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胡悅敲著臺子說:“那既然師爺已經(jīng)查到了此處,為何不深究?” 左一棋尷尬地說:“因為我派人去過幾次都說并無異常。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哪兒屬于皇陵外圍,我們?nèi)缛魶]有圣上旨意,是不得過于探究的。偷偷也派遣過幾個人,但是猶如石牛入海,了無音訊……” 胡悅說:“那師爺近日來找我是想讓我去看看?” 左一棋拱手道:“學(xué)生并不是想要讓公子前去探聽,如若公子有個萬一,學(xué)生無法向侯爺交代,但此次前來是想要請公子能不能替我們找出個關(guān)鍵線索?先生與京城許多女子有交往……咳咳,如果說此事與這神秘的那里有關(guān)系,但如何和這些女孩有所牽扯?這其中必有人穿針引線?!?/br> 胡悅看著玄冥子笑了笑,回答道:“這事如果要是師爺自己來做,又當(dāng)如何?” 左一棋微微歪頭:“如果是我……也許會守株待兔,等待下一個……” 胡悅微微皺眉說:“還真有那么一個……” 就在此時,楚玨也推門而入,見屋內(nèi)熱鬧,愣了愣說:“今兒怎么了?賢弟下了帖子請人來么?那么多人?” 左一棋見狀,剛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楚玨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后朝著原來的位置一座說:“之前都談什么?” 四人之間短暫的沉默,四種表情,胡悅喝茶,楚玨坦然,玄冥子抽著嘴角似笑非笑,左一棋一臉?biāo)妓鳌?/br> 但是誰都不知道,在這些看似表露出來的表情地下,又是什么樣的思索。 就這樣四個人互相打量。有的時候?qū)擂蔚匦茁?,但都不開口說事。 楚玨看了看再做三人,他伸手遞給胡悅一個酒壇子說:“來了一些宮內(nèi)的狀元紅,特地留了一壇給賢弟?!?/br> 胡悅瞇著眼笑道:“有心有心,楚兄先坐下?!?/br> 他看了一眼左一棋,左一棋馬上站了起來,楚玨看了一眼座位,還是坐了下去。他端起胡悅遞過來的茶盞說:“你來這里做什么?” 左一棋拜道:“學(xué)生來此是想要向胡公子請教問題。” 楚玨看了他一眼,左一棋心虛地把頭低下。 忽而觀情齋的門又被推開,胡悅心想今日觀情齋成了開門營業(yè)的酒肆了。剛要拉門放人進(jìn)來,那早上來求胡悅辦事的老丈就沖了進(jìn)來。 老頭不客氣,猛地撞開了門就大喊道:“了不得了,胡相公,你現(xiàn)在就得和我回去。” 老頭沒想到屋里有那么多人在,他也是剛要出口的話,硬是咬著舌頭吞了回去。 老頭拉著胡悅往外走說:“外面說,外頭說?!?/br> 胡悅被老頭拉扯著往外面走,此事屋內(nèi)又只剩下那三人。楚玨自顧自地沏茶,左一棋一臉尷尬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走人。玄冥子嘿嘿笑了兩下道:“楚公子把胡悅看的還真是緊啊?!?/br> 楚玨微微一笑,表情和胡悅在的時候大不一樣,他笑得很冷漠,道:“算慣著他了,真要緊,他連觀情齋的門都出不去。” 左一棋聽著微微一抖,隨后開口道;“侯爺,學(xué)生尚有公務(wù)待辦……先行告退?” 楚玨手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把碧玉尺,左一棋見到此物嚇得人都開始微微顫抖,楚玨用尺一攔道:“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該管的事情去盡心,不該插手的不要多事?!?/br> 左一棋額頭冒著冷汗,連忙道是,隨后拜別就要走。玄冥子摸著下巴說:“左師爺,等等我,侯爺,這兒茶冷了,那我也走了?!?/br> 楚玨沒有攔他們,拿起茶杯說:“對他的話,對道兄也是如此。” 玄冥子微微愣了愣,皮笑rou不笑地呵呵一聲,但是手已經(jīng)捏緊了。隨后兩人逃似地出了門。 胡悅正巧進(jìn)來,見到兩人,二人匆匆拜別他就出了門。胡悅眼神一瞟,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笑了笑沒有阻攔,回頭看著發(fā)現(xiàn)楚玨在倒騰他的藥材,他連忙跑阻止說:“也沒什么,就拿出來看看有沒有發(fā)霉?!?/br> 楚玨翹眉笑道:“這分作兩灘,其中那些能泡酒的放做一堆,那些不能泡酒的給你包了起來。賢弟何時做起了藥材買賣?!?/br> 胡悅見沒人了,略微懶散地坐在楚玨對面打開酒壺直言說:“兄臺因為你見死不救,小弟我只能自謀出路了??刻炜康夭蝗缈孔约喊??!?/br> 楚玨哈哈一笑,也不言語,之扔給他一個酒壺說:“哎,你呀你呀。沒酒喝就那么難受嗎?” 胡悅接過酒壺,白眼反問道:“你不喝酒,你難受嗎?” 楚玨被他一問,如被將了一軍一樣無法反駁,反而笑著說:“看來為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br> 胡悅搖著手指說:“非也非也,乃是臭味相投便稱知己啊?!?/br> 第46章 偶魘(二) 楚玨也是大笑,兩人也不客氣打開酒壺微微一敬便喝了起來,胡悅擦了擦嘴,看似無意地問道:楚兄最近有沒有什么事情?” 楚玨說:“賢弟認(rèn)為我有何事?” 胡悅想了一下,還是把之前玄冥子告知的事情,折中摘要得說了一遍。楚玨眼中寒光一閃,他道:“賢弟在懷疑我?” 胡悅笑道:“如果是兄所為,那必然不會留下那么明顯的痕跡,可想而知乃是有心人為之。而他的目的是什么?這才是我現(xiàn)在思索的問題。” 胡悅看了楚玨一眼,楚玨不語,但是已然面露不悅之色。胡悅馬上換了一個話題道:“還有一事,悅可否請楚兄幫我一個忙。” 楚玨莞爾笑道:“賢弟喚我?guī)兔?,從來都是個請字,但我應(yīng)了一個情字,所以沒有一次是推脫的。” 胡悅咳嗽道:“那就請楚兄下午陪我去一次李家莊可好?” 楚玨一口應(yīng)下道:“好?!?/br> 胡悅眼珠一轉(zhuǎn),似乎又在打著什么主意。但是決計不再提關(guān)于那云字的事情。 再說玄冥子與左一棋走出觀情齋,兩人低著頭皺眉深思,互相琢磨,卻誰都沒開口說話,到了路岔口。兩人作揖告別,左一棋笑道:“今日有緣,巧遇道長,胡公子自然是個妙人,結(jié)識得都是神通廣大之人,若還有仙緣,必定沐浴齋戒登山拜訪。還望道長不要嫌我一身紅塵俗事,擾了道長的清修之道。” 玄冥子也笑道:“客氣客氣,誰不知道左師爺乃有暗尹之名,不知者京城的大尹是何人那還能說說,若不知左師爺,那才是孤陋寡聞呢?!?/br> 兩人互褒,但是卻各種語鋒試探,兩人再一對眼,各自盤算,只是玄冥子道:“不過貧道也在此給師爺提個醒,萬事不可太過,否則必定現(xiàn)世有報應(yīng),無論你的主人是誰,畢竟誰都不會是誰永久的靠山。這命理術(shù)理皆是玄機,一步踏錯滿盤皆輸,還望暗尹好自為之?!?/br> 左一棋笑著點頭,道:“學(xué)生只是一個讀書人,不懂玄學(xué)之妙。但道長的提點學(xué)生自不會忘,學(xué)生就先告辭了。道長請。” 玄冥子先一步轉(zhuǎn)頭而走,左一棋依然笑著目送玄冥子,眼中七分笑意,三分寒意。 就在兩人都走之時,躲在暗處的角落里,閃過兩個人,乃是兩個童女,手里各持一盞燈籠。燈籠只閃了一下,卻泛著綠光。 其中一個女子發(fā)出了一聲猶如銀鈴般的笑聲,只是這嬌嗔的笑聲中盡是譏諷嘲笑。 聲音還未消失,已然不見少女的蹤影,仿佛那兩人從沒出現(xiàn)過似地。 楚玨留在觀情齋,用過午飯便看著胡悅收拾,他小心翼翼地從枕頭底下取出了一些細(xì)碎銀子,用油紙包了三層,裹上粗布袋子這才貼身放在懷里。楚玨看著他小心仔細(xì),思索著:“怎么過去沒見賢弟如此愛財?” 胡悅一臉痛心地說:“楚兄啊楚兄,我這不是愛財,而是愛酒啊??上зu酒的商賈只認(rèn)得這黃白之物?!?/br> 楚玨挑眉道:“虹翹不給你酒也是為你好,何必如此呢?” 胡悅鼓了鼓腮幫子,難得做出了一個俏皮地動作。楚玨無奈說:“我不還每次都乖乖給你送酒來?怎么就不夠你喝了?” 胡悅搖著手說:“不夠,不夠……” 楚玨伸手抓住了胡悅的下巴,硬是把他拉向自己說:“可別告訴我,你思索著準(zhǔn)備不告而別?!?/br> 胡悅心虛地嘿嘿笑了笑,他說:“楚兄多慮了……” 胡悅看著楚玨那雙眼睛心中暗暗叫苦,楚玨見他這番心虛,也不再過深究,但卻依然沒放開他的打算,他挑眉道:“你又要我?guī)湍闶裁矗俊?/br> 胡悅艱難地干笑說:“葛家酒莊的葛老漢來找我,說他的閨女每夜都出去夜游,回來身上都會有血跡。手里還拿著針線,似是被什么邪物攝了魂魄。而剛剛他又來說自己的閨女已經(jīng)不見了。而這件事和左一棋所說的少女失蹤案又有牽連?!?/br> 楚玨說:“你現(xiàn)在也開始接法師道爺?shù)幕钣嬃耍俊?/br> 胡悅說:“雖然說這事詭異,但是我卻知道葛老漢的女兒珠兒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遠(yuǎn)近聞名。” 楚玨瞇著眼湊近他說:“那么簡單?” 胡悅見他湊得進(jìn),不住想要往后退,但是后面就是床,越退越曖昧,不知為何已經(jīng)成了被調(diào)戲的小娘子撐著床架子不讓自己倒下去的樣子。 胡悅心虛道:“楚兄大白天的……” 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封住了,胡悅總是有些惱氣,想要把對方得寸進(jìn)尺得舌頭給推出去,也無奈實在太熟悉對方的親吻了,雖是霸道但也柔情,兩人一來一往,胡悅實在無法長時間保持這個姿勢,他只覺得腰身一軟,整個人徹底被楚玨壓倒在了床上。 胡悅連忙推開身上之人,喘著氣說:“楚兄還有正事代辦,我收了銀子的。” 楚玨沒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匆匆說道:“退了就是了。” 說完又繼續(xù)自己的動作,胡悅皺眉,心想他何時變得那么急了?楚玨湊近胡悅的耳邊低聲道:“我不會放你走的,你就死心吧?!?/br> 胡悅心中那趟死水像是被一塊石頭打出了漣漪,他放松了手上的抵抗,楚玨剛要褪去他身上的衣服,外頭又傳來叫門的聲音。 兩人一僵,胡悅一把推開楚玨,趕緊穿上衣服去開門,敲門的正是葛老漢遣來的小二,他抬著扁擔(dān),前后架著兩壇子汾酒,只見胡悅頭發(fā)微亂,白皙的臉上泛著緋色,唇卻出奇的水潤,眼角挑著紅暈。脖子上還有些紅痕,像是胭脂似地魅惑??吹男《堉於疾恢涝撜f什么,楚玨一把擋住來人視線說:“有何事?” 小二本就看慣了風(fēng)月場的人,見二人衣衫不整一臉的春色,自然也知道兩人在干什么。連忙作揖長拜道:“這是葛老爺要小的送到府上的兩攤上好汾酒,請爺驗貨?!?/br> 胡悅打開酒蓋子,湊著就聞了聞道:“是好酒,那就謝謝小哥了?!?/br> 楚玨伸手打點了些碎錢,小二喜滋滋地一溜煙就回了。胡悅抱著一壇子就往廚房走,楚玨說:“酒收了,賢弟準(zhǔn)備如何著手?” 胡悅稍作停頓便把前面左一棋所說不多的信息全數(shù)告知了楚玨。楚玨冷笑道:“賢弟啊賢弟,你要是繼續(xù)幫著左一棋辦案,幫了他可是苦了你啊。” 胡悅也不甘示弱,針鋒相對道:“當(dāng)初把左一棋引薦給我的,難道不就是楚兄嗎?” 楚玨搖著頭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我算是嘗到了,我還是再說一次,左一棋此人并不可疑,但是和他有所牽扯的三教九流實在太多,他會帶來各種各樣的事情,有些事情處理一下無妨,全當(dāng)消遣。和我賭個酒約,我也樂見其成,但最近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我勸賢弟莫要過分搭理他?!?/br> 胡悅哦了一聲,他說:“什么事情不簡單了?” 楚玨見他一臉想要探知的模樣,嘆氣道:“宮里的事情?!?/br> 胡悅說:“嗯,然后呢?” 楚玨瞥了他一眼說:“所以不能告訴你?!?/br> …… 這樣的對話讓之前的旖旎之色全然消失,胡悅呼了一口氣,他整了整衣服說:“如何?有興趣去看看嗎?” 楚玨微微嘆了口氣,說:“酒都收了,只能去看看。” 胡悅說:“左一棋也是個明白人,之前也派人做了些暗查,但是查來查去都只查到一個村子上,但是不知為何,只要查到這上頭,無論下多大的力氣都如泥牛入海似地?zé)o消息,所以現(xiàn)在也只知道那個傀儡戲班源自李家莊。倒是和葛老漢來找我所查的事情有些類似。但是卻也有不同之處……不知為何我覺得這是兩件不同的事情?!?/br> 楚玨敲著桌子,他一邊聽一邊說:“所以現(xiàn)在只能直搗黃龍?” 胡悅微微笑道:“正是如此?!?/br> 楚玨苦笑著點頭說:“那得抓緊了,不知道落日之前能趕到?!?/br> 這李家莊其實并不太遠(yuǎn),但是卻地理位置非常的偏僻,出了朱雀門,沿著城外的護(hù)龍河,到了關(guān)和橋處三十里外的民戶小莊,這兒住的人都姓李,這兒過去曾經(jīng)有一個王族的陵寢,李家莊過去是一個守陵村,但現(xiàn)在也只是普通的偏僻小村而已。如果不是專門造訪,根本就不會有外來人記得那個地方。 胡悅和楚玨兩人沒有租腳力,一人手里拿著一個酒壺,兩人有說有笑地一邊賞著城外雪景,一邊往李家莊趕。這一路的景色的確應(yīng)了那句陶淵明的詩句:“曖曖遠(yuǎn)人村,依依墟里煙?!?/br> 這一路上胡悅心情倒是不壞,指著遠(yuǎn)山也能念出兩首好詩好詞,楚玨雖然沒胡悅那么多話,但也點著頭一搭一唱。兩人雖然說得非常愜意,但是腳上卻走得很快。 胡悅喝了一口酒說:“偶爾來此倒也爽快?!?/br> 楚玨雖然笑著點頭,但是眼神卻沒有輕快,他說:“賢弟對于那個‘云’有什么看法?” 胡悅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我這兒出了些問題,我記不太得過去的事情,但是我記憶中依稀記得我進(jìn)入了某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我不該去,我?guī)С隽艘粋€東西。但是是什么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之后如兄所見,我一直都像是個游魂一樣飄蕩在這世間。沒記憶,過去模糊,對什么事情都無法真正的動情用心,除了喝酒也沒別的掛念了。所以楚兄啊,酒是我唯一的寄托了。” 楚玨沉默地走了幾步,他開口道:“如果我有辦法讓你恢復(fù)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