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剛醒來的人覺得滿腦子的豆腐渣塞得難受,皺著眉頭揉了揉發(fā)疼的額角,習慣性地從懷里摸出鸞鳳鏡,放在嘴邊親了一口,無端黯然了眼神,“剛才好似做了個不好的夢呢,感覺讓我很是傷心,不好”。 這一覺醒來,不知為何,雖然腦子沉沉的難受,顧雪舞卻是覺得心頭少了什么,思來想去卻是又說不清楚,道不真切,似乎感覺心頭對什么東西或是什么人少了一份奇怪的執(zhí)念,原本黏在一起的東西,突然就被人生生給掰開了,隱藏在了一片鏡花水月中,她再是看不清斑點。 就像是一潭被封印了的湖水,再是狂風大雨過,惹不起半點漣漪,如同是沉淀了千年的寒潭,只剩清冷冰寒。 “這是什么感覺?”無端覺得心頭有些難受的人喃喃自語著低頭捂著胸口,感受那里突突的心跳,有些不喜歡這種感覺。 坐在床上無神地瞧著手里的鸞鳳鏡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顧雪舞索性就不想了,冰冷著身子頭重腳輕地往著飯?zhí)米呷ァ?/br> “師傅,可是還有熱的東西?” 不知道為何身子哆嗦得厲害的人現下只想喝上一碗熱湯,哪知現在根本就過了飯點,飯?zhí)弥皇R徽粕椎膸煾甸e坐在一旁喝著清酒。 “現在可沒剩什么湯湯水水了,丫頭若是不想餓肚子,以后自己來早些。” 蔫嗒嗒地“哦”了一聲的人只得隨便找了一處位置坐下,灌了一口早已涼掉的茶水,正是要起身離去,卻是突然被那飯?zhí)脦煾到凶 ?/br> “小丫頭這是生病了?” 經這么一提醒,顧雪舞抬手摸了摸熱得紅彤彤的臉,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好像是哎”。 “你過來?!?/br> 飯?zhí)玫恼粕讕煾祵⑷苏辛诉^去,隨手取了一只茶碗出來,就著手里的酒壇子倒了滿滿的一碗酒遞給顧雪舞道:“拿去,這是我釀的藥酒,里面加了好幾十種靈草,喝下一碗,保管小丫頭你百病除,馬上活蹦亂跳,省得你再去藥堂跑一回?!?/br> 其實這飯?zhí)玫恼粕讕煾狄菜闶莻€怪脾氣,平日里就算是有哪個弟子病死在他面前,也不見他眨半分眼睛的,這人嗜酒成性,一般不輕易給誰喝上一口自己的寶貝酒水。今日只是見著這可憐小丫頭莫名生出了一股憐憫之心,也就好心施舍了些自己的酒水。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否出于憐憫之心,反正,今日看著這么個滿臉燒的紅彤彤的丫頭,他就是突然來了興致想幫她一幫。 顧雪舞只是愣愣地看了看那飯?zhí)谜粕讕煾颠f過來的酒水,猶豫了片刻,沒有去接。 那老師傅神色一凜,“怎么著?你還嫌棄了?” 顧雪舞搖頭,“我沒喝過酒”。 “這可是個好東西呢,你哥小丫頭片子不懂”,說著,那老師傅將手里的茶碗往前一推,不耐煩道,“你倒是喝不喝?不喝喔自己喝了”。 “喝,當然喝。”反正這酒水也不是什么毒藥,又能治病,顧雪舞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道理,里嗎接了過來,一仰頭就喝了個干凈。 見著面前的丫頭喝得這般爽快,那老師傅眉頭一挑,一把接過酒碗,又倒了一碗遞過去,“爽快,老頭子我欣賞你,再賞你一杯”。 見著再次遞過來的滿滿一茶碗的酒水,還未曾從剛才那陣火辣辣的感覺中回復過神來的人只覺四肢百骸突然都被一陣暖流澆灌,暈乎乎的同時又覺得有些舒服,便是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一仰頭又喝了個干干凈凈。 “好酒!”“嘭”的一聲放下茶碗,某人豪氣萬千地飄著步子往者飯?zhí)猛庾呷ァ?/br> 這靈酒果然是個好東西,這么兩杯下去身上頓時覺得暖暖的,一身的寒意頓除,道了聲謝,她便是飄著步子離開了。 病好了,就該……學習去了。 好似,下午有劉執(zhí)事的課,嗯,這課不能錯過…… 那靈酒果然是個好東西,還沒有走幾步,迷迷蒙蒙之間,顧雪舞還是覺得渾身的經脈好似多了不少的靈力,暖烘烘的很是舒服,還感覺一身突然有了用不完的強大力量,那感覺就跟自己突然從一個“吊車尾”變成了比大師兄還牛逼哄哄的存在似的,妥妥的好。 現下這時刻,她是自信心爆棚得厲害,在她眼里,誰都是個屁~ 哈哈,這天下,唯我獨尊!什么狗屁大師兄,什么狗屁天劍門,妥妥的小蝦米,本女俠連看都懶得一看!你們以為本女俠稀罕你們?一個個都是蝦米,蝦米! 于是,因著幾口酒無開始大了膽子,極其自我膨脹的人就癲著步子“嘭”的一聲踢開礙事的大門,出現在了勤學殿門口。 …… “以后顧長老就是你們的教學執(zhí)事之一,負責教習你們符咒陣法之事?!痹谝槐姷茏訚M眼的震驚中,劉岳古一臉尊敬地看著一旁面上覆了半面鳳形面具的人對下面的學生介紹道。 下面的人哪里不知道這位顧長老是什么人物?這早上才由掌教親自下山接回來的傳說中的人物不是?據說這位厲害人物還是掌教的師兄,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一來就被尊為長老會的長老之一,居然屈尊來與他們這些弟子講課,任誰聽著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哇……”一眾人還沒來得及將滿心的驚訝表現出來,就被那“嘭”的一聲拉去了注意力。 滿堂鴉雀無聲,待看清那門口的人,十二峰上上下下一百多的內門弟子均是瞪大了眼眸。 好似,今日這一出,是比這顧長老來授課還讓人震驚不已。 這,這…… “小師叔……” 一點沒自覺的人草草掃視了一眼在座,最后,將視線落在那上座的人身上。 在一眾人不可置信的視線中,歪歪扭扭飄著步子走進殿堂的人,瞇著眼眸將視線牢牢地釘在座上那覆著半面鳳形銀質面具的人身上,在那雙平靜無波的水色瀲滟的黑眸的注視下,走到那人面前,正要伸手想要將那人面上的礙事面具取掉。 “啪”的一聲,一把戒尺重重地打在手上,痛得那只膽大的手立馬縮了回去。 ☆、第084章 大鬧學堂 “你……顧雪舞!你這是成何體統(tǒng)!” 明顯就是聞著叢顧雪舞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股子沖鼻子的熟悉酒氣,劉岳古開始也是著實震驚了一番,看著這滿臉通紅明顯是在發(fā)燒的孩子,不明白她怎么會身上有飯?zhí)美锏哪抢霞一镝劤鰜淼氖煜ぞ莆丁?/br> 就是這么一怔住的功夫,這明顯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女娃娃居然法酒瘋發(fā)到這里來,好歹他反應過來,眼看著她爪爪就要伸到面前這位地位尊貴的人物身上,他嚇得立馬撿起戒尺就打過去。 ”你跑去什么地方喝了這么多酒跑過來耍酒瘋?” ”你才發(fā)酒瘋呢?!蓖耆床磺逍蝿莸娜酥苯铀o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反了!” 氣得臉色都發(fā)綠了的劉岳古捏著手里的七寸戒尺,恨不得幾板板下去將這明顯是酒喝多了來鬧事的大膽女娃兒打成春卷皮!在這么尊貴的人物面前她居然敢這般放肆! 反了反了! 醉得腦子都開始糊涂的人兒這時候哪里還想得起面前這滿臉怒火一副“孺子不可教”模樣的老古董是傳說中不茍言笑很是嚴厲的教學執(zhí)事劉岳?酒喝多了不光尿多,她這狗膽子也是肥得比天大,就算真記起了這是一較真起來要你脫層皮的劉執(zhí)事,在她顧雪舞面前還是只是個屁!一放就沒了……一點不當回事兒的。 現下,誰在她眼里都不是個事兒,她就只對這突然蹦出來的小師叔感興趣,只覺得這兇巴巴的老頭子礙事,讓她心頭很是不喜,隨即揮手不耐煩道:“哎呀你個老頭子邊邊去,這邊沒你的事兒,別來礙事,我可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找我小師叔……” “你說什么?!” 在劉岳古都快冒火的眼神中,顧雪舞懶得理上他一理,只顧著轉頭歪著腦袋看著那安靜地站在她面前的人,心中一股難言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讓她滿心沖動又篤定道:“小師叔,你怎么……” 話語說到一半突然打住,那呼之欲出的下半句生生被卡在了喉嚨再是說不出來。就如同奔流肆虐的洪水突然被一道從天而降的堤壩,生生擋了奔涌的前路,驀然打住。 看著看著,腦子變得越來越渾渾噩噩的人突然蒙了心神,就覺得眼前的人越看越是陌生起來,漸漸與自己腦子里小師叔的形象分離開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面前的人就只剩下全然陌生的感覺。 “你……” 心頭驀然升起一股奇怪感覺的人皺著眉頭開始不斷拍打著有些發(fā)疼的腦袋,總覺得是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地被人抽離出自己的腦子一般,難受、心痛得緊……就似流過指間的水,怎么也抓不住,眼睜睜地看著從指縫流失,不知為何,那眼角得淚水也跟著決堤似的嘩啦啦地往下流。 明明似曾相識,怎么突然這般陌生至極?小師叔的樣子…… “你喝多了?!钡脑捳Z,聽不出來半分熟悉的感覺。 再是抓不住那股熟悉感覺的人就愣愣地看著眼前這陌生得可以的人,皺眉片刻,不明白自己剛才是在發(fā)什么瘋,愣了好久,才半瞇著眼眸轉身看了看身后,身子一震…… 哦,這原來是在天劍門,不是在青陽峰……怎么這么多弟子來上課? 看著似乎是被驚得石化的一眾人,酒勁還未下去的人將剛才莫名的感覺一收,訕訕一笑,又轉頭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你是誰?” “顧離。” “哎喲,家門兒,干啥的?”無端對面前這人生出好感的人彎著眼眸笑瞇瞇地問道。 “教書的。” “教書的?嗯嗯,不錯不錯,好好干”,忘了自身處境的人完全無視滿堂怪異的視線加身,順手在面前這位至尊身上拍了拍表示看好他,轉身搖搖晃晃地要往著外面走去,“這教書先生一行,妥妥的好,不累,飯碗硬,小師叔說是個很高尚的職業(yè),你好好干,我看好你”。 還未等那人回應,她突然似又想起了什么,滿是老成模樣地負手轉身意味深長地囑咐道:“要好好珍惜這份工作,丟了可惜,我這就不打擾你了,先行離去了?!?/br> “噗嗤”一聲,不知這安安靜靜的學堂哪個角落傳來的笑聲,整個大堂被這似引子般的聲音一帶,一下子跟煮開了的沸水般沸騰了起來,爆發(fā)出來的笑聲此起彼伏。 “哈哈……這小師妹,太……太搞笑了……”有的人竟是捧著肚子在地上笑得打滾,怎么也止不住。 “有個性,有個性!” “這酒瘋發(fā)得……” …… 原本神圣的學堂硬是被一顆無端闖進來的老鼠屎一攪……比那菜市場還人聲嘈雜。 好歹那新來的地位尊貴的顧長老沒什么話說,只是安靜地盯著皺著眉頭對這突然出現的局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住頭腦般地站在那里得人,眼眸一片幽深。 完全被這胡鬧的顧雪舞氣得面色都開始發(fā)白的劉岳古顫顫巍巍地指著勤學殿中間的人,心頭一口氣差點哽不過去。 “胡鬧!都給我安靜!” 被劉岳古中氣十足的聲音一吼,懾于他平日積威,整個學堂瞬時安靜了下來,再是忍不住,眾人也只得生生忍住笑意,捂著嘴巴肩膀卻是抖動得厲害。 只是,眾人全是一臉看戲的好笑模樣看著上座的老古董打算怎么對付這擾亂課堂秩序的大膽小師妹,大伙兒還難得看到這老古董劉夫子吃癟的模樣呢。 ”大膽狂妄小兒,還不給老夫滾出去!” ”我干嘛滾出去?我是來上課的?!苯K于想起了自己今日此行目的的人揉著發(fā)疼的額角不怕死地反駁。 被噎的幾乎恨不得一巴掌將那人拍死的老頭子胡子一吹,”你瞧瞧你這樣子,哪里像是來上課的,若再不給老夫滾出去,你以后就別來上課了!” ”夫子,我好像生病了?!?/br> ”你生病管老夫屁事!自己不知道去藥堂醫(yī)治?!”完全被這顧雪舞的混亂邏輯給就弄昏了頭的人開始罵起了人!毫不顧忌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夫子形象。 ”我想上劉夫子的課,我喜歡他講的符咒課,放心,我撐得住的,剛才那位大叔給我喝了幾大碗的藥酒,我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聽著這莫名其妙的話,那劉岳古瞪著眼睛不知該是氣還是氣,噎了好久,氣呼呼得指著一眾人道:”聽了課又怎樣,這屋子里的人,你哪一個比得過人家!老夫才不稀罕你來聽!” 聽著這話,下面的人嗤之以鼻,”哼,這屋子的人,都是小蝦米,小蝦米,不值一提!” ”狂妄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毖劭粗@女娃不斷胡說八道,劉岳古哪里還敢繼續(xù)惹她?生怕她再說些什么得罪人的話,抬袖一揮便是要將此人給趕出去。 哪知那人竟是一個側身輕巧躲開,癲著步子繼續(xù)口出狂言道:”我說夫子,你以后可不可以講得深一點,你以前講的那些符咒啊,陣法啊什么的太簡單,我一看就懂了,學著沒意思,中級的和高級的符咒威力才大一些,聽著才有趣,你老是講一些初級的符咒和陣法知識,太簡單了……你以后老是講這些簡單的東西,我就不來聽你的課了?!?/br> 這下,劉岳古終是快被這發(fā)酒瘋的女娃子給氣得吐血,”無知小兒,根基不牢還敢口吐狂言!” ”我沒有口吐狂言?!毕旅娴摹睙o知小兒”一本正經地反駁。 ”你……” 本以為這劉老頭今日是鐵了心要教這大鬧學堂的顧雪舞吃些苦頭,哪知那老頭子卻只是滿眼冒火地瞪了這丫頭一陣子,生生將臉上的怒氣壓了下去,轉身滿是歉疚地對著一旁靜默無聲的顧長老拱手道:“還請長老恕罪,老夫教學無方,讓此等劣生擾了長老教學,還請長老看在她是有病在身又因酒誤事暫且饒恕她,一切罪責老夫一人承擔?!?/br> 一室鴉雀無聲?大伙兒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居然在為顧雪舞說話的老古董,幾乎驚得掉了下巴。他們沒聽錯吧…… 這,天上沒下紅雨吧? 連著一直暈暈乎乎地敲著悶痛悶痛的腦袋的人也微微吃驚地看著前面的怪老頭,不明白他為何要替自己說話,正是開口要問個明白,卻見那低首彎腰的人突然轉頭滿臉怒氣地瞪著她,“還不快些跪下向顧長老道歉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