湊湊出來的大黃蜂，體型龐大，色澤耀眼流暢，氣勢冰冷嚴肅。細節(jié)處更是精致，微闔的雙眼將啟未啟，似乎有兇悍之氣要沖破阻礙。它就那么立在那里，就給人驚心動魄的感覺。

    葉溯摸了摸加速的心臟，第一次由衷覺得答應參加比賽是件不錯的事。

    羅成將一疊圖紙扔給葉溯：“先將機甲駕駛盤上的各個零件和代表的意義記清楚?！?/br>
    葉溯翻了兩張，密密麻麻得讓人覺得頭疼。

    “哪里不懂，盡管問我。”羅成往葉溯旁邊一坐，監(jiān)督著他。

    “哈哈早就躍躍欲試了，想讓它上的話，你大可以兇一點?！边@是狄耿拋下的一句話，讓羅成氣得牙癢的時候還得對葉溯強顏歡笑。

    “我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葉溯沉重嘆氣，認命地背起厚厚一疊圖紙。不過讓葉溯驚奇的是，他以為會十分艱巨的任務居然很輕松的就完成了。自己的記憶力似乎好得出奇，不僅能一目十行，還能過目不忘。他在現(xiàn)實里身為一個學神，記憶力自然不會差點哪里去，但也絕對不會有現(xiàn)在這么夸張。

    難道是精神力的緣故？葉溯猜測。

    “太慢了。”羅成挑剔得不行，指著葉溯的腕表說：“你居然用了一個小時！”

    葉溯：……

    “別發(fā)呆浪費時間了，快點跟我實踐一下，記住和能使用完全是兩碼事。希望你cao控機甲的天賦不要像你的精神力那么糟糕?！?/br>
    羅成帶著葉溯擠進駕駛艙，指著讓人眼花繚亂的駕駛臺，單刀直入地吩咐：“你先把這上百個按鈕認清，告訴我都是什么意思?！?/br>
    這事難不倒葉溯，“左下角四個代表行走方向，方向鍵的上面一排是微cao按鍵，依次可以調(diào)節(jié)頭顱、肩膀、雙臂、腰身、大腿、膝蓋、小腿、腳腕的動作，再偏左上十個按鈕是調(diào)節(jié)機甲手指的。駕駛臺右下角兩個環(huán)形按鈕，能調(diào)控機甲運動的角度和重心，上面cao縱桿可以驟停，然后它旁邊的cao縱桿可以控制攻擊力的大小……正中間的依次是能量指示表、受損指度表、速度、攻擊、防御刻度表……懸掛在駕駛臺上的十面光屏，有六面監(jiān)控上下左右前后六個方向，其余四面會根據(jù)機甲的狀況提醒內(nèi)部錯誤和危險。駕駛臺下面有可以用腳控制的緊急控制栓。在機甲腦袋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主腦，它能夠?qū)Ⅰ{駛臺的命令下達給各個部位。所以說，一臺機甲有兩個致命要害，頭部和胸部，胸部不僅僅是駕駛員所在的地方，也是能量儲存的地方?！?/br>
    葉溯一口氣說下來，勉強讓羅成臉色好看了些：“馬馬虎虎過關(guān)，算是對機甲有個基礎(chǔ)了解。接下來就是練習如何cao控機甲！”

    雙手輕輕按在駕駛臺上，感受著冰冷的觸感，葉溯身體里有一股血沸騰了起來。越是了解，越是讓人心生向往。

    “先從最簡單的來，往前一步?！绷_成挨在葉溯旁邊，緊盯著他的動作。雖然他為人暴躁了些，對葉溯也不怎么看得上眼，但教課卻是真的用了心。昨天狄耿交代他要好好教葉溯，他口上不耐煩，回宿舍后還是認真做了規(guī)劃，包括讓葉溯背誦的那些圖紙，都是他根據(jù)教材改編的，相關(guān)術(shù)語解釋得十分口語化通俗化，讓葉溯這個零基礎(chǔ)的人也能看得懂。

    葉溯不由有些緊張，就跟第一次學開車一樣。眼睛余光不停瞄著那個代表往前的按鈕，導致連眼前都顧不上。

    終于，機甲動了，右腿僵硬地邁出，然而還未落地就以轟然的姿態(tài)朝前傾倒。

    駕駛艙內(nèi)的葉溯也隨之猛得搖晃，即使有安全帶的保護也差點撞上機甲內(nèi)艙。

    “笨啊?！绷_成一把搶過駕駛盤的cao縱權(quán)，只見他右手在重力環(huán)上輕輕一繞，左手五根手指順著微cao鍵盤跳躍，如同彈鋼琴一般優(yōu)雅，撲倒的機甲忽然重振精神，傾倒的右腿順勢彎曲，左手成拳，撐在地面上，巨大的身軀穩(wěn)又輕地單跪在地。

    駕駛艙平靜下來。

    葉溯被安全帶吊著，呼了一口氣。

    機甲本就是用來全方位戰(zhàn)斗，為了不影響駕駛員靈活的cao作，安全帶只能起個基礎(chǔ)的保護作用。

    羅成扯回葉溯，漂亮的藍色眼珠寫滿了嫌棄：“你怎么都不知道動動腦子啊，你走路只抬腿嗎？你的手臂要擺動，要找重心！重心不穩(wěn)會摔倒的這是常識，你不懂啊！”

    “我懂?！比~溯有氣無力，“但我不知道機甲也要找重心。”

    羅成眉毛一抬，想發(fā)火，可一想到狄耿的話又只能將火氣生生吞下去：“不要把機甲只當做儀器，它符合生命的很多特征才能使它靠著一些材料和能源發(fā)揮出巨大的作用。你想要駕駛機甲，前提就是尊重它?！?/br>
    不給葉溯休整的時間，羅成又要求他cao縱機甲站起來，這可比簡單的走路要難的多。

    “先cao控膝蓋和腰部一起用力，往上抬，注意重心，你個笨蛋，重心移得太快了！是，重心環(huán)是比較靈敏，只要稍稍碰到重心就會改變，但這不是你失誤的借口！在戰(zhàn)斗中，比控制重心還要細致精確的cao作數(shù)不勝數(shù)，你連這個都搞不定，以后怎么辦？”

    葉溯初次cao控重力環(huán)，觸摸過當導致重心偏上偏后，機甲起來是起來了，卻一個不留神直接后翻了過去。

    這次羅成沒搭手，自己輕飄飄地在駕駛臺和后艙間穩(wěn)住身形，任由機甲翻滾，任由葉溯摔了個七葷八素。

    “繼續(xù)，我不會提醒你。想想你自己摔倒了，該怎么爬起來。”

    葉溯揉揉肩膀，心里忍不住罵娘。但他還是自個琢磨著怎么讓仰倒著的機甲站起來。

    最關(guān)鍵的是重心。葉溯已經(jīng)摸到了一些重點，對于重心環(huán)他嘗試了幾次，也勉強知道它的控制幅度。

    腰腹用力，頸部，頭部，雙臂……葉溯一步步地cao縱者機甲靈活的肢體部位。

    轟——機甲高大的頭顱好不容易抬起，但雙手沒來得及支撐，又重重摔了下去。

    葉溯被震得骨頭發(fā)麻，想到羅成駕駛機甲時舉重若輕的姿態(tài)也不禁懷疑自己可能真的沒天賦，這都嘗試多少次了，最好的也才是將半個頭抬起來而已。

    一轉(zhuǎn)頭，葉溯看到羅成翻的白眼，心累的同時還得給自己找臺階下：“你是混血？眼珠挺漂亮啊，翻過去多浪費。”

    “哼。”羅成不滿地哼哼，越說越來氣：“簡直沒看過你這么蠢的人，你的左手有五根手指，完全可以同時進行五次cao作好吧？就算你沒練習過，手速慢得令人發(fā)指，但一秒鐘進行二十多次cao作根本沒問題。你呢？一秒鐘才下一個指令，眼睛還左顧右看的！看什么呢你，戰(zhàn)斗中你只能看著你的敵人！”

    葉溯坐在駕駛位上捂著胳膊，一臉的生無可戀。

    好半晌的沉默，怒火中燒的羅成被葉溯無辜的眼神戳破了鼓脹脹的氣包，認命地上前，給葉溯演示了一遍。右手小指輕輕勾了下重心環(huán)，與此同時，左手如急雨驟下，噼里啪啦一陣響，上百條指令發(fā)出。仰躺的機甲陡然雙膝向上彎，雙手下?lián)危涞貜牡孛娣稹?/br>
    “看清楚了？”

    葉溯搖頭。

    啪！羅成一拍駕駛臺，才站起的機甲又躺了下去。

    “你給我繼續(xù)練！”這次，羅成連看也不愿意看葉溯，積累了十八年的耐心一朝用完。

    葉溯摸摸鼻子，對羅成的暴躁脾氣不以為意，不過對于他剛剛一連串流暢快速的駕駛動作不禁心生佩服。葉溯是真的沒看清，那一只手的速度似乎突破了人眼的極限，只有殘影搖晃。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在駕駛機甲上同樣適用。

    葉溯心想，如果他能夠快到在cao控機甲手臂支撐之后立即控制住雙腿，或許重心的稍稍偏差就沒那么重要了。

    順著這個思路，葉溯又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