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曹麟長槍一指,她的眼神猶如星辰,容顏猶如皓月。她大笑道:“我是軍人,當(dāng)馬革裹尸,痛快!不過在我尸體下,就是你們尸橫遍野。我殺也要?dú)⒌哪銈兤撞涣?!?/br> 曹麟拍馬而來,那敵軍將領(lǐng)出面迎戰(zhàn),曹麟武藝天下難有敵手,十招之內(nèi),那敵將便命喪槍下。 曹麟怒目而視線。她一馬當(dāng)先,沖入敵海,余數(shù)不多的將士也沖入。 終于曹麟就在即將突破之時,突然身后一箭穿心,她的血飄灑在雪中,銀槍落地。她掙扎地爬起來,她看著前面的李征。 她咬著牙,手上的裹布已經(jīng)松開,她看著手里的槍,對李征道:“拿著!告訴大將軍,麟兒回不去了!” 李征接過銀槍,隨后跟來的敵人便是圍砍。 李征不顧要害的傷口,護(hù)者銀槍一路狂奔。曹麟抽出腰刀,她大喊沖入敵軍,敵軍被她的無畏怔住,竟然無法再追,但曹麟再也揮不動刀,她抬頭看著漫天的白雪。敵軍一擁而上,曹麟數(shù)劍穿心,終于還是倒地。她即使死,也睜著眼睛。就在敵軍要取她首級之時。 胡悅朝著水鏡灑去一壺酒,瞬時化為雪暴,只聽駃騠長嘯一聲,踢開眾人,它竟然張開嘴,咬著曹麟的尸體,一路狂奔。任憑牙出血,血滴在曹麟的身上…… 水鏡內(nèi)的景象便也淡化了。 楚玨搖頭,胡悅看著漫天的飛雪,他道:“交予我銀槍的也是一個孤魂,他早已死于沙場,但是至死他都把這柄長槍掩于身下。故而他作土作灰,那柄銀槍也埋入黃土。 但忠魂未泯,他雖首身離兮,但銀槍被他護(hù)得嚴(yán)實,而他的戰(zhàn)馬也像是感應(yīng)主人的遺志,所以至死至終未曾離開過那里,最后路過的人在死馬的骨骸和那人的骨骸下找到了這把銀槍。 那人卻不知道這柄銀槍的來歷,便把銀槍賣給了當(dāng)?shù)氐牡刂骱兰?。豪紳不知此物,就把它給予仆人收藏于房內(nèi),但……” 楚玨道:“這樣忠勇之器,那上面的戰(zhàn)魂怎么是那等俗人所能持有的?!?/br> 胡悅道:“沒錯,最后這把槍的意志,映出了精魅,自然那豪紳認(rèn)為那是鬧鬼,便幾番轉(zhuǎn)折把這把槍賣于市上。我當(dāng)日路過,本不在意,卻不經(jīng)意之間看到那槍上映出一個人影,看不清摸樣,但是那眼神卻分外的堅毅。 賣家見我看著,就說這把銀槍一直都沒有買主買下,就算買下也會退回來。他就把槍硬是送我。” 楚玨道:“所以你才想要知道這把槍的主人是誰?” 胡悅搖頭道:“那守槍之魂附于槍上,他求我找到他的統(tǒng)領(lǐng),并且讓我去救她。他其實是最后那個突圍的李征……” 楚玨看著前方的紅光和廝殺,他道:“但這早已成定數(shù),你要的答案,根本不存在?!?/br> 胡悅看著空蕩蕩的酒壺,他沒有說話。 楚玨嘆了一口氣,他衣袖一揮,四周的景色便改變了,他們只是站在荒野之上,狂風(fēng)暴雪下只有他們兩人和兩匹馬。 楚玨說:“回去吧?!?/br> 胡悅看著銀槍,他揮舞銀槍,隨即便在這風(fēng)雪中舞起。 楚玨為之一驚,他多年未見過胡悅展示武藝,他總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摸樣,這樣的英氣已經(jīng)很久不曾見了,他看的迷了,隨即也以酒撒天,以此祭奠這天地之間的戰(zhàn)魂。 胡悅身若驚鴻,一襲白衣,雪飄散之間卻無法近身。此時的胡悅,并不是那個流連于煙花之地的胡悅,不是那個無情無愛無恨無悲的胡悅。 在天地間,他仿佛是一陣風(fēng),像是召喚者天地間的戰(zhàn)魂,又像是告慰他們的英靈,楚玨的酒灑向空中,便化作更大的雪。仿佛要把這天地填滿一樣。 他舞罷銀槍,雪在他的四周圍城了一個圓圈,他在圓圈的中心,隨后他長槍一揮,雪再一次漫天飛舞。 他看著漫天的雪,揮手一扔,那銀槍便沒入土下,大雪馬上就把它給掩埋了。他道:“答案,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第5章 烏鴉之謎(上) 此烏初生,母哺六十日,長則反哺六十日,可謂慈孝矣?!侗静菥V目禽慈鳥》“閑庭見早梅,花影為誰栽。碧煙隨刃落,蟬鬢覺春來……” “溫庭筠的詩,的確適合胡兄的?!?/br> “哈哈,楚兄何以見得?” “一生才學(xué)風(fēng)流,一世癲狂潦倒。” 胡悅問后哈哈大笑,楚玨也笑著給胡悅斟滿了酒,酒就在即將要溢出來的那一剎那,楚玨停住了手。 胡悅前傾著身體,他沒有端起酒杯,而是拿起邊上的石桌上的扇子,笑看著楚玨。 楚玨笑道:“不過賢弟的容貌勝似潘安吶,這副容貌卻這般潦倒……” 他剛要說下去,門扉又被推開了。 “請問,胡悅胡公子在府上嗎?” 胡悅看著來人,是一個豎著雙髻的童子,身上穿著嫩黃色水田樣的短衫,脖子上還帶著一串鳥型吊墜,上面有許多梅花形狀的鈴鐺,而他摸樣也十分清秀,雙眼秀美而激靈。走起路來脖子上的吊墜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纳肥呛寐牎?/br> 他站在門口先是深深的作了一個揖,然后抬頭說:“胡公子,我家主人說雪化了,按照約定,特命小人前來請公子前去府上。” 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張?zhí)?,恭恭敬敬得遞給胡悅。 胡悅接過帖子,童子指著上面畫了一朵梅花道:“梅花就是謎題?!?/br> 他看著孩子脖子上的吊墜說:“呵,這墜兒可是你家主人送你的?” 小斯依然微笑不語,眾人目光又一次回到信箋,箋上用筆勾勒出一支清孤冷絕的梅,但是一支殘梅。好似和這三月春色并不相符。 胡悅笑著把帖子遞給楚玨道:“這一次又是一個謎面兒,你們主人可真有耐心的。” 楚玨看著請?zhí)溃骸皻堉厦?,這是何意?” 胡悅笑道:“這便是他家主人的一個謎面,猜對了,才能喝到他家的酒??!我已經(jīng)好多年都沒喝到那酒咯?!?/br> 楚玨看著一臉興奮的胡悅,莫名地問:“為什么?以你的能力猜對一個區(qū)區(qū)謎語還用等很多年?難道是這個謎真的那么難猜?” 胡悅打開扇子說:“咳咳,楚兄有所不知,這殘梅主人非凡人也,他每年開春都會召集一群人去他那兒。但是在那里不是吟詩作畫,而是各種玄妙之術(shù),有些術(shù)法堪稱極妙,如果猜不出這個謎那去了那里也不會有好興致的。“楚玨瞥眼一看,說:“你猜不出?我不相信?!?/br> 胡悅聳著肩表示如果你不信那我也沒法子。 兩人一來一往得對話,被忽略在旁的童子此時才道:“我家主人說了,公子可以請別人幫忙,但是猜出此題的人,胡公子也要帶他前往赴約?!?/br> 楚玨看著孩子,問道:“你家主人的府上在何處?” 童子看著胡悅公子眨了眨眼道:“等解開迷題,拆封此信,公子自然會明白?!?/br> 胡悅笑著點(diǎn)著頭,楚玨皺眉看著貼子,他湊近聞了聞。想要打開這信箋,但是卻被胡悅攔住道:“沒答題就拆封,那可算輸了,做人要懂規(guī)矩哦。” 胡悅饒有興趣地看著楚玨費(fèi)思解密,他轉(zhuǎn)著空酒杯道:“你可以回去了。就告訴你家主人,在下和這位楚公子定會如期赴約?!?/br> 童子會心一笑,再一次作揖后便退了回去。楚玨發(fā)現(xiàn)在這孩子脖子處有一塊暗黑色的瘢痕。他看了看胡悅,發(fā)現(xiàn)胡悅也在看著那孩子的背影。 楚玨放下信封,道:“你猜到了?” 胡悅再斟滿酒道:“謎嘛,倒是的確猜到了?!?/br> 胡悅放下酒杯,握著扇子指著那封信說:“這個謎面是一朵老梅,但是卻也不是一朵完整的梅花?!?/br> 楚玨道:“花瓣多了,它一共有6片花瓣,五片都被畫著上了色,但惟獨(dú)正上方的那片只有一個輪廓,有一片是殘片。它的位置在花朵的北面,而6卻乃陰數(shù),北面乃是地和水,也是陰意。色與無色,陰色乃為黑,便是此意。” 胡悅說:“你注意到那個小家伙了么?” 楚玨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胡悅倒了一杯酒說:“那孩子脖子上戴著的一個掛飾。這個掛飾上面的鈴鐺也是梅花。童子說了梅花就是謎面,一個隱喻,一個暗喻。” 楚玨補(bǔ)充道:“他的掛飾是一只三足鳥?!?/br> 胡悅打開扇子道:“黑色的三足鳥?!?/br> 楚玨笑著說:“謎底就是烏鴉。” 胡悅大笑,興高采烈得說:“好呀好呀,居然被你猜到了,那么你和我一起去吧?!?/br> 楚玨端起酒杯說:“這是你猜到的,那么你幾次都不肯參加的原因是什么?” 胡悅大喝一口,吐出二字:“沒錢?!?/br> 楚玨差點(diǎn)把酒給灑了出來,胡悅瞥了他一眼道:“可不是就是沒錢沒盤纏么?你可知那主人的地方離此處甚遠(yuǎn),我如果要去一來一回那也得一吊錢吧。而且每次登門造訪,主人都要收取一件禮物,這件禮物必須是能夠暗示謎底的東西,幾次前去我變了法子送詩,送字,送畫,但是不能次次都如此吧。于是我也不好意思再去了?!?/br> 楚玨看著他發(fā)愣,他道:“我可想不出你居然會因為這個理由不去……” 胡悅略微有些不悅,他道:“那你說我還有什么理由拒絕美酒呢?” 楚玨這才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是覺得他依然沒說真話。 由殘梅和吊墜為謎題,謎底卻是烏鴉,這個謎底總覺得有些怪異。 雖然楚玨覺得胡悅根本就沒說實話,但是他依然包攬了盤纏,對這個窮的一清二白的損友,他也真的沒指望他會出份子。此外在胡悅的教唆下,楚玨送得是一只刻有烏鴉的玉環(huán)。 這讓窮秀才胡悅頓時底氣十足。催促著他快些上路,這讓楚玨覺得或許這廝真的就是因為沒錢,才裝傻拒絕的。 春雖未至,但這郊外的景色已經(jīng)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鵝黃嫩綠,也算是讓人精神一爽,兩人一人一匹馬,便出了城,沿著郊外的護(hù)城河往南方走。因為信中只有一句話:城郊南,青籠山下梅花林。 一路上的景色宜人,楚玨問道:“那個主人到底什么來歷?” 胡悅喝著酒壺里的酒說:“不知道啊,我沒見過他?!?/br> 楚玨皺到道:“你不是去過很多次了嗎?” 胡悅懶洋洋得看著四周說:“沒見到人,莊子里的一切我們都可以隨便使用?!俺k納悶:“好闊氣的東家,主人不出現(xiàn)?” 胡悅灌了一大口酒后說:“不知道有沒有來,因為沒有主人站出來自我介紹的話,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誰是主人?!?/br> 楚玨說:“但是肯定有一個組織者,這樣古怪的聚會就必定有它的目的?!?/br> 胡悅也順著他的想法想下去,他說:“目的就是解密,各種謎。” 楚玨摸了摸鼻子,胡悅挑了挑眉,這動作說明楚玨已經(jīng)開始對此時有了興趣,一般楚玨有興趣的事情,最后都會被他給弄清楚。 楚玨說:“既然他的目的是解密,但是卻留下自己那么大的一個謎團(tuán),難道那些高人會不在意?沒有人去探究么?” 胡悅聳了聳肩,他說:“我是去喝酒的,我對這些沒有興趣。他們真應(yīng)該來找你,而不是找我這樣的酒鬼?!?/br> 楚玨哈哈一笑,也沒接話,胡悅牽著馬繼續(xù)說到:“不過其實的確很古怪,每次聚會的請柬就是謎底的線索,也就是說如果回答不出,他就算來了,可能連謎面都不會知道,而那些來的人又有些本事,自恃奇才,心高氣傲的很,所以也不會互相透露?!?/br> 楚玨牽著馬道:“環(huán)環(huán)相扣?!?/br> 胡悅把酒壺遞給楚玨,他說:“這固然是一個道理,此外如果在時間結(jié)束前沒有猜到謎底,那么也就算失敗了,下一次不會收到邀請。呵呵,那可是很掉面子的呀。” 楚玨含笑著喝了一口酒說:“那么說來你答對了很多次,然后既是拒絕多次,依然被那個神秘的殘梅主人邀請?!?/br> 胡悅神情自若,倒是也沒有什么得意,反而說到:“還有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這樣的聚會卻一直都很神秘、很低調(diào),幾乎沒有外人知道。” 楚玨一邊聽一邊還想要喝酒,但是卻發(fā)現(xiàn)胡悅只留給自己最后一口。他抬眼看著胡悅說:“沒酒了?!?/br> 胡悅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所以才給你啊?!?/br> …… 一路春色,二人并駕齊驅(qū),不知不覺已然走了一天,天色漸深。 兩人投宿于一處廢棄的農(nóng)舍。圍著篝火,二人繼續(xù)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因為沒有酒,兩人都沒什么勁道。 楚玨掏出一支玉笛,他說:“想聽么?” 胡悅道:“如此雅興,甚至有幸,楚兄,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