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帝王聽完之后便沉默了。而后起身從宴會先行立場。

    直接去了清明殿。

    清明殿的稀奇珍寶可以說比雍坤帝的潛龍殿還要多，清若只帶走了少部分東西，看著清明殿幾乎一點(diǎn)變化都沒有。

    雍坤帝擺擺手，示意跪地請安的眾人，“你們退下吧?！?/br>
    “是陛下?！?/br>
    屋里安靜了，雍坤帝招了暗衛(wèi)，“朕要龔府具體完整的消息?！?/br>
    暗衛(wèi)領(lǐng)命離開。

    德至和雍坤帝在屋里，這屋里跟著雍坤帝來了無數(shù)次，德至也熟悉，去茶水間給雍坤帝泡了茶。

    皇宮里，或者說全京衡最精貴的貢茶，幾乎是政務(wù)殿和潛龍殿一半，清明殿一半，而且她還不喜，她要是喜歡，估計政務(wù)殿和潛龍殿就沒有了。

    茶盞放在了雍坤帝手邊的桌子上，帝王靠著椅背閉目一言不發(fā)，德至也安靜的退到他身后。

    不知道過了多久暗衛(wèi)回來了。

    清冷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屋里響起，“回稟陛下，龔老夫人確實(shí)受了涼，不過不嚴(yán)重，已經(jīng)快好了。龔家現(xiàn)有意讓龔小姐和李副將結(jié)親，所以龔老夫人今晚和龔二少在屋里說了會話，病情又嚴(yán)重了，龔大少爺和龔首輔在書房，書房那邊暗衛(wèi)太多，屬下沒能靠近聽清……”

    雍坤帝擺擺手，“下去。”

    雍坤帝沉默，只是抬起了茶盞一口一口的喝茶，一盞茶喝完，茶盞放下起身離開。

    快要踏出門又想起來了，“吩咐人把茶盞洗了，小心些。小若挺喜歡那套茶杯的?！?/br>
    不喜歡喝茶，漂亮的茶杯她倒是喜歡。

    清明殿距離御花園不遠(yuǎn)，御花園后面的曦梅園是司徒曦的墓。

    雍坤帝已經(jīng)好久沒去了。

    倒不是忘記她了，只是心里有鬼，總覺得愧疚。

    他是個男人，只是他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他食言了，總覺得沒有臉過去，不去面對似乎就能逃避。

    到了曦梅園口，德至停下了腳步，跟著的暗衛(wèi)也停下了腳步。

    一圈梅花樹繞著她的墓碑。

    雍坤帝一步步走過去，心里的各種心思反而一點(diǎn)點(diǎn)沒有了。

    到了近前輕笑起來，“曦兒，朕過來了?！?/br>
    墓碑前放著鮮花蔬果，不過時間久了，已經(jīng)干枯了。

    雍坤帝撩開了衣袍在墓碑前坐下，抬手摸了摸碑牌，“朕好像又要和你說對不起了。”

    手指往下，這碑牌是他自己刻得，刻得并不好，一筆一劃往下劃過。

    “朕好像一直都在和你說對不起?！?/br>
    “那時候不能娶你，讓你委屈，和你說對不起，后來你要嫁于他人，為了日后，讓你委屈，和你說對不起，再后來不想輸，給不了你任何東西，還是和你說對不起。”

    “現(xiàn)在，朕有天下了，朕有無上的權(quán)勢了，依然和你說對不起?！?/br>
    雍坤帝靠著墓碑閉著眼，腦海里是司徒曦一身火紅的裙褥，飛揚(yáng)明媚，再后來，她好像沒有穿過紅色了，時光和他，都把她曾經(jīng)的張揚(yáng)磨得不剩棱角。

    他欠她，不僅欠她一個青春一條命，更欠她許許多多這世上最好的感情，他愛她，卻膽怯懦弱，說著愛，面對權(quán)勢，還是放手。

    司徒曦給他的愛，是無畏。

    而他給她的愛，是枷鎖是禁錮，甚至，是拖累。

    雍坤帝曾經(jīng)異常堅定，此生，再無他人。

    現(xiàn)在更可笑的是，他舍不得清若了。

    他是想過，給她找個好人家，以哥哥以家人以親人護(hù)她，讓她這一生肆意而為就行了。而他，守著他的曦兒。

    現(xiàn)在呢？

    雍坤帝扯了扯嘴角，閉著眼手掌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輕撫，“這世上是不是真有靈魂？如果真的有，你看見現(xiàn)在這樣的我，是不是得恨死朕了?！?/br>
    “我那時候愛你是真的，說要一輩子對你好也是真的……曦兒，你怨我怪我吧，可是再來一次，或許我的選擇還是一樣的。”

    話語已經(jīng)開始亂了，似乎是迎著風(fēng)酒勁上頭了。

    雍坤帝笑了笑，“你肯定會問，那如果那時候換成清若呢？換成清若呀？”

    雍坤帝想了想，話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又安靜的坐了一會，抬手摸了摸墓碑，“朕要走了。原本以后該帶她來這里看看你的，不過朕想你可能會生氣，算了吧?！?/br>
    這一生，有一個女人為了他，最好的年華，甚至生命都付出得徹徹底底。他永遠(yuǎn)不會忘。

    或許那時候還小，也或許是懦弱和弱小，他選擇了權(quán)勢而不是愛。

    現(xiàn)在，他什么都能掌控于手心了，也高高在上再無畏懼。遇到了喜歡的想要珍惜的人，是他的幸運(yùn)。

    他只想把她喜歡的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笑一笑就好了。

    **

    曦兒。

    對不起，可是以后這稱呼我也不會叫了。

    下輩子太虛幻，可是我也只能說，

    如果有來生，換我為你不顧一切。

    原諒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的心虛。

    原諒我，往后要完完整整屬于她了。

    第94章 帝王篇（9 番外）

    龔首輔下了早朝回家。

    一直沉著臉，皺著的眉就沒舒展開過。

    “小姐現(xiàn)在在哪？”

    “在老夫人屋里陪著老夫人說話呢?！?/br>
    龔首輔手背在身后，停下了往那邊過去的腳步，轉(zhuǎn)身往書房走，“去通知大少爺和二少爺來我書房?！?/br>
    龔首輔坐在大桌后方，龔大哥和龔二哥兩人在前方，瞧著龔首輔的臉色實(shí)在嚴(yán)肅，龔二哥原本想要玩鬧的心思也消了，龔大哥開口輕聲詢問，“祖父，怎么了？”

    龔首輔收回落在桌子一角沒有焦距的視線，“陛下要廢后宮?！?/br>
    “……”

    “??！”

    龔首輔頭疼的捏了捏鼻梁骨，“今日早朝之后召了我們幾個輔臣，開口就是不容置疑，沒有商量的余地，現(xiàn)在要我們安排后期的善后工作?！?/br>
    龔二哥驚得合不攏嘴，半天才感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祖父，陛下，不會是為了小若吧？”

    說著自己都感覺有些不相信，想笑一笑緩解一下屋里的緊張氣氛，扯了嘴角卻沒扯回弧度。

    龔首輔清明威嚴(yán)的雙眸看著他，而后緩緩點(diǎn)了頭。

    屋里更是沉寂。

    龔大哥嘆了口氣，可惜了很多事，還算比較冷靜。

    “祖父，依您看？”

    龔首輔拍了拍桌子，“怕是要對不住昊然那孩子了，雖然還沒有走明路，但畢竟是我們家的問題。你們兩明天一起去他府上，也算是道歉吧，晚間我會讓管家送明天要帶的禮去你院子里?！?/br>
    龔二哥性子真也倔，和李昊然也關(guān)系最好，兩個人在軍營里磨了幾年的兄弟，這會聽龔首輔這么說，皺著臉在板凳上蹭了兩下，磨磨唧唧的，“祖父，昊然顯然是最佳人選，他會對小若很好的……”

    龔首輔猛地拍桌雙眸直視著龔二哥，沉聲道，“你這嘴就是沒個管門的，以后這話不準(zhǔn)再說了?！?/br>
    龔二哥也知道龔首輔的脾氣，低著頭輕輕哼了兩聲。

    龔首輔又交代了些事情，兩兄弟出門，龔二哥還是不滿意輕聲抱怨，龔大哥直接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語氣也很冷靜嚴(yán)肅，“這話再說我讓祖父罰你?！?/br>
    龔二哥努努嘴，“大哥你也不為小若以后想一想?！?/br>
    龔大哥別開了頭，看著院子里待開的花苞，半是無奈半是嘆息，“為她想又怎樣，這幾年陛下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他要的，誰能擋著。”

    他少有這樣冷沉的時候，龔二哥也別開了頭，喃喃輕語，“萬一，萬一他以后對小若不好……”

    后宮雖然嬪妃極少，但畢竟廢后宮是件大事。

    這幾年雍坤帝的對政鐵血手段和治國之策，收了朝堂很多不安分的聲音，也為他聚攏了很多民心。

    即便是這樣，這廢后宮施行起來也不是易事。

    清若回了龔府，在宮里教她東西的嬤嬤們是第二天被送到龔府的。

    半是教養(yǎng)嬤嬤的性質(zhì)，原本上府門之后衣食住行就應(yīng)由龔府負(fù)擔(dān)，但是送她們過來的內(nèi)務(wù)府說了，幾位嬤嬤的所有東西還是內(nèi)務(wù)府那邊管。

    第三天宮里送過來的是御廚，內(nèi)務(wù)府說了，以后就在龔府常住了。

    第四天送的是太醫(yī)，內(nèi)務(wù)府說了，以后太醫(yī)會增加一個在龔府輪班待命，平常時間也為了幫龔首輔和龔老夫人調(diào)養(yǎng)身子。

    這下好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這龔府現(xiàn)在是皇帝心尖尖了。

    特別是近來張了皇榜，募集能工巧匠，募集了做什么？哦，聽說是皇帝要給未來皇后修宮殿來著，不要求華麗，但必須讓未來皇后住得舒坦順心還得溫馨有家的感覺。

    “……”

    這些，都是龔二哥每天跑過來清若這里和清若說的。

    因為宮里一直沒有來過任何關(guān)于她的旨意。

    朝堂上前幾日的波濤洶涌已經(jīng)落下帷幕，聽說雍坤帝站于高臺之上氣勢洶洶一人之力力抗反對廢后宮的群臣。

    那畫面……想想其實(shí)很好笑。

    龔二哥這樣火爆的脾氣，原本是非常不爽的，怎么會每日跑過來給她說這些增加好感度。

    回到清若回龔府的第二天，和龔大哥分開之后，龔二哥越想越氣，家里也不想呆了，尋思著出去找朋友喝酒解愁來著。

    剛到府門口就遇上了內(nèi)務(wù)府送清若的幾個教養(yǎng)嬤嬤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