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喲,丫頭……”里面一身紅衣的某只,抬手笑瞇瞇地與她打著招呼。 “……你來干嘛?” “人家也想跟丫頭去外面看看嘛……”撐著頭懶懶地坐在車廂里的人笑得很是無害。 “……”花朵無語地看著車廂里的某只妖孽鬼物,覺得今日怎么額角就是抽痛得厲害?怎么有一腳想把他踹出去的沖動?“你明明知道,你走不出這里的……” “對啊,我走不出這里,都在這里待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里面的紅衣鬼物伸手撩開一旁的窗簾,半抬著眼眸看著外面不知看了多少年的似乎永遠不變的地方,感慨地喃喃道,“要不是我家丫頭來了,這里便是真真沒有一點變化的……” 有些地方待久了,似乎就能看到歲月的盡頭。 花朵看著里面的鬼物,沉默不語。這還不就是等同于最殘酷的囚禁?長生的孤獨和枯燥有時候能將一個人徹底吞噬……讓人墮落成最瘋狂的魔鬼…… 似是想到了什么,里面的鬼物突然眼睛一亮,雙手一拍,滿臉驚喜地轉(zhuǎn)頭看著花朵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什么意思?”花朵不懂。 “如果我們訂立生死主仆契的話,丫頭你說我是不是以后就可以跟著你走了?”若是訂立生死主仆契約,就是把自己的命運依附在主人的命運上,主人生則仆人生,主人死則仆人死……那么多的鬼物能離開這里,不就是因為改了命么,若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也當是有效的才是…… 這世間,敢訂立生死主仆契約的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說到底,誰又愿意將自己的命運交付在別人的手中,而且還是在不平等的關(guān)系下。連聽著此話的花朵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家伙怎么就這般輕松地說出這些話來?為了擺脫這種束縛而再次背負以命和自由為代價的束縛,值得嗎?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叫生死契約不?”愣了許久的花朵終是反應(yīng)過來,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無所謂地坐在車里的鬼物。 “知道啊,以后我把我的命運就交付到丫頭手上,丫頭到哪里我就到哪里,這有什么不好的?”這樣,他就能一直一直看著他的丫頭,不用再擔心有一天他的丫頭突然不見了,不用擔心以后再也找不到丫頭了,也不用擔心有誰欺負了他家丫頭他卻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不好的?大大的值得。 一想到以后跟丫頭不離不棄猶如夫妻的生活,某只就兩眼紅星哼哼唧唧地滿臉幸福狀。 夜色般的眸子,就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單純得似乎比嬰孩還干凈的鬼物,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為什么這么容易就把自己交給她了?為什么這么單純地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代價?沒有人,能做到這樣的,不論是人還是鬼,都做不到這樣的。 “為什么?” “因為想和丫頭在一起。” “我終究有一天會消失在這天地之間的,那時候,你也會跟著我一起走向毀滅,你可懂?……” “丫頭走怎樣的路,我就走怎樣的路……” “為了我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賭上自己的所有,值得嗎?”花朵認真地看著對面的鬼物,想從他那雙魅惑的桃花眼里看出點別的什么,卻是只在那雙眼眸里看到滿足和歡喜……這樣的人,她不懂,看不懂,看不透…… “不是哦,我是為了我自己,我只做我認為最快樂的事,不惜一切代價?!?/br> 花朵微蹙著眉頭看著青鋒,認真道:“你可知這世上最任性的是哪一種生靈?……他們會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認定了,他們便不會猶豫,不會彷徨,不會改變,執(zhí)著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嗯?人?妖?還是我們鬼?”青鋒睜著漂亮的桃花眼好奇地猜測。 “魔。” “是嗎?” …… 花朵轉(zhuǎn)身,沉默地看著遠處有些陰沉的天空,怨鬼道上的風(fēng)有些干燥,吹得她覺得臉頰都有些發(fā)疼……身后的鬼物這樣就等同于將自己的所有交付到了她的手上,該怎么辦? “丫頭不想要我嗎?”耳邊傳來帶著些涼意和委屈的聲音。 “也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比如……”換魂,這不是最簡單的方法? “不要……我就想和丫頭訂立主仆契約。”換魂出去了,還不是幽魂,又是一個更大的囚籠,有何意思? “你把你的一切都壓在了我的身上,我怕背不起,太累了?!?/br> “嗯?丫頭這樣想的?”無輕無重附在花朵背上的青鋒輕輕蹭了蹭她的頭,將自己的下巴抵在面前這看著很是單薄的肩膀上,抬眼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想了想,道,“丫頭什么都不要多想,你無須背負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就好,我只想跟著你,看看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沒你想象的那般好。” “無妨。” * “我不喜歡有潔癖的仆人……” “我沒有?!?/br> “我不喜歡炸毛的仆人……” “我沒毛?!?/br> “我喜歡會做飯洗衣的仆人?!?/br> “我去學(xué)。” “我喜歡%¥##??!……” “嗯嗯嗯,懂了,懂了,我都去學(xué)?!?/br> ☆、第060章 風(fēng)云漸起 “姑娘,我們賭坊廟小容不下大神,這是我家主人的一點心意,小的這就不遠送了?!?/br> 花朵看了眼那小二身后幾個五大三粗的壯女人,終是什么都沒說,乖乖地接過小二手里遞過來的10兩銀子,揣在腰間的錢袋子便是離去了。 花朵記不得這都是第幾次被請出來了?反正這鎮(zhèn)子里除了最大的那家賭坊,其他大大小小的她都差不多光顧了個遍,最后都被這番恭恭敬敬地請出來了。 暗自在心頭算了算,連著自己贏的那些銀子加在一起,應(yīng)該也至少有100兩的樣子,來買那些家用當是夠了才是。只是這么快就被拉入黑名單了,看來以后進賭坊這一招就不能用了。 抬眼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光,花朵正是要感嘆這養(yǎng)家糊口不是個輕松差事,卻是突然眼前一黑,險些就那么栽倒在街上,幸好反應(yīng)快扶住了一旁的柳樹,這才站穩(wěn)了身子。 這是怎么了?難不成是在賭場里面精神太集中了,這會兒腦子累了?花朵有些疑惑地甩了甩腦袋,往著街上走去。今日日頭不烈,卻是沒走幾步,那種眩暈的感覺又襲來了,感覺自己隨時要摔倒的花朵只得扶著一旁的小攤把自己穩(wěn)住,邊揉著額頭邊讓自己清醒些。 “妹子買傘嗎?”小攤的主人習(xí)慣性地招呼著客人。 聽著這話的花朵愣了一愣,隨即看清自己面前滿是擺著各種花色的油紙傘的攤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天色,想著自己似乎現(xiàn)下需要一把傘來遮陽。 “嗯,大姐這傘多少錢一把?” “這傘有綢質(zhì)和紙質(zhì)不同之分,不同的傘傘骨也不一樣,這就要看妹子你看得上哪種了”,說著,那高高瘦瘦的攤主仔細打量了一番花朵的穿著,便是從旁取了一把青色的油紙扇出來遞與她看,“妹子可以看看這種,這是我這里最便宜的,20文錢不能再少,妹子你要不?” 花朵只淡淡地瞟了一眼,并沒有接,視線將攤位上所有的傘都粗略地掃了一遍,最后落在撐開掛在攤位后面的竹架上的一把繡著幾朵精致臘梅的紅色綢面?zhèn)闵希煜さ募t色讓她無端覺得有些親切感,順手指著那把問道:“這個多少錢?” 攤主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算是她這攤位最貴的銅骨傘,“妹子,不是姐看不起你,這傘怕是你買不起的,莫說這傘面是上好的綢面做的,就是這三十二根傘骨都是銅制的,這價錢可不是尋常傘能比的……” “這把傘我要了,多少錢?”花朵直接打斷這大姐的話。 “500文?!?/br> 難不成自己眼神差不會看人?攤主從花朵手里接過那一兩銀子時著實驚了一驚,想不到這看似穿著樸素的鄉(xiāng)下妹子,真真是真人不露相…… 拿了找回的半吊銅錢,花朵也不再去管攤主打量的眼神,徑直將新買的綢傘撐開,暗紅色的傘面頓時便將頭頂?shù)娜疹^遮去,整個人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她覺得倒是涼爽了些。 “這把傘倒是不錯,我喜歡?!?/br> 正是欣賞著那傘面上繡工精致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梅花,花朵突覺拿著傘的手上覆上了一只滿帶涼意的手,耳邊的話語,今日她竟是無端覺得比平日涼爽了許多,聽著讓人覺得很是舒服。 花朵斜眼瞟了一眼瞇著眼睛輕輕地枕在自己肩上的青鋒,視野里落進獨屬于這人的火紅衣角,又抬頭看了看手里的傘,便是順手交到他的手里,“你若喜歡,便送你好了”。 有了這把傘,他便不用藏在她的影子里了。 “啪嗒”一聲,正在整理著攤子的攤主忘了手里的東西,就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攤位前那撐著剛被買去的紅綢傘的紅衣男子,那人一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滿是喜悅地接過女子手里的傘,一身火紅的衣衫與那紅色的傘面相映成輝……天,好一個絕色男子…… 攤主怕是自己眼花看錯,又使勁揉了好幾次眼睛,直到那紅衣妖孽男子轉(zhuǎn)頭對著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才相信面前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幻覺,想不到……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旁邊眸色無半分波瀾的鄉(xiāng)下妹子,眼中是難掩的驚訝和羨慕。 原來這妹子是給自家夫郎買的傘,果然就只有她家這鎮(zhèn)攤子的寶物才配得上那樣絕色的男人咧,只是怎的剛才她竟是沒看到這妹子背后這么漂亮的男子? “大姐,那我們便不打擾你做生意了,這就走了。”花朵對著那著實被身邊這妖孽長相的男鬼給迷住的攤主點點頭,便是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直到兩人消失在視野中,女人才似回了神,嘖嘖贊嘆那驚為天人的男子的美貌……這世上奇事可是真不少,這么漂亮的男人偏生看上了個窮妹子,這妹子真是八輩子的福氣咧。 只是,她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明明這般漂亮的男子,這大街上的這么多人,卻似都瞧不見他似的,若無其事地從他們的身邊走過,似乎是早已見慣了一般,竟是一眼都未多瞧一下。 “丫頭送我的傘呢,丫頭送我的傘呢……”某只現(xiàn)下心情別提有多好了,一雙魅惑的桃花眼完成了漂亮的月牙…… “薄荷棗泥糕喲,薄荷棗泥糕喲,清涼可口的薄荷棗泥糕,快來買喲!……” 不遠處攤販的叫賣吸引了花朵的注意,一轉(zhuǎn)過頭去,入目的便是熟悉得讓她刻骨銘心的東西,帶著棗泥顏色的半透明糕點,似乎老遠老遠,她就已經(jīng)聞到了那陣淡淡的清涼的草本薄荷味道。 視線再是移不開一分。 “嗯?”正是滿心歡喜地欣賞著手里的綢質(zhì)傘的青鋒,視線從傘上撤出來,落在那似乎是被什么蠱惑了一般往著前面走去的人身上。 “姑娘買薄荷棗泥糕嗎?香甜可口又清涼呢,夏日解暑的糕點,要不要來幾塊,便宜得很?!?/br> “老丈,多少錢一塊?” “一文錢兩塊,姑娘要多少?” “我要……”正是要往腰間摸錢的人,突然腰間被人狠狠一撞,一個不妨便是向著一旁歪去,本是想穩(wěn)住身子的,卻是又是一陣頭暈?zāi)垦!?/br> …… 花朵反應(yīng)過來之時,自己已是在一冰冰涼涼的懷抱中,頭上傳來青鋒很是關(guān)切的聲音,“丫頭怎么了?” 自己這果然是生病了嗎?花朵抬頭摸了摸覺得似乎有些guntang的額頭,微微皺了眉頭,這么多年來,這身子生病了從來沒看過大夫,這次就這么扛過去就好。 “沒事”。剛說完,卻是腦海里突然閃過什么,一個激靈,她立馬往腰間摸去…… 銀子被偷了! “你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去就來!”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從賭坊里贏回來的,待會兒還要去買家用的…… 目光仔細地在前面得人群中巡視了一番,很快便是與一正好轉(zhuǎn)過頭來看她的人目光接上,花朵眉眼一沉,立馬朝著剛才那人追去,那人一驚,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便是抬腳便是往著一旁的小巷子竄去。 “死家伙,敢偷jiejie的錢,看我不打得你屁股開花!”花朵也不管不顧地往著那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眼前的路越來越窄,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沒跑幾步,腦子里的眩暈感卻是越來越重,跑了一會兒,花朵不得不靠著一旁的土墻歇氣,眼看著那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了,心頭也是有些急了,低頭看了一眼腳下一顆拇指頭粗的石子,瞬時計上心來。 總有辦法讓那家伙吃些苦頭的。 順手甩了一把頭上的汗,花朵低頭便要伸手將腳下的石子撿起來,卻是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地面左右搖晃得厲害,眼前一黑,便是“噗通”一聲覺得后腦勺一痛,便是失去了知覺。 偏僻的巷子里,一身粗陋衣衫的女子軟綿綿的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覺。 原本空無一人的墻頭,突然竄起一陣黑氣,黑氣之中漸漸出現(xiàn)被黑色斗篷籠罩得嚴嚴實實的兩人。 “主人,這好似就是那日那羅家少主不惜出動所有人要找的人呢?!比崛岬呐晱纳园恍┑暮谝氯丝谥邪l(fā)出,帶著讓世界上男人失控的魅惑。 “你可是確定,這女子真是花家村的人?她真是知道怎么進那陣法去?”渾厚的男聲,帶著一絲屬于中年男人的沙啞。 “這個奴家倒是不敢肯定,反正那日奴家是聽到了那幾個仙云門的小道士這般說的就是了,不然怎么羅家的少主會出動那么多人馬去搶這么個女人?” “她一區(qū)區(qū)百年修為不到的小道士,你覺得是怎么從那黑衣女人手里逃出去的?” “這奴家就不知了,誰都不知道后來那個女人去了哪里呢……”正要說著什么的女人突然一頓,轉(zhuǎn)頭看向右邊,吶吶道,“我剛才看到她身邊好似有一只修為在我之上的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