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妻主大人可是睡好了?” 那人嘴邊噙一抹淺笑,抬手將她耳邊的亂發(fā)別在耳后,動作曖昧又親昵,教從來沒這般與男人對處過的花朵瞬時紅了臉頰,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起來。 “你……你怎會在這里?” 好似是,她把他忘在了那里……他,居然自個兒跟過來了……正常點(diǎn)的,遇到她這種不靠譜的人,不該是拂衣怒去,老死不相往來嗎? 見著女子面上的驚訝,墨傾城不著痕跡地?cái)Q了擰眉頭,語氣帶了幾分落寞:“妻主大人就這么不待見為夫的?” 那話語里,幽怨分明。 “額……我……我只是走時,忘了……那個你還在那里?!被ǘ浣Y(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著,就看著面前得人聽著她這番話語時,漆黑得眼瞳里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暗紅,就似地獄的幽冥火焰,只她一觸碰便是會立馬被燒得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妻主大人可知,若是沒有將一個人放在這里”,墨傾城說著,玉白的指尖便是輕輕抵上她心臟跳動的位置,話語冰涼道,“才會那般容易遺忘”。 一句句話,聽得花朵瞬時蹙了眉頭,抬眼看著面前眸色幽深的男子許久,突然抬手,猛然將他的手打開,豁然起身,背對著他道:“既然是在演戲,就要遵循演戲的規(guī)則,結(jié)束后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墨傾城,你以為這人世的真情都這般輕賤?” 本來從開始到現(xiàn)在,兩人之間就有一道雙方清楚的嫌隙,隨著時間的醞釀越越來寬,只是雙方未曾點(diǎn)破而已。從來都不喜歡不明不白地過日子的花朵,自然不喜歡被蒙在鼓里的感覺,如今這人已經(jīng)將問題擺了出來,她豈有放過機(jī)會的理由? “你,不信我?!蹦侨苏f的直接。 “是,我不信你,因?yàn)槲铱床煌改?。”她回答得也直接?/br> “為何?” “我有自知之明,你身為皇家之人,這世間什么女人沒見過,沒有理由偏生選上我,即使你懷了我的孩子,再嫁個身家品性好的妻主也是不在話下,而且,以著我的直覺,怕是你……”說到最后,花朵突然就頓住,擰著的眉頭下,眼眸里滿是復(fù)雜思量。 什么一見鐘情,她花朵可是一點(diǎn)不相信,空中樓閣一般的虛幻,誰會把這種脆弱的美好當(dāng)真? “若我說,我是真心,你可信我?” 涼爽的夜風(fēng),吹起男子銀藍(lán)的衣袍,吹亂了女子發(fā)。 “信”,有些人,從來不屑于撒謊,“只是,我并非一般的女子,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樣時刻來護(hù)你”。 “無妨,我自會護(hù)好我自己。”男人說的風(fēng)輕云淡,似乎根本未曾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我很弱,弱到許多時候,需要別人來照顧和保護(hù)。” 這一世,她的確是很弱,修為不足二十年,身上除了前世通曉的道術(shù)陣法,便別無他長,若不是有白狼在一旁護(hù)著,怕是早就死了好幾次了,自顧不暇,又怎能去護(hù)旁人? “……很好。” …… 花朵覺得自己幻聽了,她剛才聽到了什么?很好?這是什么意思? 轉(zhuǎn)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后淡然淺笑的男人,眸色里全是不解。這碧水國的男人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妻主強(qiáng)大無比,任何時候都能站出來保護(hù)他們嗎?怎的有他這種怪胎? 就相當(dāng)于在現(xiàn)代世界,還有專門喜歡男人吃軟飯的女人?請問,他們的腦子是如何構(gòu)造而成的? 兩人之間,突然就沒了話,雙雙沉默了下來,一個滿臉的詭異,一個滿臉的微笑。 “妻主大人可是餓了,與為夫的回去用膳可好?”那人出言主動打破僵局。 “……”聽著此話的花朵,愣了一愣,突然腦子中閃過什么,眼珠子一轉(zhuǎn),一副虛弱模樣道,“我走不動了,我腳痛,身子也疲軟得厲害,你背我回去可好?” “好?!笨粗友劾锝器锏男σ?,墨傾城也不點(diǎn)破,回答得很是干脆。 她是想讓他看看兩人相處的模式在這個世界來看是多么驚世駭俗。 …… 古人也是有夜生活的,落梅鎮(zhèn)因?yàn)榈靥庍呹P(guān),位置特殊,夜間也有不少商客來往,打尖住宿不在少數(shù),為了方便過往商客,除了天災(zāi)人禍,這里晚上是沒有宵禁的,是以,不到夜間子時,大街上都是有不少的人的。 這里的夜市,也是遠(yuǎn)近聞名的熱鬧。 只是,今日,這街上卻是來了一對奇怪的男女。 兩人所到之處,均是引來了過客和兩旁攤販的議論紛紛和指指點(diǎn)點(diǎn)。 只見不少五大三粗的女人“占領(lǐng)”的大街上,一身形健碩頎長的俊美男子,正是輕松地背著一身材嬌小玲瓏的女子,悠閑在街上逛著街,偶爾背上神情蔫蔫的女子突然對某個小攤上的零嘴來了興趣,便是乖乖地在她的指揮下一會兒到東,一會兒到西,從頭到尾都是笑意溫婉,面上沒半點(diǎn)不耐之色。 “乖乖夫郎,那里,那里,薄荷棗泥糕,走走,我們?nèi)デ魄??!?/br> “好?!?/br> “乖乖夫郎,這里,這里,這草編的蚱蜢不錯,我們買一個吧?” “好?!?/br> …… 脾氣溫和的男人,聲音里全是寵溺,任著女子要這要那,那一雙深邃的黑眸里,竟是還帶上點(diǎn)點(diǎn)燦若星辰的笑意。 這奇怪的一對,教一旁圍觀的眾人嘖嘖稱奇,天,這是哪家的夫郎和女人?一個沒半點(diǎn)身為夫郎的矜持,一個是沒半點(diǎn)身為妻主的威嚴(yán),這,這成何體統(tǒng)! “看什么看?沒見過夫郎背妻主的?”在一眾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中,男人背上的女人還惡狠狠地瞪著一眾人。 “嘿,我說,你這女人還要不要面皮?這大晚上的,讓自家夫郎背自己來逛街?你是把臉都丟到你祖宗那里去了!”終于有看不過的大爺,站出來說出一句“公道話”。 “哎哎,我說大爺,我們兩口子的事管你屁事兒?你這是什么邏輯?被自己的夫郎背一下怎么就不要臉了?”花朵立馬反駁回去,一只手拿住手里的糖葫蘆,抬起另一只手指著自己依舊有些發(fā)白的臉色道,“你沒見著我病得厲害嗎?我夫郎背我出來散散心有什么不好?” “你……”老大爺完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瞪著這不爭氣的女人,甩手嘆口氣,轉(zhuǎn)頭氣哼哼地看向墨傾城道,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說小公子啊,這種軟骨頭的妻主,就是扶不上墻的的爛泥,你跟著她也是吃苦,我看你啊長得這么標(biāo)志,還怕沒別的女人要你?何必跟著她受這窩囊氣?” “是啊,是啊?!?/br> ……除了那羅家的少主,這鎮(zhèn)子的百姓還從來都沒見過這般俊逸若仙的男子,紛紛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老大爺?shù)脑挕?/br> 今日,只要這男子要馬上離開這女人,怕是這人群里都會站出幾個自告奮勇的女人出來。 哪知,那人笑瞇瞇地答道:“老丈管事太多?!?/br> 然后,兩人再是不關(guān)心世人如何說,繼續(xù)悠閑地逛著這燈火璀璨的街市。 “墨傾城,你可知,不論修道與否,每個人一生中都有一情劫,逃也好,避也好,該來的還是會來。有人與我算過一卦……” 夜深人初靜,正往歸處去往的人,步子頓了一頓,靜靜聆聽背上女子的下文,卻全然是沉默,轉(zhuǎn)頭,看著枕在肩上的腦袋,已是閉了眼眸,呼吸均勻。 ☆、第033章 滿載而歸 “書生,你說丫頭什么時候才回來?” 一大早,天上霧色還未散去,一身火紅衣衫的青鋒,“咔嘣咔嘣”不知疲倦地咬著指甲,嘴里的指甲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地碎了又生,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怨鬼林盡頭蜿蜒到外面的山道,里面全然一副望眼欲穿的神情。 自那日目送那人離開,他就再未離開過身下那塊花崗巖石,從日出等到日落,再從月升望到星稀,反反復(fù)復(fù),就似度過了好多春秋,心情,也跟著這時辰變化一般,起起落落。 一個人,待在這里,就會胡思亂想,如今,他最怕的,就是,丫頭會不會不回來了? “大人是打算被這日頭曬到灰飛煙滅?”看著面色著實(shí)不怎么好的人,陸秀才搖著扇子淡然看著他。 “哼,我家丫頭都不回來了,我再待在這里有什么意思?灰飛煙滅就灰飛煙滅?!?/br> 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的青鋒,看著那始終沒有半分動靜的山道,心頭開始有些自暴自棄起來,眼角不知不覺間也跟著發(fā)酸,隱隱還有些委屈之色,全然一副怨婦模樣,教一旁的秀才看著著實(shí)新奇,新奇之余又忍不住好笑。 青鋒也懶得理這秀才是怎么想他的,兀自咬了指甲又咬袖口,看著那絲毫動靜都無的山道面色越是幽怨了起來,一面嘆氣又一面咬牙切齒氣道:“死丫頭,還不給我回來!” 一面抱怨,心里又是忐忑,心想著這丫頭不會是真的不回來了吧?是不是嫌棄他給她的銀子太少了?還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膩了這里單調(diào)又辛苦的日子? 丫頭,你回來?;貋砹?,我這里還有好多好多的金子和銀子你隨便拿去用,只要你回來,我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花朵離開的初時,他雖是有些舍不得,卻也覺得沒什么,至少丫頭說過要回來的,哪里知道,還未過完一日,他就覺得這身后的鬼林子著實(shí)沒有絲毫生機(jī),那怨鬼道上,沒有丫頭每日辛苦耕耘開墾的身影,看著就覺得好荒蕪。見不到那個身影,心里面更是有雞爪子在撓似的,難受得慌。 沒有了丫頭,這里,就真的是一片鬼域,全然是死氣沉沉,雖然他是鬼,但是,他更喜歡他生活的這片枯燥的領(lǐng)域,有丫頭的身影。 斜躺在大石頭上紅色身影,突然就變得有些哀傷落寞了起來,一旁一直注意觀察的陸秀才暗自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這人一直眼不眨地看著的黃土山道,那里,連著外面得世界。 他不明白,那個叫做花朵的人真的對青鋒大人有這般重要?這才離去幾天的時日,就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喂,書生,我問你……”玩兒完袖子的某只又開始無聊地把玩起一頭披散在身側(cè)的墨發(fā),眼色里全是百無聊賴。 “大人請講?!?/br> “你說,我這般虛弱的模樣,若是丫頭回來看到了,她會心疼嗎?”還是,她會笑他,幾日沒見,就變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還是,直到他煙消云散,都無法再見她最后一面? “這個恕鄙人無法回答,大人你還得去問她本人才好?!彼懶悴烹m然通曉天文地理,可這人心,卻是揣摩得少,莫名其妙地睡了這不知多少時日后,人世怎般模樣,他早忘得干干凈凈,哪里還能去揣摩世人,尤其是女人的心思? “……萬一,丫頭不回來了呢?”帶了些落寞的丹鳳眼,看向身后死氣沉沉的怨鬼林,話語里滿是喪氣,“你看看這鬼地方,無趣又死寂得很,哪里比得上外面世界的繁華?丫頭她本非常人,我們這種窮地方又怎能將她留???” “其實(shí),我倒是不這么認(rèn)為……”書生覺得,若是自己再不說些什么,面前這位大人,怕是會閑著沒事一直鉆牛角尖,若是那人真不回來了,怕是他真要在這里躺到灰飛煙滅…… 正是攪著手中發(fā)絲的手指一頓,那雙滿是無趣的桃花眼突然晶亮了起來,滿是期冀地等待著一旁面色不改的面癱書生接下來的話,急道:“你認(rèn)為怎樣?” 莫名被打斷了話語的書生,垂眼淡淡掃了一眼滿臉猴急色的某只,道:“雖然我與她接觸不多,但是還是看得出她是心善重情之人,做事思慮周全,不會任性妄為。既然她走時說過會回來,那她就一定會回來。” “那為何都快三日了,她還沒回來?買個東西要得了這么長時間?”青鋒雖然贊同書生的話,卻還是心里沒底,想著這死丫頭是不是真的跑去逛男人窯子去了?落了哪個溫柔鄉(xiāng)現(xiàn)在還不回來? 一想到這里,他心頭就沒來由地堵得慌,恨不得立馬飛出去,幾把火將那個什么鬼鎮(zhèn)子燒個精光,哼,老子叫你們這些賤人勾引她!老子剝了你們的豬皮去喂狗! “怕是她有自己的打算,或是……”說到這里,書生話語頓了頓,眼里閃過一道精光,蹙眉道,“或是她被什么事情絆住了,你知道的,這幾十年,怨鬼林雖然表面風(fēng)平浪靜,那外面可是有不少流言蜚語的……” 聽著此話的人,纏在指尖的發(fā)絲驀然松開,眉頭緊擰,垂目看著右手食指重新長出的鋒利指甲,眸色閃過一絲冰冷,有些失神道:“丫頭并不簡單,一般的人,怕是沒那個能耐怎么奈何她。” 他的丫頭,他就不信這世上有哪個該死的敢去惹她……誰敢傷了她,他……他……他能怎么?垂下的手指,鋒利的指甲在身下的花崗巖石上,劃出五道深深的劃痕…… “既然大人知道她會沒事了,何不現(xiàn)下回去休息?等養(yǎng)好了精神再出來迎接她不遲。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在這里等到灰飛煙滅?”見著面前的人眸色里閃過的陰狠之色,書生挑眉之余,眸色里劃過明顯的驚訝。 還不到三日,相思如此成災(zāi)了?怎的以前他沒有看出,他對她……放不下…… “誰說我會灰飛煙滅了?你以為這日照不曬個十年百年,本大人輕易會灰飛煙滅?”心情突然變晴的人,甩了身旁的書生一個白眼,斜撐頭翹著二郎腿,那小腿帶著火紅的衣擺,抖成了一簇簇火苗。 從來少有表情的書生,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眨不眨地看著青鋒的臉,眸色里閃過明顯的怪異之色,涼涼道:“大人既然是要讓姑娘看看你憔悴的模樣,何不先照照鏡子,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 “什么意思?” 正是抖得歡的小腿僵住,面露不解之色的人皺眉之余抬手隨意在空中劃了一圈,一面水鏡便是緩緩在面前成型,然后,就看著里面倒影出一面色憔悴,眼底凹陷,眼圈發(fā)黑,眼色越見驚恐的……鬼! “鬼呀!” 終是被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給嚇得不輕的鬼物,手上猛地一揮將面前的水鏡打碎,滿臉驚恐地抬手撫上自己的臉,眸子瞪得銅鈴大,聲音都開始抖了起來:“我……我怎么變成這樣子了?” 一時接受不了自己如今這般憔悴模樣的紅衣鬼,開始有些瘋癲地自言自語了起來:“……完了……完了……丫頭回來肯定都認(rèn)不出我了……這么丑……即便認(rèn)出來了,她肯定也會嫌棄的……怎么辦?怎么辦……” 一旁的書生,面色動了一動,看著面前這時而抓頭時而撫面滿臉恐懼的青鋒大人似是陷入了魔怔一般,不知今夕何夕。他現(xiàn)在的模樣,哪里還是平日那個唯我獨(dú)尊的青鋒大人?不禁又是嘆了一口氣,道:“大人你不眠不休在烈日下暴曬,你修為再是高強(qiáng),哪里又受得住?” 若是尋常鬼物,怕早就被烈日的強(qiáng)烈陽氣給燒得不成樣子了。 “怎……怎么辦……我變成了這副樣子……” 此時得青鋒,哪里還敢用這副面容去博花朵的同情,雖然他自認(rèn)為從來不在意面容,可是,如今這樣子,卻真是不如以前的樣子看著舒服,他自己都嫌棄,丫頭肯定更不愿待見。 “大人無須擔(dān)心,你修為這般高深,回去靜養(yǎng)兩日就恢復(fù)過來了?!逼胀ü砦镆涣藥兹斩伎苫謴?fù),何況是這位大人。